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刘沁瑄的家属做过电话调查,对方称已经很久没有接到过女儿的电话,而女儿平时忙于工作也确实很少往家里打电话,现在直接联系不上,已经买了车票过来确认尸体。
要说惨,也确实是惨,现在是年后返工高峰期,机票高铁全部售罄,夫妻俩只能买了站票坐三十多小时的火车从外地赶来……认领尸体。
而且夫妻俩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不认识字,没出过门,不知道这一路还要经历多少磨难。
更令人痛心的是,这样一对朴实的农民夫妻砸锅卖铁把女儿抚养长大,送她去读了研究生,眼看着女儿的后半生终于有了着落,夫妻俩也该是享清福的时候了,意外却先一步来到了众人面前。
文熙淳合上尸检报告,轻轻叹了口气。
但是……这姚景容足足睡了两个小时,眼见着时针已经指向八,办公室里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文熙淳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他干脆从手机里翻出考研汤家凤的视频,准备好,大喇喇推门闯进了姚景容的私人办公室。
本来想着,当汤帅那句人生至理名言“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的”响起时,这家伙一定会因为羞愧而醒乖乖工作。
只是推门进去时——
像是小动物一样蜷缩的一团窝在沙发里,盖着薄薄的毯子。
姚景容睡得很沉,就连文熙淳毛手毛脚的开门声都没能吵醒他。
他看起来真的太累了,身体缩成一个球,如此高难度的动作他都能安然入睡。
文熙淳默默开着他,忽然抬手关掉了汤神的叫醒视频。
薄薄的毯子抵挡不住办公室内一两度的低温,姚景容整个人缩在薄毯里,只露一对眼睛。
文熙淳环顾一圈,没找到什么御寒物品,半晌,他轻轻脱下外套,蹑手蹑脚走过去,难得大发慈悲要给这人盖上。
只是当脸凑到距离姚景容不过四五公分的位置时——
眼前那双美眸缓缓睁了开,蓝灰色的瞳仁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以前没发现,原来他的瞳孔是这种颜色,好奇特,是混血品种么?
文熙淳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直起身假装四处看风景。
姚景容看着他,眨了眨眼,细密的睫毛随之忽闪两下,像是黑尾蝴蝶。
倏然间,这人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嘴角蓦然荡起一丝微笑,两只手从薄毯中伸了出来,对着文熙淳张开双臂:
“抱。”
文熙淳打了个寒颤,抱着外套的手抖了抖。
“我知道这是梦,所以可以为所欲为吧。”姚景容说话间,整个身子已经从薄毯中脱离出来,一步一步,慢慢凑近文熙淳。
文熙淳倒吸一口凉气:“你不要过来啊。”
姚景容不管那一套,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个不要考虑后果的美梦,于是他想也不想一下子扑到文熙淳怀中,下半身还跪坐在沙发上,上本身已经不留缝隙地贴到了文熙淳的胸前。
熟悉的心跳声,比起普通人微微快了几下。
“梦里真好,主要是有你。”姚景容在文熙淳怀里蹭了蹭,又变态一样嗅了嗅他的味道。
“既然不用考虑后果,那我再进一步也没关系吧。”这人忽然抬起头,眼眸中是难以掩饰的欢欣愉悦。
作者有话要说:团子形态的姚科长向你们张开双臂,扑腾两下小腿腿,卖个萌求抱抱:“可以帮我妈咪求几瓶营养液么?谢谢你们啦~”
第52章 渡鸦(4) 第三名受害者出现了。
按照一般程序, 文熙淳肯定是要揪着他后衣领给人拖到角落然后一跃而起,在空中转体一百八十度之后狠狠将其打翻在地,一边打还要一边吼“你不要过来啊!”
