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发生过奇迹,或许高长恭已经认命了。
“毒已经解了,你们一定会逢凶化吉,旗开得胜的!”
顾子墨看着高长恭缓过几分神色来时,一脸认真的对他鼓励道。
高长恭看着手中的药瓶,唇角勾了勾,“你是如何知道我们藏身在此处的?”
“我随家人来此处探亲,没想到北周大军突然来袭,是一位高人告知我你们有难,让我带着这瓶药来相救的。”
顾子墨的回答,高长恭并不质疑,因为这药,是他让沧海提前准备的,并在这个合适的时机把药给顾子墨,让顾子墨到此处来交给他的。
虽然和曾经发生过一次的细节上是有出入的。
记忆里,顾子墨虽然救了他们,却差点丢了性命。
因为要为他们解毒的草药在这山顶的一处悬崖边。
他为了采药摔下山崖断了好几个骨头,最后爬回山洞虚弱的不成样子,话还没说一句就倒下了。
那之后,他的身子变得很衰弱,受不得劳累,也经不起风霜。
而高长恭也知道,现在这些都是在梦里,自己做的这些,并不能在真实的世界里改变什么,但他却不想只把这梦里的世界当成是梦……
他不忍他受伤,哪怕在梦里。
最终他如记忆里的一样,率领两百精锐突出重围,邙山一战大捷之后,声名大动。
那一夜,所有人都在为他庆贺,举国同庆。
他突然很想见他一面,哪怕看看他的睡颜也好。
记忆里,自从那山洞一别之后,他和他便很久没有在见面了。
不过只是在梦中,应该是不会发生什么变数的吧。
夜已深,满城庆贺。
他潜入顾家时,顾家还算灯火通明。
只是,当他隐约听到顾母失声痛哭,他这才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透过窗棂的缝隙,他看到了顾子墨躺在病榻上,顾母端着一碗药,一个郎中诊脉完后,摇了摇头,“夫人,恕我无能,这种病,闻所未闻,公子怕是回天乏术……”
高长恭突然明白了什么。
只是按照时间推断,顾子墨的身体会出状况不该是一年之后吗?为何会提前了?
等郎中走后,顾父和顾母都离开房间,他这才进入了屋子,看到顾子墨面色虚弱的躺在那,他跟在沧海身边也算耳濡目染,对歧黄之术并非一窍不通。
为顾子墨把了个脉,果然如他猜测的那般。
幸亏他早有准备让沧海提前配置了此药。
为顾子墨服下药之后,顾子墨的情况果然好转了许多。
没过多久便醒来了。
那之后的几日,他每日都会在深夜潜入他的房间。
顾子墨不知何时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这夜他一进去,便发现顾子墨没睡着。
刚要退出去,顾子墨从榻上下来,他太急,下榻的时候赤着脚,引得高长恭蹙眉。
“是你救我的对不对?我闻到了,梅花香……和山洞里的一样……在我病重的时候,我闻到了那个香味……”他笃定的看着高长恭,语气格外认真。
高长恭望着他澄澈的眼睛,真好,还是如多年前在囚牢里见到的那般。
只是,若是有一日,待他恢复了记忆,知道了是因为自己才害的他全家被屠杀,他还会愿意面对他吗?
“你怎么不说话?”
