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呈璧没敢让他乱动,赶忙按了护士铃,让护士来帮他处理。
等呼吸罩取了,赵云瑾便一脸幸福地躺在床头上,冲姜呈璧道:“我想你喂。”
纵使之前交往时,他都没这么腻歪过。
姜呈璧倒也没说什么,乖乖拿起勺子来,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
赵云瑾得寸进尺,又去捉他手。这次姜呈璧迅疾躲开了。
在对方略有些失落的目光中,姜呈璧道:“医生说你最多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赵云瑾听出他话里暗藏的驱逐意味,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了。
姜呈璧:“我帮你请好了护工,接下来两天我就不能陪在这了。哪天想走说一声,我帮你买票。高原跟平原气候很不一样,你还是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吧。”
赵云瑾忙捉住他手腕,就像要挽留他的离开一样,道:“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吗?我没事,高原我也能适应,今天出院都行。你别赶我走。”
第五十四章 从蚊子血到朱砂痣(9) “他大献殷勤,或者突然悔悟,这些迟来的示好,就像奶油蛋糕上腐烂的草莓一样,失去了原有的香甜,甚至于有点反胃。”
姜呈璧:“你没必要这么委曲求全, 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深到这个份上。兴许没了我,你还能过得更开心呢?”
赵云瑾:“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你走了这一个多月,我魂都丢了, 没日没夜地找你……”
姜呈璧:“你只是习惯了, 一时半会适应不了。”
赵云瑾:“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在说谎吗?”
姜呈璧:“是或不是,现在都不重要了。我们的感情已经结束了,赵先生。我们做的约定, 你一条都没有遵守。我想我们并不适合在一起。也许当初走得匆忙,没将这个意思完整地传达给你,那我现在再说一遍吧。”
他对赵云瑾一字一句地吐出决绝的话语,残忍得就像一个屠夫对着案板上的俎肉挥下铡刀:“我们分手了。”
无视掉赵云瑾震惊与难受交加的眼神,他借口洗杯子, 起身离开了病房。
陪护过后, 姜呈璧回到了课堂。
尽管这个山村偏僻又难找,但鉴于政府的大力扶持,学校里倒也屋瓦俱全。可因为师资力量不够,学生们又大小掺杂, 所以只能采取混合制的授课法:
各年级分批次上课,高年级的听课, 低年级的就做作业,反之亦可。
课间休息时,姜呈璧也会走出教室来吹吹风,看学生们玩橡皮筋或是踢毽子, 有时玩耍的人不够, 他还会凑过去帮忙举绳。
高年级里也有几个胆大的,跟他混得熟, 便冲他挤眉弄眼道:“姜老师,你看,那个怪男人又来了。”
姜呈璧一抬眼,便看见了那个窝在校门口,想躲没躲成,被他目光捉了个现行的男人。
出院以后,赵云瑾也没如他所愿地离开,而是像个粘人精跟屁虫一样,又跑到了学校里来。
美其名曰助教,说能帮着打扫,最重要的是不收钱,只管吃住就好。
他虽没姜呈璧有经验,但到底是个大学生,教这些山村里的小孩子绰绰有余。再说他对吃住都没讲究,也不收工钱,这一来二去,校长便有些动心,只担心姜呈璧不乐意,才一直没答应。
几日下来,饶是旁观的校长,也看出了他俩的不对劲:不像千里迢迢来相会的至交好友,倒像是欠债人和债主。
这里民风淳朴,校长也没往同性恋这方面想,只觉得待学生认真仔细的姜老师,在这位赵先生面前冷得就像一块冰。而姓赵的那位也半点不气馁,次次用热脸贴人冷屁股,还越挫越勇。
赵云瑾这次没能挤进姜呈璧的屋子,只勉强图了个离他不远的宿舍住下。因赵云瑾不是外派来的有编制的教师,在这待着也没什么补贴,纯粹是靠爱发电。
他是乐在其中,姜呈璧却觉得无比困扰。
他上课,那人就扒在窗台外偷听,或是摸进教室里,待在最后一排蹭课。
到夜里,就寻着各种理由来借东西,这会说灯不亮,过会就说龙头没了水。
而姜呈璧只将心口用坚冰封着,任他怎样示好或是叨扰,兀自巍然不动。
想到这里,姜呈璧将目光回转,对学生道:“没事,不用理他,你们继续玩。”
上课铃一响,姜呈璧就领着孩子们回了教室,拿着书卷和粉笔,给他们讲起课来。
赵云瑾只得待在院子里,拿扫帚把垃圾和落叶扫到一块,拿小簸箕装了,倒进垃圾桶里。
从窗子看过去,他的背影甚至有些萧索,充满孤单落寞的意味。
【系统延时播报:主线人物赵云瑾爱意+10,当前爱意值85。】
十点数据,自然不是一时之功,而是这一两个月来,点点滴滴汇聚而成的。
秦庄叼着棒棒糖,嚷嚷道:“苦肉计,苦肉计哦。”
系统:“苦肉计吗?我看他挺实诚的。”
秦庄:“曾经的我也很实诚啊,不也没换来他的真心?爱情这东西,就是个奢侈品,得到的时候不想要,想要的时候得不到。”
系统:“综合你前两个故事来看,这个不算渣的了。也就花心了一点,现在还洗心革面了。”
秦庄:“出轨这种事,向来只有0次和一万次。他做没做到最后,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之间的信任被破坏了。”
他摊摊手,继续充当情感大师,道:“他大献殷勤,或者突然悔悟,这些迟来的示好,就像奶油蛋糕上腐烂的草莓一样,失去了原有的香甜,甚至于有点反胃。
要是他下次再犯呢?如果他追回之后,又不珍惜呢?而且他有了前科,就算真的和好了,还要每天都担心他有没有出去偷腥,他对着手机屏幕偷笑是不是有了新欢,一次次陷在怀疑和猜忌里,这种感觉太折磨人了。”
系统:“所以,一点点可能都没有吗?”