但当自己的手触碰到姚景容的肩膀想将他推开的那一刻, 心头忽然像被人用力捏紧, 嘴边的空气也一点一点被抽离,宛若一个胸闷气短患者, 随即而来的是心头如同无数根小刺扎进来一样的痛感。
姚景容仿佛还沉浸于“这只是一场梦”的自我安慰中,把对方当做是梦中的假象,然后就可以毫无愧疚的为所欲为。
他忽然松开手,整个身子用力向上绷直。
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文熙淳只觉得心脏快要跳不动了, 所有的换气通道都被堵死,脑袋里也突如其来大片奇怪影像:
姚景容蹲在自己身边,嘴巴一张一合, 眉头紧锁, 好像在说什么,但就是听不清,像是无声默片, 紧接着,他用力拉住自己的手, 表情焦急狰狞,嘴巴大张大合,像是在咆哮。
最后,这人红了眼眶……姿势也由无意识下蹲变成了虔诚的跪坐。
他慢慢低下头,看起来非常疲惫, 浑身失了力一般无助地将脑袋靠在自己颈间——
而自己却犹如一个没有感情没有感觉的木头人,只是安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个场景不断在脑海中重复, 过于真实的环境就像是真实发生过一样。
不敢想象,姚景容这种倨傲不可一世的王八蛋也会露出这种表情,但是这些奇怪的记忆又是哪来的,难道是那个失踪小说家给安排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前传?
“姚科长!刑事调查科那边……”
气氛一度暧昧,看起来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刚刚好,但俗话说,平静必有妖,果不其然,就在姚景容努力支撑起上半身,嘴唇距离文熙淳的唇角只有零点零一公分之际,办公室的门被人猛然推了开……
门口站着个眼珠子几乎要弹出眼眶三米远的法医……
他看了一会儿,虽然很想自戳双目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默默退出去,但现在连尴尬的时间都没有。
文熙淳仿佛大梦初醒,一个踉跄后退几步,瞪了姚景容两眼。
姚景容眨眨眼,看看文熙淳,又看看门口那个一脸惊讶的小法医,这才意识到,不是梦,眼前的人也不是幻象,一切都是尴尬的如假包换。
“姚科长……刚才刑事调查科打来电话,说在太子冢附近接到报案,有清洁工在那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姚景容从沙发上下来,稍稍整理下领带,试图用生气来掩饰欲行不轨被人发现的尴尬。
“这帮杀人犯真是野了心。”
小法医推推眼镜:“科长,应该说这个杀人犯,尸体被发现时和前两具一样,铁丝穿嘴眼插钢钉,手法相同,怀疑是同一人作案,而且派出所的人称,他们两个小时前接到了报警电话,对方只说了太子冢三个字就挂了,民警赶到现场绕着太子冢找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尸体,刚好,就在找到的那一刻被害者失去了生命迹象。”
“太子冢是旅游景点,那边应该有监控吧。”文熙淳全然忘了刚才尴尬的气氛,现在脑子里只有案子。
小法医失落地摇摇头:“有是有,但说巧不巧的,事发地属监控盲区,没有拍到有用画面。”
正说着,走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解剖室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几个警员抬着一只蓝色的裹尸袋从外面焦急而入。
文熙淳赶紧跟着凑上去。
尸袋打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姚景容戴好乳胶手套,将裹尸袋下面一层无菌布掀开——
看到尸体,文熙淳明显怔了下。
的确是,和前面两具尸体的作案手法一模一样,但就在文熙淳开始着手调查“女性、二十几岁”这一线索时,却出现了一具中年男性的尸体,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尸体微僵,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小时,而就在这三小时内,凶手躲开了地毯式搜寻,从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这到底是怎样的反侦察能力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而且太子冢游客繁多,凶手得有多强的心理素质才能在这种地方虐.杀他人。
说是虐杀,毫不夸张。
眼前的尸体除了头部穿铁丝插钢钉拔舌头的相似处理手法外,全身上下血肉模糊,不同于前两名受害者,这一名受害者几乎是整个肉身被剥除,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出血量惊人。
试想,一个人如果在人多眼杂的地方将人虐.杀,还穿着沾满血迹的衣服堂而皇之自由出入,不会引起恐慌么?但现场除了清洁工外再无人发现,凶手是怎么做到的。
