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另一边的客房里, 张德友收起符纸, 他面前摆了一张方桌, 桌上放置着一口半圆形的小银锅,锅里是吕家早亡的小女儿吕珍的骨灰和坟头土。
他已经连续五个午夜在阴气最盛的时辰用纯阳火炙烤锅里的骨灰和土的混合物。
这是他师门内不传的秘术,纯阳火炙烤亡者骨灰可以让其魂魄痛不欲生, 辅佐密咒更是可以将此阴魂祭炼成邪物,每练一次威力更甚,七日夜后术成,这阴魂就会变成六亲不认,厉害无比的大妖物。
至于在骨灰中放坟头土也是有原因的,盖因这秘术阴毒无比,一般阴魂都撑不过前三天,骨灰就化作一摊灰烬,魂飞魄散。有了这沾满亡者阴气的坟头土中和一番,秘术才得以继续施展。
当然,这个办法是为了将原本没有怨气或是怨气不深的阴魂准备的。
如果是怨气深重的厉鬼,就用不上这土了。直接祭炼,效果更好。
吕珍魂魄流连不去,是有心事未了不肯投胎转世。她身上并没有什么怨气,所以张德友只得费一番功夫了。吕家老爷子的病跟吕珍根本就毫无关系,可能是他年纪大了自己心里愧疚,所以才会疑心生暗鬼。
张德友在得知吕家的事与刘半仙师徒有关系后,心里就生出了这条毒计。强行拘禁了吕珍的魂魄,将其祭炼成邪物,然后以刘半仙为诱饵,引木锦上钩。可笑吕家还一直把他当成座上宾,恭恭敬敬的礼遇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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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锦坐在舒服的车里,扭着头看向窗外,本来还想上车补个觉的,结果在酒店的时候被邵晟谦给气精神了。他现在根本就不想睡了!
他现在就想找个人下车单挑!
之前还一脸高.利.贷金牌打.手的邵晟谦这会儿一本正经的端坐在旁边,手里捧着个平板飞快的浏览着上面的信息。
“有人在西安车站看到过于海。他是张德友的徒弟,两人一向是一起行动。”邵晟谦表情凝重,这应该不是巧合。
张德友到底长什么模样他没查出来,撒网捞鱼倒是把他这个徒弟于海给摸出来了。这也正常,张德友特别谨慎他很少露面,出来办事的几乎都是于海。
木锦转头看过来,“你的意思是,他会在蓝钱县?”
“十有8九。”邵晟谦笃定。
木锦皱眉,对方如果想要把玉灵龟占为己有,那么设局来算计他也说得通。
毕竟玉灵龟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张德友见财起意就很正常了。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看向邵晟谦道:“我师父和吕家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刘半仙和吕家的恩怨追溯起来估计在木锦出生之前,直到老道士去世,他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木锦不是没有问过,但是刘半仙打死不说,那嘴就跟蚌壳似的,咬得死紧。后来时间长了,他也就不问了。
别看老道士偏居一隅,平时不声不响的,但是直到老道士去世后,这座靠山倒下,木锦才知道老道士给他们挡了多少灾祸。
吕家是第一个发难的,吕良玉打着投资开发的旗号联合政府将道观所在的地区全部收购,而他和刘半仙则直接被撵出道观,夜里又被一群地痞流氓光顾,一通打砸后,连一块完整的瓦片都找不出来。
幸好老道士留给木锦的遗物被他贴身保管才幸免于难,那时木锦还不到十五岁,长得又瘦又小,看着就跟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似的,看着特别好欺负,沉浸在师父去世的悲痛中无法自拔。他事后想找吕家算账来着,却被刘半仙拦住。
刘半仙死活不让他招惹吕家的人,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木锦咽不下这口气,实在是逼得紧了,刘半仙才吞吞吐吐的说是他自己的错。再多就不肯说了,带着他逃难似的就离开了蓝钱。
那是他们师徒俩过得最惨的一段日子,直到他十七八岁的时候俩人闯出了些名堂,手里才有算是有了家底。
现在吕家又找上门来,不管是因为张德友,还是因为谁,吕家还是不肯放过他们师徒俩的。
他师父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吕家?木锦实在是想不出来理由。
邵晟谦说道:“时间太过久远,当年知道这事的人几乎都死的差不多了,毕竟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唯一能查到的是吕家有个女儿因你师父而死。”
这事还是邵晟谦的手下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婆婆那里打听到的,据说那老婆婆是吕小姐的奶娘。吕小姐死了之后,吕家上上下下都得了家主的封口令,谁也不许再提关于小姐的事,奶娘也被迫远走他乡。
