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其凯捏不住他的意思,又觉得他的笑很古怪,掩饰地笑道:“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好提的。”
“是吗?”邵歆歪了歪头,语气轻巧,说出的话很刺耳,“我以为但凡有点良心的人,做不到这么快就毫无心理负担地去做钱丨色交易呢。”
冯其凯脸色巨变,怒道:“你什么意思!”
邵歆依旧慢悠悠的,“冯先生不要生气。只是你刚才的话话让我以为冯先生你……是这个意思。”
他的眼神在冯其凯身上轻飘飘地一扫,愣是叫冯其凯把一腔怒气活活地憋了回去,他咬牙说:“邵先生误会了,我的心意是非常诚恳的。”
诚恳的潜规则心意嘛,邵歆暗自撇了撇嘴,转过头来又是一副非常得体的笑脸。
“非常抱歉冯先生,您的消息可能有误。我并不打算投拍《凡神》。您还是将资金投到更有意义的事情上吧。”
“怎么会,”冯其凯错愕不已,见邵歆要走,他上前一把拦住,“拍不拍《凡神》无所谓,只要是你想拍的电影,我都会大力支持。”
邵歆转头,在灯光之下他眼中的吃惊是那么明显。甚至还有一丝感动的痕迹,尽管非常浅淡,可还是被冯其凯捕捉到了。冯其凯眼睛一亮,觉得有戏。
果然,邵歆的语气有一丝软化:“那真是谢谢冯先生了,不如你联系一下我的经纪人,以后有机会合作。”
虽然没有拿到直接联系邵歆的方式,但有了陈克庸的也算成功了一半。冯其凯安慰自己不要急,按捺着后退一步,绅士地示意再会。邵歆的回应是那么高傲,叫冯其凯觉得有些被侮辱,但又舍不得生气只得作罢。
等陈克庸回到车上,邵歆正在后座打游戏。听到门响,他头也不抬地问:“和黄叔打过招呼了吗?”
“我和他说你明天还有事就先回去了,”陈克庸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我看到冯其凯的好友申请,你和他谈得怎么样了?”
邵歆关掉游戏,漠然道:“和这种人有什么好谈的,长着人样不干人事。你打听清楚了吗,《凡神》的消息怎么漏出去的。”
“嗯,问过了。之前接触的一个宣发团队是风马分公司的。他们的业务合并也就传过去了。还有从黄老的话来看,风马那边对《凡神》其实并不看好,倒是冯其凯一个人的一意孤行,力排众议。”
邵歆哟了一声,“那他胆儿挺肥啊。”
这是在夸人吗?陈克庸觉得邵歆有时候挺不说人话的。他问:“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我这个人啊很讲道理的……”
陈克庸心道:骗(放)人(屁)!
“他要是见好就收我也可以礼森林木让三分,但要是……”邵歆没说具体的打算,但话尾的冷笑叫人不寒而栗,“……他不是钱多么。”
然而邵歆这种天凉王破的霸道总裁范儿没坚持住两秒,一条短信直接叫他整个人都慌了。
《疯狂》剧组那边郑导发来消息说景舒因为连续跳水的戏高烧住院了。邵歆几乎是跳起来去抢陈克庸的方向盘,被陈大经纪人一脚踹回了椅子,顶着被撞出来的大包他吼道:“快去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安全驾驶,文明乘车!
第9章 凉的手
景舒躺在输液椅上,脸烧得滚烫。助理忽忽见他的嘴唇干得翻皮,给他倒了一杯水,关切问道:“舒哥,你还好吧?”
“有点晕,”景舒接过水,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在烧火,“郑导他们走了?”
忽忽说:“芳姐去送了。哎呀,你就别操心这个了,睡一觉吧。”
景舒躺下,又睁开眼睛,“我刚才和郑导道歉了吗?”
忽忽:“……”
“你何止是道歉啊,刚才在车上你都快给郑导跪下了。”
病中的景舒分辨能力成指数下降,“……真的?”
忽忽无语凝噎,端着水杯说:“多喝热水。”
把他送进医院的是一场入水戏。爱人离世后,阿和第一次被骗。路边算命的说阿平在水里,叫他去水里找。阿和来到水边,看到有人轻生,他激动地跳进去把人救上来。想自杀的小伙子不领情,骂阿和多管闲事。
阿和又愣,见他骂自己也不是阿平,念了一句:“你不是阿平啊。”
然后把人推回了水里。
这一推不得了,被路过的大爷以为杀人未遂,直接报了警。哭笑不得地闹到了派出所。
戏很简单,但难度大,尤其是环境。入了冬的南都郊区,能把人的骨头都冻掉。哪怕景舒效率已经非常高了,拍了两条就过。可是泡在水里的时间过长,他爬上水后坐在取暖器前没有到半个小时人就已经神志不清。
成年人发起烧来来势汹汹,看他状态不对,郑导立马把人送来医院。
景舒挂上水还特别不好意思,一直在和郑导道歉,说自己耽误了拍摄进度。郑导倒是不在意的,毕竟这个天入水确实容易出现状况。他摆手表示不在意,心里头则想等会儿邵歆到了估计会扒了自己的皮,要不还是走为上计?