秦庄挑挑眉,指着树下卖力打扫的人,道:“那要看他自己了。”
几天后,清洁工赵云瑾正式上岗,成为了学校里的一名小小助教。
他的任务倒也轻松,主要是帮小学生们辅导下作业,或是在姜呈璧应接不暇的时候,帮忙讲讲课。
赵云瑾以前虽然没当过老师,但几天下来,也适应得还不错。
同学们对他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对他的称呼也从“怪男人”变成了“赵老师”。
姜呈璧只依然当他不存在,每天做完自己的事就走,从不主动与他交流。
赵云瑾虽碰了钉子,倒也从助教生活中发现了新的乐趣。比如在教学生的间隙里,抬头看看那位在黑板上奋笔疾书的姜老师,看他沉浸于工作中的认真姿态,看他短短的黑发,看他瘦削的脸庞。
以前他看这人,欲望多于爱。
现在再看,却担心他眼眶下淡淡的黑眼圈,操心他是否会睡不好,或是吃不香。
正是爱多于欲了。
交通不便的小山村里,也有快递的存在。
赵云瑾跑去驿站拿了东西,将包裹拆了,把买来的防晒霜献宝似地送到姜呈璧面前。
“紫外线强烈,你好好防护,别晒伤了。”
姜呈璧只不过瞥了一眼,就走开了。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他不欲与之多加牵扯,自然不会承这分礼。
可当晚回住处时,这防晒霜仍是规规矩矩待在了他的桌面上,不用想,定是那位赵先生的杰作。
赵云瑾在分手带来的短暂消沉过后,也迅速转换了思路。
分手就分手吧,大不了重新追,反正姜呈璧近期都得待在这里,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他就不信,这孤男寡男的,还擦不出爱的火花了。
姜呈璧在这里修身养性,赵云瑾也跟着吃斋念佛,过往的pao友全断了个干净,撩骚的一律拉黑,弄得几个相熟的朋友,还以为他看破红尘出了家。
赵云瑾:“放NMD屁!老子这回是遇到真爱了。”
“真爱?你傻了吧。这圈子里,谁会认真?”朋友们都不信。
赵云瑾仰脸去看姜呈璧,那人正在给孩子们做饭,暖暖的微光洒在他的脸上,像镀了一层神圣的金边。
赵云瑾心里微微一动,回了句:“他不一样,很不一样。”
三年不开张却突然冒泡,问:“你去追他了?”
赵云瑾难得揪住这家伙,当即戳进私信里开火:“不许再给我多嘴多舌,不许再把呈璧和我的事拿出去宣扬,不然我回去以后就弄死你!”
三年不开张:“懂懂懂,帖子我都删了,再也不敢了。”
赵云瑾:“都怪你!”
三年不开张:“好好好,怪我怪我。你好好看着你家姜老师吧,这回可别再丢了。”
赵云瑾跟做什么重要承诺似地,回了个“嗯”过去,再抬起脸时,已笑得一脸幸福,活像一只得了骨头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柴犬。
快乐的日子总是显得短暂,不知不觉,来西藏已经三个多月了。
姜呈璧这身子倒也古怪,大雪封山的时候不见毛病,倒是在阳光明媚的春日里遭了风寒,脑子迷糊、头重脚轻,躺在床上起不来。
得亏今天是周末,孩子们不用来上学,倒也少了件烦心事。
他一缺席,赵云瑾立刻就有了感应,屁颠屁颠跑过来敲门,见他不开,便轻车熟路地翻了窗——这里民风淳朴,连窗子都是不上防盗的。
彼一落地,赵云瑾便瞧见了躺在床上满头大汗的人,凑过去问:“怎么了,病了吗?”
