分数更高的那一队,将会得到额外的个人、团队奖励。
同时也鼓励两队相互展示,通过方案、PPT之外的东西来印证自己队的观点。
这种竞争模式一开启,活动小组的气氛一下活跃了。
另外一组在当周就邀请封锐他们组去某养老机构参观。
负责这次机构参观的同学,正是那位之前和霍凌然呛过“更好服务更高价值”的男生。
男生明显憋足了气,想通过这次参观,来证明自己没错。
他确实做到了。
因为去参观的那家养老机构无论资质还是经验都很丰厚,为老人提供的衣食住行无不精细妥帖,照顾老人的阿姨、保姆勤快和善,机构也在最大程度规范监督着工作人员的举止行为。
男生雄赳赳、气昂昂,一边亲自带着活动小组的成员们参观,一边给大家介绍。
无一不详细,无一处遗漏,连医护、医药、理疗,家人探望、快递接收、旧物修补、机构定期活动这些,都做了讲解。
最后所有这一切,都落实在了男生和男生所在队的观点:好的养老服务,只有更高的价格才能提供。
何况这样的养老机构只是中端以上,睿智那样的高端养老集合体,更是可遇不可求。
封锐随口问了句:“这边一个月多少钱?”
男生:“最低的就是双人间,八千。”
霍凌然:“不止这个费用吧?”
男生露出一个“现在你知道了?”的神色:“嗯,需要预存至少六十万。”
姜澜心、褚航对视了一眼。
封锐又道:“我们刚刚在前面楼参观,我看有些活动教室有钢琴,小提琴,还有写字的笔墨纸砚。”
男生理所当然的语气:“这一天下来总不能只吃吃睡睡,当然也要有点活动。”
封锐:“你没懂我的意思。”
霍凌然:“是在说,在这里养老的,不少都是老一辈里有些身份的人。”
比如退休的老教师、教授、医生……
男生一顿,想了想,不解:“是啊。”那又怎么样。
男生那组的其他人:“有什么问题?”
问题?
那可真是多了去了。
姜澜心:“我们这次活动的主题,难道不是‘养老’么。”
褚航:“预存至少60万,月缴至少八千,退休金高的都不一定撑得住,得自己有钱,或者子女有钱,按照你们的意思,没钱这老还不养了?”
另一组的成员们一愣,有人争辩:“你这是偷换概念,我们一直在说‘更好的服务更高的价格’,没钱当然也能养老,只是进不来这么好的机构。”
“对啊,可以住家里啊,或者和子女一起住。”
“有钱的还能再请个保姆,只是在机构这种服务更集中更专业而已。”
封锐问他们:“更集中,更专业,更好,所以需要花更多的钱才能得到这样的服务?”
“那当然了。”
封锐心底轻叹,心说果然还都是孩子。
行吧。
封锐:“我也带你们参观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不是这些学生日常接触得到的,显得似乎有些隐秘。
但其实根本不隐秘,因为涉及到的都是普通人的方方面面,还有一个非常接地气的名字——
社区。
封锐怕这群家境颇丰的新时代天之骄子不知道什么是社区,换了个词普及:“基层公务员你们知道吧?”
众人:“……”废话。
但他们确实不知道,社区竟然还管所辖片区的老人。
封锐带他们去的,是一栋深藏在古城区老楼内的二层建筑。
一进门,就见到一个穿着公益马甲的阿姨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高龄老人。
阿姨明显认识封舒文这张脸,也认识霍凌然,看到他们就惊讶:“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霍凌然去帮阿姨开楼梯旁的升降台,把轮椅上的老人推上升降台,护栏关好,按钮按下,升降台下落,阿姨从旁边的几阶楼梯走下去。
边走边和霍凌然聊了几句,霍凌然再帮阿姨把老人从升降台上推出来。
一众学生都觉得那升降台非常眼熟,这模式、这尺寸,不就和睿智集团那项目营销中心里的一个十几万的设备差不多么。
差多了。
封锐:“就几块铁板,再装一个升降动力,旁边围一圈护栏,几千块搞定。”
众人:“……”
往内,有着这个世界上并不独特的烟火气——
大厅、走廊、房间。
时不时有老人、护工、工作人员走过。
工作人员和护工大多在忙碌。
老人多在古稀、耄耋之年,满头白发、步履蹒跚。
却各个神采奕奕、面貌抖擞。
甚至还有就站在走廊上聊天的,两个老人一个讲不清楚,一个听不太见,一句话要说N遍,竟然也能畅通无阻的交流,还聊得特开心。
还有老爷子拄着拐杖往外走,遇到霍凌然,老爷子问他怎么今天来了、没在上学,霍凌然问他是不是又去打牌。
老爷子笑说:“不打了,打不动了,我就在门口晒晒太阳。”
至于老人们休息的房间,也有的,但不多,也没有独卧,都是两人间、三人间,这里住的老人也不多,很多床铺都是空着的。
有学生问封锐为什么。
封锐道:“很多老人就住这附近,行动还便利的,就白天过来,吃吃饭、活动活动,或者旁边社区医院看个病拿点药,晚上回家睡。”
“这也太随便了吧?”