这个可能性还是蛮大。郑飞不想英年早逝,告诉景舒好好休息不用担心拍摄进度,他脚底抹油,飞似地跑了,活似有鬼追,卢芳要送他竟然还撵不上。
忽忽好不容易安抚住操心不已的景舒,走出输液室看到门外懊恼的卢芳。
“也怪我没注意,”卢芳跺脚,“这两天他就有点打喷嚏,我没注意。应该之前就感冒了。早知道这样,我就拦着了。”
忽忽安慰她:“你也别急,舒哥平时身体挺好的。医生也说了,退了烧就能好。”
卢芳往里瞧了一眼,说:“我今晚留在这儿。”
“不,我留下。”
走廊那头站着邵歆。
邵歆的气息不稳,说话都喘,一看就是跑上来的。他的出现卢芳其实不意外——刚才郑导跑那么快,一是怕被邵歆扒皮,二是因为通风报信怕被卢芳断腿。
把自家软绵绵的孩子送给这只大灰狼?卢芳自认还没蠢到这种地步,她堆起一个非常职业的假笑:“谢谢邵先生关心,不用麻烦你了。”
但这份客气对上不要脸没什么用,邵歆上前一步,特别诚恳:“请让我留在这里!”
“……”卢芳心道老娘什么妖怪没见过,你以为装一下纯良有用吗!
邵歆几乎是恳求的,甚至带上一点哀伤,好像卢芳不让他留在这里就是十恶不赦,恶贯满盈毫无怜悯之心的恶徒。留在这里,就是他邵歆此生唯一的请求。
卢芳:日!
不等她再言拒绝,邵歆一个错步窜进了输液室。刚才他来得那么急,现在进来也恨不得自己是飘着走的。他怕打扰到景舒休息,连呼吸都放轻。
景舒其实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他的呼吸和脸庞都是烫的,看着就知道不舒服。邵歆抿着唇,抬手去触景舒的脸。他的手带着外头的寒气,凉凉的。景舒舒服得呜了一声,下意识蹭了蹭。邵歆连忙收手。
这一来,景舒的眼睛睁开了。他着实反应了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接到郑飞的电话,”邵歆顺势坐到了景舒旁边的椅子,摸了摸手边杯子,摸到一手凉又赶忙去找热水壶。
景舒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指针已经走到一点半。他说:“回去吧,你明天还有事。”
邵歆才不走,他说:“我什么事都没有。实话告诉你,我明天还打算去剧组偷袭,打你一个措手不及。然后以投资人的身份赖在那里,临时改剧本,叫你想不见我都不行。”
“噗,”景舒被逗笑了,人呆呆的,“你好幼稚。”
邵歆点头,仿佛景舒的评价是世间至理,“对,我特别幼稚。”
就聊这么一会儿,景舒的精神就有点散了,他蒙着眼把头埋在自己的围巾里,懵懵地说:“我的头好晕,好热。”
邵歆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手贴在景舒的脸上。凉意安抚了乱窜的烫,景舒的眼睛彻底闭上了,“好舒服。”
他生了病,防备心都轻了。景舒烧得眼皮都成了粉色,无意识的乖顺。邵歆瞧着心上人的模样,除了心疼,一点儿邪心都没有。外面那点凉气一会儿就被烘没了,邵歆手里仿佛捧着一个热炉子。分明上午的时候还是柔软温热,怎么一会儿见不到就成了这样。
他想到自己不在国内的几年,总觉得景舒这几年出现过得不顺不好的时候,都是自己没照顾到他的缘故。那股火烧到了邵歆心里,他咬着牙,像是和自己赌气一样自言自语:“就该把你时刻放在眼皮子底下。不看着你,就老弄伤自己。”
卢芳进来时,邵歆已经放手,只是他的眼神还黏在景舒身上,放不放的没什么区别。她拦了一句:“邵先生,小舒这里有我,你回去吧。”
想了想,她又加上:“你在这里,景舒休息不好。”
邵歆回头,发沉的眼神看得卢芳心里一惊。她愈发觉得这个人危险。气氛有点僵硬,邵歆忽然灿然一笑,他说:“我不会打扰他的。至于其他你放心,我比你更害怕他讨厌我。”
这年头人渣比人多,谁知道你是个什么,说的是不是人话,卢芳腹诽。
腿长在邵歆身上,他不肯走,卢芳还能扛他出去吗?两个人硬是在输液室里守了景舒两个小时。期间卢芳顾忌着邵歆,分明困得眼皮子都要垂到地上去了,还是不肯睡过去。
然而事实证明,现在这个情况是需要邵歆留下来的。
输完液他们要回家,面对熟睡的景舒,卢芳根本抬不动他。最后还是要把自己家乖乖的娃儿送到大灰狼手里吗!卢芳欲哭无泪。
邵歆站起来特别自然地上前道:“我来吧。”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得意,反而是一种叫人安心的可靠。卢芳忽然觉得自己的纠结挺没意义的。只见邵歆背对着景舒蹲下来,扶着景舒压到自己的背上。连站起来的速度都刻意放轻放缓。背起来不够,他还回头问:“他的围巾封好了吗?”
