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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父没说话, 凌厉的目光难得低垂, 看不出里面包含的情绪。
沈绛见父亲不说话，大步走回书房，暴躁的拽下来柜子上放着的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是他们一家三口。
照片中间的沈绛大概一两岁的年纪，头上戴着兔儿帽子，脸软软的。被父母一起用手托着，笑的特别开心。
沈绛举着照片，摆在父亲面前，喘了好几口气，才尽可能心平气和的问道，“照片上的这个沈绛，到底是我，还是刚才那个喊你‘爸爸’的男孩儿？”
沈父依旧保持沉默。
沈绛攥紧手里的相框。
他有种想把这个玩意儿摔掉的冲动，可多年来的理智，最终占据了上风。
他咬着牙把相框摆好，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继续问道，“那个人工虫洞，是你不惜违反联邦律法制造出来的对吗？就是为了传输那个小男孩儿吗？”
沈父：“……”
“父亲，说话啊。”沈绛咬牙切齿的保持理智。
可不管他怎么嘶吼，面前的男人都不动如山。
“说话！回答我的问题！”沈绛的声音渐渐不受控制的提高，“我到底是谁！我是人吗？我和你一样，是人类吗？”
沈绛咬牙，攥紧拳头。
他很想揪住父亲的领子，彻底问个清楚。
可这么多年的教养礼仪，并不允许他这么做。理智和感性都在崩溃的边缘。
隐忍之中，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开口，“阿绛，你先冷静一下。”
沈绛反问，“冷静？”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别在这儿打太极！回答我的问题！”吼出来的时候沈绛感觉的到太阳穴的血管一直跳动，“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谁？我到底又是谁？说话啊！”
沈父又一次陷入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比以前更甚。
沈绛压着粗重的呼吸。
从小父亲都是这样。
冷暴力远比打骂来的伤害大的多。
沈绛最怕的就是父亲沉默。
无言对峙了不知道多久。
沈绛最终沉不住气，“行。不说可以，我会查出来的。”说完，沈绛又深呼吸了好几次，迫使自己陷入平静。
他转过头。
他怕再看这个男人一眼，会做出日子越来越有判头的冲动行为。
正准备转头离开的时候。
“阿绛。”背后传来声音。
沈绛驻足，攥紧的拳头一点都没松开。
“算了，你也大了。知道什么事情可以让外人知道，什么不能，我多叮嘱你，反倒惹你厌烦。今天我原本喊你回来不是说这个——”
沈绛没听他说完。
逃离似的离开了现场。
哪怕父亲不威胁，出于自保，他也不可能把这些事情说与外人听。
入夜后第一星域依旧繁华。
沈绛双目无神的走在街上，明明人工恒温设备覆盖整个第一星域，可沈绛莫名觉得寒意从脊背散发至全身。
他就这么漫无目的走在街上，一直走到夜色渐散。
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
最终，走的有点累了，沈绛便坐在路边的长凳上，也顾不得平日学的礼仪，仗着周围没人，抱着膝蜷缩在凳子的角落里。
突然，沈绛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对，万一他只是有一个哥哥……
哥哥早逝，他们是双胞胎，所以才会如此相像，不能因为这个，怀疑自己不是人类，怀疑养育了他多年的父母。
沈绛努力的想了想小时候母亲温柔的模样。
肯定是他想多了！
“血液检测机……血液检测机……”沈绛突然开始低头，自顾自的嘀咕着，“哪儿有血液检测机……”
“卡赞家，不行……学校的机器更不行，肯定有人操控数据。对，对，雪杉医生，雪杉医生的实验室不受律法监管，肯定可以……”沈绛念叨着，突然憨憨的笑了出来。
瞬间，他像充满电的火箭玩具“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
这个时间，正是地下城区的娱乐所热闹的时候。
沈绛像疯狗一样奔跑，很快引起了周围友好的问候。
“跑那么快投胎啊！”
“fxxxk！”
“……”
面对醉醺醺的声音，沈绛选择无视。
看见【夜色玫瑰--<-<-<@】的招牌，沈绛毫不犹豫的闯了进去。
【欢迎宾客沈绛到来——】
沈绛没等飘过来的金属球说完，直接创入实验室，找到了血液检测机。
他拿随身携带的军刀，迫不及待的，在手臂上狠狠的划了一道。
猩红色的血液流入培养皿，沈绛赶忙放进机器检测。
【未检检测到血液血型，请勿放置人工造血或禽畜血液。】
不一会儿，机器冰冷的提示音传来。
沈绛愣了好几秒。
突然，他又一次举起军刀，更加果断的又一次划向手臂。
这次血液几乎是喷溅而出。
沈绛抖着手，把彻底染红的培养皿塞进检测机。
【检测失败。请勿放置人工造血或禽畜血液，请放置人体采集血样。】
“给我出结果啊！”沈绛几乎是咆哮道。
他着魔一般，不断重复着用军刀捅开手臂采集血样，每次血液稍有凝固时，沈绛都会再一次无情的捅开。
军刀几乎把小臂的皮肤划得稀烂，鲜血混合着小块儿皮肉，一起落进培养皿，一次又一次的被沈绛暴躁的塞进机器。
“出结果啊！”
沈绛陷入死循环。
【检测无效，请放入人体采集血样……】
【检测无效……】
【无效……】
【……】
无论他怎么咆哮。
冰冷的机械音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
沈绛筋疲力尽的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手里的军刀早就拿不住，摔落在地上。
