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备份?”秦庄问。
谢随云:“有。但那台最为重要,而且这些数据一旦泄露,你的秘密就藏不住了。尤其不能让它落到易临安手里,他一直想做出你的复制品,你知道的。”
秦庄:“现在东西在谁手里?”
谢随云:“拍卖场。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把它买回来。”
秦庄:“好。”
看他俩你一句我一句,谢父虽听不清他们在嘀咕些什么,却还是喜笑颜开,心下道:两小伙感情还挺好。
到了饭点,谢随云那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便都来了,乌泱泱一大家子人涌入其中,闹腾得厉害。
年轻人都是好热闹的,不知谁提议将餐桌摆到院子里,还新增了烧烤架、烤箱,用完正餐吃甜点,吃完甜点尝烧烤。还有在鱼池里钓鲤鱼,现钓现宰的。
谢随云这个人,从他显露出编码方面的天才后,就一直是家族中万众瞩目的焦点人物。而他的猝死也成了一道隐痛,这些年来谢家父母虽一直没放弃,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回不来了。
谁能想到,这个人还能有活生生出现在面前的一天。
于是一堆弟弟妹妹都围着他问东问西,比医院的主治医师还来得仔细。
秦庄填饱了肚子,刚拿了串白灼鲜鱿想下嘴,就发现热闹蔓延到了自己身上。
来人是谢随云的表妹,落落大方地在秦庄身边坐下,问他:“哥哥,你和随云哥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们吗?”秦庄仔细想了一想,回道:“不太久。”
“他以前从不带朋友回家的。”表妹说:“你也是计算机方面的天才吗?”
如果在数据世界里,倒还算如鱼得水,可以人类的判断标准来说,他就不清楚了。因此只能含糊道:“还行。”
表妹摸摸下巴,打量他许久,才问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难道他是你男朋友?”
秦庄吃了一惊,辣椒粉直接呛进喉咙里,咳了个惊天动地。
“怎么了怎么了?”谢随云听见声响,忙从人群中挤出来,倒了杯白开水递过去,絮叨道:“慢点吃,当心不消化。”
“你要是觉得不适应,那等下我们一起去散散步。反正拍卖会明天才开始呢。”谢随云体贴地拿出纸巾给他擦嘴。
秦庄:“不会耽误你事吧?”
谢随云:“能有什么事,我现在可是重点看护对象呢,捧着怕摔着含着怕化了的。正好陪你看看风景。”
他俩在这郎情妾意的,浑然不知这种场面对少男少女们来说冲击有多大。不消两个小时,“谢随云带回来的那个是他男朋友”的消息已经在家族群里传遍了,甚至演变出了“网恋奔现”、“先婚后爱”、“奉子成婚”等多个版本。
翌日一大早,吃饱睡饱、养足精神的两人,便向着拍卖场方向出发了。
与谢随云所料不差,易临安也抵达了这次拍卖会场,而且正是为那台超算来的。
拍卖开始前,各位买家间彼此不打照面,拿好号码牌后便由侍者领向专门的位置,于柔软舒适的椅子上坐着,享受着时鲜水果和茶点,等待着一件件拍卖品露出庐山真面目。
谢随云此次只为超算而来,其余物品一概看都不看。秦庄倒是从里面学会了不少拍卖的讲究和规则,看得津津有味。
当“来自谢家的超级计算机”这几个字跃入耳中时,谢随云瞬间就来了精神,对秦庄道:“直接举牌,无论别人要价多少,都直接跟。”
秦庄:“要是付不起呢?”
