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没心一样。
“约我在花月楼喝酒?”小院里,云王看着叶生。一双眼睛,尾梢微微上勾着,将那万千风月的艳色都带了起来。他泠泠站在院子里,拿着小剪刀亲手剪去海棠树上多余的小枝。
“你告诉容王。既然让你来请,我自然会去的。”云王清冷笑笑。看着叶生莫名其妙冷哼了一声。
“你养在他那里长得真好。越来越好看了。”
“…………”不明觉厉的叶生睁着眼睛,倒不知道该怎么接。
“看着倒是比以前傻了些。”
………………
“傻点挺好的,生儿。”
今日里的云王大概是有点不对劲。
第97章 一舞 [VIP]
花月楼里挂满了红绸。那繁复的,那拥挤的红, 在进门的瞬间就迫不及待地闯进眼里。
宴乐靡靡, 那轻快的舞乐里,那沉闷的鼓点一步步, 一声声地跳跃在人的心上。
云王一袭白衣,那清冷的艳色在逼仄厚重的更显得灼灼生华。
今日花月楼不做生意。
今日花月楼只做他一人的生意。
云王蹑足而上,脚下那螺旋木梯便打着璇儿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红绸乱舞, 梁木间,那桌椅间,飘飘悠悠的红绸彷如有了生命。
给了它们生命的是那个女子。
漫天卷地的最为热烈的红色才最能衬托出那抹冰肌如雪的白。腥红色的地毯上,那双白莹的玉足泛着光,踏在鼓点上, 踩碎了那一地的暗红。
红色纱衣随着玉人的旋转漫步飞扬,以前那飞鸾戏凤的戏码里定然没有透明的红纱。一览无余清尘出艳色的飞鸾比那庄艳厚重遮盖的美丽里,那赤裸裸的妩媚显然更能夺人心魄。
透明的红纱里茜红色的抹胸在那明暗交错的光影里挣了一抹春。少女红绡遮面,对着桌上那红透俏丽的红梅, 轻轻一偎,狠狠一嗅。却亮了胸前的那抹白。
鼓点越来越急,方时闲庭信步的少女玩乐, 随着那逐渐急促的鼓声变为了不可明见却夺人身心的喘息。眉间的痣透着艳光在少女的额头上点缀了最让人心旌摇曳的一抹绛红。
在最繁复的红色里,唯那抹绛红透着最明动的清丽。
最能衬托出媚里张扬的,也是那铺天盖地的红。
鼓声慢慢由急切转为悠长。那少女香汗淋漓, 袅袅依依,随着那越来越轻柔的鼓点仿佛一只飞累了的花蝴蝶。没了那份初时的惊艳, 没了恣意的张扬,多了份如水的娇柔。
那花蝴蝶就这么停在他的脚边,颔首低眉,故意的般,将那白皙莹润的脖颈裸露在灼热的空气里。似生长在火里的一朵白色的雪莲花。
越晶莹,越纯洁,越明丽。就越令人想要将他燃烧毁灭。
“这便是,容王送我的贺礼?”云王眼眸一暗,却在鼓点停了的那刻不知想到什么般吃吃笑了起来。
“虽是贺礼,却不是给云王您的。”容谦自那红色帷帐掩盖着的内门里出来,遥遥对着云王拱手。同样的一身白衣,云王穿着清艳,他却穿的端庄那看似和雅的脸上肃然着,像最正经的如玉公子。
“云王可觉得容谦这份贺礼如何?”他们虽同为亲王,云王却毕竟是长辈,这份尊敬,容谦还是要有的。
“不如何。”云王笑笑,玩味地瞥了眼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子。悠悠转过头来,对着容谦。“可有本王好看?”
“王爷何郎傅粉,又怎么是庸脂俗粉可能比的?”容谦嘴角噙着笑。从容对着云王,半分不憷。
“那还浪费本王时间干什么?”云王忽然凌厉一撇,厉声道。白色衣袂一飘,就要下楼去。
“师兄。”一声和婉的声音,却抖颤着懵懂的纯真和期待。就那么炸开在这寂静的楼里。
云王下意识一抬头,只看着那红绡掉落,一张明若桃李的脸花了他的眼。那一汪剪水秋瞳里有如碧水渐渐流动。唯有那红痣红的亮眼。
“她也只是像罢了。”云王呆了好一晌,才抬起头来。“容王也只是故弄玄虚让我松懈了心神罢了。如此想要鱼目混珠不觉得太过异想天开了?”
“是不是故弄玄虚,云王心里不知?”容谦仍旧是谦谨有礼的佳公子。“那双眼睛,真的是一模一样刻出来的。”
“那又如何?他喜欢的从来不是那张脸。”云王叹息,轻吟一句。“你想我干嘛?”
