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老爷、老太太给您找了那么多的绣娘您也不乐意多瞧一眼,怎么青禾绣的就比那些绣娘还好?能惹得您恨不能住在她们清泠斋!”
苏络叹了口气,“你不懂。”
她忙着学针线还不是系统提醒她,她大姐姐快过生日了,这才想着捣鼓出来个像样的礼物出来!
本来是可以买的,这也没什么,买礼物嘛,多出去逛逛的事儿,她又不是没钱!
只是偏赶上她那位初次见面的老父亲回来,好巧不巧撞上她女扮男装在街上闲逛。
老父亲骑着高头大马,远远儿就瞧见了她,可苏络又认不出来,瞥了一眼只觉得这大叔似乎肾不太好,明显的脸色发黑,还顺口和紫苏吐槽了一嘴,就被老父亲听了个正着,当街就被抓回了家!
老父亲虽然出门在外,苏络在府里的大小事宜也是过了他的耳的,如今一见面,果然半点礼仪规矩都没有,再想想别人家懂事乖顺的女儿,老父亲板着脸把人提到大堂,先是申斥了一遍她为所欲为,又指点了一遍她的不学无术,临了总结了一遍她的胸无点墨。
简而言之,浑浑噩噩,毫无强处!
于是老父亲亲自下令,罚她半年零花钱,让她跟着她二哥读书,跟着绣娘学女工,跟着嬷嬷学规矩,一天恨不能给她掰成三瓣儿使!
她二哥就不用说了,嫌弃冷漠加严苛,每天让她练字练到手抖,还总时不时的阴阳怪气,她看着那忽升忽降的厌恶值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说了什么把他气的很了,再多给她布置一本字帖。
学规矩的嬷嬷更严苛,不能行差踏错一步,不然就罚跪,头上还要顶着茶碗。
相比之下,女红简直是她的救星,绣娘温柔娴静,而且鉴于苏络的种种前科,她显然对苏络并没有报以很大的希望,只是循规蹈矩的看着她拿着针线戳来戳去。
不过这倒是启发了苏络,生日礼物,哪里还有比亲自动手做的东西更显真情实意且便宜的呢?
苏络兴头正盛,奈何绣娘太过娴静,只盼着她能安稳坐着就好,苏络的热情一盆冷水泼下来,反而像是过了冷水的热铁,更加不招摇的坚定了些。
起初她本来是在自己院子里学的,后来青禾来了一趟送吃的,正巧看见了就提点了她两句,苏络当时正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一团乱麻,被教了之后还被夸,立刻心花怒放的决定找青禾来学。
算起来,这已经是她跟着青禾的第十天了,也不怪紫苏抱怨她不着家,老爷回府不过数日,都习惯了找人就去清泠斋,她这个大丫鬟当的着实尴尬。
苏络看着铜镜里一脸不高兴的青禾,思考片刻“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学吧。”
在正德十五年,六月十六,小暑。
青禾迎来了她这辈子的第一次怀疑人生。
“紫苏姑娘,绣绷要固定的紧一些,不然松松垮垮的帕子不好绣倒也不用把帕子扯的变形。”
“紫苏姑娘,要是下针的时候发现针拔不动了可以看一看背面是不是扯住了,一般来说刺绣用不着太大的力气,更不会把布料都扯断。”
“紫苏姑娘,你绣的是叶子,要换颜色了也不是不能有新意,但是哈,好,白色的叶子也可以配蓝色的花,你开心就好。
不过下次别用白色的帕子来绣可能会轻松一些,毕竟太靠近眼睛了容易扎到呀,小心!”
“紫苏姑娘”
紫苏终于忍无可忍,“我绣的就这么差吗?我怀疑你包庇我们姑娘,怎么不见你说她呢?”
苏络挺着胸脯把自己的绣棚拿起来晃了晃。
只见白色的帕子上一枝红色寒梅,树枝已经修好了,梅花锈了一半,瞧着是不大精致,毛糙的很,不过模子到底是有了,最起码一眼能瞧出来这是个什么。
青禾按了按额角,“三姑娘静得下心,而且也不会把线绕着绣棚,紫苏姑娘,天气太燥,要不你去歇一会再继续?”
苏络坐在青禾身后,闻言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紫苏,你太没耐性了。”
紫苏咬咬牙,“不歇,继续!”
紫苏轻出口气,说不清是叹了口气还是笑了一声,总归是有几分无奈的点点头,“也好,你再换条帕子,我去歇一歇。”
有了紫苏这个差生做对比,苏络自觉她简直是个天才,甚至一度怀疑这双灵巧的手是不是系统给她开的金手指!
在强烈的自信心下,帕子上的寒梅耗时六日终于完工,这日临走之前,她特意把叠的方正的帕子交给青禾。
青禾微微错愕,“姑娘,这是?”
