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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抬起头，与少年来了个无比漫长的尴尬对视。
此时，伏黑那口哽在嗓子里的气终于吐了出来，冰冷的表情渐渐崩塌，最后抿着嘴感叹了一句。
“五条悟，那个靠不住的大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变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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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站在空无一人的高专教室里，视觉高度和范围一起扩大，知道这是又和五条悟互换了。
待在男人的身体里，灵魂发冷的病症完全消失，昼舒服地伸了伸懒腰，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好过。
“喂。”
教室门被敲了敲，一个棕发棕眸、眼角带着泪痣的女人穿着白大褂站在门口，“去食堂吗，聊聊？”
完蛋。
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类，聊什么？会不会露馅啊？
“悟？”家入硝子挑眉，“愣着干什么？”
昼抿了抿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着对方出去。
家入硝子觉得五条悟今天格外沉默，以原来他那么恶劣的性格，见到自己后绝对会开玩笑嘲笑两句，比如——
“硝子，你真的不是熊猫某个不知名的亲戚吗？黑眼圈都快垂到下巴去了，再这样下去会衰老很快噢！”
又比如——
“为什么要学普通医生穿着白大褂呀？治疗的时候不会弄上血吗，要知道咒术师到你这里来了基本都是缺胳膊断腿，那样会很难清理的欸！”
再比如——
“硝子你自从高专毕业坐医生办公室后就没练过体术了吧。就算你会「反转术式」被人捅了还能活蹦乱跳，但看起来还真是有够弱的。”
以上。
都是五条悟那家伙会说出来的话。
但今天……家入硝子撇过头瞟了一眼对方，意外的安静，甚至有些内敛……
不会被什么奇奇怪怪的咒灵附身了吧？
女人摇了摇头，把诡异的想法从脑袋里面去除掉。
“昨天我说的治疗方法，你考虑的怎么样？”家入硝子开口，“我昨天回去研究了一下，要完全排出昼体内的毒素，需要至少半年以上的周期来完成，这还是在你们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一起的情况来计算的。如果是特殊方法救治的话，可能周期在三个月左右，最多不会超过半年，你其实不用带太多道德层面上的考虑——毕竟他只是个咒灵。”
硝子说到这里顿了顿，总觉得自己面对五条悟提“道德”这两个字，就像在对牛弹琴，那家伙超越底线做的恶劣事迹可是数也数不清。
昼疑惑地“咦”了一声，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就有些迷茫，五条悟把自己是咒灵的消息告诉这个人类了吗？
不过她说的“治疗方法”是指什么？可以缓解自己灵魂里那股寒意吗？
昨天昼迷迷糊糊睡了一晚上，又做了一晚上奇奇怪怪的梦境，早上起来的时候五条悟也没跟他说过有什么治疗方法，只塞了一只注入了咒力的暖手毛毛虫给他。
家入硝子看了一眼沉默的白毛，继续道：“当然如果最后一步你不能接受的话，简单的拥抱或者亲吻还是做的到的吧，额头、脸颊、手背都可以，只要是肌肤相亲的有效接触就行，又不是非让你去亲嘴。”
“唔。”昼遮遮掩掩地哼了一声，准备还是回去问问五条悟。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高专的小食堂。
由于学校教师学生加打扫卫生的临时工阿姨，总共还没有五十人，这里的食堂更像是一个餐厅，可以点自己喜欢的饭菜。
食物的香味让昼稍微放松了一点，他扭头看了看四周，墙上是密密麻麻的菜单，一个字都不认识。
这时候棕发女人一直站在旁边，又不能发语音消息向五条悟求助……
家入硝子见白毛望着菜单发愣，不知道这家伙今天究竟怎么了，“不知道点什么，就去窗口看看呗，说不定会有想吃的东西。”
好主意。
昼回过头，漆黑眼罩遮住了眸子里的感激。
他走到食堂窗口，色香味俱全的餐点盈满眼眶……看起来都好好吃！
高专的后勤做得十分到位，毕竟每个老师学生都常年活动于生死线上，任务委托的费用十分丰厚，分成下来其中有很大一笔都放在了食堂中。此外，这里的学生体能训练消耗非常大，所有的食材配比都是由专业营养师搭配而来，选择的全是最顶尖的食材。
不然就这个疯子遍地跑、死人比活人多的职业来说，福利再不丰厚一些，傻子才愿意无条件卖命。
