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熙淳回到办公室,现整理下以下线索:
1、死者均死于失血过多(除心脏病)而非一刀致命,说明凶手熟知如何将人慢慢折磨致死又能避开致命要害。
2、作案工具疑似为现场尖锐的树枝、废弃金属等。
3、凶手拥有医疗手套, 熟知麻蝇生长周期等生物知识,说明凶手有可能为医生或者从事生物研究者。
4、凶手为本地人,熟悉监控盲区, 曾经在案发地带出现过勘察地形。
文熙淳将线索整理好,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刚打算下班回家,办公室的门却猛然打开。
门口站了个花里花哨抱着手抓饼啃得美滋滋的小伙子。
童嗣正啃着手抓饼,在心里怒骂自己猜刚来就要被安排值夜班, 一推门——
哎呦?老天爷真显灵了?知道自己值班寂寞难耐,还特地送了个如花似玉的妹子来?
“有妹——”
“别吵。”不用听文熙淳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先一步打断施法。
童嗣揉揉眼睛,瞧瞧文熙淳,再揉,再瞧。
“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眼熟呢?”
文熙淳干脆将假发扯下扔一边:“眼睛不好赶紧治。”
一口手抓饼,喷出三米高——
“咳咳。”童嗣被呛的咳嗽两声, “文队,你这是什么特殊兴趣爱好?”
“是啊, 被你发现了,看来我只能毁尸灭迹了。”文熙淳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过电脑。
“不过文队,你不是下班走了?怎么还在这?”
文熙淳冲童嗣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看自己整理出来的线索。
“所以说,我们一开始方向就错了,不是眼睛有疾病或者唇腭裂,而是……”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童仔,要不要跟我来个深夜树林游。”文熙淳笑得神神秘秘。
童嗣抬手抹了把脑门的冷汗,双脚不自觉后退两步,摇头似拨浪鼓:
“不……我不……”
“不,你想。”
说话间,不算高大但颇具压迫感的身影已经斜斜压了下来,可怜的童仔犹如一个被饿狼盯上的猎物,只能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警车后座的童嗣,一脸了无生望,只是迷茫地望着窗外飞啸而过的夜景。
本来想,吃个手抓饼,刷刷微博看看直播,这样值夜班也不至于太难熬,不成想,原本打算好的恣意快活小日子就被这么一个……非常难以形容的上司给打破。
警车在新罘车站前停下,两人下了车。
新罘车站的站牌已经被重新洗刷过,还贴了新的站点贴,新的像是刚建成一样。
发生命案的树林隐匿于阒寂的黑夜中,扭曲的枯枝盘虬纵横,像是一只只枯槁骇人的鬼手。
文熙淳打开狼眼手电,对着树林深处照过去。
一眼望不到尽头。
童嗣搓了搓胳膊,努力把根根站立的寒毛按下去:“哇这地方……真是,瘆人。”
文熙淳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小点声,免得引来什么深林野兽,我可打不过。”
童嗣赶紧闭嘴,跟在文熙淳后面亦步亦趋。
鞋子踏在厚厚的枯叶上发出令人心慌的“嚓嚓”声。
破旧的小木屋,血腥气还未散去,肉眼可见地散发着红棕色的毒气一般。
“我进屋找,你在外面找。”文熙淳使了个眼色,悄声道。
童嗣不明所以:“找什么。”
“找什么,找凶器啊。”文熙淳白了他一眼,抬手慢慢推开这幢散发着奇怪气味的小木屋。
和上次来时一样,只不过多了些勘察号码牌。
文熙淳将手电光范围开至最大,顺着角落一寸一寸照过去。
按照凶手一般思路,就算是不易被察觉的凶器也得销毁才能保险,如果凶器是树枝,那么需要怎么做才能将树枝销毁呢,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烧毁。
果不其然,当文熙淳想到这个方法时,余光便瞄到了一旁角落里的一搓黑乎乎的物质。
他拿出镊子夹起一点黑色物质,凑到鼻间嗅了嗅。
果然,是烧焦的气味。
看来和猜测的一样,凶手将唾手可得的凶器原地销毁,以为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
还以为是个什么不怕死又愤世嫉俗的中二病,还不是为了隐瞒身份做了这么多准备。
“文队~”阴恻恻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文熙淳一回头,正对上惨白一张脸。
“你能不能别大晚上装鬼。”文熙淳被这张脸吓得一踉跄,看清来人后,这才如释重负地摸了摸小胸脯。
“文队,恕我直言,你这女装更吓人。”
童嗣笑嘻嘻凑上来,将手中的东西拿给文熙淳看:“不知道算不算线索,我在木屋后面那条小溪里发现了这个。”
手里捏着的,是一根断开的黑色发圈,发圈上沾满脏污稀泥,湿哒哒的还在往下滴水。
文熙淳用镊子拿过发圈,仔细观察一番:“这是死者用的?”