刑事调查科的警员将一只证物袋递过来:“这是现场发现的,或许能够证明死者身份。”
文熙淳接过证物袋,里面是两张写满外文的薄纸。
且不是英文,看起来像泰文印度文字,还盖着疑似官方公章的钢印。
文熙淳又看了眼尸体,平缓的脸部构造怎么看都不像是外国人。
“这个我们有队员给翻译过了,是巴基斯坦宗教盖章的结婚证,但是结婚证的持有人姓名翻译不出来,不是中文名。”
巴基斯坦的结婚证和国内不同,没有照片也不是小本本,就一张纸,而且还要得到巴基斯坦政府以及本人所信仰宗教的双重认真才算是合法夫妻。
“如果结婚证是死者所有,最大的可能是在国外结了婚,带妻子回国旅游,这样的话查询航班乘客应该能查到死者的真实身份。”
姚景容点点头:“不管是国内飞巴基斯坦还是反之。”
刑事调查科二话不说立马去办。
“对了,我这次来是想问,前两名受害者的身份可以百分百确认了么?”文熙淳忽然想到。
“从死者同事朋友提供的信息,以及解剖尸体后确认的身体信息来看,基本吻合,对了,你们那边查到站台信息了没。”
文熙淳摇头:“把整个徽沅市的站台全部调出来,没找到,甚至连读音相同的也几乎没有,你来分析分析,受害者受到惊吓慌乱之中记错站台名的可能性有几成。”
“这个要分情况分析,如果是受害者常去的站台,这个可能性为零;如果是第一次见到的站台,可能性为百分之六十,因为如果是生僻字或者读音拗口的站台名,可能去个五六次都记不住。”
文熙淳若有所思的用指节摩挲着下巴,半晌道:“第三名受害者并未出现在站台附近,而是太子冢的深山里面,会不会,凶手的目标不是某个区域的站台候车者,而是,站台附近的深山老林。”
想到这一点,文熙淳拔腿往外冲。
“去哪。”姚景容喊住他。
“查查所有靠近山林的站台。”
“那个……”姚景容欲言又止。
“长话短说简明扼要。”
“其实我刚才,不是有意冒犯你,最近太累了脑袋不清楚,以为……”
文熙淳毫不留情打断他:“这个之后再说。”
话一说完,人便一阵风似的刮出了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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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刑侦科,文熙淳调出了整个徽沅市的站台地图,将所有靠近山林的站台红笔标记好,除了前三起案发现场外,还有八处靠近山林的站台,再往下的县城更多,现在经济飞速发展,农村早已通了公交车,如果要将县城下面靠近山林的村庄也算上,那这将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
现在首要任务是分析案发地的规律,尽快找出凶手有可能出现的下一个作案地点。
现在,凶手以同样的方式虐.杀了三个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人,并且其中一个有可能是定居国外,近期回国旅游的,那他更和凶手没有任何交集,或许只是出现在凶手的作案目的地,如果真是这样,说明凶手只是在随机选择作案目标,无差别杀人。
不大一会儿,文熙淳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抽泣声。
打开门一看,门口做了个皮肤黑黑,眉骨高鼻梁挺的外国女人。
黄赳正站在旁边用他那散装英语同外国女人努力交流。
看到文熙淳,黄赳一个箭步冲上来:“头儿,还是你来,我尽力了。”
其实文熙淳英语也不是很好,只能通过单字母勉强和女人交流。
在女人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以及发音奇怪的英语中他大概听明白了:
女人来自巴基斯坦,五年前和在巴华人老公结了婚并育有一个女儿,最近中国春节,她和老公一起回国探亲顺便旅游,就在太子冢山游玩,老公半道想便便,卫生间又非常远,就打算找个没人的林子解决一下,女人则被不少国内游客拉着拍照聊家常,聊着聊着才发现老公迟迟未归,她打男人电话打不通,找也找不到,又不会说中文,于是就被热心游客送公安厅了。
但是公安厅又把人送刑侦总局来了……
文熙淳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现在急需女人帮忙辨识那具尸体是否为她丈夫本人。
思忖半晌,文熙淳找出纸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单词交给黄赳:“照着这个纸上的念给巴铁同胞,我还有事要处理。”
单纯如黄赳,接过纸条就笑眯眯凑了过去,“Holle”了几句后——
“We find corpse,maybe your husband,you with us to identif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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