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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会是一些海洋生物，没想到竟是成片的珊瑚，满地的珍珠和砗磲、碧玺一类的东西，虽然临潜对这些东西并无研究，但是仅从外表上来看就是极品，应该价值不菲。
“王说，你随意挑。”耀宗说。
临潜的第一反应是震撼。他从没见过这样金块珠玉，弃置迤逦的样子。他走进这一片“珠光宝地”，逐一去欣赏这大自然赐予的宝藏，最后却只是挑了两颗拇指度大小的珍珠，一颗黑色，一颗粉色。耀宗见了摇摇头，说这里明明有更大的，为什么不拿更大的？
临潜微笑道“这两颗我喜欢。”
回去的路上，临潜依旧被用水草牵着走，像是在遛狗。耀宗嫌临潜的衣服在水里会增加阻力，便提议道“要不你把衣服脱了吧，你看我们都不穿衣服的，反正都是男性。”
临潜心想，你们下半身都是鱼尾，那些私人的物件都在鳞片下面遮着呢，我要是脱了，那不成了浪里白条了吗？不过他也好奇道“是啊，为什么没见过你们这里的女性呢？”
耀宗猛地停下转过身来，由于惯性临潜知己撞到了耀宗胸口上。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吗？”耀宗惊讶道。
来干嘛？临潜没想过。难道自己不是被绑来的吗？至今为止没有人告诉他绑架他来深海做什么，只是活的还挺舒服的，他又忙着适应这个神奇的世界，感官被占的满满的，也就没有考虑别的。
耀宗见他一脸懵逼，摇摇头说“你可是海底神界未来的王后啊！”
临潜“？”
“他们没有告诉您您是龙之子吗”
“说过但我不知道龙之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哎，说来话长，长话短说。我们是深海里的神明，很不幸，没有女性。龙之子是人类的血脉，在末日的来临前要与神界的王结合，最后在末日离开神界，穿过神座去另一边，等待新纪元的开始。简单点说，就是夏娃。”
“……你说的结合是指？”
“就是你想到的那个意思。”耀宗黑着脸道。
也就是说，一个海下的族群，他们预测到了世界末日，然后要挟持他做人类文明的火种，繁衍人类？即使如此，难道挟持的不也应该是女性吗？他一个大男人，没有那个功能啊！
“不行，这不行的！我得回陆地上去。”临潜蹙眉。
“你还能回去吗？就算你回去了，你的身体也不再是个简单的人类了，你没办法继续活在陆地上了。”
第23章 麝香
临潜有些郁闷，但是绝对没有放弃想要回到陆地上的念头。人类从海洋爬到陆地上用了何止几万年，自己决不能在海下住了几天就决定留下了。
耀宗并没有陪他很久，好像这海下的人鱼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总是会轮班离开这里。灯塔是个极聪明的，不过这也不奇怪，动物活的久了都会成了精怪，何况是具有文明的族群。灯塔回来后只是看了一眼闷闷不乐的临潜，便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使命了是吗？”灯塔问道。
“我要回到陆地上去，我不想留下来。而且，我对男人……对所有的雄性没有兴趣。”临潜义正言辞道。
灯塔笑道“你试过吗？你怎么知道没兴趣？”
“你没吃过屎也觉得屎不能吃，这还用试吗？”临潜在之前从不会这样讲话，不是想不到，真实的情况是，临潜对待那些讨厌的人心里会冒出一万种怼他的话，但是素质不允许他那样做，就算是被同事的熊孩子在笔记本键盘上倒了可乐也绝不会口出恶言。现在是真的失态了，但是他觉得没有比这更贴切的比喻。
灯塔双“手”扳过临潜的肩膀让他面对着自己说“难道我不比屎诱人得多吗？而且，我是香的，你闻一下。”说着松开左手抵在临潜的脑后，轻轻向前推，让临潜的鼻尖靠近自己的颈窝——因为灯塔要比临潜高许多，这个位置刚刚好。
临潜的内心是拒绝的，去嗅一个雄性的身体那不是和嗅别人的腋下一样不正常而且尴尬吗？但是就像越是没水喝的时候就会越觉得渴，对答案的时候越不想看见下一题选什么就越会看到，在靠近灯塔的时候临潜还是不受控制的吸了一口气。
“奶油味还是可可味？”灯塔温柔的看向他，可是欧洲人长相的眼睛即使竭尽全力表现温柔也总会带着一点深邃。
临潜平静的看着灯塔“你当是在卖冰淇淋吗？”
“没有？”
“没有。”
临潜撒了谎，他在灯塔的身上确实闻到了一种香味，很淡，有点类似于麝香。但是尽管这样的香味很迷人，又似乎带着些镇痛安神的效果，但此时的临潜只能联想到色/情。
灯塔的眼底掠过一丝失望“难道不是你。”
“什么？”
“没什么。我带你出去走走。”灯塔说。