童嗣摇摇头:“如果是按照受害者被从车站拖过来留下的拖行痕迹来看,死者应该从车站方向进的小树林,并没有踏足过木屋后方,所以,有可能……”
文熙淳登时瞪大眼睛,瞳孔微微发颤。
难道这发圈是……
“是……”童嗣皱起了眉,“是途经此地的村妇所留。”
文熙淳:……
“不管是谁留下的,先带回去做个检测。”
两人在这深山野林里忙活到大半夜,算是摸黑把现场重新勘察过一遍,一直到凌晨三点多两人这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回到家,文熙淳洗漱好打算先睡下,但就在他掏外衣口袋找手机的时候,一只透明的薄膜袋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是那根断开的黑色发圈。
奇怪,刚刚明明已经把这个放在证物室了,怎么又莫名其妙钻到自己口袋里了?是记忆出现了误差?还是根本就忘了放。
文熙淳坐在椅子上,手里把弄着这根诡异的黑色发圈。
只是,这发圈像是有什么奇怪的诡秘巫术一样,也可能是到了点,文熙淳越看越看,脑袋一点一点犹如小鸡啄米。
最终,他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
“是先天性视网膜脱落,建议进行玻璃体切割手术,再填充硅油使视网膜复位,但不排除再次脱落的可能,严重的话,很可能会造成失明,建议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素白的诊断室里,医生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些或由先天或因后期造成的各种眼部疾病,说出这话的时候也没有注意观察患者家属的表情变化。
如果可以治疗,自己会尽最大努力,如果无法治疗,自己也不会为其感到悲痛,最多是一句不痛不痒的“抱歉,我们尽力了”。
看惯了生死别离,看惯了病人家属悲痛欲绝,渐渐的已经麻木了。
“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他才两岁,他还有大好前程!”家属干脆跪倒在地,扯着医生的裤腿苦苦哀求。
“我只能说,我会尽力。”医生站起身,顺便对病人家属做了个“请”的手势。
穿过长长的走廊,对于两旁因为手术失败而痛苦哀嚎的家属视而不见,只是向着前方没有目的地前行。
没有所谓的医者仁心么?不是的,只是从医这十几年来,真的已经见过太多太多,仿佛个个都套了个模板似的,就连听到噩耗时的表情都是一板一眼,像极了戏台上早已被程式化的演员。
医生踏着风,穿过走廊,打算先去吃个午饭。
门诊楼后面是住院部,那里有大片的紫藤萝,蜿蜒着攀爬在木架上,长势喜人,布满生机勃勃的希望。
这是唯一一处会令医生觉得放松的地方,每当走到这里都会忍不住放慢脚步,稍微享受下轻松的氛围。
藤萝花架下的长椅,一道瘦削的身影紧紧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本书,正看得起劲儿。
温柔的深棕色长发垂下,隐约能看到小半白皙的脸。
医生的脚步犹疑了下,还是慢慢走过去。
正在看书的少女好像听到了动静,慢慢抬起头——
清澈如水波般的眼眸透露出丝丝怯意,非常灵动的眼睛,看得人心头猛地一跳。
但与这动人双眼极不协调的,是小巧鼻底那只……像是白兔一样裂开三瓣的嘴唇。
女孩看到来人,赶紧低下头。
但与其说是自卑地低下头,倒不如说是害羞的低下头。
医生也自知冒犯,后退两步移开了目光。
不大一会儿,女孩又再次抬起了头,不自觉的,唇角漫上一丝浅浅笑意。
像是勾人的小爪子,瞬间抓住了医生的视线。
医生知道,这女孩是唇腭裂,看她的病号服或许是来医院接受手术的。
虽然自身不负责唇腭裂相关病变,但在医院待得久了,什么样人没见过。