今天的餐点有自选熟度的A5级和牛牛排套餐、单人小寿喜锅、炸天妇罗配手握寿司，以及高级黑猪肉丼饭，甜点也是从东京有名蛋糕店运过来的新鲜出炉小蛋挞、巧克力慕斯蛋糕杯和烤焦糖奶油泡芙。
“我去买瓶水，你慢慢选。”就在昼纠结的过程中，家入硝子已经快速点了一份简餐，放在一旁的餐桌上，向自动贩卖机走去。
果然，五条悟那家伙确实不对劲。
硝子抿着嘴，选了一罐冰葡萄味苏打汽水，投币的时候又多买了一罐。
——那男人该不会想要叛逃吧？
硝子狠狠皱起眉，她记得夏油当初离开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情绪也处于不稳定中，就像现在的五条悟，安静、沉默、疏离，好像对外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之中。
那时候身为夏油搭档的五条因为彻底觉醒了术式，天天被外派出任务，而她作为一个女性，因为没办法像五条一样和夏油杰彻夜谈心，只隐约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对劲……后来得到消息，那蠢货就已经被高专通缉了。
家入硝子闷闷地将两瓶汽水握在手中，转头过去找人，白大褂掀起一阵慌乱的风。
家入硝子：……
当她什么都没说吧，这男人就只是单纯的在纠结吃什么而已。
硝子回到桌前，短短五分钟，桌上已经摆满了三份套餐和一堆甜点，白发男人坐在座位上东张西望，再见到她之后愉快地招了招手。
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将汽水拍到男人面前。
昼：“给我的吗？谢谢。”
“不客气。”话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家入硝子觉得自己疯了才会担心这个人的心理状况，五条悟根本就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家入硝子快速解决完自己面前的一餐，也没什么心情跟这家伙谈话了，走之前只说了一声，“夜蛾让我提醒你，记得下午的教职工会议，一定要去参加。”
“嗯嗯。”昼挥了挥手，欢快地对付面前鲜美多汁的牛排，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
而另一边，五条悟完全没什么心情吃饭，回到卧室换了一身能见人的衣服，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伏黑惠站在客厅里摆弄手中的遥控器。
电视开机，关闭前放到一半的剧集继续加载，屏幕渐渐变黑，音响里传来了突兀的喘息声，一声比一声激烈，在空旷的客厅里悠悠回荡，余音绕梁。
显示器右下角是剧名《麻辣教师的课后教导守则》。
气氛静得落针可闻。
五条悟：……
伏黑惠缓缓转过头来，迟疑地看了面前的长发少年一眼，“抱歉，我不知道他还逼你……玩这个。”
五条悟：………………
第28章 淤泥与堕佛（一）
午休时间昼发语音问了五条悟下午上课的事情,男人回了他一串省略号，然后发了一个三秒的语音。
“你自己随便教一教就行。”
虽然是自己的声音，但听起来却格外冷漠。
昼疑惑地蹙起眉,对方似乎情绪不高的样子,是和那个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少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不过咒灵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吃饭耽误了太长的时间,很快午休就过去了,下午第一节 课铃声响起。
让人感到幸运的是,下午的课是一年级的课程，同学们他都认识，不会像中午那样出现无语对视的情况。
一年级生都知道他们两人住在一起。
熊猫举手：“悟，昼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回消息都是无精打采的声音,很让人担心啊。”
“鲑鱼。”
狗卷棘和禅院真希同时抬起头来，对那个懵懂的少年十分关心。
昼虽然身高和体能都是合格的高中男生状态,但总带着纤细的破碎感,可能是容貌太过于精致，就算身怀可怕的咒力，也很难给人一种“这家伙很厉害，能以拳打一百”的印象。
昼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他很好，只是有些发烧。”
“咒术师的体质应该都是很强的才对，储存在身体中的咒力会相当大地抵抗病毒的入侵——这是生物书上讲的啊。”熊猫疑惑地挠挠毛绒绒的大脑袋，“虽然我是咒骸不会生病啦，但昼比我们强那么多,竟然会发烧，就很不可思议啊。”
禅院真希点点头,她没有咒力，但因为长期锻炼体术，也十多年没有生过病，连感冒都没有过，昼能够发烧到请假的地步，确实很让人匪夷所思。
“可能是因为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昼含含糊糊地回答，心想自己要是当时没有吃那个咒灵球球，现在也不会这么惨。
