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之前很看好他的老师,也在背地里直呼自己眼瞎看错了人。
更有甚者,往他的桌洞里塞黄.片,然后再假装不小心翻出来,耀武扬威地谩骂他是色.情狂。
这段日子,文熙淳仿佛生活在地狱里,每天都是无休止的辱骂,以及母亲疯狂的抽打。
高考前的两个星期,班主任组织同学们下楼锻炼身体放松大脑,文熙淳独自一人坐在操场上,他已经完全被同学们孤立,就连以前勾肩搭背的好兄弟也躲得远远的。
不管真相是什么,在同学眼里他就是造成文熙媛无故失踪的始作俑者。
文熙淳没什么心情,蔫蔫回了教室。
空无一人的教室里,他在门口便看到自己的桌子上好像放了什么东西。
他走近一看,是根蜡烛。
黑色的蜡烛,上面用红色的颜料写了一些奇怪的符文,烛光摇曳,黑色的蜡油顺着蜡烛流下,在桌面凝结成一滩。
他怔怔地望着那根蜡烛,心中一片死寂。
教室外面,虚掩的门缝里,同学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眼睛使劲往教室里面瞅,就像比目鱼一样眼珠子骨碌碌乱转。
“这玩意儿真的有用吧。”其中一个男生小声道。
“肯定有用,这是我表姨妈亲手制作的,能召唤出邪灵,这种人,法律制裁不了他,就让鬼神来制裁!”
高考前一个星期,文熙淳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想回家,也不想去学校,无论走到那里都是谩骂和唏嘘。
他窝在自己的房间角落,双手抱着膝盖,只要一闭眼,那些密密麻麻的辱骂声便像蜂群一样铺天盖地袭来。
快要崩溃了。
与其这么活着,真不如一了百了,听不见看不见,也就不会难过。
他眼神飘忽,忽然落到了桌上的水果刀上。
文熙淳踉跄着站起身,身形虚晃,他走到桌前,指尖轻轻摸上了那把水果刀。
刀刃闪着寒光,映照出他苍白的面容。
第94章 亲侍(5) 想起来了曾经。
世界上最无力的事情莫过于, 明明没有做过,明明解释过了,可那些人还是只愿意相信他们想相信的, 真相到底是什么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
文熙淳握着刀子, 指尖不住颤抖。
只要刀尖划过手腕,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再也听不到那些恶言相向,也不用再继续生活在痛苦折磨中。
他缓缓闭上眼睛,呼吸紊乱,心头跳得厉害。
闪着寒光的刀刃紧紧贴在手腕上,只要稍稍使劲——
倏然间, 原本封闭的房间却不知从哪来刮来一阵风,吹起桌上的纸张乱飞,窗帘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半空中飞扬不止。
一团黑气忽然凭空出现, 在文熙淳眼前不断翻滚、扩散。
文熙淳的手猛然顿住, 迷茫地望着眼前这团黑气。
就在他以为是不是哪里着火了东张西望之际,那团黑气的底端忽然冒出来一双脚。
一双雪白的、纤细的脚,脚踝上戴着几只细细的银镯子, 上面挂一小铃铛,随着脚的动作清脆作响。
文熙淳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双脚, 身体下意识倒退两步。
紧接着,黑气渐渐散去,朦胧中,一双金色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从黑气中浮现出来。
妖异的、艳丽的双眸。
“为什么召唤我。”冰冷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内不断回响。
“什、什么……你是谁。”文熙淳不断向后退去,手中的水果刀也因为这突然出现的不明生物吓得应声落地。
那双脚慢慢从黑气中走出来, 金色的双眸愈发妖艳。
一个身着丝质长衣,黑色长发的男子在黑气散尽后显现出了原型。
他冷冷望着文熙淳, 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把我从另一个世界召唤出来,你想做什么。”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如同变戏法一样突然出现在房间里,文熙淳真的要怀疑他是不是什么玄幻小说看多了的中二病。
“嘭咚!”文熙淳最终退到了墙角,无路可逃,身体猛地撞在墙上。
那个妖艳的男人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愈发向前靠近,一直到,他的前身紧紧贴在了文熙淳身上。
