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爷白了眉,噗嗤一笑。爷却将她身上的披风裹了裹,将她在外挥舞的手捉住塞在怀里瞪了她一眼。
白着眉板着脸的爷很好看。
他本就好看。只是平日里太过冷冽肃然。
她眯眼一笑,像雪一样白的素手抚过爷的眉眼,抚过他惯常绷着的脸颊,抚过他如今微微勾着的嘴脸。
“爷,你真好看。”她说。
“爷,苏儿为你跳支舞。”她抚落爷眉头上的雪。为他跳了只霓裳舞。
陈国善舞,她长得好。她掩映在那纷纷洒洒的大雪里,一舞霓裳。
没人告诉过她,她的一舞倾城。因为她只为爷舞过。
眨眼间,一年又过去了。她沧桑笑笑,手里捂着皇兄给她倒的茶,将那苦茶一饮而尽。
往事随风,那人,那物,那时光,都追不回来了。
“哎,你如此牛饮作甚?可别浪费了我的好茶。”她皇兄叫一声。颇为心疼。
她笑笑,放下杯子,起了身,又变回了那个风华绝代的谨礼公主。
“皇兄说的对,晋国势大,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提前过去交好比等着他找麻烦的强。”她一弯膝盖,殷殷为她皇兄行了最后一个礼。“送我去和亲吧。”
皇兄软弱,比先皇还不如。
先皇尚且防备着晋国,他却只想着上供交好。
以为如此晋国便不会鲸吞蚕食?
确实不会,却不是因为他的上供,而是因为那晋国有一位风华满天下的守护神。“国分国,民却不分民。又为何要民不聊生?本王只守疆,不拓土。”爷当年语重心长与她说。
她信他,一如既往。
和亲只是一句应付,一句笑话。
她想念那年的大雪,想念当初在太虚山的光景。
如今国已平,她只想过那平静淡然的日子。
只愿在东篱下把酒采菊看朝霞,赏落花。
她从来没想到,她会一语成谶,她的一句玩笑话会成真。当她的国土覆灭,当她皇兄自刎在城楼上她才发现,曾经的自己有多可笑。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上次站队云王人多耶。T^T算了,反正两个结局我都想过了。云王就云王吧。说好了呦。昂。
第91章 番外(3) [VIP]
第二次踏上晋国时,陈苏才恍然惊觉自己的命如今是自己的了。
她用自己厌恶的勾心斗角将自己的自由夺了回来。
如今她华韶还在, 岁月不负她, 她也没负了岁月。
她先去了一趟太虚山。太虚山上,师兄还在逗鸟, 师父仍旧不知云游在何处。曾经他栽的海棠花开的正艳。那纷繁的花儿斜映着师兄灿若桃李的脸。
师兄微微阖上眼眸,嘴角一勾,冲她浅笑一声。“你回来了?”
师兄没问她去了哪里, 没问她干了什么。一句“你回来了”就让她回到了那秾里人家。
“我的海棠花开的真美。”她仰头娇笑。又变回了不知今夕何夕,在这太虚山上悠游度日的师妹。
“海棠美,你更美。”师兄清凌凌笑一声,那一刻,惊艳了岁月, 刹那间,醉了芳华。
“苏儿,我娶你可好?在这太虚山上陪我看云卷,看花开, 像从前那样。。。。。”师兄说的深沉,说的认真。那潋滟的桃花眼,比那春日里的万千风光都要美丽。
她看得痴了, 心里已然醉的一塌糊涂。
她恍然记起当年离开太虚山时的师兄与她说的。
师兄背对着她,却为她指了条明路。
“我知道你是喜欢与我一起的。”
那时候他说的笃定,说的云淡风轻。时隔四年, 再次回想才知道那一刻他是有多忐忑与心酸。
那是他对她的祈盼,是对自己的安慰。
他放走了她, 却在心里告诉自己,她离开是不得已。
他等着她,等着她卸去了身份的包袱,等着她逃脱宿命,等着她重新站在她面前笑靥如花。
他等到了,他等了四年,四年后,她仍然回到了这里,仰着头看那春花纷飞,她说。“我的海棠花开得真美。”
他想说,海棠花开的再美,也不抵你的清甜一笑。
可他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一切就是那么的水到渠成。她成了他的妻,他成了她的夫。
她过上了她最期待的日子。
若不是容嘉礼上山了就好了。
容王嘉礼,靖王殿下麾下最得力的左膀右臂,竟然师出太虚山。
容王上山求药,却撞见了他们。撞进了他们和乐甜美的小日子里。