谢随云望着会场中心的超算模型——那庞然大物自然是塞不进这小小会场的,道:“不会。你只管竞标,能吃下。”
易临安已经拷贝走了秦庄60%的代码,超算中的数据对他来说作用没那么大。除非他野心大到要打造一个完整的商业帝国,将谢家完全挤出人工智能市场。
超算的起拍价格是一亿,一次最少加码一千万。
会场里对这东西感兴趣的不少,很快它的价格就水涨船高,飙升到了拾亿元。
“十二亿。”谢随云让秦庄喊价。
“二十亿。”三楼一间屋子里出价道。
谢、秦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
“继续加!”谢随云将身体陷到椅子靠背中,目光深沉:“我的东西,绝不会让它旁落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能拿下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主线(7)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两方疯狂加价, 不多时竞拍价就超过两百亿,奔着三百亿去了。
随着价格的攀升,许多对这东西没有执念的买家都停了手, 观望着两个钱多没处使的冤大头继续博弈。
叫价超过三百五十亿的时候, 拍卖场以“恶意竞拍”为名叫停了这场闹剧。以远超物品价值的价格盲目竞标, 这在拍卖场中虽然少见,但也不能说没有。
为了防止易临安耍阴招,谢随云几乎是下了拍卖场就去了仓库, 拿着自己的号牌作为凭证,要求提货。
谢少爷前脚刚走,易临安后脚就冲下了买家席。场内有包厢阻隔、帘幕阻挡,安全出口却是人来人往。
在T形分隔路口,戴着鹤羽面具的易临安与追逐谢随云的秦庄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尽管并不认识面前的青年, 但那种自心底萌生出的熟悉感还是让易临安伸出手去, 一把拽住了对方。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怔怔地问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用这双凡人的肉眼看向对方时,秦庄心里蓦然浮现了这句诗。
原以为那样深刻的情与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可经过两次死里逃生以后, 再面对这张脸时,他竟已无半点悸动。
秦庄使尽全力将手从那人桎梏中挣脱, 抛下一句“没有”,就逃也似地离开了现场。
过了好一会,易临安才如梦方醒地说道:“糟了,是他!”
而这时, 秦庄早已和谢随云会合, 带着失而复得的超算往回走了。
回到现实世界的第一关,总算有惊无险地平安度过。
见秦庄惊魂未定, 谢随云连忙问他原因。而秦庄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里,并未作声。
谢随云捉着他手,想将他拉到身边,正巧看见了那腕上的几道鲜红淤痕。
“他抓的?”才一会不见,就闹出这样的事来,谢随云不免有些后怕。他翻来覆去,在车上找到备用医药箱,仔细将跌打损伤膏涂抹在那细腻肌肤上。
秦庄看他低头忙碌的模样,一时心有所感,问了一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这个问题谢随云从未思考过。
他的意识因为秦庄而苏醒,而秦庄又是他倾尽心血缔造的结晶,对秦庄好,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
“我不知道。”他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怎么去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喜欢吗?可喜欢也分很多种,有眷念,有难舍,有爱慕,还有厮守终生。
而这些表达,可以拿来与父母开玩笑,却绝不敢在秦庄面前轻置一词。
“就因为我是你创造的?”秦庄自己给出了回答。
谢随云点点头。
哪想秦庄见了他的反应,竟想也没想就往后退去,躲到离他最远的地方,双手环抱,一副戒备排斥的姿态。
也许谢随云“赋予人工智能真正的情感”这个设想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因为当人工智能无限接近人类时,他便会患得患失,会吃一堑长一智,会有安全和爱的需求,会质疑主人的决定,会畏惧害怕,甚至会当情感战场上的逃兵。
尽管并不知道秦庄在生什么气,可谢随云能感觉到,一道无形的隔阂正在他们中间形成。
他可以解释,甚至可以编造谎言化解面前的矛盾,可他不愿意欺骗对方。
诚然,秦庄是他创造的。但就像父母生下一个孩子一样,父母的决定仅仅在受孕的那一刻,从此以后这孩子怎么发展,怎么思考,并不会全然听从父母的指示。
如果以后呢,如果自己制造出秦庄2.0,3.0,难道自己对每个都这么尽心尽力吗?若秦庄不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心血结晶,若他们仅仅是在网络世界相遇的两个陌生人,他还会对秦庄产生这种朦胧又模糊的感情吗?
将超算送回安全的地方后,秦庄以“谢随云朋友”的身份入住了谢家住宅。
因为不知道怎么处理感情问题,两人或多或少都生了些逃避心理。谢随云是埋头去复盘那些原始数据,秦庄则开始从书本网络中学习这个社会的知识。
人是社会性的动物。既然已经从人的躯体里重生,他就得以人类的方式和别人相处。
他需要一个定位,需要一份职业,需要生存下去的手段。千挑万选过后,他选择了机械师。
任何软件都是需要硬件来搭载的,没有硬件的支持,再高端的构想都是虚幻。作为一个上端软件,他对于孕育自身的这片土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再者,他也不想去软件设计的领域里和谢随云抢地盘。
另一边,在被人身形态的秦庄震撼以后,易临安开始加紧了对复制品的开发。
60%的数据,虽不足以完美复刻秦庄这样的高端智能,却也足以让他领先于现在的市场一大步。
不得不说,易临安在商业上很有天赋。投股、融资、策划、宣传、生产,一系列事件紧锣密鼓地开展,很快便推出了第一代“忠仆”产品。
新闻发布会上,易临安正在隆重介绍他们公司的新秀:一个装载了“忠仆”软件的仿真机器人。
台下,各家媒体正在为获取一手资料而访问、记录。
“易先生,你们争锋公司一向是以游戏为卖点的,这次为什么想到要主打服务型机器人呢?”