文熙淳只觉鼻间充斥着奇异的香味,有点像供奉用的香,吸入一点便有些晕头转向。
男人微微垂下脑袋,冷冽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稚嫩又怂兮兮的男孩。
“说啊,别浪费时间。”突兀的,男人嘴里冒出了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说……说什么。”文熙淳双腿都软的一塌糊涂,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做防卫状态。
“愿望,你召唤我出来,不就是想让我实现你一个心愿。”
虽然文熙淳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但濒死之人,哪怕是根稻草他也愿意相信着抓住。
“不过,心愿只坏不好,我只能实现你心中藏匿于黑暗中的,那种心愿。”
文熙淳愕然:“什么意思。”
“你想让谁死,想让谁一辈子倒霉,类似于这些,其他的恕我无能为力。”
文熙淳明白了,这个不明生物是个诅咒,他是无法真正实现自己的诉求。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冒出很多张:
那个不经调查便肆意下结论的警察,那些添油加醋的证人,以及给自己打上“杀人犯”标签,欺辱自己的同学。
他怔了怔,嘴巴微微张开,仿佛下一秒就能冒出某个姓名。
男人也回望着他,脸上的表情始终如一。
冷漠的、又有点不屑的神态。
文熙淳慢慢闭上嘴巴,低下头,唇角一抹苦笑:“虽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将你召唤出来,但我没有那种心愿,即便遭受了很多非议,吃了很多苦头,但到死,我也想做个好人呢。”
说话间,一滴泪水从通红的眼眶中划下。
男人嗤笑一声:“这种时候不如正视自己,你用黑蜡烛把我叫出来,又给我说一通什么想做好人,你在耍我?”
黑蜡烛?
文熙淳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课桌上那根写满了红色符文的黑蜡烛。
他明白了,不是自己将他召唤出来,而是有人希望借他之手让自己死,但阴差阳错的,这个人似乎搞错了用途。
文熙淳笑笑,笑容苦涩:“随你怎么想吧,就当是我耍你玩,你可以回去了。”
话音刚落,脖子上便落了一道重力。
文熙淳抬眼,就见眼前的男人浑身散发着黑气,他那细长的手指正紧紧扼住自己的脖子,嘴边的空气也在一点一点被慢慢抽离一般。
“玩弄神灵的代价,你可能承担不起。”男人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语气中也漫上一丝愠怒。
“没有玩弄……你”文熙淳勉强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几个字。
虽然他知道,不管是人还是所谓的神灵,他们永远都只相信他们想信的,所以就连解释他都觉得有些多余,只是出于条件反射,随口说了那么一句。
他也没有挣扎,任由这个男人死死掐住自己的脖颈。
但听到这句话,男人却诡异地松开了手。
文熙淳呛的直咳嗽,孱弱的身子失了力般瘫坐在地,无助地颤抖着。
“好烦,快点说心愿吧,随便什么都好,实现了你的心愿我才能回去。”男人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按在墙角站好。
文熙淳紧紧攥住手指:“那,我的心愿是,希望文熙淳去死。”
男人低声道:“知道了,但是作为回报,我也要从你身上拿走一样东西。”
文熙淳张开手:“随便,拿去吧。”
男人冷笑一声:“就是不知道,当我从你身上索取的时候,你还会不会如此坦然。”
男人也在想,从他身上拿走什么比较合适,但看看这小子,几乎是一穷二白,什么之前的也没有,但自己总不能白来人间一遭,既然拿不走,享受一番也不亏。
于是,他把人推倒在床上,欺身上去,大手轻易扯开文熙淳的衣襟,指尖从他的锁骨一路下滑,一直到平坦的小腹。
(晋江不让写,各位自己脑补吧。)
只是当男人开始助他实现心愿,杀死这个名叫“文熙淳”的人时,才发现文熙淳不是别人,正是这个一身淫.靡红印,倒在床上喘.息不止的男孩。
失策了。
文熙淳说不出心愿,导致男人一直滞留在人间无法离去。
但莫名其妙的,原本还寻死觅活的文熙淳却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安安分分去上课,打起十足的精神去参加高考,即使,每天还是带着一身伤痕回来。
