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吧,到家给我打电话。”
“那我走了,”谭霜一步三回头,跟他挥手:“拜拜。”
趁着周围没什么人,他嘴唇对着空气,发出啾咪一声,带响儿的亲亲好像透过空气直接印在曲珦楠脸上了一样,让他心跳加速。
老是听见他夸自己帅,曲珦楠觉得,他男朋友自己本身简直就老几把帅了,下回可以顺道夸夸他。
“下周周测要一起活着。”
谭霜发过来的微信掷地有声地表明着决心,后面还加了三个加油的表情。
恋爱的时候不忘学习,好宝。
谭霜发现对方给他回了三个亲吻的表情。
要是他曲珦楠和自己接吻的时候脸上也和这个小黄脸一样笑眯眯的,人生得多圆满。谭霜忍不住畅想。
之前还一直好奇过,所谓学霸学神之类的人谈起恋爱来会是什么样的,现在看来,似乎也和普通人无差吧。一样会日复一日披星戴月地读着高中,一样为考试头痛,一样为了喜欢的人打架痛哭,一样拥抱牵手,一样说些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的腻腻歪歪的悄悄话。
一样地长大成人。
曲先生长大以后会做什么呢?
胸前拴着卡套图案挂绳的钥匙一直贴着心口的位置晃荡,平日里都小心地藏在校服外套里面,偶尔动作幅度大一点碰撞在一块,就叮叮当当响个没完。虽然他没可能经常坐车跑那么老远去人家家里,也没什么机会来用这副钥匙去开曲珦楠家的房门,但是谭霜还是很满意这串小金属随时随地挂在自己身上,好像这样就跟被牢牢套住了一样,和班里班外那群单身狗一块侃大山的时候,自己能很骄傲地在心里显摆:老子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这些天俩人通电话的时候也会非常默契地连线听力或是语文背诵篇目,贺陵有几次悄咪咪经过曲珦楠卧室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好了吗?我放了”,或是“做完别忘了对答案”这样的喳喳声,只要内容健康积极向上,他一般也从不过问什么。不晓得这孩子又想的什么学习新招,不过有玩得来的小朋友了,俩人一块进步也不错。
饭桌上,贺陵破天荒地说了一句:“改天也带同学来家里玩玩?”
一听见这话,曲珦楠那个眼睛啊,都闪闪放光彩了:“可以带回来?”
“为什么不可以?”贺陵低头喝了一口粥,“别自己那么独,多互相走动走动。”
“其实你不在家的时候……人家已经来过了。”曲珦楠眼看形势不坏,就地招供。
“谁来了?几个人?”
“就一个,我发烧那阵过来的,陪了我几天。”
“哦。”
贺陵同意他带朋友回家的本意其实也是想见见这些日子跟着自己弟弟玩的人秉性到底如何,他想着给人把把关,别再像初中那时候一样被人坑了,“回头不谢谢人家?你们俩看样子玩的挺好,关系不错。”
曲珦楠骄傲地仰起了他的小脑袋:“是非常不错。”
看那神气活现的小样,挺逗。贺陵居然笑了一下,这孩子这段时间确实开朗了不少,话也多了,让人瞧着怪稀罕的。
天晓得他如果知道自己弟弟那不是仅仅跟人家“玩”还搞起了对象,他得多崩溃。
曲珦楠心里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反正他们两个男孩子,就算让他哥看见谭霜也不会被误会什么,正好到时候旁敲侧击地试探试探他哥对人的印象如何,谭霜小嘴甜又会哄大人高兴,没准他哥待见他以后,自己的机会就多了。
周测那天,谭霜接过发下来的卷子,瞄了一眼,闭上,又翻过来,瞄了第二眼。
苍天大地呀,保佑我这次及个格啊!
听力考试马上开始,一段熟悉的音乐飘过,之后是试音部分嘈杂得听不清内容的英文对话,谭霜屏息凝神,在朗朗的“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声中,像战士拉开刀鞘一样拉开了笔帽。
一班由老师自主规定题目,黑板上用白笔写着:《让友谊的阳光照亮心灵》
嗬,好样的题目。
曲珦楠拍拍小胸脯,还好还好。
在谭霜的强势要求和训练下,他已经不会再写“友谊是灯塔是船桨是滋润心田的雨露”这种没营养的排比句了,开头就夺人眼球的确是个好方法,但是谭霜这文场老油条表示真正段位高的,那文章开头除了立意引出论点外根本用不着多华丽,好的文章是要用字里行间的内涵来体现主旨和作者三观的,让人越往下看越有想给高分的激情澎湃之感才是真的牛逼。这种层层递进的效果要一直延续到文章结尾,看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沦陷进去了。
他说的写烦了,恰恰就是不想再按套路出牌,而是随心所欲地写自己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正所谓形散而神不散,他向来喜欢把议论文按散文的风格侃上一通,以此体现自己的逼格。
妈的情商高段位就是不一样啊。
可偏偏,文艺女青年林老师就吃他这一套,每每读到这样的文章都恨不得字句发自肺腑地点评一番。
从考场出来,俩人立马就凑到一起,“答的怎么样?”曲珦楠问他。
谭霜苦笑:“应该能及格,要不我都对不起那张写满的答题卡,你呢?”
