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从玉瑶回狼邺途中,我也见过玉瑶太子的面。确实没有。”
“……这样。”
傅琰心中暗自计较起来一一这人大概确实是狼邺铁骑的一名将领,武艺也算不错。但是他既然不认识白清 颜,那他大概不是纪宁心腹,最多像他所说,在归途上见过一两次面。
不然,白清颜易容后在将军府住了这么久,这次却突然侍卫装扮出现,他若是出入将军府,就算不知白清颜 身份,也一定会发现不妥。
“说起来,我听说有人在狼邺铁骑中散布谣言,煽动些不忠不孝的兵士,要愚忠纪宁,却是背叛陛下了。你听 说这事情没有?”
“……有所耳闻。”
“怎么,你是纪宁的得力属下,没有人去煽动你吗?”
“傅大人为何这样问?这是不相信我?”
“当然不是。我只是有些忧心。我是个文官,又才做了狼邺铁骑的监军,根基不稳。很怕不能彻底收服这支军 队,辜负陛下厚望。”
“傅大人放心。我会严密监控形势,抓住是谁在煽风点火。若是有了头绪,自然来与你汇报,将反贼一网打 尽。”
“那再好不过了。”
傅琰不再说话。他继续盯着外面,一直到纪宁一行人走光了,连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散去。之后,他站起身, 从容地走出这间低矮的民居。
“我们回去准备一下。时候不早了,纪宁也该到了使节馆了。等他们聚齐,我们还得登门去,送他们个惊喜 呢!”
第81章 .纪将军,你怕疼吗?
纪宁一路往使馆而去。他走得很快,白清颜知道,他是怕在街上逗留久了,会节外生枝。
他是为了保护他。
甚至派那两名侍卫去搜查,也不过是找个借口。因为将他们打发走了,他才能顺势叫白清颜紧随身后一一这 样,要是再有变故,纪宁就可以及时护住他。
白清颜跟在纪宁身后。他一边走,一边仰头看着那人的背影一一纪宁流着血的肩头,占据了他整个视线。虽 说是皮外伤,但看那血流如注的样子,大概伤口也很深。
箭簇还留在血肉中,纪宁又这么快地赶路,一定很疼吧。
但他还是没有停下来,更没有草草包扎一下。
刚才遇刺时,纪宁没头没脑的那句“切莫轻举妄动” 一一旁人也许以为这是对侍卫队的命令,只有白清颜知 道,这是对他的警告一一只是为了提醒他,千万别去救助,别在暗处的敌人面前露出破绽。
也是为了多说这一句提醒,纪宁失去躲闪的最佳时机。这利箭加身的痛苦,纪宁是为了他白清颜而受。
本来,纪宁肩头流下的血流,只是染透了一块衣裳。可在白清颜眼睛里,这血仿佛扩大了__血泊似乎飞快 扩展到纪宁的背上,那是纪宁在玉瑶天牢里,受酷刑时流下的血;又扩散到了腰腹,那是在玉瑶后山时,为了保 护他而杀死斥候队,重伤流下的血。
这些年来,纪宁伤害了他许多,却也保护了他许多……
“到 了!”
这响亮的一声,将白清颜思绪打断。他前面的纪宁已经从马上跳了下来。身后侍卫前去通报,很快,姬氏兄 弟就迎了出来。
“纪将军,你可真是贵客迟来。说好了的时辰,这都已经晚了将近一个时辰。我还以为……你肩膀怎么了?”
姬何碎碎抱怨着,走上前来。这时候他才看清纪宁肩膀上的伤,瞬间变了脸色。他方才那半真半假的抱怨, 大概这一个时辰都有些提心吊胆,怕是来路上出现意外。而纪宁的伤,怕是坐实了他这不好的预感。
“怎么搞的?”
“不知何人放暗箭,却叫我平白倒霉。我已经派人去查,到时候捉到这贼子,直接扭送九门提督司一一胆敢在 王都里乱动刀枪,真是没有王法了!到时候一定要把他们都给我送进大牢去!”
轻描淡写,纪宁将自己受伤的事情推给王都治安。姬何知道这使节馆正门外人来人往的,的确不方便说这 些。他嘿嘿一笑,也闭嘴了。不过那双眼睛可没闲着,把纪宁身后那些人打量了个遍,最后定在白清颜身上,飞 速抛了个媚眼。
白清颜才点点头,还没等开口,就听唰地一声一一
一件纯黑大氅突然劈头盖脸飞过来,将他整个人都蒙在里面。那大氅上染着血迹,还带着纪宁身上的温度。
“替我抱好衣服!”纪宁粗声粗气地嘱咐着,“跟紧了,别跟些不三不四的人说话!”
