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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潜的人缘很好，无论男女，都对这个待人友善彬彬有礼的男人很有好感，但在临潜的心里，这些人大多是同在一个屋檐下，不得不交际而已，只有小时候一起光屁股撒尿和泥玩的江悬夜才说得上是他的朋友。如果真的要死一个，临潜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
江悬夜多少有点不高兴，或许是在潜意识里已经预料到了，从这一刻起，他们便走上了不同的路。他撇撇嘴，又坐回到沙发上，收着肩膀，有点垂头丧气的样子。临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好像灯塔摸自己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做兄弟嘛，有今生，没来世。”
江悬夜打开他的手，又好气又好笑。这是他小时候非要拉着临潜一起看的古惑仔系列里面的一句台词，还记得那时候自己硬要逼着临潜和他装老大，还耀武扬威的到处收保护费。
“老临，”江悬夜突然严肃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变成泥鳅了，回来找我，我砸锅卖铁给你买个大鱼缸，养着你！给你找小母鱼！”说着，突然抓起临潜的手臂在上面狠狠咬了一口。
灯塔手疾眼快，一尾巴将江悬夜甩开，把临潜拉到了自己身后，他不想看见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人在他身上留下记号。
江悬夜有点委屈道“我的留个牙印作为以后彼此相认的记号啊！不然哪天我要是万一认不出来海底捞，岂不是要养一鱼缸的黑泥鳅？”
临潜回到家里的时候，煮屎的味道还没有散去，但他却平静的将那些东西连同锅子一起处理掉了。其实这锅子他花了不少钱，只是现在看来，小命都快要保不住了，一个锅子算什么。他顺便去天海家里看了看，墙壁已经被修补好了，不知道哪里找到的工人活做得很细致，基本看不出来曾经坏损过。在他的家里，摆放着十几箱方便面和许多饮用水，估计也是得到了世界毁灭的消息。
其实临潜知道，这么做是根本没有用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么高的建筑，倒塌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但是这是一个父亲想要保护女儿的最后的决心，他又能说些什么。
莉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天真活泼。她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还抱着一只可爱的小猫，头和尾巴是带有灰黑色条纹的，而身子确实白色的，正是酒井经常去喂的那只。临潜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养狗呢？
酒井替莉美回答道“因为人类不配拥有狗的忠诚。”
那小猫也静静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告诉他，对，就是这样，不配。
临潜利用这段时间又去单位里辞了工作，毕竟从此以后很可能就要住在江悬夜的鱼缸里了，总不能叫他把鱼缸搬到地税局里面去吧，那样的话就算张局那“忍者神龟”也扛不住啊。
到了单位，才发现不仅仅是他一个人不在。单位里两个家在外地的同事都不在，问了人才知道请了长假回老家去了，最近都联系不上。这两个同事一个家在四川，一个家在云南，都在地震带上，临潜便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只能祈祷他们平安无事。
“听人家说啊，最近天象有异，是大灾难来临的前奏，这不，好多人都抢着要囤粮了。小临你说至于吗？哪次不是抢粮抢盐到最后虚惊一场。沈阳是风水宝地，那老祖宗选都城的眼光还能错得了？对了，你来找我干嘛？”张局说了一大堆，这才想起来问正事。
临潜尴尬的笑了笑“我是来辞职的，回家抢粮。”
另一边，灯塔去见了酒井，莉美偷偷的摸了他的尾巴，还一脸兴奋的夸奖他的鱼尾好看，被天海马上抱进了房间里关上了门。
“让众神之神大驾光临，看来我是真的很有面子啊。”酒井笑道，露出两颗虎牙。
灯塔严肃道“我要回海下去了，希望你在这段时间里老实一些。”
“啧啧，又不要我的命了？我们上一次可还没分出高低。”酒井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却还是疯狂挑衅。
灯塔却不为所动，他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道“你的命，早晚要取走，只是不是现在。你也有想要保护到最后一刻的人吧，到死也不会放弃的那种。我明白，也感同身受，所以暂且留你在人世间赎罪。”
听了这些话，酒井夸张的笑容僵在脸上，眼底里却多了一丝温柔。
“谢谢。”他说“我尽量不杀人，但是，如果有人伤害我的家人，另当别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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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哨音