曲珦楠吞吞吐吐:“应该……大概还凑合吧。”
“什么题目啊?”
“呃……”
曲珦楠突然不好意思了。
“难道是——”谭霜猥琐又暧昧地伸手环过人的脖子,“《我的野蛮男友》吗?”
“去你的!”
友谊是啥呢?是啥啊。曲珦楠看见那个题目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把男朋友当做好朋友的格式来创作,可是大纲打着打着他觉得不对劲了。纵观天地之间,大概没有哪对好朋友会互撩,会互摸,会啵嘴……
神他妈友谊。
这些怎么看也不是能写到作文里的吧!
那就只好走文艺小清新的路线了。曲珦楠写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一起对抗顽固的家长和同学,第一次为对方两肋插刀夺回属于他们的荣耀。因为本次作文没有规定文体,所以曲珦楠耍小聪明了,他教了一篇叙事性散文上去,文章处处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他知道他除了这个人,无人可写。
他写了他的小太阳,但是并不想被他看到,文字有点铿锵也有点抒情,大概就是,两个爷们儿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好朋友的故事。
那篇作文最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下印”了,流传到各个班级,曲珦楠心态崩了,然而林老师很高兴,她认为此文词句真挚,文体新颖,感情自然。假如这是高考的题目,曲珦楠的语文分数将会因这篇文章而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谭霜赶在曲珦楠杀到七班门口之前争分夺秒地拜读了这篇大作,笑得整层楼都在颤动。然后那篇作文他给藏起来了,假如改动一下题目,应该能算作曲珦楠小朋友写给他的第一封情书。
作者有话要说: #.果:你们看我就说吧,曲珦楠他攻(凶)不起来x
我现在不知道谁比较攻emmmm(再次暗示天使们)
第53章 【五十三】
转眼就到十二月份。
赶上几天都在降温,学校里的人纷纷穿着羽绒服还嫌不够,围巾口罩齐上阵,把自己包裹得像一具具木乃伊一样。偏偏早上还下大雾,路上互相打招呼的声音明显少了,五米之内雌雄莫辨,十米开外人畜不分。
又一个周一回来,曲珦楠做贼似的拉高自己的围巾,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进入教学楼的人群里,可惜他今天穿的实在是有点招摇,一路上流连在他身上的目光基本没有断过。
“嚯,”旁边有男生指指点点,“哪跑出来的‘死神’?”
“没配把镰刀啊哈哈哈哈哈哈……”
长款黑风衣一直垂到膝盖,加了个兜帽扣在脑袋上,大清早的,曲珦楠就像个魂儿一样穿过大门,穿过绿化带,穿过小凉亭,全身上下丝毫没有人间的烟火气。
贺陵买回来的衣服他当时看一眼就闭上眼睛不想再睁开了,然而长兄如父,父命难违。曲珦楠拧着脸被捯饬一番之后才被人满意地放出家门,一路上都心如死灰。
更变态的是贺陵居然还要求他穿厚秋裤!厚!秋!裤!!这他妈是新世纪阳光好少年该有的配置吗?!在曲珦楠的心目中,秋裤这种东西,他只接受在二人转演员的身上见到。
和曲珦楠相比起来,谭霜就比较怕冷,早早就拾掇出来自己穿了两年的羽绒服套上了,一到冬天他整个人看上去就会比较讨喜一点,因为那小身子终于被厚衣服给裹得丰满一些了,至少两条裤管子不会被吹到兜风。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仍然觉得不暖和。
北方的暖气都已经开始送了,七十几口子人挤堆着的教室,谭霜一点暖意都感觉不到,他身上的脂肪层太低,一到冬天恨不得把被从家里抱来上课盖着,霄逸和老龟的外套全被他一个人霸占了。
霄逸一到下课就忍不住骂他:“你坐月子啊。”
谭霜装死,这种天气,体育课他都懒得去。
曲珦楠很奇怪,谭霜这些日子怎么都不上来找自己玩了?
一班扛把子大佬放下了自己高贵的身段,蹭蹭蹭从楼上下来,摸进了七班的教室。
谭霜趴在桌上,整个人还处于濒死的状态,冷不丁被人从后背衣领子里伸进去,被“暖”了个激灵,“噫!”