实际上那吕小姐的奶娘不止说了那么一点儿,提到刘半仙这个名字的时候,已经病在床上起不来的奶娘愣是气的呼哧带喘。她肺里像是装了个风箱,一喘气就呼呼的响。
“都是那个坏坯子,如果不是他小姐根本不会死!我可怜的小姐啊,花一样的人就被那个坏坯子给糟.蹋了。”奶娘捂着脸骂到激动处泪流满面。
前去调查的人是邵晟谦手底下最得力的手下陈风,俩人曾经在一个队里待过,关系还算不错。陈风退役前是特种部队里的好手,刑讯问话非常有一套。但无奈这老婆婆早已经病入膏肓,情绪激动之余说话都语无伦次了,东一句西一句的毫无逻辑可言。
陈风头都大了八圈,实在是不好下结论,就把调查结果一股脑交给了邵晟谦,同时还有他旁敲侧击奶娘的录音。
“老大,结果都在这了,当年的知情人除了这个奶娘以外就是吕家的人了,但我试探过了,吕家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多,而且全都守口如瓶。”陈风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从吕家亲戚嘴里套了一些信息,说吕珍有一段时间一直没露面,吕家对亲戚解释她是害了病,需要静养。后来才知道吕珍当时根本就不在家,据说是被人拐走了。吕家为了面子只得谎称她重病。”
“后来吕珍被找了回来,不久就病死了。据说那个刘忠义是和吕珍一起被带回来的,被吕家老三打了个半死扔到了乱葬岗,要不是一个老道士救他,估计现在也没这号人物了。”
陈风当时并不知道这个刘半仙的徒弟将会成为他们老大的心头肉,所以说话也没客气,还感叹,“在三十年前那个闭塞的小县城,大户人家里养的女儿被人拐走确实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要是女儿和人私奔那更是名誉扫地了。”
所以说,无论刘半仙是把吕珍拐走,还是和吕珍私奔,他都把吕家给得罪的死死的了。
唯一的区别是前者让人不耻,而且是犯罪行为。不管是什么原因,吕珍最后死了,所以吕家对刘半仙恨之入骨也是正常的。
木锦听完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怪不得他师父总说对不起吕家的人,也从来不让他和吕家作对。
原来是这么回事。
木锦沉默的低下头,他心里不断的琢磨,吕小姐和师父到底是什么关系?
奶娘为什么说师父糟.蹋了吕小姐?难道师父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木锦甩甩头,立刻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打从他记事起就没见过他师傅和女人有过接触。
他师父不是个好色的人,虽然有的时候不靠谱,但是强迫人的事绝不会做的。
“别想了,见到人一问就明白了。”邵晟谦趁机揉了揉木锦的头,他能理解木锦此时此刻的心情,自己的亲人被人误解,无端的被人扣了那么一顶帽子,他心里当然不好受。
“如果他真是人品低劣你另一个师父应该不会救他。”邵晟谦一针见血的安慰他。
木锦闻言猛地抬起头,心里那一丢丢的不爽也就烟消云散了。
他这两个师父各有千秋,老道士人品高洁,就跟闲云野鹤一般,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刘半仙虽然俗气,爱财如命,带他行走江湖的时候为生活所迫也做过一些不入流的小勾当,但是也无伤大雅,就算被警察抓住,顶多拘留半个月了事。
拐走人家女儿这种事绝无可能!顶多是带着人家姑娘一起私奔。
可……木锦想了想他师父那副尊容,那一脸的褶子,一笑就会露出来的金牙,妥妥的一个猥琐老头,怎么会有姑娘和他一起私奔?
难道师父他年轻的时候很……帅?
木锦表情很是一言难尽,他真的想不出来刘半仙很帅是个什么概念。
真是太糟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又来晚了,因为陆总又去吃早餐啦啦啦啦!
星期二星期三依旧八点整!
另外,大家不要骂师父啊!
虽然小毛病挺多的,但良心还是大大的有的。
人无完人呐!
第55章 照片
朱颜坐在温暖明亮的病房里,白皙的手上握着一把小巧的水果刀, 锋利的刀刃在他手里灵巧的旋转, 很快一堆果皮落在他脚下。
病房门被人轻轻扣响,来人小心翼翼的推开门, 朱颜头都没抬,慢斯条理的问道:“什么事?说吧!”
“回少主,您让我盯着的人有动作了。”一个看上去差不多三十出头的男人毕恭毕敬的说道。
朱颜手上动作一顿, 抬头问道:“是吗?”这人名叫朱武,是他的心腹手下,对他忠心耿耿并且能力很强。除了自小就照顾他的朱祥,这个朱武是他第二信任的人了。
朱颜有很多事情都是交给朱武去办的。
朱武道;“是。那个木锦昨天买了去蓝钱县的车票。”
呵,朱颜惊诧之下竟然笑了一声, “你说他去哪?蓝钱?”竟是跑到他的地盘上来了。
“……少主有所不知,”朱武迟疑了下,继续道:“蓝钱县就是木锦老家,他还有一个师父叫刘半仙, 他们师徒和吕家有过节。”
朱颜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吕家啊?