顾子墨嗅了嗅鼻子,“我没弄错啊,就是这个味道,好闻的……梅花香……”
高长恭弯了弯唇,伸手想去揉他的脑袋,发现这么做好像不太好,毕竟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和他只是在山洞里的一面之缘。
转身,准备离开,一只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你等等。”顾子墨的声音有些急。
他不解的回头,看到顾子墨折回了榻边,在一个匣子里取出了一个包裹,隐约透着熟悉的香味。
“这个,给你的。”顾子墨满脸的诚挚,将那包裹塞进了他的怀里,“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高长恭笑了笑,没有说话,拿着那包裹便离开了。
一回到王府,他便迫不及待的拆开来,包裹里居然装着的是「杏仁酥」。
本来在两年之后才会喜欢上的食物,居然也提前出现了。
高长恭突然有些惊喜,又有些担忧。
不过一想是在梦里,当是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一口一口吃着这熟悉的味道,高长恭忽然间想,若是能一直在梦里与他生活着,似乎也不错。只是……一想到幻月的那番提醒,心头不禁沉重。
再次见到他是半个月后,因为沧海面色凝重的来找他,他认为很有必要让沧海为顾子墨看看身体到底怎样了。
再次见到,发现他瘦了。
看到自己,他显得有些激动又有些懊恼,好一会才肯找他搭话:“你,你为什么自那晚之后就不来了?”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高长恭正要回答,沧海插话道:“小兄弟,让我为你请个脉吧,你气色看上去不太好哦。”
“你是何人?”顾子墨看到沧海神色戒备。
沧海只好无奈的搬出高长恭,“我是他师父,听他说你身子不好,所以来给你瞧瞧,你方才不是问他为何不来找你?他啊,是担心你身体状况,跑去找我,所以才耽搁了呢。”
“原来是这样啊!”顾子墨的眼睛亮了起来,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突然就不见了的。”
“先让师父为你诊脉吧。”高长恭一门心思都在他的身体上,虽然经历过一次,知道他的身体会如何,可再发生一次,还是让他心情沉重。
第234章 遗忘
“哦,好吧。”顾子墨似乎没多少心思在沧海为他诊脉上,他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高长恭,好像要把高长恭从头到脚都看的清清楚楚。
而高长恭一直都在注意沧海的神态,见沧海眉头紧锁,他知道,事情恐怕不太妙。
果然,沧海把脉完之后,对他使了个眼色以还有事便先走一步了。
似乎是怕他和沧海一起就这么走了,顾子墨伸手拽住了他衣角:“能陪我待一会吗?我有东西要和你分享……”
看到他小心翼翼怕被拒绝的模样,他点了点头,“嗯。”
被顾子墨拉着坐了下来,顾子墨像献宝一样的从一堆竹简里拿了一片递到了他面前,“我……我等你的答复……”
说完,他红着脸跑出了屋子。
高长恭低头看向了那竹简上的文字: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高长恭陷入了迷茫,这段话……在记忆里是顾子墨写给高孝琳的情诗……
原话是只缘感卿一回顾,使我思卿朝与暮,后来他将这段话摘抄了下来,却把里面的卿变成了君,没想到会被顾子墨写到这竹简上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外面下雪了,顾子墨蹲在那里,神色有些紧张,似是在期待什么又似是在担忧什么。
听到声音,顾子墨抬起头来,看到了是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过来。
“你……看了吗?”
“多大了?”高长恭答非所问。
顾子墨愣了一下,“啊?怎么……问这个……”
顾子墨的反应,引得他笑了起来,“婚配之事,难道不该先知道对方的生辰八字么。”
“啊,你……你……”
似乎没料到高长恭会如此直接,顾子墨涨红了脸。
毕竟年纪还小,被高长恭这么直接的反应逗得僵在了那里。
“我……我没想那么多啊……只是……觉得喜欢你……就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没想和你……婚配啊……”
“外头凉,进去吧。”对于顾子墨这番退缩的回答,他也没放在心上。
本来就很意外,他会喜欢上自己。
顾子墨红着脸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回屋,却突然折了回来。
他一脸认真的看着高长恭。突然,抬起手将发髻上的白玉簪拔了下来。
“这,这根白玉簪……是我浑身上下唯一陪着我时间最久的东西了……我将它赠给你……那个……我的意思是……过几年,在过几年,我一定会变得比现在更出色的……我虽然身体差不能从军随你出征……但……我会好好读书争取在其他方面帮到你……还,还有……听说你被陛下册封为尚书令了,恭喜你了,长恭哥哥……”
手里那根白玉簪好像还带着他的体温。
高长恭看着他回到了屋内,这才转身来开。
沧海在门外的马车里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看到高长恭拖这么久才来,不满的道:“我还以为你光顾着和那小子腻歪,都忘了你师父还在受冻。”
“他的情况是不是需要这些东西作为药引?”