说着便去探他额头,触手滚烫,显是发了烧。
姜呈璧由他声音辨别出人来,只可惜没什么力气回应,便只僵躺着不作答。
“你先别起,我给你找找退烧药。”赵云瑾说着便在姜呈璧的常用药盒里翻找起来,没一会找出药来,又拿着电热壶去烧水,忙里忙外。
待喂完药和水,赵云瑾又端了一盆水过来,将毛巾拧了,去脱姜呈璧的衣服。
后者病得迷迷糊糊,却还不忘伸手来挡,看得赵云瑾一阵可乐,道:“紧张什么,你以为我会趁人之危啊?我还没那么禽兽。”
姜呈璧有些着恼,得亏闭着眼,脸也泛着病态的红,倒也没人看得出来。
第五十五章 从蚊子血到朱砂痣(10)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不要赶我走。一辈子给不了,就十年;十年给不了,就一年。见过光明的人,是无法忍受黑暗的。”
赵云瑾用毛巾给他擦拭身体, 从上到下,擦完前胸擦后背,比病房里的医生护士还尽心。
姜呈璧时而小声哼唧着, 那副浑身发汗、面色潮红的模样, 像极了他们做那种事时的情况。
赵云瑾吃准了他动弹不得, 凑到他脸上亲了一口,这回倒真是趁人之危了。
姜呈璧恼怒地挥手来打,却扑了个空, 还是赵云瑾玩闹似地捉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身上来了一下。
连行动都受制于人,姜呈璧霎时间更气了。
赵云瑾将毛巾清洗干净,叠成小长条放在姜呈璧头上,给他降温。等帮他盖完被子, 又捉起他手来, 絮语道:“有时候我会想,要不就这样过下去算了。山高地远,远离凡尘,就我们俩住在这里, 两个人,一辈子。”
“平时你总对我爱理不理, 这下倒好,虎落平阳,掉到我手里了。我知道你能听得见,我也就跟你絮絮叨叨, 说说心里话。”他叹着气, 明明年纪不大,却多了几分老气横秋的意味:“呈璧啊, 我爸妈那代就没带好样,导致我也信本能不信爱情。更何况,同性恋也没那一纸婚书当证明,比不得异性恋稳定。”
“我十八岁那年,交了第一任男朋友。那时我初出茅庐,笨得厉害,连吻都不会接。我以为交往了就是一辈子,可很快,他就跟我各奔东西。”
“圈子里很乱,很多人骗婚、滥交,更出格的也比比皆是,活像一个大染缸。我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以为这就是常态了。”
“我承认,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并不爱你,只是垂涎你的脸和身体。可慢慢的,我喜欢上了这种平静的生活,开始在下班时期待与你见面,在每个清晨留恋着你,不想离开。我最初只想游戏人生,现在开始思索与你的天荒地老。”
“在遇到你之前,我过得很不堪。得不到父母的关怀,也没什么人生目标,一天一天,得过且过。在你之后,除了差点越线的那次,就再也没有碰过别人了。”
“不怕你笑话,来这之前,我辞了职,带上了自己所有的积蓄,打的就是孤注一掷的主意。我想的是,要是没办法追回你,我也没必要回去了。”
他将目光垂落,床上的姜呈璧虽闭着眼,却并未睡着,似在静静听着。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不要赶我走。一辈子给不了,就十年;十年给不了,就一年。见过光明的人,是无法忍受黑暗的。你就是照进我世界里的那束光,如果失去你,我会疯狂。”
他捉着姜呈璧的手,在他身边躺了下来,轻声哄道:“我在这陪着你,睡吧。”
许是有人相陪,许是被熟悉的气息环绕,许是病降低了他的防备心理,总之,姜呈璧听着那咒语般的哄声,竟真的陷入了沉睡。
时间缓缓流逝,窗外草长莺飞、鸦鹊啼鸣,静谧得仿佛这就是一生。
姜呈璧醒来时,天已黑透,借着屋外日照灯的光,勉强看清身侧场景:赵云瑾就趴在他身边,睡得比他还要熟上几分。
他起床的动静惊醒了那人,后者几乎是瞬间便弹坐起来,花了两秒辨明情况,便赶紧将他按回床上。
“你好好休息,别乱跑。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做饭。”
他这样紧张兮兮的,倒弄得姜呈璧浑身不自在起来。
姜呈璧咬着下唇,耳朵羞得通红,半天半天才吐出来一句:“上厕所。”
“哦哦哦。”赵云瑾这才会过意来,尴尬地挠了挠头,又去扶他起来。
因病后体乏无力,姜呈璧便没有拒绝。
等照顾完他,赵云瑾也意识到天色不早,跟姜呈璧说了一声以后,就去学校厨房里捣鼓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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