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文一武,一静一动,还挺合拍。
后来长大了些,上官辰随父入京,那之后两人就很少见面了。
月良自幼习武,又是从风月山庄出来的,身板儿不错身手更是不凡。搭肩膀这动作被月良这么大咧咧一做上官辰还真有些受不住,他瘦弱的肩膀晃了晃。月亮发现了不妥,赶忙扶上官辰坐好:“先坐下再说。”
秦谷倒了杯茶递了过来,上官辰喝了口茶缓了缓,秦谷瞧着他没什么大碍眼角的神色终是缓和了些。
“身子怎的还是这般弱?”月良眉头紧锁,一张脸上尽是担忧。
上官辰不在意摇了摇头:“我自小身子孱弱你又不是不知道,放心,没事的。”
“就是不放心你的身子我才特意来府上看你的,你这副身子还真是熬人,往后可要当心些。”月良额头深深皱起。
上官辰一向善解人意,绝大部分时候他再苦再累都自己扛着,就是怕说出来给身边的人添麻烦。
月良半是责备半是心疼地拍了拍上官辰的背:“难受就说,不必硬撑着。”
上官辰端起茶盏抿了口茶,神情淡然,仿佛生病的人不是他而是旁的什么人。他淡淡点头,嘴边带了抹欣慰的笑:“放心,我很好。”
知道上官辰的性子,此刻他就是真的难受也不会说,月良也不强求索性直接换了个话题:“听说最近东方胤其那个坏水儿又逼陛下了,如何?情况严重么?”
“一直都是如此,何来严重不严重一说?”上官辰沉了面色,细白的手指握住桌沿,“不论如何,我都会待在陛下身边,为他守住这片江山。”
月良自小同上官辰长大自是知道他的脾性,他这人说话一向言出必行。
“我还要赶回去准备爹的寿宴,你可要好生照顾自己。”月良眉头深锁,一双眼睛忽明忽暗。
上官辰虚弱笑笑:“风月山庄的少主做事一向干脆利落,今日怎的这般犹豫不定?”
月良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然后忽地换上一副状似狠厉的模样:“上官辰,我月良做事自是不拖泥带水,你不要小瞧我!”
知道他那狠厉的模样是刻意装出来给自己看的,上官辰虽不戳破却还是忍不住被月良这一行径给逗笑,上官辰抬起胳膊在月良头上弹了下:“知道了,月良最厉害了。”
月良别扭将头扭在一旁:“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你别总把我当小孩子看。”
虽然只比月良年长了一岁,但在上官辰心中他一直都把月良当成亲弟弟看待,他仍是笑着看向月良:“知道了。”
“少爷,该起程了。”风月山庄的随从在一旁提醒月良。
月良英气的眉毛挑了挑,显然他有些不耐烦,但碍于大局还是点头应下:“上官辰,我还有要事要办,就先走了。”
“嗯。”
月良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上官辰笑着和秦谷说话:“月良,果真还是个孩子心性,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秦谷也是一脸慈祥的笑:“谁人不知,月少爷处事严禁,规矩严明,这般孩子心性怕是只在大人面前罢了。”
上官辰端起茶盏,指尖一阵子温热传了过来。他目光温润,浸在朦胧的傍晚中有些不真实:“是么?”
拐角处一张清秀英气的脸偷偷往上官辰的方向探了探,瞧着上官辰面色还行,月良一颗心稳了稳,转身离开。
晚些时候,府中家仆来报,西墙边不知何故碎了一盆牡丹。碎裂的瓷片上挂着一块布料,家仆猜测应是哪个大胆的窃贼所为。
一众家仆将上官府里里外外搜了遍并没有发现半个可疑人物,索性府上没丢什么东西,上官辰便打发众人散了。
低头,上官辰瞧着手中的湛蓝色布料有些出神。
他记得,东方胤其今日穿的也是湛蓝色的袍子。
秦谷推门进来:“大人,该沐浴更衣了。”
思绪被秦谷打断,上官辰抬头,顺手将那片湛蓝色衣角收进袖中:“知道了。”
白玉池上方热气蒸腾,里头的药草味道很浓。
秦谷扶着上官辰进了白玉池,将他的头发拿一支红玉发簪高高束起:“大人,上官大人的府邸因着这场大雨塌了,大人要不要去慰问一下。”
上官辰闭着眼睛声音很轻,这副身子还真是容易劳累:“你说的是上官落的府邸?”