卢芳赶忙伸手给景舒塞了塞。
邵歆有先见之明,叫陈克庸把车留下来了。把人扶进车里,邵歆还翻出一条毯子,特意说:“我一直用的,是干净的。”
卢芳还能说什么,给景舒裹好了。
哪怕景舒之前拒绝,这次也不得不让邵歆知道了自家的地址。等他们从医院回到家,天已经亮了。把人安顿到房间里。还没等卢芳说什么,邵歆已经开口:“你去沙发上躺一会儿,女孩子不要熬夜,很伤身体的。”
然后他特别自然地进了厨房。
被留在客厅里的卢芳觉得自己是个上门客人,特别的多余。
可她也累了,屁股刚挨到沙芳上就睡死了过去。再醒来是被一阵粥香给闹醒的。餐桌上的小菜还有热粥,疯狂地勾引卢芳的肠胃。而熬了一晚上的邵歆竟然还是精神奕奕,连个黑眼圈都没有。卢芳觉得自己真的该滚了,再留在这里就是打扰这对小夫夫。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卢芳在心里怒槽:晶!
她觉得不能这样,哪怕是撒泼她也要赖在这里!可是老天都在帮邵歆,一个来自公司的电话击败了卢芳的安排。邵歆仿佛知道怎么了,他说:“芳姐去忙吧,这里有我。”
有你才可怕!卢芳简直想大吼,可是手机铃声风骚如催命,疯狂刺激卢芳的神经。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丢出一句:“我马上就来!”
然后她盯着邵歆,“你发誓,如果敢对小舒不轨,从此一路扑,做啥啥不行!”
邵歆点点头,竖起手指:“我发誓,我敢对小舒有丝毫不妥,事业崩盘人气一落千丈,而小舒也永远不会喜欢我。”
卢芳死死盯着他,咬着自己的唇,挤出一句:“我会让小舒的助理过来,你也休息一下吧。”
邵歆做了一个让她放心的动作。催促的铃声再次响起,卢芳焦躁而无奈地离开了。
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邵歆叹了一口气。他倒了一杯水,轻手轻脚地端进去。景舒依旧在熟睡。把水放在床头,邵歆试了试景舒的额头。然后拉过桌边的一把椅子,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
景舒做了一个梦。
梦到之前组合解散的那段时光。他的两个队友都各奔了东家,只有他无人问津。在家里抠脚了半年,景舒背了一个包到了堤镇寻找机会。这都是真实的经历,那段时光的艰辛与景舒来说实在难忘。
只是后半段的内容却胡编乱造起来。不知怎么的,梦里的导演就非他不可了,激动地握着景舒的手说:“哎呀,你们要是能强强联手,咱们这个戏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什么?谁?景舒意识模糊地想。
梦里看不清长相的导演激动地朝他身后望去,“呀,来了来了,快,小景,我给你介绍一下——”
外头的声音嘈杂起来,虽然景舒什么都听不见,但梦里的情形告诉他现在是嘈杂的。门被打开了,有清隽挺拔的身影从门外逆着光向他走来。
谁?
“……邵歆?”景舒睁开眼睛,疑惑而呆滞地瞧着床边的人。邵歆正附身探景舒额头的温度,闻言道:“醒了先别动。”
说着他拿出温度计给景舒测了体温,“行了,退烧了,起来喝点水吧。”
景舒慢腾腾坐起来,刚钻出被窝又觉得冷。邵歆把被子提上来,给他围城了一个棉坨坨。水杯里插了吸管递了过来。景舒侧头喝了两口,又问:“你怎么在这里,芳姐呢?”
“她应该有急事要去处理,我就求她让我留在这里了,”邵歆看了一下手机,“你的助理等会儿会过来。”
他的每一句话都在暗示景舒:你是安全的,我没有别的意思。语气轻描淡写,丝毫不提自己在这里守了多久,又做了什么。
说完,他又把药给取来,连着水递过来,“这是饭前吃的。我做了粥,吃完之后再把另一种吃了。剧组那边你不用担心,全都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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