考场上,坐在前排的文熙淳笔尖如飞,男人就在考场里四处游蹿,站在其他考生的头顶看他们的答案,然后再到文熙淳耳边告诉他答案。
但是文熙淳抬手捂住耳朵,努力将答案隔绝在外。
后来出了高考成绩,他以597的高分报考了国家警察学院,只是因为父亲的原因在政审方面多次受阻,本以为这学校基本不可能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政审人员却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拐弯,莫名其妙的,自己被警察学院录取了。
不用问,他觉得大概是男人在背后搞的鬼。
一直到入学那天,妹妹终于有了消息。
只是再见到她时,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被人发现在密林的废弃石灰管道里,腹部被人剖开,内脏全部丢失,死前没有遭受过性.侵,但手上却多了不属于她的红色指甲油。
一直到现在,这案子还是没破,甚至变成了悬案。
而男人也这样在人间滞留了很多年,看着文熙淳求学几年间一直在为了妹妹的案子四处奔波,看着他在自己身下时心不在焉的模样,以及有时候,看着他坐在窗边望着外面发呆。
开始是走不掉,后来便是不想走。
哪怕选择,放弃神位,做一个百年后便销声匿迹的普通人。
一次事后,他伏在文熙淳身边,指尖绕着他的发丝,轻声道:
“我叫景荣。”
多年以后,文熙淳终于知道了他的真实姓名。
“姓氏呢。”他随口问道。
“没有姓氏。”
“我给你取一个吧。”文熙淳笑笑,苍白的脸上附着一层薄薄的汗。
“我不可以跟你一起姓文么?”
“我不喜欢这个姓氏。”文熙淳将脸埋在男人怀中,“因为这是爸爸死后,妈妈帮我们改的。”
想起母亲曾经对自己的侮辱谩骂,文熙淳苦笑一下。
“我爸爸姓姚,你以后就叫姚景容吧。”他收紧双手揽住男人的脖子,“这样我才会感觉,我们是一家人。”
但是某一天,姚景容还是消失了,文熙淳照常放学回家,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那个原本特别爱翘着腿坐在窗台看着自己放学回家的男——
不见了。
并且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生命中唯一的依靠,也这样在一个悄然间,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
站在高档江景房的楼下,文熙淳忽然想起来那句“这是父母买给我的,如果靠我自己可能我要不吃不喝一百年,然后向天再借五百年”。
他缓缓回过头,看着姚景容的脸。
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对自己如此上心,即便自己明确拒绝了他很多次,可他还是穷追不舍。
“你妹妹应该只是贪玩,不会有事的,今晚好好泡个澡早点睡觉好不好。”姚景容说每一句话的语气都特别真诚,真诚到要不是文熙淳回忆起了全部,他一定坚信不疑这句话。
“你能说服得了我么。”没头没尾的,文熙淳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
“我说,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还妄想说服我么。”说这话的时候,文熙淳脸上是平和而温柔地笑,像是在诉说类似于“今晚吃什么”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
姚景容不明白,微微歪头。
“当初为什么离开了。”又是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你在说什么,疯了么?”姚景容抬手试了试文熙淳的额头。
“我说你,当初为什么不在窗台上继续等我回家,为什么消失了,让我一直找一直找,然后像个傻瓜一样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回忆过往。”
姚景容猛然愣住,微微上挑的双眼慢慢睁大。
怎么可能,他……都记起来了。
文熙淳笑笑:“算了,你不说,一定有你的苦衷对吧。”
姚景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的话异常晦涩,难以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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