曲珦楠倒是不乐意了,“你怎么身上这么凉?”
七班里的人对于曲珦楠的到来还是很欢迎,毕竟是年级男神,虽然知道他进来只会是来找谭霜,但这不妨碍他们跟人唠嗑。
“冷?”
“唔。”
谭霜看他要从自己身上扯校服外套,“干嘛,你穿着!不怕回去挨逮啊。”
虎视眈眈盯着楼下不安分的几个班的教导主任随时待命,要是被逮到不穿校服在外面乱逛,指不定会有什么下场。
班里班外人还比较多,谭霜一手枕在胳膊下面,一手从层层叠叠包裹着他大腿的外套下面伸出来,绕到曲珦楠放在下面的手上,缠了一下,又很快撒开,声音懒洋洋的,“你有外套么?借我。”
“你都三件了,还不够啊?”
谭霜隐藏住笑意,“这不是还缺个捂脚的么……”
曲珦楠手顺着衣摆就伸进去掐他的腰,于是谭霜老实了。
……之后谭霜就真的收到了来自一班的空投——那件死神的外皮。
这件衣服看得他后背冒起一阵寒意,只觉得更冷了。
没、没衣品。
放了学,俩人一块勾肩搭背去吃馅饼。
招牌的“老靳馅饼”生意红火,俩人抢了位置赶紧落座,看着那些来晚没地方落脚的客人挤来挤去。
东西端上来之后,谭霜搓着手催促:“快趁热吃,赶紧吃完赶紧回家睡觉。”
离开家一上午,他实在是想念透自己温暖的被窝了。
天短了,中午曲珦楠也就不再回自己家,这几天都是俩人中午一块吃了饭以后直接回谭霜家楼上,还能抓紧时间搂着人睡一会儿,高中生的休息时间紧张得可怜。
门帘被拉开,一股寒风飘进热气腾腾的屋里。
一个皮肤黝黑的大个子少年进来店里,羽绒服裹着他皮下蓄势勃发的一身肌肉。曲珦楠正对着店门口坐着,一下子就看见了他。
靳寻挤开人群走过来,看着他俩,两道剑眉锋利中透露着凶悍,让他本来就不怎么和善的面部表情瞬间又冷了几个度数,“……”
旁人看来,这明显是要干架啊,曲珦楠死死盯住他,如果他是一只小动物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把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喉咙里还会伴随着防备的呜呜声。
篮球队的,体育班的,曲珦楠记性非常好,他认得这个总是独自奔跑在球场上的少年。
他要干嘛?
谭霜乐呵呵的:“阿寻啊。”
靳寻暂时把目光从曲珦楠身上移开,看了他一眼,“嗯。”
曲珦楠也立马看向谭霜。
“吃了吗?”谭霜指指桌上,“一起你今天回来的真早。”
靳寻没回答他,转身脱了外套,径自走到里室去,不知从哪拖来一张凳子,显然是要来和他们两个拼一桌。
围着围裙的中年男人看见以后,赶紧招呼过来,“回来了?”
“嗯。”
靳寻指指谭霜和曲珦楠,“爸,这桌甭收钱了,同学。”
男人和气地打量几下两人,笑了,“成,同学经常来吧?看着面熟。”
谭霜特别乖巧地喊了声叔,然后道:“我以前经常来,这段时间也好久没来了,有点想念。”
把这大人哄的高高兴兴的,靳爹非常厚道地又给他们加了几样小菜,靳寻也来了张馅饼,西葫鸡蛋的,切开招在瓷盘里厚厚一摞。
曲珦楠松了一口气,也默默低头开始吃他自己的,谭霜饭桌上很会招呼,一会儿递醋瓶一会儿拿餐巾纸的,把他俩都伺候得挺舒坦。靳寻头也不抬地问:“你经常过来?”
“你爸烙的饼那不是远近闻名么?”谭霜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以前是我,现在是我们俩,给你们增加点营业额,开心吗?”
都给你俩免单了,还有什么可开心……靳寻不动声色地喝了口面汤,抬头视线又和曲珦楠对上了,看得人浑身不自在。曲珦楠不了解靳寻的脾气秉性,只是感觉非常微妙:这人到底干嘛老瞅自己啊?还瞅得那么不友好。
靳寻最先吃完,算起来,他还是全年级里唯一一个饭量能和谭霜并驾齐驱的人,等到谭霜也终于塞进去最后一口,饭桌上就只剩下曲珦楠一个在俩人的注视之下浑身发毛地进食。谭霜是纯粹以欣赏的目光在看他吃东西,靳寻那边就不知道在想什么了,曲珦楠感觉胸口闷着的这口气怎么也下不去了,干脆放下碗筷:“……我脸上有东西吗?”
靳寻看着他,似乎在细细地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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