“这是我第一个完整的寒梅,这些天多谢你教我,就送给你啦!”
青禾神色动容,“可是这个不是要给我们姑娘的吗?”
“大姐姐的生辰还有半个月,我应该来得及再绣一幅更好的。”苏络满腔自信,“我想好了,就绣千鲤池日出的样子,青禾姐姐,明日一早,我们一起去千鲤池吧。”
“还有。”她上前半步,踮起脚尖凑在青禾耳边,“一定要替我保密呀!”
送走了苏络,紫苏,青禾回到清泠斋。
“走了?”
青禾手里还拿着那方帕子,瞧见苏泠从正屋里出来,“不小心”抖开了一角。
那枝寒梅就在夕阳的暖风中摇曳起来,乍一看竟也有几分栩栩如生的意思。
苏泠目光似乎软了一瞬,随即撇了撇嘴,“在你这折腾了这么多天,连自己的丫鬟都带了过来,吵吵闹闹的,就绣了这么个东西?”
她伸出手似乎要接过来,青禾笑的眉眼弯弯,放在自己眼前晃了晃“毕竟是第一次做的,已经很好了,三姑娘的手很巧呢!”
青禾没有递给她的意思,苏泠的手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像是伸了个有些滑稽的懒腰。
“不过姑娘说得对,确实是比不上绣娘的,粗糙了些,所以三姑娘送给奴婢了。”
苏泠负手而立,闻言没什么反应的“哦”了一声。
青禾把帕子仔仔细细叠好,“本来三姑娘是想送姑娘的,前些天还跑来问奴婢姑娘缺什么,想是要送姑娘生辰礼物的,奴婢说姑娘缺钱。”
她像是被自己逗乐了,不住的笑,“结果三姑娘说好巧,她也缺。可能也是没法子了吧,这才想自己动手做一个,只是绣的不大好,还好姑娘也瞧不上,倒是让奴婢捡了个大便宜,咱们家三姑娘第一次绣的呢!”
苏泠视线在那帕子上停留了片刻,随即面无表情的掏出个青面獠牙面具戴好。
这还是苏衍上次落在她这里的,苏泠没扔,毕竟也是真穷。
“姑娘今晚要出去吗?”
苏泠点点头。
青禾当着她的面把帕子放进怀里,“那姑娘小心。”
苏泠翻墙而出。
青禾站在原地目送,今日姑娘出门的速度,似乎比往日里略快了些。
第13章 郑家兄弟
她大姐姐生日前十天,武定侯府上的平宁郡主送来了请柬,说是九日后府上设下了赏花宴,请苏家赴宴。
鉴于苏络这些天表现良好,老父亲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出发前,苏络敷衍的应下了老父亲的千叮咛万嘱咐,然后愉快的上了马车。
马车上还坐着她面色不虞的大姐姐和二哥哥。
系统说她大姐姐这些天心情不好,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让她大姐姐外出散心的机会,至于她二哥,他好像就没有心情好过,不过苏络现在不担心厌恶值,只担心回家之后会不会多写一本字帖。
她二哥那一手凌厉的瘦金体,可真是锋芒毕露,铮铮傲骨,除了太费妹妹以外,旁的简直没的说!
一路上三人沉默相对,苏络也算是习惯了苏家人独特的相处技巧,十分安然的看着她二哥哥娴熟的同遇上的人打招呼。
半个时辰后,侯府门外人头攒动、雕车竟驻。
苏家老父亲掌管京城内外禁军,属于天子近臣,又手握重权,于是苏家马车沿着腾出来的那条路一直行驶到侯府门前才停下。
其实按理来说,这样的宴会应该由府上的主母带着家中晚辈前往赴宴,只是鄞城情况比较特殊,鄞城是大梁之前的国都,先帝在时打下了北边的前燕国后,大梁地域扩张一半,当时便有迁都的意思,只是碍于那些年出兵在外,国库空虚,这才耽搁了下来。
直到如今的陛下继位,大梁修生养息十数载,迁都一事才提上日程。
忙活这么多年,大梁终于在正德十三年正式迁都北边曲阳。
不过鄞城到底住了这么多年,不少官员更是祖祖辈辈住在这,人都有念着故土的情谊,再加上曲阳那边诸事繁杂未定,朝事更是还有不少事宜需在鄞城解决,也就有不少的官员带着夫人住在曲阳,家中长辈和子女留在了这边。
都知道这大梁纨绔千千万,鄞城独占一大半,所以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家里能管着这些神兽的打工人都在曲阳,他们没人惯着,自然随心所欲的多。
鄞城的公子小姐们在满大梁也是出了名纨绔子弟,也不能怪苏家老父亲一回来就忙着教训苏络。
至于今日平宁郡主的宴会说是为了赏花,实则也是找个由头大家聚在一起玩,大家都是跟着家中兄长姐妹一起来,也算是鄞城常事。
苏络年纪小,这还是第一次来,苏泠之前没机会,这也是第一遭,可是耐不住苏络老早查过了这些宴会的攻略,和她大姐姐解释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大姐姐,说起来迁都还和这位武定侯关系匪浅,你知道吗?