白清颜你一时无语。真是奇怪一一纪宁对姬何反感,他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当年姬何曾经绑架过他,还动
了刑罚。可是,他知道自己与姬何是多年老友,怎么连自己与他说话都这么反对?
白清颜将大氅从自己头上拽过里,抱在手里。这时候,纪宁与姬何已经寒暄过了,双双进了使节馆。白清颜 默默跟在后面,随他们一路到了正厅。
“带纪将军手下的人去休息,就留下一个伺候就行。”
姬何眼睛在这一排侍卫中扫过去,眯起眼睛冲白清颜一笑。
“眉清目秀的,我一看你就喜欢。那就你留下吧。”
白清颜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纪宁。不知为何,他觉得纪宁脸色有点发青。
这边纪宁带来的侍卫被打发干净,另一边,使节馆里的下人也都被姬何赶走了。这时候,姬何一改方才的懒 散,迅速跳了起来,将门窗都关好。
此刻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了。
“这算怎么回事?将军府离这里才多远,这又是王都城内__谁干的?是狼邺皇帝?”
“我猜是他手下。但是只是一支暗箭,没有什么后续动作,只怕别有图谋。”纪宁扒开肩上衣襟,看了看伤 处,“却是个带倒钩的箭头,还好,箭头上没有涂毒。不然,还真有些麻烦。”
“要是涂了毒,就得当场处置,还不一定要惹出什么祸事来。”
姬何从腰后抽出一把小刀。纪宁接过去,用烛火在刀刃上烤了烤,就要挑开皮肉。
白清颜一下子按住他的手,
“你干什么?带倒钩的箭头,你就要自己处置么?清羽在哪里?姬何,叫他来!”
姬何的眼睛又眯起来了。他意味深查的打量着眼前这两人。不过那两人这次都没注意他。纪宁反手握住了白 清颜的手背,柔声道,
“不过是根暗箭。我自己处置就好。”
“若是你自己能处理,方才在街上,你为何不拔出来!是不是上面带了倒钩?”
白清颜低下头,双手捧住纪宁的胳膊仔细端详。他眉头越皱越紧,却没注意到,站在旁边的姬何那眼神是越 来越奇怪。
一一不过是个皮外伤,至于么?
姬何心里不住腹谤。终于忍不住了,他咳嗽一声,
“咳咳,我说阿颜。你盯着它,那箭头也不会自己跑出来吧。就用小刀一挑,手起刀落,就完事了。”
哪知道,白清颜听了他的声音,抬起头来,一脸惊奇。那样子,像是很奇怪他为何还在场?
“我叫你去找清羽,你怎么还不去?”
“怎么还愣着?清羽不是在你们使节馆中么?”
“他是在。可是阿颜,真的有这个必要么?咱们三个哪个不是领兵多年,枪林弹雨里闯过来的?哎哟哟,这突
然啊,成了深闺里的大小姐了!巴掌大的一根小箭,啧啧__行了行了,你别瞪我!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姬何嘴里还在嘀嘀咕咕。不过风凉话归风凉话,他倒当真去找鹿鸣山了。可他这些话说完,就把那两个人单 独留在这里,搞得这房间里的气氛也一下子尴尬起来。
白清颜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他神情不自在起来,双手依旧捧着纪宁的胳膊,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 是。
偏生纪宁在一边,还要添油加醋,
“你心里紧张我?”
“担心我?
“其实我没什么事。这箭头不算深,用小刀画个十字形,将箭头挑起来就没事了一一你看着箭头根本就不深, 不然我哪能行动自如?清颜,你不必担心。”
“我知道的,这只是皮肉伤。有什么好担心?”白清颜脸上更为窘迫,却强自辩解道,“我只是心上过不去。毕 竟你这是因我而受伤,我当然应该担起责任,照顾你把伤养好……”
“__我整个人都为你而活。”
纪宁突然插了句嘴,可是话说的不明不白。只是他语气炙热,眼神里都像发着光白,叫清颜心里一震。但他 强自按捺下去,低头装作没有听到。
“我是说,我整个人都为你而活。”纪宁凑近他,在他耳边轻轻说着,“心是为你而跳,呼吸也为你而呼吸一一 我活着都是因为你,这可比受伤严重多了。清颜,你也应该担起责任,收留我在你身边啊。”
话说完,房间里陷入暖昧的沉默。白清颜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推开他,或者该说些什么一一还好,鹿鸣山和姬 何终于到了。
“纪将军,听说你受伤了?”