“不应该是带我出去游游吗？”
“遵循了你们人类汉语的语言习惯。”
“那你其实并不讲汉语？”
“神不必说话，我们完全可以直接交换意志。但是为了你，我，我们需要讲汉语。如果你喜欢，我还可以讲俄语，法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或者印度语。”
临潜心里感叹，果然还是种族优势，自己用了快二十年也没能尽数学会第二种语言，可他竟然可以熟练掌握这么多种。
在海底生活的这段时间里，临潜渐渐适应了海下的各种力的作用，被移动的时候也可以自在一些，不再像是遛狗。灯塔也不用再抱着他，而是握着他的手腕——原本是想拉着他的手的，但是临潜觉得那样有伤风化。临潜本以为灯塔是见他心情不好所以想像上次一样带他去看一些美丽的海洋生物，或者再带他去那些奇珍异宝里面扫荡。他都想好了，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要拿个盆满钵满，然后找机会回到地面，安享荣华富贵的下半生。
但他可能做梦也没想到，灯塔竟然是带他参观他们未来的新房。
对于海下，因为没有太阳以及北斗星，所以无法准确的判断方向，为了记住位置，临潜简单的在脑海里建立了一个坐标系，以他们所说的神座为原点，每大约二十步为一个单位长度，耀宗带他去的“海底宝藏”在大概（720，550）的位置上。当然，这种标记方法并不准确，因为在海里空间是立体的，这还包含了一个高度，但是临潜无法判断高度，所以只建立了平面直角坐标系。
这次灯塔带他来的地方大概在（1265，-300）的位置，从距离上看，这里已经接收不到神座发出的光亮了，但是作为照明，从王座到这里的一路上都有布置一种会发光的鱼，身体很扁，类似于带鱼。这样会发光的鱼在深海很常见，只是连“房间”里也安排了这种鱼，临潜有些被监视的感觉。
不，怎么是被监视呢，自己根本就不会在这住，就算暂且住下，也绝不会在这里发生什么怕人看的事。
在这里，外围是一圈红珊瑚，实际上是橘红色的，在幽深的海底显得格外温馨。那珊瑚大概有一米多高，参差不齐却很自然美好，似乎是在模仿人类世界的房屋。被珊瑚围起来的面积大概有三四十平米，被围起来的部分地面上还有浓密的、柔软的海草。而在一个角落里堆着一小堆珍珠。
“听耀宗说你喜欢珍珠，我挑了些好看的，准备放在这里，只是还没有布置完，有些着急带你来看了。”灯塔说。
临潜在被这样豪华的新房亮瞎眼的同时，听见灯塔这样说竟然还在心底里产生了一丝愧疚。他之所以着急带自己来看还未布置好的新房，难道是已经察觉到了临潜非走不可的决心，想要以此来挽留他？这一刻，临潜竟然觉得自己好像还挺渣的。
不，要渣也是灯塔渣，毕竟是名副其实的海王。
“你为什么非得要……非要和我……风俗习惯？虽然我们主张团结、平等、共同繁荣，但是这个也有点强人所难了。还有，你怎么知道就是要末日了？玛雅预言？亚特兰蒂斯预言？”
“我说过，我是神，虽然你在心里一定无数次管我叫过美人鱼、鲛人什么的，但我并不是，也不是遗失的亚特兰蒂斯文明。亚特兰蒂斯是人类文明，只是后来随着地壳运动沉入了海底。海底的神掌管着世界的运转，与人类迟缓的探索不同，海底的神的全部意志来自神界，与生俱来或突然某一刻在脑子里出现，我们管它叫神谕。”
“掌管世界运行的的话，那就不要让世界末日。”
“这我做不到。”
“那你变个兔子看看。”
“我不会。”
“你们种族对神有什么误解吧？”
灯塔认真的看向临潜“是你们人类对神明有所误解。只有全知全能的才叫神明吗？不是的。一切对于人类有压倒性优势的，可以轻易操控人类生死的，就是神。这一点你们汉族的道家更有觉悟，不仅仅玉皇大帝是神，掌管风雨雷电的也是神。所以道家是目前为止我看见的最接近世界真相的宗教，远比三大宗教靠谱得多。”
“但是无论是道家还是佛家，□□教还是基督教，所有的神都在天上。”
“愚昧。天上有什么？太阳，太阳系，银河系，火星上有没有水都已经被发现了。可是深海有什么，人类知道吗？”灯塔一连串的说道，语气里有些不屑，像是大学教授在给小学生讲数学题。
临潜自认为是个很固执的人，可在这一刻，他的世界观整个崩塌陷落了。他从未想过这些，自小接受的教育让他坚定的认为人类需要探索的未知在天上，神，或者更高级的宇宙生命都应该在天上，在大气层外，在宇宙里，那是苍穹。可是现在，看着眼前这个无论从美学还是从力学都几乎完美的生命，他拥有着融贯古今的知识系统，他颠覆了临潜几乎所有的认知。
就算现在灯塔和他说石头是液体，冰是烫手的，恐怕他也会信。
一瞬间灯塔成了如同他的名字一样的存在，像是黑夜中闪烁的光芒，将人类文明无知的黑暗撕开了一道口子。崇高感产生恐惧感，这一刻临潜甚至有些害怕面前这个对他百般温柔的生命。