但也真的是头一次觉得,一个唇腭裂女孩笑起来是这么的……可爱,像是冲人温柔笑着的,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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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渡鸦(13) 从我要求受害者给警局打电话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看到了结局。
医生只是礼貌地冲女孩点了点头, 转身离开了这充满生机气息的紫藤萝架。
人这一生会遇到八百万人,最后相熟的有三千多人,亲近的也只有二百来人, 这个概率远远大于十万分之一, 没有起始,难于终结。
但就像命运牵引般, 医生再次遇到了这个兔唇女孩,还是熟悉的紫藤萝花架,还是那本置于膝间的《呼啸山庄》,还是笑起来如甜糖般明媚的唇角。
“医生,我好像见过你。”女孩在说话时, 因为唇腭裂原因,导致有些口齿不清,但她却意外的自信, 完成地说完了这句话。
医生点点头, 并无多言,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而不是和一个仅见过两面的唇腭裂患者聊天吹牛。
只是当他疾步穿过素白长廊时,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吸引着他一般,使得他不禁停下了脚步循着窗外望去。
从这个位置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紫藤萝花架的位置。
在那里, 站着一个身材瘦削,肤色苍白的少女,她也正用她那如秋水般的双眸一动不动望向这里。
时间交汇的瞬间,十万分之一的概率开始急速缩小,二人中间像是系起一根无形的线, 不断将距离拉近,一点点, 一点点……
微风吹过书页沙沙作响,最后停留在那句“惩罚恶人是上帝的事,我们要做的是宽恕”。
该宽恕么?
女孩似乎非常喜欢在紫藤萝花架下看书,每天在固定的时间都能看到她专心致志的身影,一本全英文版的《呼啸山庄》,她用了一个星期才看完。
之后,她又来了,这次倒是换了本书,洛夫克拉夫特所著《克苏鲁的呼唤》。
这两本书,好像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甚至可以说是两个概念,但钟爱他们的却是同一个人。
医生觉得有些讶异,禁不住上前,看了眼那本小说。
黑影投在书面,女孩细长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下,忽而抬起头。
淡色的眸子点了丝丝水渍,看起来楚楚动人。
医生自知冒犯,后退两步刚要离开。
“医生,你知道克苏鲁体系么。”女孩忽然喊住他,依然是口齿不清的问询。
说实话,何止是知道,可以称得上是热爱,迷恋克苏鲁体系所创造的那股不可名状的恐惧。
“我朋友说,我长得很像它。”女孩翻到扉页一些彩色图解,指着其中一只看起来像是巨型裂口鱿鱼的怪物,轻声道。
说这话的时候,她在笑,但眼中却泛起水光。
医生微微皱了皱眉,他本来不打算打破女孩对于来之不易的“美好友谊”的幻想,但事实上:
“真正的朋友是不会对你的缺陷指指点点还拿这些东西作比喻,哪怕是开玩笑,也该有分寸。”
女孩仓皇笑了笑,垂下头:“可是,我只有她一个朋友。”
医生望着她头顶露出的小块头皮,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女孩:
“想找人说话就联系我,虽然我不太会安慰人,但至少可以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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