在临潜收拾好了屋子，处理掉了没吃完的食物，关闭了水电煤气，准备和灯塔回到海底的前一天，沈阳突然下了很大的雨。这雨一直下着，也没有以往北方雨季的断断续续。看了新闻才知道，原本普通的台风已经转变为了超强台风，并且一路北上，说不定要从渤海海域登录了。
北方是不会刮台风的，至少不是经常有。临潜去过几次南方，除此之外，印象里就只有很小的时候这边有一次台风，那时候电台一直在广播，关好门窗，贴好胶带，不要出门。
他看着窗外楼下道路上的积水，有点惆怅。不知道当年黑尾号在日本海峡附近是否也是遭遇了这样的情况，而父亲之所以能够幸免于难是不是因为遇见了他所说的神明灯塔？
其实他大可以当面问问灯塔的，可是他却在心里千方百计的找理由不想去问。因为就算得到答案，除了让他明白当初灯塔选择的不是自己之外，再无用处。
灯塔见他看着路上的积水愁容满面，安慰道“没关系的，再下大些，我们就可以直接游回去了。”
游回去是行不通的，这雨虽然大，但是始终还不过自己的小腿，自己趴在里面尚且还要露出半个屁股来，何况是灯塔这样高大的人，怕是整个后背都浮在水面上，到时候被人以为是什么水怪就不好了。
下午的时候，临潜锁上门，穿了一件最破旧的衣服和灯塔上了自己的车。之所以选择最破旧的衣服，是因为反正也要长期泡在水里了，太好的也浪费。
临潜的车底盘还算高，虽然和大G那种级别的车无法相提并论，但只要避开凹陷的地方就不会进水。灯塔坐在副驾驶，尽管把椅子调到最后，却也还是短上一截，他修长的尾巴只能微微蜷缩着。他执意不肯系安全带，临潜也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注意点安全了。
车窗外天色阴沉得不行，好像随时就会整块塌落下来。雨水很急，雨刷器开到最大频率依旧看不太清路。这是他第二次开车去营口，尽管他劝自己只是跟灯塔回去看看，能找到钥匙最好，如果找不到，自己早晚也都是要回到陆地上来的。可是在他心里就是有一种壮烈就义的感觉，跟这天上的乌云一样挥之不去。
灯塔一直沉默，突然深吸了一口气，临潜还以为他要在寂寞的旅途中唱首歌给自己听，没想到他却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不过话说回来，灯塔好像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偏偏在做饭和艺术方面毫无天赋。
临潜是故意赶在下午出门的，这样在傍晚刚好到达海边。之所以依旧选择在营口下海，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近。
其实营口这个地方虽然不是什么发达的大都市，但在建国之后的这段时间当中这里倒也有些神秘色彩。比如1934的营口坠龙事件，到现在还是个说不清的事。
看见临潜走进来的时候，宾馆的前台小姐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当初大半夜冒着雷雨非要去跳海拦也拦不住的小子不仅在海里泡了三天没被淹死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又回来了。看看外面阴云密布大雨滂沱的天气，前台小姐皱了皱眉。
“你……你还活着？”前台小姐脸色有些不好，毕竟当初她只知道来了不少警察和部队的人，打捞了好几天，最后是捞上来了，可是是不是还会喘气的她也不知道啊。
临潜走到前台，隔着柜台笑道“活着呢，托了漂亮的前台小姐姐的福，目前还有口气。”
临潜这个人，从小到大学习优异，彬彬有礼，长相俊俏，可就是钢铁直男一个，不懂得怎么讨女孩子欢心，以至于该早恋的时候没早恋上，现在想早恋也晚了。后来接二连三的弄黄了几个还不错的相亲对象，以至于自身佛系，就差剃度出家了。但是这一次他却表现的还不错，虽然知道宾馆里不能抽烟，却还是点了根烟。
前台小姐这才冷静下来，想来也是，总不会有喜欢抽烟的鬼吧，那可真是“烟鬼”。
“开房间吗？”前台小姐擦了擦冷汗道。
临潜笑道“不开房间，不过要请你帮我个忙。”
前台小姐一直觉得面前的年轻人长得帅气，便也愿意帮忙。
“会开手动挡的车吗？”
临潜平生最爱就是车，这眼看就是一场大风暴，他走了可以，车是一定要藏好的。可他并不想让灯塔先下海等他，所以只好拜托前台小姐帮他把车找个安全的地方停下，自己和灯塔一同下海。
前台小姐看了临潜的车钥匙，更是满口答应，脑子里已经想好了以后生男孩还是生女孩。
看着波涛汹涌的大海，临潜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加油打气。
“别紧张，有我在。”灯塔一旦进入到水里，那真的是“如鱼得水”。他的耳鳍、背鳍和尾鳍全部在海水里舒展开来，在水里飘摇，柔软且自然，是真正的与自然相结合的生命，与人类这样已经差不多逆天而行的生物相比充满了和谐之羽曦读佳美。而此时，就连他的眼睛里似乎都注入了新的光亮。
他在陆地上移动倒也顺畅，像蛇一样安静并且迅速，可始终不像在水中这样优雅自如。人类最多只能称为陆地霸主，而对于占据地球总面积71%的海洋来说，这样的海下神明才是当之无愧的统治者。
临潜翻了个白眼，以此表示对灯塔小瞧自己的回应。尽管自己比他长的瘦弱些，看起来不够强壮，但也还是会游泳的，夏天健身很辛苦，他基本上每天都会去游泳馆里游个五十圈。