鹿鸣山大踏步走了进来。姬何跟在他身后,吊儿郎当地背着个新药篓。
“出门的时候叫人暗算了。”纪宁回答道,“倒不算重,就是中了一箭。”
“我看一下。”鹿鸣山挤开白清颜,端详着纪宁的臂膀。
“还好不算太深,画个十字形,将这箭头拔出去就好。只是我手里没有麻药了,要等上一阵子一一纪将军,你 捱得痛吗?”
一一“你何时才能熬成新麻药?”
__“又不是娘们,要什么麻药?”
白清颜与姬何异口同声。姬何的眉毛一下子挑起来,颇玩昧地看着白清颜。而白清颜的眉头却皱起来了。两 个人一起转向纪宁方向,纪宁神色倒是坦然。
“我不怕痛。劳烦鹿神医了。”
“纪宁,你也没必要逞强。我见过清羽熬制麻药,半个时辰就好了。”
“没事,清颜一一你要是担心我,就留下来陪我。”
‘‘我……,,
白清颜略一犹豫,姬何已经抢先开口,
“我们阿颜哪有空陪你,我们还要去商量正经事儿呢!”
说完,他伸手揽住白清颜的肩膀,半搂半推将白清颜推到另一边。
纪宁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他抿着嘴唇,恶狠狠的望向姬何一一姬何也不甘示弱,充满敌意的看向他,两人之 间气氛立刻剑拔弩张起来。
“怎么,睿亲王要管我们的家务事?”
“不要脸!阿颜是我们大燮的贵客,你不过是狼邺招待的一名官员,少来这里套近乎,谁和你‘家务事’? ” “莫非,睿亲王一定要搞到兵戎相见?”
“真是笑话!老子统帅大燮几十万大军,怕你不成?”
眼看二人当真要动手,突然从一边传来一声吼,
“你们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想打架的滚出去,别在我的地方碍眼!”
鹿鸣山发话了,姬何的气势立刻矮了一截。可他还不甘心,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可是我们大燮的使节馆……”
鹿鸣山又回头瞪了他一眼。姬何眼珠一转,不再说话了。
第82章 .就是看纪宁不顺眼
“清羽,你说的对,我们在这里确实会打扰你。姬何,我们出去吧。”
白清颜打了圆场,拉起姬何离开了房间。姬何一路上还在回头挤眉弄眼,也不知道是在对鹿鸣山传情,还是 在对纪宁挑衅。
鹿鸣山一把将纪宁按在座椅上。他撕开纪宁肩膀上的衣服,接过那把小刀,在火上燎过,麻利地切开了纪宁 的箭伤处。
“D斯……,,
“怎么,我堂兄不在,纪大将军又不说自己‘不怕痛’了?”
“方才好生威风,我还真以为纪将军是一点也不怕疼的。熬个麻药也没多少功夫,纪大将军却这么硬气,现在 看,竟然是逞强。”
“……鹿神医,何必这样取笑我。”
“我也不是取笑你一一我倒是觉得你这招数十分管用。方才我堂兄那个神情,除了担忧,也好生心疼啊。”
“当真?”纪宁追问,“我没觉出有什么特殊……哎喲!”
鹿鸣山不客气地一刀割下去,纪宁不由吃痛。他心知这是鹿鸣山要给他个“教训”,连呻昤也没敢大声。果 然,鹿鸣山气哼哼地说,
“没看出来?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良心?”
‘‘我……,,
“还是说,看我堂兄那边和缓了些,你竟然还扭捏作态,想要玩弄他?”
“我怎么会!我只是不敢相信一一我之前多么对不起他,怎么敢奢望他能对我加以颜色?就算隐约感觉他对我 稍好些,也只敢认为是同情可怜我。我并非不奢望他能够再次回到我身边,只是……”
__只是害怕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若是这样,还算你有点自知之明。”鹿鸣山总算放过了他,手下动作轻多了,“不过,我我这次见你们两个, 情态又与之前不同。也许你表现好了,日后还真有希望。只不过,你不是执意要传功给他,非要说自己命不久 矣?要是这样,这些和你也没有关系了。”
“其实……”纪宁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我们打算把传功的事情往后拖一拖,等出了狼邺王都,再做打
算。”
“我们?! ”
鹿鸣山十分敏锐,找到了关键词所在。
“你和我堂兄商量过了?”
“对……他来找我,对我说他还有些别的法子可以解毒,希望我保重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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