“依云予熙王所想。”容谦轻笑一声,站在楼上遥望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明年这个时候,你且看效果。”云王转身,破开周身的红,缓步慢行,走得寂寥。
………………
年关将近,容谦更是忙了。太后也忙,往往那命妇们给她请安都是摩肩接踵。
叶生索性整日里待在容王府里,翘首盼着师兄下来与他过年。
他不出门还有一个原因。太子果真如容谦说的赶在年关时回来了。
且日日去长乐宫去的格外的勤。然而叶生不愿与他低头不见抬头见,索性告与了太后,太后知道自己顾不上他,自然也就放了人。
容王府的墨染院里,叶生被拘着日日练字。就快要练字读书到发狂的时候,方清流来容王府了。
他是来找容谦的,急匆匆的样子,好像天要塌了。
“容凌没告诉你,容谦不在?夜半时分的时候估计会回来。”叶生摊摊手,对这种不请自来,还冒冒失失的家伙随意极了。
“夜半时分?”方清流吃惊道。随后反而坐了下来。“哦。那我便等着。”比叶生更随意。
“哎?”叶生瞪了瞪他,没好气道。“我看你好些时日不见,脸白了,怎么也厚了那么多?”
“你好意思说我?”方清流听了这话哈哈大笑,抖着手指着他。“你日日赖在容谦这里,真当自己是是容王府的了?啊?云世子?”
“我是什么世子与你何干?我吃你家粮食了?”叶生说不过他,脸上憋的通红,恼羞成怒道。
“没吃,没吃。”方清流揶揄道。“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当我没说。”说着不再看他,坐在那儿悠哉悠哉地喝茶。
“你方才不是很急?怎么又不急了?”叶生看着他,觉得这人也是怪。
“急有什么用?容王日理万机,我急着他就能回来?”方清流喝口茶,嘴里轻叹一声,在叶生面前惬意极了。
“哦,那你找他有什么事啊。既然不急何不等着他回来了再来?”叶生觉得他说的有理,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喝了口茶,瘫在椅子上。
“哎,他日前让我查了那岭南那地界,那边的地势陡峻,连绵起伏的大山,一半插入晋国,一半插在陈国。那地界,怪不得不乱。。。。。”方清流听到叶生问他,放下茶开始就跟他唠叨。
“那又如何?”叶生眨眨眼睛,有些听不懂他说的话。
“不如何。”方清流回过神来。清咳了一句,收了声。“说了你也不懂。”
“哦。”叶生撇他一眼。讷讷闭嘴。
今日里,容谦倒是回来的挺早,日色还没全落就进了院子。看到了悠哉悠哉和叶生躺在一起数桂花方清流挑了挑眉,将他拎进了书房。
只把叶生留在了院子里。
叶生抬着头,裹着厚厚的披风,看在冬日里还开着的桂花树。
那黄色的一朵朵,就那么挂在树上看着孱弱极了,却又倔强富有生机。
岭南,那是太子呆的地方。太子在哪儿呆的有好些年了吧。该是被容谦发现了着什么。
太子做了什么?前世里皇上暴毙,太子被苏贵妃打压。后来,却是不知道为何,苏贵妃无缘无故地消失了,容谦也南下了,留下了自己一个人。
叶生眼睛眨啊眨,他着实想不出来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冬日里有些太冷了。叶生看了一会儿就冻得瑟缩,索性回了屋子。
书房里灯影摇曳,那靠近书房的隔间里倒是昏暗一片。他方才就是在这儿与方清流聊天。如今茶还没被撤走,火盆还冒着火星。
叶生下意识地走进去,看那隔壁的火光,猫着腰就蹲在了靠着书房的一侧。不需刻意听,那声音就传了过来。
“那大山里还不知藏了多少东西。太子前几年还动作频繁,如今却是低调极了。源源不断的粮饷供着,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匪乱有多紧张。”方清流坐在椅子上,有些气急败坏。他向来在容谦面前是藏不住事的。
“是吧。”容谦沉吟一声,皱了皱眉。“这几年局势愈发的平和。他也挑不出什么事来。倒是可以放一放。”
“哎?你什么意思?前些日子不是还让我旁敲侧击一番?”方清流听了容谦的话怔了怔,不知他在犹豫什么。
“这事情牵连甚多,太子如今敛尽锋芒,你率先出招只会暴露自己。那题,我们不猜也罢。本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你若是真为了拔得头筹做了那冒进的事情。只会让他日后盯上你。”
“那你的意思是?”