姜澜心哼道:“你以为养老是什么?找个地方,圈一块地,把人都围起来?”
“那不就是没人管他们吗?”
褚航:“你出来这么久了?你妈给你打过几个电话?你妈都不管儿子的吗?”
学生们起初还有诸多疑惑,但随着深入了解,一方面惊讶这里的养老模式如此接地气且自在,一方面震惊于整个机构的运作。
原来在这边的社区,工作人员会根据系统记录,每年统计70岁以上老人。
行动便利、自理能力没问题,有家里人管的老人,社区不会插手,如果是独居的、行动不便的老人,社区就会登门拜访,看给老人做一个怎样的安排。
不仅如此,社区还会定期举办各种活动,丰富老人的晚年生活。
也会定期招募义工,社区工作人员也有必须完成的服务时间,里面常年工作的人员也都是经过严格筛选才得以聘用的。
在这里,衣食住行成本都不会太高,因为无论什么,都是社区进行集体采购。
社区也会和外面的企业、辖区内的一些机构有良好的合作,部分费用会得到资助和支持。
霍凌然总结:“非盈利性机构的低成本高质量运作。”
学生们的世界观唰唰唰地更新着。
原来还能这样!
“那你怎么保证这里的服务?”之前那个男生还在呛,“如果要按摩理疗,怎么办?这里没有吧?”
“我们和好几家二甲三甲医院有定期合作。”
一个中年女人神色温婉地走了过来,笑着继续回答:“不但有理疗,还会定期给老人做身体检查,像老人不怎么注意的口腔、眼睛,我们现在每半年就做一次。”
“今年我们单位还弄了一个APP,检查报告不但会给老人看,家里的亲属只要登录app,也能看到。”
封锐:“陈主任。”
霍凌然:“陈主任。”
陈主任是这里的主要负责人,也是社区党群的副书记,没人比她更懂这边的运作和事务。
封锐最早认识她,是因为要去社区给租户办理暂住证,霍凌然认识她,则是因为每年会定期过来做义工。
有了陈主任的带领,一众学生自然可以了解得更透彻。
最后,连之前和霍凌然呛声的男生都不得不承认,比起什么更高服务更高价值的私营机构,这里确实很适合老年人。
因为机构做养老,本质还是为了赚钱,社区无所谓赚钱,只是在实实在在的做事。
做事,把事情做好便可,不过分追求所谓的更好。
因此方方面面都能顾及,社区又能发挥系统内单位的能量,惠及各处。
比如对孤寡老人,社区帮忙填报申请后,只收取了非常少的费用。
预收六十万?月缴八千?
陈主任闻言笑道:“太贵了。这么贵,普通家庭怎么负担?”