“正是。”
“恩,安排一下,明日去上官府。”
“是。”
帮上官辰束完发秦谷退了出去,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上官辰才开始慢条斯理地宽衣。
从小到大,尽管上官辰身子弱行动不便但他从不喜欢别人伺候他沐浴,替他宽衣更是不喜,这种事还是自己做来得自在。
水是温的,整个人泡在里面很是舒服。
细长的手指微微扬起,水流自指尖淌过,在胸前荡出小朵的水花。
泡了会儿,上官辰神经放松了不少,身体也感觉有了些气力。他扒着白玉池池沿想要起身,脚底突然一滑整个人立即跌了回去,扑通一声发出不小的动静。
“大人,您没事吧?”秦谷在房外候着,听到这动静有些后怕,大人本来身子就虚,若是碰到哪里又要卧床不起了,“大人,要不要我进去服侍?”
上官辰挣扎着好不容易在白玉池中露出一个头,池水灌入口中,他又止不住地咳嗽起来,白皙的皮肤迅速蒙上一层粉色,瘦弱的肩膀单薄颤抖着,让人看了止不住地心疼:“咳咳咳……咳咳……”
“大人?!”
“怎么了?”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啊!”上官辰再次手滑跌入了池底。
这一声喊,声音不大外头的人却听得清晰。来人一把推门而入,上官辰僵在了桶中。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大猪蹄子 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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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12345 的火箭炮
今天心情不错,来个小剧场来耍。
上官辰:说!我这手里的以衣料是不是你小子的?!
东方胤其凤眼一眯,目光极具恐吓气息:上官辰,你该庆幸你手里拿的是我的衣料,不然的话……
上官辰:不然怎么样?
东方胤其:不然的话,我就把你的衣料给扯了。
上官辰:惊恐ing~~
大家伙儿记得多多评论哈,日常爱你们,感谢你们一直喜欢素未谋面的我,MUA~
第3章 更衣
这人要是不顺就是睡觉也会跌跟头,上官辰觉得此刻自己正是那个睡觉跌跟头的蠢蛋。
来人迈进一只脚看到里面的情况立马对着身后吩咐:“你在外面等着。”
秦谷虽然担忧上官辰却也不敢造次,他试着往里探头去看,想着看看自家大人的情况。不过,末连站在门口挡得委实严实,他竟是未能瞧见半分。秦谷无奈点了点头应下:“是。”
房门哐啷一声关上,末连快速走到白玉池边,一只手准确抓住那只挣扎的手腕:“子安,抓紧。”
上官辰艰难抓住末连的手,一双眼圈红红的,应是方才呛水的缘故:“陛下怎的来了?”
连续几次呛水,上官辰发间的红玉发簪早就不知掉在了何处。一头青丝被水打湿紧紧贴在面上,月白色的皮肤上挂着一层圆润的水珠,起起伏伏的胸膛上一片红晕,眼角因着染了些粉色也莫名多了几分媚意,像极了春日里艳丽的芍药。
末连看着喉头一紧,手上稍一用力将上官辰拉出了白玉池。末连顺手扯了衣架上的衣服给上官辰裹上,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怎么样?好些了么?”
上官辰无力挨在末连肩上,凌乱的呼吸渐渐缓和下来:“陛下……臣……无事……”
“能走么?”
“恩?”末连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上官辰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阵风扫,末连起身一把将上官辰打横抱起,大步朝着床榻走去。
望着末连温和的侧脸,皱紧的眉心,上官辰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眉心:“陛下,莫要担心,臣真的……没事……”
末连步子一顿,面上竟也开始发热。他快步将上官辰抱到榻上放好,然后替他掖好被脚,又用手巾替他擦拭着湿漉漉的发丝:“子安,你怎的总是让我这般揪心?”
上官辰藏在被子下的手紧了紧,身子弱成这样,他的确惭愧:“是臣无能。”
手巾上的手稍微一滞,末连眸色明暗不定,像极了迎风晃动的烛火:“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上官辰自然知道末连是在担心自己,只是每每看到自己这副残弱不堪的身子上官辰总是忍不住自责,他若是体格健壮些该多好:“臣明白。”
本来,就该他替末连分忧才对。
幼时,上官辰随着父亲入宫参加诗会,遇见了当时还不是太子的末连。
末连年纪轻轻就写的一手好字,吟得一口好诗。诗会上,末连凭着一首《远僵吟》惊艳四座,自此上官辰对这年轻的少年便很是崇拜。
后来有机会进宫跟着皇子公主们上课,上官辰经常跟末连探讨学问,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那时候,上官辰还没被关进牢里受刑,身体也算健康,偶尔也会偷偷带着末连外出游玩。
一望无际的蓝天,碧草青青的原野,两人并排躺在草地上晒着太阳。
末连经常会问上官辰一个问题:“上官辰,你说,以后我们还会如此亲近么?”