和蓝钱县首屈一指的大户吕家有仇啊?
哈哈哈!朱颜就差仰天长笑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他手指在膝盖上点了几下, 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自言自语般的道:“听说吕家老太爷身体不好, 身为晚辈我应该登门看望才是啊!”
朱武:……
少主又要起幺蛾子了。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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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锦还以为自己这一路一定睡不着,谁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一闭睡得跟昏过去一样。无知无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头竟然枕在邵晟谦的大腿上。而且还在上面留下了一滩口水。
木锦又是惊吓又是羞耻,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抹去嘴角可疑的水渍,没话找话的问道:“咱们到哪了?”
邵晟谦看他心虚的样子心中忍笑,“已经到了蓝钱境内了。”
哦,木锦干巴巴的应了一声,然后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明明是他跳着脚的说要划清界限,结果转头就被打脸。他暗暗的磨了磨后槽牙,简直是尴尬到飞起了。
邵晟谦不忍心他继续纠结下去,主动道:“我让人订好了酒店。”
“谢谢。”木锦挠挠脸飞快的瞄了邵晟谦一眼,见他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那点别扭感也就烟消云散了。
一行人到了酒店之后,就见到了之前过来打前阵的陈风,他带着一个手下早就守在这里多时了。
陈风脸色很难看,见到邵晟谦后就迫不及待的道:“老大,吕家有问题!我派进去两个兄弟,全都失去了联系。”
陈风在金星也是鼎鼎有名的一号人物,他手底下有一个十二人的小队,队员大多都是三十到三十五之间的退役战士。这十二个人全都归他管辖,这次来蓝钱他带来一半人手。他先是让其中一个兄弟混进去打个前站,谁知那人进去不到一个小时就和他失去了联系,然后他又派出第二个人进去接应,这人进去不久也如同泥牛入海无声无息了。
陈风当时就急了一脑门汗,心里焦急,不敢在贸然让人进去了。他留下几个人在吕家周围盯着,自己急三火四的赶到酒店来见邵晟谦。
“定位呢?”邵晟谦问道。
在保安公司工作有一定的危险性,在每次出任务之前每个人都会领到一枚芯片,透明无色跟隐形眼镜差不多,戴在眼睛里不影响视力。那芯片可以记录并监测队员的身体状况,如失血导致的体温异常,心跳过速等都可以如实的反馈给计算机,并且还有定位功能。
“无法定位。”陈风咬牙,“芯片受到了干扰。”
就是说现在陈风也无法确定失联的两个手下到底还在不在吕家?甚至连他们是死是活都无法确定。所以才急的几乎吐血。
那都是他朝夕相处的好兄弟啊!
邵晟谦闻言沉默了下来,木锦见状问道:“有没有那两个人的照片什么的?”
陈风愣了一下,条件反射的看向邵晟谦,拿不住木锦是什么意思。倒是跟着他一起来的阿勇之前在白龙村见识过木锦的厉害,他急忙说道:“证件上的照片行吗?”
“可以。”木锦点头。
阿勇急匆匆的跑到酒店停车场从他们车里找到了那两人的驾照以及身份证件。
木锦接过来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两个人长相都很普通,属于那种看过也不会留下什么印象的那类人。他把驾照上的两张照片并排放在茶几上,闭目凝神催动体内灵气,在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瞳孔中闪过一道金色的光芒,再看眼前事物的时候仿佛增添了一道滤镜,都不一样了。
陈风坐在木锦对面,无意中捕捉到那抹流光他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照片是和人生生相关的东西,真实的记录了人的样貌和状态,也是侧面证明人存在的一种形式。木锦将灵气灌注在双目之中可以看见平时看不见的东西,桌面上的两张照片上附着着淡淡的生气,说明两人还是活的。如果照片变成灰白色,那则说明人生机已经断绝。
“人没事,但是得尽快找到他们。”人虽然活着,但是照片上附着的生气里却夹杂着一缕淡淡的黑气,如同发丝般纤细却让人无法忽视。
听见说人没事,陈风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些许。随后又开始犯愁,那吕家就跟个无底洞似的,任何电子设备都不管用,大活人进去一个折进去一个,这可怎么办?他十八岁就当兵到现在十多年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种险情,但是这么诡异的事还是第一次遇到。
“你别急,等晚上我亲自走一趟。”木锦说着话从腰包里掏出几个宝蓝色带祥云纹图案的小锦囊递给陈风,“这是平安符,给兄弟们贴身带着,可保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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