这么想着，临潜俯身下水，但也不知道是因为过于紧张却还是不适应在水下呼吸，他的头刚一被水面没过就狠狠地呛了一口水。他下意识的拼命想站起来把头露出水面，却被游过来的灯塔搂住了腰，一把拖进水里，水面上只留下几个泡。
作为人类，临潜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水里的灯塔，却同时气息紧闭，生怕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同时他也想不通，明明自己曾经在水下过得好好的，现在怎么就要被呛死了。幸亏当时在孟津灯塔没有允许自己跟着他一起下水，否则他救不了别人反倒还要灯塔来救。
人在紧张的时候耗氧量会更大，没多一会临潜因为贫血所以格外白皙的脸就开始涨红，可灯塔就是不松开手，他只能被拖着不断下沉。他相信灯塔，但是好歹告诉自己怎么办啊，否则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把自己憋死的人了。
灯塔自顾自的不断下沉，很快，等临潜再抬头时就已经看不清海面上的事物了。他倒也倔强，就算要被憋死了也不肯开口呼吸，要知道一般人落水都是坚持不住被溺死的，而不是憋死。显然灯塔也没想到他有这么强的精神力，灯塔嘴角上扬微微笑了一下，朝临潜的双唇吻了上去。
几乎晕厥的临潜只觉得唇齿生香，猛然惊醒，却对上了灯塔深邃的眼睛。不等他反应过来，唇齿间已经被攻城掠地，硬生生撬开一条缝隙。尽管灯塔已经很小心了，但临潜还是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两颗尖尖的獠牙，平日里看起来阴冷可怖，如今却觉得有几分可爱。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接吻，不论男女。感觉柔软甘甜，是还不错的感受。
就在临潜恨不得沉浸在这温柔乡中之时，灯塔忽然就向后撤了撤，离开了他的唇齿，而临潜反应不及，一口水喝下去，倒也适应了这样的呼吸方式，尽管水被吸进肺里，却没有让他感到不适，而是呼吸自如。他开始适应水下了。
“现在感觉好点了么？”灯塔倒是波澜不惊的问，像个情场老手一样泰然自若。
临潜点点头“嗯，已经适应了。但是我喝进去的水？”自己怕不是一会就要喝饱了吧。
灯塔伸手，修长的长着水晶一样指甲的手指在他的脸侧划过，穿过他在水中浮动的短发，在他耳后轻轻抚摸了一下“你的鳃已经进化出来了，不用担心。”
听了这话临潜吓了一跳，心想着不会自己刚刚忍痛拔掉了鱼鳞，现在又长出两片硬壳一样的鱼鳃来吧，吓得他马上去摸了摸自己的耳后，还好发现并非他想象的那样，在他的耳后靠近耳朵的位置只有一道极细的竖线，若不是故意寻找怕也还注意不到。
灯塔在这个深度滞留了一会，可能是想给临潜一点时间适应。大概过了十来分钟，他才开始带着临潜继续下沉。
临潜虽然已经适应了水下呼吸，但是对于他来说在水下移动，尤其是下潜还是很困难并且危险的。好在现在他的肺子里充满了水，否则一定会被水压压爆。
又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他们已经离开水面很远了，以至于水里一点光亮都没有，除了灯塔那双好看的眼睛，临潜就像瞎了一样什么也看不到。他的夜视能力还没有进化完全的，这样的没有光源的地方依旧无法视物。
他不自觉的抓紧了灯塔的背鳍，灯塔也感受得到他的恐惧，更是紧紧的抱住他。他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而是想尽可能让临潜觉得安全些。毕竟这里以后会是他永远的家。
突然，在幽深寂静的水中，从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哨音，尽管临潜无法获取这样不连贯的声音中的信息，却依旧能感受到其中传达的焦急和恐惧。
第57章 谋杀
这种哨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临潜觉得如果清楚一些的话自己应该听得懂里面隐藏的信息，就像是英语听力，你听得出是英语，甚至听得见几个单词，可就是听不到连贯的意思。
这样的声音虽然不能被连贯理解，但是临潜却从心底里感受得到它的恐惧。漆黑的夜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夜空中窥视你的眼睛。临潜面对这个声音只能感觉得到害怕，却不知道究竟是发出声音的人或动物在害怕还是根本就是自己在害怕。只是这样的声音让他感到不安，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但是灯塔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停了下来，怀里抱着临潜，左手搂着他纤细的腰，右手则抵在他的脑后，将他的额头靠在自己心脏附近的位置。临潜可以听得到他的心跳，缓慢而有力，让临潜多少放松下来一些。
有所依靠的感觉是好的，这是从小不在亲生父母身边的临潜的遗憾，现在圆满了。
灯塔则似乎在静静倾听这哨音，他一动不动，尽量保持安静。深海里是安静的，但是只要有一点声音就会被无限放大。他的听力远要比临潜好得多，这样的哨音也许在他的世界里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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