“有传言说贵公司的软件系统抄袭了谢氏的构思,对此你作何解释?”
易临安接过话筒,扫视了会场一圈后,回答道:“软件的雏形的确来源于谢氏,不过是谢氏主动将版权售出的。后续的再创造,皆由本公司完成。”
“谢氏企业一直走在计算机行业的前列,你有信心在这块大蛋糕中分走一块吗?”
易临安挑唇一笑,志得意满地回答道:“我们不仅要分蛋糕,还要成为这个大蛋糕的拥有者。争锋,会引领一个新的时代!”
当晚,“争锋公然叫板谢氏,力图独占鳌头”的新闻就登上了财经和科技板块的头条。
与外人想象的如临大敌、严阵以待的气氛不同,备受瞩目的天才谢家公子,此时正在写代码——写两行,删三行的那种。
而不远处,穿一身橙色工装的秦庄,正拿着扳手在修理从谢家生产线上淘汰下来的一个运载机器人。过几天就是他的初级技工考试,现下正在练手呢。
看他那副优哉游哉的模样,谢随云受不了了,将电脑往旁边一扔,扭转凳子问他道:“看新闻了吗?易临安那些话,你怎么看?”
秦庄停也没停,回答道:“他早就有将谢氏挤出计算机领域、自己成为商业霸主的想法,现在不过付诸实际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谢随云:“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秦庄:“商业上的博弈,我不擅长。”
谢随云:“不是这个。”
秦庄想了想,回道:“易临安这个人,好胜心强、睚眦必报,为了成功可以不择手段。不要用自己的思维去揣测他。”
谢随云一把从椅子上跳下来,三两步跨到机器人身边,将底下埋头理线的秦庄一把揪了出来。
“你就打算躲在这里不问春秋,修理这些破烂一辈子?”谢随云将他手攥得紧紧,逼近他那双清澈明净的眸子。
秦庄答非所问:“倒也不一定得在这里。要不是伯母说其他仓库都在忙,我也不会来吵你。”
“易临安要发难了。你不觉得,现在是我们并肩作战的时候么?”近来秦庄一直在躲他,不是看书就是研习,成天见不到人。谢随云虽不满,却又不好说些什么,现在终于抓到正主,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没兴趣。你们都搞不定的话,让我上也是白搭。”像是生怕气不死谢随云似的,秦庄继续往火上浇油。
谢随云果然着恼,他看着底下振振有词的人,想在他这种讨厌的脸上狠狠掐一把,又想更进一步地欺负他,最好动摇他这张虚伪的假面,让他难过到哭出来。
“我现在简直想一口咬死你……”谢随云咬牙切齿地说完,又语气暧昧地来了一句,“可我又想亲你。”
底下的人颇觉过界,尴尬地扭过脸去,道:“别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怕谁误会?”谢随云穷追不舍:“而且你不觉得,我妈故意让你过来陪我,就是为了撮合我们两个吗?”
“那是因为她不知道我是个人工智能,”秦庄终于转回脸来,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像盛着天上的星与林中的雾,“而且我记得你说过,我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
看着他这幅振振有词的模样,谢随云气急反笑,道:“你真狡猾。你既想要我,又怕我舍弃你,所以你紧闭心门,等我先开口说喜欢你,是不是?那我倒想问问你,难道在你心里,我跟易临安是一样的人吗?”
“我认识的人不多,你会不会两面三刀、口是心非,我看不出来。”秦庄再次避开了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得要命。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主线(8) 易临安就是个商人,对他来说,世界上没有比利益更值得去追逐的东西。
“那我们一起经历的那些事呢?在那个游戏世界里, 你是男主,我是配角的时候,我们相处得不是很好吗?”谢随云问他。
秦庄试图挣脱他的桎梏, 可谢随云力气大得很, 将他牢牢钉在地板上, 半点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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