“你想亲眼去看，是吗？”
灯塔说着，目光依旧是柔软的，像是一条在壁炉火光照映下的毛毯。可是不等临潜回答，他突然张开修长的双臂，背鳍、尾鳍以及耳后的鳍全部张开，与此同时是水流快速流动以及纵向的晃动；接着，远处目所能及的地方由下至上出现了一道橘红色的光亮，在其周围则是被散射的天蓝色水雾——那是海地火山爆发！紧接着，是第二座，第三座，一时间幽黑的海底成了绚烂的油画。
临潜看见，这时灯塔的眼睛里也是橘红色与天蓝色杂糅的，那色彩在他的眼睛里面流动，却不是真实画面的投影。那颜色就在他的眼睛里，比真实画面经过海水散射后的颜色饱和度更高，带着奇异的唯美。
地动山摇，这是临潜从未见过的来自大自然的震撼。他看的见各种海洋生物惊恐的逃窜，那样真实的生死逃亡将恐慌的情绪瞬间传染给了临潜。那一刻，他几乎要认为真的是世界末日了。因为以这种喷发的程度，人类基本没有对抗的机会。
尽管这里是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可这样集中的喷发绝不是自然现象。临潜用尽全力冲向灯塔身前，将灯塔的双臂与身体紧紧的锁死在自己怀里。
“不能这样！快停下来！”临潜知道，这样壮观的海底火山爆发到底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不确定自己的具体位置，可是如果靠近陆地，那这可能将会是一场死伤惨重的地震和海啸。
随着灯塔双臂被临潜抱住，他身上的鳍也跟着垂了下来，一切又在刹那间停止，安静得好像从未发生，只留下些还没有完全冷却的火山灰作为曾经来过的证据，一切的山呼海啸全都停息了，而他眼里的色彩也渐渐消散开来，变回了磷石灰。
“这就是世界的真相，我的龙之子。”
作者有话要说： 凌晨写文，我的猫和狗都睡了。
第24章 八爪鱼的攻击
临潜一个人在“婚房”外不远处静静的看着，里面有两尾正在努力布置房间的人鱼，耀宗则在一边指手画脚。那“婚房”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原有的那一堆珍珠已经被点缀在了珊瑚的枝丫上，使得整个房间看起来流光溢彩。而灯塔又叫人送来了一张用龟甲和海豹皮制成的床榻，有模有样的摆在房间的一角。
现在的他已经能够保证自己在一个地方不动了，他让耀宗把他带过来，安置在“婚房”斜对面稍远位置上一艘沉船旁边，这样就算有突发状况他也可以第一时间抓住点什么，不至于一下子消失在这海里。
珊瑚房间里的三尾人鱼忙的不亦乐乎，在橘红色背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欢乐。临潜远远的看着，像是在看舞台上聚光灯下的话剧。这让临潜想起儿时江潮的小舅子结婚，他也跟着去吃了酒席，等他跟着去了两口子的新房，里面就是这样的一种氛围。
温馨，简单，美好，纵使有一地的鸡毛蒜皮，也总归透露着尘世的幸福。人之所以会感到幸福，就是来源于这种一切尽在掌控中的踏实感。人之所以不惧怕黑夜，是因为从他的认知里便根深蒂固的坚信明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
可是一旦这种认知被打破了呢？
临潜承认，海底世界绚烂奇异，甚至是可以操控整个人类世界的总开关，可他总觉得压抑和疏离，想要逃走。他并不想接近世界的真相，就像爱因斯坦晚年走进神学一样，渺小的人类永远走在探索世界真相的路上，可是一旦靠近真相，即将迎来的便是极度的恐慌。就算有一天末日来临，他也愿意像一个毫不知情的普通人一样面对天塌地陷，而不是孤独的成为人类文明留下的火种，还要与另外一个雄性苟活。
他这次让耀宗把他带到这来，也是想试一试自己在水下是否能够进行移动，他需要一个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地方，并且这个地方要足够安全。最终他选择了这里，一艘沉在海底的木船。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昏暗，隐蔽，而且船上折断的桅杆、破碎的船舷都可以成为他的扶手。
临潜扶着一边断裂的木头，借着水的浮力很轻松便站了起来。这段时间他在海下的行动还是有进步的，他已经慢慢学会了如何顺应海水的浮力而不是对抗它，这让他在海水里可以节省一多半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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