平日里温良恭俭的容王竟然也按捺不住,冷着脸色对他们破口大骂起来。
他骂她冷心肠,骂她忘恩负义,骂她蛇蝎妇人。
再多的,容王也骂不出来了。他一辈子都没骂过人。
她还是下了太虚山,赶去了玉山。
靖王九死一生还以身犯险,正在玉山上等着人去劝。
她上了玉山就发现爷一人躺在白雪皑皑里。玉山上冷得紧,靖王没挑好时候,那窝剿匪拖到了冬日里突如其来的第一场雪将靖王围困在山里。
她看到靖王时,他已然满身的血躺在雪地里。
“我是做梦吗?还是快死了?”那人在北风呼啸里呢喃。一张被血染的模糊不清的脸上唯有那双桃花眼亮的惊人。
“爷,您没做梦。您也不会死。”陈苏捂着嘴,哽着眼泪将靖王拖进了遮蔽风雪的破庙里。
“你怎么就走了呢?”那人意识不清,却牢牢抓住她的手,一遍一遍地问她。
梦成过往,情已成殇,他的爷却还留在原地,给了她一颗心。那心里是醇醇的情,醇得让她心里发苦。
她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爷,苏儿家里宠妻灭妾,兄长懦弱,能支应门庭的只剩下了苏儿。从没人疼过苏儿,从没有人。”她眼泪滚烫,落在他脸上让他想抱她却抱不住。
她只能骗他,骗着他,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她对他殷殷哭着,让他重新想活着,让他重新燃起希望。
“苏儿,爷疼你。”他身上伤口血还在流,动一下便痛楚万分。他却将她抱在怀里。
像他往常的梦里一样。
或许,这真的是个梦。能醒来,他还在那破庙里。他沉疴痊愈,新伤殷然。
他笑了。
战神靖王,那一年驰骋沙场除了为年龄尚小的胞弟,为了那隐忍求全的母妃,从此还有心里的那一朵自己亲手呵护,娇憨惹人怜的落花。
他被容王救了回去。这一次他老老实实躺到了他的身体大好,再不像往日般只知拼命。
玉山的匪无非是占了地利,两年前,苏儿走了,他无心与他们再战,两月前,他一时疏忽差点在这儿殒命。
同样的运气,他们不会第三次再有了。
那一年,靖王仍然还是往日里被人歌颂的靖王。多的只有街头巷尾说书人口中传奇的一笔。
…………
秋风落叶飘飘,她随着陈国的大使直踏入那比陈国围墙还要高的宫闱。
巍峨肃穆的宫廷里宴乐阵阵。她颔首低头,穿过那重重的帷幕,宫人用玉钩褰翠幕,她的妆浅淡,旧眉薄。
她以陈国公主的身份来,与云王和亲。
那是他们在太虚山上说好的。她要被他带回去给他母妃看看。
云王向他父皇请了旨。她也早已经成了他的妻,这一次云王回京,只是为了个名分。
可待着她含羞下罗帷,遮回轻扇,她抬起头来,直勾勾看着坐在一旁的爷,却发现爷惊愕之后是难掩的怒火。
她不曾想,常年征战四方的靖王竟然回了京,还正正地坐在上首,静静地看着他的胞弟请旨。
谎言撕裂后总是比实话更为伤人。
听闻靖王那晚久久未归家,在最高处的城楼上喝酒。
听闻他几日后进了宫领了命,再次马不停蹄地离了京去为着他的天子征战杀伐。
这一次,她却不知靖王领的却是攻城令。
靖王正领着昔日守疆的战士南下拓土,去实现了天子的野心,也全了自己的心。
自己的心,一片痴心。
她当然不知道,她正与她的夫君温柔缱绻。
待到收了赵木将军的密信,大军已然长驱了一个月。
她惊骇,她心急如焚。她从云王府逃了出来,日赶月赶,却是人算不如天算。
她已然身怀六甲。
她不知她走后那一出闹剧,她也不知她的绝笔信让她的夫君肝肠俱损,目眦尽裂。
她怀着身子到了宁国,只差着看到了昔日她崇敬,她视若神明的爷屠了她的国。
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从没有逃脱过命运的桎梏,从来没有。
权利让她昏了眼,让她心安理得的时候也让她忘记了她设想的一切自由,皆是建立在那人亲手教给她的权衡计谋。
一切都晚了。
曾经的那个自己,亲手铸就了那血流成河的场面。
她的皇兄,抱着他的琴,自刎在城楼上只愿靖王能放过他的妻儿。
靖王当然会放啊。
陈苏笑了。笑着泪着走向那耸立在城门口中央的营帐。
他要的从来不多,一切的苦都是因她而起,如今让她偿,她还有什么理由不还?
