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你不努力呀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扶疏今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章
晏弘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他只记得自己闭上眼睛的时候天还没有亮透, 再睁眼的时候, 窗外的天色仍旧是昏暗一片。晏弘倚在床头坐了一会,才回过神来, 现在大概已经倒了傍晚时分。自己这一觉就将一整个白日都睡了过去。
而一整个白日,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晏弘依旧习惯宿在阁楼里,尽管他一直觉得这里太过冷情, 躺在那张空荡荡的床榻上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难以入眠。但目前来说,也只有这里,才能让他找到一点曾经孟冬存在的痕迹。哪怕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这阁楼仍旧保持着之前的样子,大概是因为晏弘心中相信, 那人终有回来的时候。
或许是前一夜的打斗耗费了晏弘太多的体力,他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筋疲力竭,倒没像往日那般纠结太久,昏昏沉沉地便入了睡。但尽管这一次他睡的很沉, 却整夜都在被各种各样的梦境纠缠,以至于哪怕现在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仍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幸好军中这么多年来一直有几位将军坐镇, 大战过后只剩下收拾残局,就算晏弘不在,也不会出什么乱子。晏弘才得以有这么短暂的空闲在睡醒之后坐在这里发愣。
这一夜江陵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 在晏弘预估下,江对岸也并不会安分。孟冬好不容易等到两军开战的机会, 自然不会放过。只是那之后呢……他苦心布置了这么多年,有没有替自己预估一个结局?
将自己的人送进栖梧馆并不容易,晏弘心中也清楚,只有那么一个人在未必能派得上什么用场。更重要的是,孟冬到底肯不肯放过自己。
晏弘深深地吸了口气,却不敢再向下想去。
他将自己从思绪之中抽离出来,终于从床榻上下来,就着房内的水洗了洗脸,才感觉到流失的力气与精神一点一点地回到自己身上。
他的动静不大,但还是惊动了门外一直守着的清茗,清茗开门进来,急忙拿了布巾过去帮晏弘擦过脸,伺候他更衣。
晏弘换上了一身簇新的白色长身小袖袍,如墨的长发束起,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奕奕。他低下头漫不经心地系着腰带,朝着清茗问道:“我睡觉的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事情?军中可有消息过来?”
清茗替他理顺了衣摆,回道:“大概是想要王爷好生休息,并没有消息专门送过来。但是小人知道王爷醒来会问,所以稍加打听了一下,听说那位西南王已经拿下了宁江城,现在已经率军回江陵城休整了,现在正主可能就在军中。”
晏弘抬眼微愣,面上随即露出一点笑:“看来今日本王终于要跟那位神交已久的西南王见面了。”
清茗说话间已经替晏弘端来了茶水,一边伺候晏弘漱口,一面道:“小人可是听说,那位西南王脾气怪的很,好像并不是怎么好相与的。”
“再怪能有传闻里的我怪吗?”晏弘漱过口,已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虽然西南王一脉与朝中联系并不多,但好歹也都是姓晏的,算起来也是远亲,更何况,我们又都有共同的目的。我倒是很期待待会见面。”
清茗有些犹豫地看了晏弘一眼,最终缓缓道:“公子,您可能没太在意,但小人闲着的时候算了一下,若真的与西南王论起亲戚的话……西南王应该是王爷您的叔父。”
晏弘正低头摆弄胸口的玉佩,闻言登时抬起头来:“那西南王不是与我同龄吗?生辰也只比我大两月而已。”
“王爷,虽然只有两月,但,那西南王的祖父是您高祖的幼弟,所以,西南王确实要比您长上一辈。”
晏弘将手里的玉佩塞进衣领内,冷静道:“既然这么多年不联系了,也没有必要去计算这些又臭又长的亲戚关系,毕竟我与那西南王合作看的可不是血脉。”
清茗抬起头看了看自家王爷的脸,而后垂下头回道:“王爷所言极是。”
晏弘最后回过头环视了整个阁楼,才收回视线:“这几日军中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忙,本王大概没空回来,你每日记得替我去看望娘亲。另外,这阁楼照例要每日打扫,但,不得动任何东西。”
这段时日晏弘几乎每次离开都会留下这样的嘱咐,清茗已经十分习惯,他点了点头:“王爷,您睡了一整日,要不要先吃些东西?”
晏弘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摇了摇头:“既然西南王此刻在军中,就正好晚膳一起用了,当为他接风了。”
尽管昨日一战给江陵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毕竟以少胜多,打了极漂亮的一仗,彻底覆灭了北梁对江陵的企图,更重要的是,这一仗居然是在那位曾因放荡纨绔而闻名于江陵的南郡王的带领下打赢的,三军上下也都看到了他在战场上的英勇,宛若先南郡王在世。
这不仅仅让人对晏弘刮目相看,更让那些忠诚于先南郡王的老将倍感欣慰。因此全军上下的气氛颇为轻松,晏弘一路进到营地之中,也不知不觉地被这种情绪所感染。
主帐之中燃着火盆,驱散了秋日的寒气,也将整个营帐映衬的分外明亮。晏弘进到帐中,就看到了正挨着齐昭端坐于正中的陌生面孔。而军中的其他几位将军都陪坐在帐中,有说有笑地不知在聊些什么。
晏弘的出现,让原本有些喧闹的营帐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江陵的诸位将军纷纷起身,朝着晏弘行礼,晏弘应声之后,走到帐中,看向那个仍坐的安稳的年轻男人,抬了抬手:“这位应该就是西南王了吧?”