“中规中矩。”容谦平静说道。
“我送的姑娘呢?”方清流忽然转了话题。那静寂的氛围又一次被打破。
屋外的叶生却听了却愣神。
方清流送了姑娘?
叶生心里一紧,继续猫着腰慢慢靠近,将耳朵贴在隔间的墙边上。
“安顿好了。”容谦哼笑一声,显得心情颇为愉悦。
“那就好。”方清流摸摸鼻子。总觉得容谦看着自己这边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如此我便走了。”方清流呆了半晌,憋出那么句话来。
“慢走,不送。”杯盖轻轻扣了下杯子。容谦喝了口茶,慢悠悠道。
第98章 谜团 [VIP]
脚步声响起来,叶生只听得门吱呀一声, 应是方清流走了出去。
叶生叹了口气, 直起身来,也轻轻走了出去。
“我走了啊。”方清流看到他出来, 说了声,撇头看他一眼。
“嗯。”叶生愣了愣,乖巧点点头。紧紧拽着身上的披风看着方清流大步往外走。
“看什么呢?”容谦出来摸着他的头, 嘴角泛着笑。
“没。”叶生回过神来。放了拽披风的手,冲着容谦笑笑。“外边冷,进去吧。”
“他给你送了个姑娘?”叶生看着容谦关了门,拉他进了隔间,隔间里更暖和。
“嗯。”容谦点点头, 似笑非笑一声。
拉过他的手来,才发觉指尖冰凉。
“怎么这么凉?”容谦皱皱眉。一双大手捂着他,将小手放进自己怀里。
“哎。有点冷。”叶生眨眨眼,小手在容谦怀里胡乱抓着, 挠他痒痒。
“冷就别动。”容谦一只手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另一只手还不忘还捏捏他被冻红了的鼻尖。
“要是合心意,就收了。”叶生吃吃笑着, 由着他箍着自己,将自己鼻子搓啊搓,没一会儿就红彤彤了。
“收什么?”容谦一怔,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放了捏他鼻子的手,一起身, 单手将他抱起来,放在腿上。
“没啊。”叶生打哈哈。吸了吸好不容易通畅的鼻子。“不早了,你今日不忙?”
“忙。”容谦点点头,紧紧盯着他,将他一双手拿了出来。
怀里很暖,手已经暖了。没了冷意,小手舒展开来,却小的可怜。
叶生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啼笑皆非,举着他们就去摸容谦的脸。“还不快去?不然忙到半夜里又冷得紧。”
手太小了,抚着那清润的俊脸也遮不了多少。容谦的眼睛亮的吓人,由着他拍着自己的脸,看着他乐呵呵地让自己去忙。
“好。”容谦点点头,终是别开了眼。站起来匆匆向门外走去。
有些事不可说,有些事不能现在说。
有些事尘封在岁月里,有些事终将成为定局。
他需要时间,他却舍不得让时间走得太快。
就那么静静随着时光流淌,看那岁月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最好。最起码,该有的一切都会有。
…………………
春日闲寂寥,山花烂漫的时节,开了春闱。
容谦更是忙了。整日里扑在公务上,神龙见首不见尾,有时候连饭也顾不得吃。
叶生有时候被他放在长乐宫里,一放就是十几天。
后来,该是苏贵妃求了皇上,皇上破天荒地让叶生给四皇子当伴读。
四皇子今年方四岁。。。。。
叶生看着豆包一样只到他膝盖的四皇子哭笑不得。硬着头皮一天到晚在南书房听他咿咿呀呀与先生二重唱。
四皇子母妃是月嫔,叶生看过几次,话少人美,是个识趣的静美人。整日里就只围着四皇子转,等着四皇子下学回宫吃点心。
厚着脸皮的叶生偶尔也去串个门,有时候偶遇上走动的苏贵妃那也是家常便饭。
叶生嘴甜还长得好,那些宫妃们见到了倒是没人难为他。
就是传言苏贵妃要将他过继在名下的风声越来越大了。倒是太子近来低调,没找他的麻烦。太子过得不错,皇后就整日里待在栖霞宫不出门。
叶生在这宫里混的那是一个风生水起。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他依然被养在这宫里,整日里无所事事。
倒是皇上对他也不知道葫芦里卖了什么药。有时候去找苏贵妃玩儿,遇上了还会对着他笑笑。
叶生感觉,自己这一世混的还是比上一世好多了。皇上没动不动喊打喊杀,苏贵妃能动不动给他送些吃食,太后整日里被他逗得乐呵呵的。就连太子遇上了自己都懒得冷嘲热讽,神色匆匆,忙碌极了。
太子仍然被外放到了岭南去剿匪。那地方偏僻,太子呆了几年怕是正焦头烂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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