当年咱们大梁打下燕国,就是这位武定侯的首功,当时还是镇远将军的武定侯直接带兵围城,燕国太子手捧国玺出城来降,然后咱们大梁的边境连到北边九云山脉,东戎虽然善骑,却被北边山脉所阻,易守难攻,天险所在!”
她语气里满是与有荣焉的自豪,听的苏衍万分不耐烦,“说得好像和你有关系一样。”
苏络哼了一声,“这是对征战沙场的人的崇拜,二哥你不懂。”
“爹是禁军头领,也是行伍出身,怎么没见你对他崇拜?”
“崇拜是要遥不可及的,他不理你最好,要是他天天打你,谁还崇拜?”
“爹打过你?”
“他让别人罚我。”
“你不该罚吗?”
“你看我崇拜的人就不会问我该不该罚。”
苏衍“”
你他娘的还真是个逻辑鬼才!
他正要反唇相讥,抬眼便瞧见柳灵烟和柳如月朝这边走过来,苏衍神色微凉,瞥了眼还无知无觉的苏络,冷笑一声“你现在倒是伶牙俐齿的很,好像当时被人家说哭还罚跪的人不是你一样。”
苏泠闻言也看向她,只见她笑得没心没肺,“我这不就是窝里横吗?”
倒是有自知之明!
苏衍极克制的翻了个白眼,只听身后有人扬声道,“我说是谁能把窝里横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原来是苏家的人,这就难怪了。”
苏衍皱眉回头,“我说是谁能把偷听说的这样理所应当,原来是郑家的人,这也就难怪了。”
“苏衍!”
“郑公子,在下有礼了。”
那人瞧着比苏衍矮上半头,项上挂着个金累丝攒珠的项圈,腰间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衣襟和袖口是暗金线绣的卷云纹花边,浑身上下就差直接明晃晃的写上我有钱!
他身后还跟着个与苏络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一样的金碧辉煌,仰着头把鼻孔当眼睛用。
苏络偏头问她大姐姐,“这人是谁啊?”
苏泠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漠,闻言扬着下巴指了指苏衍,“明摆着和你二哥有仇,问我做什么?”
这可不是和他二哥有仇,听这意思是和他们苏家有仇!
可惜时间太短,苏络只翻了翻大梁这些年的史书,还没学习到这各大家族之间的爱恨情仇。
不过这边的矛盾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一般来说,这样的情景就是用路人的嘴来解释剧情和人物的。
果不其然,苏络听了没一会就将这位郑公子的来历摸了个大概。
和她二哥差不多大的是郑家大公子郑仁峮,他后面的是他弟弟郑俊卿,他们姑姑是宫里的贤妃,父亲郑潼荏也曾经掌管禁军,只是后来狩猎时为了保护陛下,右腿落下了残疾,大夫不得已锯掉了一条腿,这才保全了一条性命。
一条腿,断了仕途,换来了郑家的荣华富贵,宫里的娘娘也因此深得隆恩。
郑家人看不上苏家老父亲,觉得他是捡了空子才有了如今地位荣宠。
苏家人看不上郑家,保护陛下本就是武将应尽职责,郑家却因此邀宠,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两家人的恩怨在迁都后达到了顶峰,苏家老父亲到了曲阳上班,郑家老父亲去了曲阳治病,两家比邻而居,依旧抬头不见低头见,唯一能比来比去的就是家里的孩子。
苏衍文采斐然,郑仁峮马术卓绝,苏络草包一个,郑俊卿绣花枕头。
无论兄长们能把这场比试拉到多高的高度,这俩小的都能争气的把两位老父亲的底/裤都给扒下来。
简而言之,一个决定上限,一个决定底线。
苏衍看着郑仁峮笑了笑,“郑公子好久不见,想是上次坠马受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有劳苏公子挂心,我是个武人,比不上苏公子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身子。”
“呵呵,是啊,郑公子一力降十会,坠马也定然是那马不识抬举,放着好好的路不走,偏向着摔人的道上跑。”
“你”
“郑二公子倒是瞧着长高了许多,听说还请了先生?”
郑仁峮撇嘴,“我郑家儿郎,自然是要习武报效家国的,整日庸庸碌碌可不是我郑家家风!”
“报效家国好啊,男儿志在四方,不像我这妹妹,只知道读书学规矩,哈,前些天练字练到手抖还不肯停,着实让人头痛。
听说郑家的先生是最严苛的,郑二公子却还能偷得浮生半日闲,有机会可得好好教教我这不成器的妹妹,她胆子小又懦弱,我总觉得太过听话了不好,郑公子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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