西南王晏晟与晏弘年纪相仿,二人虽有血脉关联,但毕竟隔了好几代,在面貌上却几乎没有任何相似。比起晏弘的清逸俊朗,晏晟在五官上更为精致,加上皮肤白皙,让人初一见面,都会忍不住感叹其美艳。
但与孟冬却又不是一个类型的惊艳,晏晟那双眼不会总是饱含笑意,反而当他看向你的时候,你只会感觉到一身寒意沿着脊骨慢慢上升。
哪怕晏弘真的是个偏好美色的纨绔,也不敢打这样的人的主意。
晏晟的目光在晏弘脸上停留了许久,久到大帐之中的氛围近乎凝滞,才微微向上扬了扬唇,懒洋洋开口:“看起来南郡王休息地不错,整个人神清气爽,丝毫没受昨夜大战的影响。幸好本王事先有所了解,知道南郡王的本事,不然若是听信了传言,可能也没有昨夜的大胜了。”
晏晟依旧坐在椅上,没有任何起身的打算,连带着帐内几位将军都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多少带有些许不满,但不知是这人地位尊崇,还是因为他身上的气势,竟没人敢出言。反倒是离他最近的齐昭先承受不了波及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伸手轻轻扯了扯晏晟的衣袖。
晏晟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毫不避讳地将他手握住,而后才朝着晏弘又道:“按说你我是合作的关系,初次见面,我多少应该起身与你互相见礼。但,刚好我之前闲着无事翻了翻族谱,突然发现若是论起辈分,南郡王应该叫我一声叔父。既然这样,我多少也算是个长辈了,想来南郡王也应该是可以理解的。”
晏弘原本对这些虚礼并不在意,方才也不过是随意寒暄一下,但此刻……他垂下眼帘停顿了一下,再抬眼,面上已满是笑容:“西南就算位置偏僻,想来依着西南王的本事,也应该消息灵通。自然也该清楚,我这人最讨厌这些乱七八糟的礼数。况且,咱们这种出身的人最是清楚,血脉这种东西从来都算不得数的。往往要你性命的那个,都是你的血亲。所以,你我联手,更应该看我们共同的利益,不是吗?”
晏晟微微眯眼打量了晏弘一会,唇畔浮现出笑容:“自然如此。若不是因为共同的利益,本王又怎么会大老远地从西南跑过来,还在暴雨里淋了一晚,险些风寒复发。”
“但结果总是好的,不是吗?”毕竟是自己的营帐,晏弘也不客气,自顾坐了下来,一旁一直站着的几位将军才终于得以落座,大帐之中的氛围又逐渐变得轻松起来。
晏弘抬眼,无意中发现晏晟的手仍覆在齐昭手上,一面与自己说着话,还一面用指尖摩挲着齐昭的手背。这晏晟面色极为平静,,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些小动作有何不合适,但他身旁的齐昭却远没有他这么淡定,只这一会的功夫,整张脸都红了个通透,与雨夜中的那个冷面将军简直判若两人。
晏弘看着这二人,心底觉得有些好笑,却又止不住地生起了几分上不得台面的艳羡。
他从小到大可以说得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是第一次如此羡慕旁人,居然为的只是这么一丁点的小事,还真真是有些可怜。
毕竟不管是江陵军还是西南军,都刚刚经历了一场大仗,多少需要休整些时日,因此倒不是很急着去商讨接下来的战事。加上晏弘虽然看起来神采奕奕,但心底里多少有几分倦怠,在与晏晟简单聊过之后,索性让人将准备好的饭食送了进来,一面为前一日的获胜庆祝,一面为晏晟接风。
不过说是接风,在军营这种都是大男人的地方,无非是吃吃喝喝。晏弘专门让人从王府送来了数十坛珍藏的好酒,全营上下除了需要守备的,都可以适当饮些,也算是得胜之后的犒赏。
晏弘酒量极佳,自己喝了大半坛酒也没有什么感觉,出乎他预料的是,那西南王虽然不允许齐昭喝酒,自己却是个酒量不错的,明明长得一副清冷的模样,喝起酒来却颇为豪迈,倒是与晏弘不相上下。
宇惜读佳
反观那位勇冠三军的少年将军,此刻正专注地吃着饭,面前只放了一个空空的酒盏,还真的是滴酒未沾。
晏弘对这二人性格的反差和看起来十分违和,但其实又十分和谐的相处模式很感兴趣,一面喝着酒,一面多瞧了几眼。他自以为自己的动作十分自然,却还是惊扰了那边自得其乐的二人。晏晟将刚刚齐昭喂到唇边的肉吞下,抬眼看向晏弘:“看起来南郡王王独自一人喝得十分无趣,那不如,本王陪你如何?”