德武三十一年,靖王破了陈国的城,陈国皇帝身死。陈国自降国号改为国主,自此,年年上供。
史书上写的永远是靖王宅心仁厚,爱民如子。
他们却不知道那看似平淡,普通的一笔可能记下的是无数的凄惨与酸辛。
史书里写不下风流,写不下爱恨情仇。写不下求不得,爱不够。
冬去春来,又过一年。陈苏诞下了个男孩。
“孩子笑的很像你。”容王抱着他,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狼狈却倔强的女人。
“该给谁,就去给谁吧。”女人连看也不看孩子一眼。只低着头,细细将自己的头发丝丝缕缕捋顺。
“我知道了。”容王叹口气。抱着孩子没了踪影。
她也挺可怜的。
她让他偷带着出来此生产,就是为了护着这孩子的命。
如今从此,却只能让这孩子听天由命。
容王带着这刚生下的孩子去了云王府。
云王的长子,该由云王抚养。
他却不知,云王府里正沸反盈天。
作者有话要说:
苏贵妃的番外我就写完了。emmmm。后边可能会改改,那也是小修。我仔细顺了顺,应该也没什么bug的。有木有好奇叶子为什么突然写了苏贵妃的番外?T^T别说话,吻我。。为了大家都有好结局,叶子几天几夜没睡好,就为了编剧情。昂,就这样。爱你们么么哒。(请忽略这本耽美文里混了个言情。)
第92章 叶黎 [VIP]
长烛暖光透。高山小筑里重新有了光。
叶生下午还在的梅花小筑已经漆黑一片,没了声息。师兄从来都是按时作息的。
只离开了一下午的时间, 叶生却觉得有很久那样长。
云王妃是真的去了, 像上辈子一样。
他不喜欢云王妃,可他知道她也是个好母亲。她为了自己的孩子宁愿用自己的命换。
那样的人叶生恨不起来。
叶生傻傻地呆愣着被陈三儿抱去睡觉的时候才有些回过神来。
“云王妃的长子如果还活着的话, 她一定也会好好待他的。”
陈三儿刚给叶生洗的白白净净,正在给叶生点安神香。抬头听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差点碰到桌子角。
“可他死了。”陈三儿凝神看着他。将香放在兽烟炉里起身来拍拍他的头。顺势一手的灰擦都不擦往他脸上抹。“世子还小, 这些事不是你操心的。”
“不小了,我已然七岁了。”叶生一拍他的手,倔强地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漆黑明亮的眸子,在昏暗的屋子里闪着光。
叶生忽然就起了身。光着脚往隔壁跑。
“容谦, 我想跟你睡。”叶生忽地一声将门撞开。却只听到了屏风后依稀的撩水声。
“容谦,我今天跟你睡。”叶生想也不想地就继续往屏风里闯。
“怎么不声不响的就进来了?”屏风里果然传来了容谦清越的声音。
叶生还没跑过去,只听呼啦一声,那屏风上挂着的衣衫就被里边的人一扯, 没了踪影。
“半夜三更的,怎不睡觉?”容谦衣服都没穿好,细软的内衫沾了水, 贴在身上,显出容谦修长优美的身形来。
“我,我。”叶生长了长嘴, 就这么呆呆的望着容谦,那桃花眼水光潋滟迷迷蒙蒙。
“嗯?”容谦微眯着眼睛。稍微抬起头来, 就看到那如玉般光泽白皙的脖颈,那精致的锁骨,那隐隐约约从濡湿的月白色衣衫内露出来的结实胸膛。。。。。。。。
“啊。”叶生这才回过神来。猛地转过头去,这才想起抽自己两嘴巴子。
“怎么了?”容谦颔首,走近两步,声音沉沉,就这么离得越来越近。
“额,啊。”叶生抚着自己的头有些害羞。
“你怎么又变傻了?”容谦低沉一笑。熟悉的冷桂香,就这么突如其来,萦绕在他鼻尖。
“啊。”叶生慌忙回神。尽量忽略那火一般烧的耳垂。面不改色胡诌道。“容谦,你最近吃胖了呀。”
“…………”
“看了半天,就只看出我胖了?”容谦笑笑。捏着他鼻子,将他抱了起来。
“昂。”叶生脸上通红。哼唧一声。别扭的挣了挣,小手胡乱摆着,想让容谦将他放下来。
感谢天黑屋暗。容谦只摸得到怀里的人儿身上热,看不到那人从耳朵红到了脸。
“怎么那么热?”容谦一手抱着他,一手摸了摸他的脸。由着他将自己本就薄薄的内衫拉扯的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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