每当这时,上官辰总是冲着末连明朗一笑:“自然,臣会一直好生护着殿下。”
稚嫩的言语犹在耳畔,上官辰不禁心中一动:“陛下,东方胤其一直是我大渊国的隐患,我们要找个时机对他打压一番。”
末连目光温和望着上官辰,暖和的眸子里清晰倒映着他的倒影。片刻,他唇角才轻轻勾了勾:“好。”
翌日,上官辰吃过早饭坐着马车出了门。
外面依旧大雨滂沱下个不停,上官辰隔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雨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雨究竟要下到何时?
听闻,京郊外的几个村子都已经被淹了。
大学士上官落住的地方同上官辰的府邸隔得不远,不足三炷香的时间就到了上官落的府邸。
到时,上官落的府邸外大大小小的马车停了没有二十辆也有十几辆。
车帘掀开,风立马毫不客气地钻了进来,上官辰拉紧身上的狐裘由车夫搀扶着下了马车。
“大人,小心脚下。”车夫撑了把伞高高举在上官辰的头顶,自己整个人淋在雨里。
上官辰不忍车夫淋雨,伸手接过雨伞:“你在马车里等着,我自己进去就成。”
“可是大人的身体……”
“无妨。”
“可是……”
“回去吧。”
自家大人的脾性车夫自然十分了解,别看大人文文弱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人却很是执拗,但凡大人决定要做的事还没有旁人能轻易改变。车夫望了上官辰半晌,不放心道:“那大人小心,有事差人来叫小的,小的就在外面等。”
“恩。”
月白色的人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车夫望着上官辰的背影心底发酸,他家大人也太瘦了。
进了大门,上官辰发现上官落的西厢房是塌了,其他地方倒也没什么损坏。
从前门到前厅还有段距离,这段距离并不算长。换作普通人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走完了,可上官辰是孱弱之躯,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愣是连一半也没走完。
握着伞柄的手慢慢沁出一层薄汗,上官辰勉强腾出一只手裹了裹披风。脚底下有些踉跄,他心底却是异常的执拗,步子虽缓慢却一直没停。
“外面雨大,上官大人请留步。”
“雨大不妨事,下官送送相国。”
“府内还有宾客,上官大人还是回吧,免得怠慢了宾客。”
“这……好吧,那下官恭敬不如从命,相国慢走。”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穿透雨滴扩散开来,上官辰听出说话的人是谁,握住伞柄的手僵了僵,旋即他将伞柄握得更紧,苍白的手指越发苍白,他使劲握着伞尽量将自己的背挺得笔直。
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虚弱的模样,绝对不能!
对面,沉稳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近了……近了……
两人擦肩而过带起一片水花,东方胤其并没有叫住自己。上官辰呼出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戛然而止的脚步声。身后之人身形顿了顿,转而朝着上官辰的方向走了过来。
上官辰撑着伞走得缓慢,他的肩膀挺得笔直,只是双肩略微颤抖,仿佛他举着的不是一把伞而是一座山。
雪锻锦靴踏入水中踩出一个个水涡,那双锦靴的主人一直不近不远跟在上官辰身后。
一阵风过,上官辰瘦弱的肩膀来回晃动,整个人仿佛要一头栽进面前的雨水中。
肩膀被一只大手扣住,上官辰倒吸一口冷气,抬头去看,一双凤眸正顺也不顺地将自己瞧着,上官辰能在对方的眼中清晰看到自己震惊的表情。
“是你?!”
东方胤其不着痕迹勾了勾唇,幽深的眸子虚虚存了抹笑:“上官大人这是上演的哪一出?难不成是瞧着本相国经过,故意的?”
上官辰闷了一股子气甩开东方胤其的手,不料身子孱弱一时没站稳结结实实跌坐在了地上。
一时间,水花四溅,污泥横生。
雪白的靴子,雪白的衣衫,雪白的狐裘,登时染了层污浊,就像天山上的净水之花无意间沾染了世间的污泥尘垢。
清秀白皙的脸上也沾染了几滴泥污,雨水打在上官辰面上,他苍白冰凉的唇因为寒意紧紧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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