单纯的咒灵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这句话在一年级生中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熊猫最先反应过来，男高中生平时难免会看一些带颜色内容的杂志或者视频，他谴责地看着面前的白发教师。
就算……就算昼那家伙是自愿的，但五条悟也做得太过分了吧！竟然把对方都弄到发烧了——
昼迷茫地抬起头，不过带着眼罩，他并没有把这一情绪清晰地传达给在场的同学，反而收获了三双冷冰冰的眼刀。
什么啊？他迟疑地顿了顿，忽然想起自己是代替五条悟上课的，他装模作样地翻了翻面前一个字也看不懂的课本，清了清嗓子，“今天我们还是出去实训吧。”
禅院真希低下头看了看手中《咒术历史学》的课本，又和周围两个伙伴对视一眼，确保自己没有看错课表。
这节课出去实战？实战什么？舞台剧表演菅原道真是如何变成日本四大怨灵之一的吗？
“海带？”
“对，实战。”昼镇定地点了点头，“说起来还是提高体术实力最重要，咒灵打起架来可不管你有没有看过多少书。”
这句话他最有发言权，身为咒灵最讨厌打个架还要磨磨唧唧说一大堆道理的家伙，有那种闲工夫，他都吞了一百个丸子了。
一年级们虽然诧异，但很快对五条悟经常心血来潮的想法适应良好，放下书就一起去了训练场。
反正无论是理论课还是实战课，都不受学生们的欢迎，相比起来还是不动脑子的课比较好。
只要远离那些歪歪扭扭的文字，昼就松了一口气，作为一名吞噬过无数其他咒灵的特级，打架这门功课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字面意义上的家常便饭——因此，完全能够胜任训练指导老师。
昼跟别人的教学不太一样，他更注重于达到目的，杀死咒灵就要一击毙命，所以对于出招的速度的简洁程度非常看中。如果可以花费更少的精力能够完成同样的任务，对储存咒力为生的他来说，就是最值得学习的方法。
他作为长期生活在外的野兽，本身就有十分敏锐的观察力，特别现在还有五条悟「六眼」的加持，所有获取的情报都是以前的几十上百倍，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出一年级生们动作上的缺陷。
“熊猫，你不要顾忌自己会不会打到别人。”昼坦率到有些毒舌，“你暂时还没有那个实力。”
“还有棘，别总把手放在领口，咒言是很厉害啦，但如果遇见更强的特级咒灵，你连话都说不出来就会被压扁的。总之，还是先提升逃跑的速度比较好。”
“以及真希，动作很流畅有力，但不够简洁啊。”昼上前调整了一下少女的起势，“不要伸出手给敌人你要准备进攻的信号，说实话还是偷袭最能解决问题，要不你练一练如何从背后进攻吧？本身你的咒力就很普通人差不多，这么大的信息差优势，是很容易隐藏自己的气息的。”
“就像这样——”咒灵捡起一根树枝，戳了戳自己的耳朵后面，“看到了吗，往这里捅，是后方袭击时脑袋最脆弱的地方，也不容易失误插偏位置，无论是人类还是咒灵都会瞬间失去意识。”
禅院真希认真地点了点头，虽然有些残忍还有些卑鄙，但似乎真的是非常有效的战斗经验。
昼拍拍手，对于自己第一次的教学成果很满意，多亏他看了一上午的电视剧，里面身为麻辣教师的女主角就是因为教学作风十分果断，所以才收获了办公室所有老师的喜爱，其中有三个年轻的男老师和一个学生都向她表白爱意，是很成功很具有教育意义的剧情……
这节课过后是上午那个漂亮女人说的“教职工会议”，昼在教学楼里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会议室。
“五条前辈？”
“五条前辈？”
身后喊了两声，昼才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转身看清来人，“伊地知？”
伊地知洁高抱着一沓文件，从旁边探出头，“五条前辈，马上会议就要开始了，是忘记哪个会议室了吗？”
昼看他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微妙地点了点头，“一起去吧。”
大多数辅助监督不仅要负责任务的发布和书写报告，还要教授高专的基础课程，所以也属于教师团体。
昼跟着对方进了会议室，夜蛾正道看见他的时候微微吃了一惊，“今天没有迟到，悟。”
说实话，校长已经准备好拨打五条悟的电话来催促他了，但没想到对方今天竟然这么自觉，不仅没有迟到，还提前了十分钟。
昼耸了耸肩，遵循少说少错的原理，坐在了距离夜蛾正道最远的位置。
他回头，身旁坐着的刚好是中午那个人类女性。
“……下午好。”犹豫了一下，昼还是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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