晏弘唇角上扬,朝着齐昭看了一眼:“既是我为西南王接风,该是我陪你才是。”说着,他站起身来,丢下手里的酒盏,朝着晏晟举了举手里的酒坛,还没等说话,帐门突然就被人掀开,清心快步走了进来,朝着晏弘抬了抬手。
晏弘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而后慢慢地向下,看见了清心胸前的血污,瞳孔剧烈瑟缩,面上的笑意荡然无存:“人在哪儿?”
“在军医帐中,王爷……”
清心的话还没说完,就只听见酒坛落地的声音,晏弘如一道疾风一般冲出了帐中,留下满营帐的人面面相觑,正侧耳听齐昭说话的晏晟唇边倒是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夜已经逐渐深了,因为前一日落过雨,白日里天便放了晴,此刻抬起头,还能看见漫天群星。但晏弘却没有任何的心情去欣赏,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他胸口,让他连喘息都觉得难受。但他又不敢去追究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因为他知道,自己整个人已经被恐慌席卷。
他必须亲眼看见,摸得到,才可以放下心来,所以在见到真人之前,他不敢放纵自己任何的想法,只是一门心思地冲进了军医的营帐。
营帐之中燃着火盆,晏弘一脉进去,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暖意,将他从外面带来的寒意一点一点驱逐开来。
军医正跪坐在床榻前忙碌,晏弘盯着他的背影,脚步突然就停了下来。从他的角度,还不能看清床榻上那个人现在的情况,但,他突然就不敢再向前走一步。
一个黑衣人也守在床榻边,听见脚步声一脸警惕地回过身,见是晏弘稍稍松了口气,下一刻便又跪倒在地:“属下无能,没保护好公子,请王爷治罪。”
“下去。”晏弘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哑了下来,他没有分神去看那个黑衣人,只是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轻声道,“下去吧。”
那黑衣人不敢再多言,只是有些担忧地朝着床榻上又看了一眼,朝着晏弘施了一礼,转身退了下去。
营帐内变得格外的安静,连衣物摩挲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晏弘离床榻只有几步之遥,甚至只要他探过头去,就能清楚地看见床上那个人。但他却仿佛被钉在地上一般,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
直到床榻上传来了颇为痛楚的呻/吟声,晏弘才仿佛惊醒一般突然有了反应,他几步就来到了床榻前,终于将那人的现状完全地收入眼底。
晏弘从未见过这样狼狈的孟冬,他的衣袍被血迹与泥污完全浸染,让人根本没办法地看清那布料的本来面目。
更重要的是,他胸前有一个显而易见的伤口,此刻鲜血还在不断地从中涌出,而军医现在正在做的,就是想方设法地给那伤口止血,尽管他已经极尽放轻自己的动作,但那么大的伤口,还是不可避免地惊动了原本已经昏迷的人。
晏弘怔愣地看着那个伤口,他第一次发觉,原来一个人身上居然有如此多的鲜血。那红色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之间竟然也再看不到旁的东西。
“晏弘……”微弱的声音从床榻上传了过来,孟冬格外吃力地掀开自己眼皮,朝着晏弘露出了一个可以算得上是痛苦的笑,“看来我们还是有缘分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晏弘觉得自己的双眼酸胀难耐,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忍不住想要从中涌出来,他用力地眨了眨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从床尾翻到了床榻里面,握住了孟冬微微抬起的手。
大概是因为失血太多,孟冬的手掌冰凉,对晏弘来说,却是从没有过的温暖。他忍不住将脸埋入孟冬掌心,声音低低地传了出来:“从今以后,也都不用在分开了。”
温热的液体最终还是落入了孟冬掌心,孟冬面上的笑意有刹那的茫然,随即慢慢渲染开来。他感觉掌心的温度,慢慢蔓延到自己全身,甚至连胸口的痛楚也不再明显。
孟冬幽幽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晏弘。”
晏弘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眼底微微发红。他看着孟冬惨白的面色,后知后觉地发现,孟冬终于对他换了称呼。
从此以后他们二人之间,没有什么前朝太子,也没有什么王爷跟男宠,只是晏弘与孟冬两个人,也从此再也不用分离。
晏弘半俯下身,尽可能地放轻了自己的动作,凑过去在孟冬唇上印下了一个格外温柔的亲吻:“我在,谢谢你肯回来。”
这是晏弘发自心底地感叹。他知道,若是真的想,自己总有本事将孟冬带回自己身边,管他郭固还是孙乾之。
44/59 首页 上一页 42 43 44 45 46 4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