高长恭上了马车之后,从腰间拿下了一个锦囊,里面有一张已经写好的药方。
沧海接过药方眼睛瞪的很大,“这,药方你从何处得到的?真是妙哉啊,为师还没想到那么远呢,没想到你小子竟然已经有法子医治了……”
“看来,该来的还是躲不掉。”高长恭面色沉了下来,眸光落在了手心那根白玉簪上。
“你打算怎么做?想从郑渊那里取到药引可不是一件难事……”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
“你不会真要为了这小子去求陛下赐婚娶了郑渊的女儿吧?”
沧海是了解高长恭的,自从经历过他爹娘的不幸之后,他便对男女之情没有什么惦念。
故而到了这个年纪依然孤身一人。
但,他军功在身又常年征战,到也没什么闲话。
只是,沧海作为他的师父,他最亲近的人,自然是知道的。
若是遇到了那个命中之人,不论男女,只要能入得他的眼,成他心上之人,必定会得他一生一世的深情不移。
次日夜晚,确定顾子墨真的睡着了,他才进入了他的房间,那根白玉簪,他重新插进了他的发髻。
凝视着他许久,他才离开。
之后的很长时间,他都没有在去找他。
而记忆里该发生的到是一个也没落下。
他和高孝琳终究还是相遇了。
高孝琳会喜欢上顾子墨,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毕竟高孝琳是养在宫中高贵的公主,向往外面世界的一切美好。
顾子墨身上的美好,他一直都知道。
他纯净纯粹,仿佛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不能扰乱他的纯净。
记忆里,起初对他们之间的约会和传情,他是不予放在心上的。
只是在得知他竟要娶高孝琳为妻时他才一怒之下在那城郊的客栈强行要了他。
后来还借着解毒一事把他拴在身边,强行以幕僚之便留他在王府,又使了些手段让高孝琳不得脱身。
事实上他是成功了的。
只是他永远也想不到,顾子墨会在茫茫人海中对高孝琳一见钟情,会与他有关。
或许他失去了记忆,或许他忘记了他。但,感觉和感情这种东西,一旦存在了好像不管发生多少变数。
所以当顾子墨在人海之中,看到了一个和他长的相似的高孝琳,会动情,会想要和她相伴一生。
只是,当高长恭意识到这一点的时,他发现,他已经不能在梦里自由行动了。
他的身体变得透明,他的存在,没人能看的到。
他好像……要从那个梦里的世界消失了。
浑身传过一股被切割的刺痛,等他睁开眼睛时,看到了两张关切的脸。
“终于醒过来了……真是太危险了……”
沧海大喘着气拍了拍高长恭的肩膀,“你这小子,存心要担心死为师吗?”
“他……怎么样了?”
高长恭还没能完全从梦里脱离出来,虽然在现实生活中并没过去多久,但在梦里却跨过了十多年的光阴。
看了看四周,他人已经不在那个密室了。
而周围也没有了顾子墨的身影。
“你在问谁?”沧海疑惑的看着他。
“当然是他。”高长恭总感觉沧海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他……是谁啊?你小子怎么说话没头没脑的……”
沧海的反应让高长恭很是诧异,又看了看一旁的幻月,应该没出问题啊,他看到了幻月,表示现在是在幻月山庄才对,那么为什么沧海是这样的反应呢?
好像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
“师父,别装了。”
高长恭说完就要下榻,被沧海按住肩膀,“谁装了?到是你,才被高纬赐了毒酒,你可知道为了把你救回来我们费了多大的劲儿!”
“什么?毒酒?”高长恭的眉头皱了起来,看了看一旁的幻月。
幻月摇了摇头,“他好像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我徒儿这傻乎乎的样子,难道是你那幻梦之术的副作用?”
“有可能。”幻月耸耸肩,“我也是第一次用,所以,我也没料到会这样。”
“你!!你第一次用你怎么不早说!我徒儿是随便的人吗?要是万一有闪失……”
“好了小沧海,你就别激动了,他不是好好的吗?人都醒了,就算没了点记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他能活下来,不是已经皆大欢喜了吗?”
173/181 首页 上一页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