普通人也得养老。
挂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相框前,没有跟着陈主任的封锐和霍凌然坐在侧门外的台阶上。
封锐这才知道,霍凌然每学期放假都会过来做义工,已经持续了三四年。
长期义工的嘉奖榜上,霍凌然的照片就挂在上面,是他十六时的样子,坚韧且稚嫩生涩。
封锐坐在台阶上,心思飘荡地想:还做义工,简直优秀得过分。
霍凌然忽然道:“我是跟着封锐才来这儿的。”
“嗯?”封锐扭头。
霍凌然笑笑,却不吭声了。
封锐追问:“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霍凌然坐得比封锐矮几阶,长腿伸着,人后靠,胳膊支在台阶上。
阳光直落而来,洒在男生年轻俊朗的面孔上。
脸上有光,眼底也有。
“我小时候其实不太知道人活着的意义。”
他那时候时常会想,他妈都抛弃他了,他爸也不在了,奶奶那么穷困,为什么还要执意带着他,照顾他,颠簸流离。
也放弃他,不好么。
那样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所以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是为了吃尽这世界上的苦头吗?
直到他遇到了封锐。
他第一次遇到一个人,对他、对奶奶,对他们,那么的好。
会上上下下帮他们搬行李,会故意少收房租、晚收租金,还给奶奶介绍工作,给他安排学校。
还会时时刻刻身边揣着一个爱哭爱叫的小屁头,忙的时候顾不上,就给小屁头扔点糖,让他自己吃着玩儿,不忙的时候,把小屁头揽过来,擦擦脸、擦擦鼻涕,揉揉他的头。
霍凌然第一次从一个人身上看到生命里那耀眼夺目的亮光,也是第一次从一个人身上感受到活着的希望和意义。
从此之后,他都在拼命追赶那道光、那个人。
而越是追赶,越是了解,那个人就越深刻地映照在他心底。
来社区做义工,不过是他一次小小的追赶而已。
因为最早的时候,封锐也在这里做过义工。
虽然时间不久,好歹也上过义工光荣榜。
封锐又为什么会来?
因为最早的时候,封锐一个人照顾不了全家,外公外婆就是社区帮忙照顾的。
社区除了必要的收费,也不可能要封锐的钱,封锐心怀感念,便过来做了一段时间的义工。
做得太好,上了光荣榜。
霍凌然手里有一张封锐年轻时的白底证件照,便是从那份光荣榜上抠下里的。
他珍藏了照片,也把那份对封锐的追赶和心意,悄悄留在了心底。
如今,他对封锐说:“我小时候其实不太知道人活着的意义。”
“都是封锐教我的。”
封锐:“……?”
有吗?他怎么不记得他教过。
——
汇报即将开始。
小报告厅,活动组的组员们还在做最后的准备,封锐被郑远帆叫了出去。
封锐也是没想到,他这边有正事,郑远帆一个为了正事来学校的人,不忙正事,竟然在跟他聊别的。
“能问问吗。”
不能。
郑远帆:“你哥最近很忙?”
封锐脚尖转开,郑远帆没想到这兄弟俩,一个电话不理他,一个当面不理他,一点不给面子。
他直接伸手拉住封锐:“封舒文,我在问你。”
封锐胳膊一抬,避开郑远帆的手,淡淡道:“请你注意,这里是学校。”
郑远帆无语,这态度还真是……
封锐已经走进了报告厅。
回到报告厅台下的位子,霍凌然往门口扫了眼,问封锐:“说什么了?”
没怎么。
封锐:“他有病。”
褚航一本正经,点头:“我也觉得,这人真的是个疯子,我问了我爸,我爸说他既不是搞地产的,也不是搞养老的,特么的是搞金融的。”
姜澜心:“这年头实业都亏本,金融最赚钱。”
褚航:“还能割韭菜。”
封锐和霍凌然一起看过去,姜澜心也看着他:“你这个资本大户家的二代竟然有脸说出‘隔韭菜’这三个字?”
褚航:“我谢谢你了!我家祖传做实业好吗?”
很快,方案汇报开始。
封锐他们是B组,另外一队是A组。
A组汇报的大标题:论高端养老项目的可行性发展和困境。
评委席坐着好几个睿智的人,讨论可行性就讨论可行性,什么叫困境?
于是汇报还未开始,评委席上几个企业方的人脸色都变了。
郑远帆的神色也凝滞了片刻,很快掩去,不动声色。
A组开始了他们的汇报。
汇报的前半段,围绕“高服务高价值”,汇报的后半段,聊到了高端养老的各种困局,比如资本的趋利性决定了服务与价格无法匹配。
29/36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