折腾了太久，汗水早就彻底打湿头发，脸上的点点汗珠，乍一看更像是泪珠。
实验台，血液检测机，地板，还有他的手臂，整个实验室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凶杀案。就连实验室主人的电子秘书都被他吓得躲藏起来，死活不肯露面。
尤其是左臂，几乎找不到一块儿完好的皮肉。
沈绛双目无神。
“叮——叮——”
失神之余，沈绛隐约听见自己的通讯器传来响声。
他看了一眼通讯提示。
岑星。
看到这个名字，沈绛一时间手忙脚乱的抹掉脸上的血痕，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收拾了一下过激的情绪，按下了接通。
“长兄！”
荧幕上，一个毛茸茸的白色脑袋凑了上来，像只小狗勾一样，开心的蹭来蹭去。
“我马上就能回去了！今天刚考完基础解剖和药理，明天还有……让我看看明天考什么，反正考完就能回去见到长兄了！”
看到岑星，沈绛艰难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把染血的手臂往后缩了缩，尽量不让它们出现在荧幕里。
“嗯。”沈绛勉强笑了一下，示意自己听见。
“长兄，我马上就过生日了，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嗯……保密。到时候再告诉你。”他又笑了笑，尽量表现的云淡风轻。
说话间，沈绛感觉到岑星的表情从喜悦变得严肃，也不笑着和他撒娇。
岑星瞬间收敛起嬉皮笑脸的样子，“长兄，你…你怎么了？牙上，有血。”
一经提醒，沈绛下意识用手掩饰。
可手上更是一片狼藉。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沈绛赶忙把手放下。余光里，他瞥见岑星震惊的眼神。
意识到在这么下去肯定瞒不住，沈绛赶忙开口，“先不说了，我接下来还有课，先挂了。你好好考试。”
说完，沈绛匆匆挂断通讯。
几乎是挂断的同时，通讯器又一次响起。
还是岑星。
与此同时，文字消息也是铺天盖地的涌上荧幕。
【长兄？长兄怎么了？是和别人打架了吗？】
【是谁欺负长兄了吗？】
【到底怎么回事？我就是要多管闲事，你有事我不可能不管不问！】
沈绛看着荧幕上冒出来的信息，隐隐咬牙，忍住喉咙发酸的感觉。
事情说来太过复杂，他不想把岑星往里牵扯。
【长兄，你有事情能不能不要瞒着我？我长大了，可以帮你分解这些忧虑，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好不好？长兄？】
【接通讯。】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站在长兄这边。】
*
作者有话要说：
-
隔空喊话：岑崽你快回来呜呜呜呜呜。
第二十八章 我是没有感情的酷崽
“叮——叮——”
通讯器的提示音还在不断响起。
【长兄？】
【长兄？】
【……】
文字消息也从未间断过。
沈绛从地上爬起来, 快步走进盥洗室，用冷水不断的洗着脸，一是清除血迹，二是冷水有助于保持理智。
冲洗了不知道多久, 他双手支撑着水池,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满脸的血污已经不见，乌黑的头发上挂着水珠。沾水的白衬衫混合着洇血, 呈现半透明的效果, 紧紧贴着胸口的肌肉, 若隐若现。
眼眶还有些红痕残留, 鼻尖也是。
等呼吸平复了一点, 沈绛才用纱布缠上左臂的刀伤。
“叮——”
通讯器还在响。
沈绛接通。
“长兄你到底怎么了！”
一接通, 迎来的就是咆哮般的怒吼。
沈绛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摆出以往长兄的姿态数落道, “不是说了准备去上课了吗？刚才突然挂断通讯主要是因为……因为才结束作战训练，身上全是血，吓到你不好意思啊，”沈绛说完, 又软声软语补充道，“给你道个歉，不是故意吓你的。”
岑星陷入沉默。
“怎么了？小朋友不可以天天耷拉着脸。”沈绛察觉到岑星眼中的狐疑, 又轻描淡写的调笑了一句, “笑一笑嘛，刚才不是还笑嘻嘻的找我要礼物吗？”
沈绛见岑星不笑, 无趣的撇了撇嘴, “行啦, 不多说了，我先挂了。”
挂断通讯，沈绛立马收起笑容，面色冷然的垂着头。
他一言不发的收拾好案发现场的血迹，坐回会客室的沙发上，不断用手揉着太阳穴。
【请沈绛先生喝茶，这是最新产的星辰粉花。】
刚坐下，茶几上就多了一个烧杯，里面泡着淡粉色的茶水。
小金球浮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会儿，又飘回角落里。
沈绛找出纸笔，开始思考往后该怎么做。
消沉下去肯定不是办法。
他需要弄清楚家里的情况，父亲这样做的目的，以及，除了他，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沈绛大致在纸上罗列了几条。
1.如果我是17.5实验品，那么很可能是在哥哥病危之际或是死后，才被创造出来。
2.从小到大他的体检报告都和正常人无异，其中肯定是父亲暗中做手脚，不希望有外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3.父亲并不希望我发现哥哥的存在，不希望我发现我的真实身份。
4.我被创造出来肯定不是用来弥补父母的情感缺失这么简单。首先父亲待我不如哥哥亲近，再一个岑星也是被不明不白接回家的，肯定还有别的不可告人的计划。
5.为了安全，如非必要不再回家。
6.创造我的医生应该还活着，找到他或许可以找到其它有效线索。
7.布兰多知道关于联邦秘密实验的一些秘密，至少知道关于巨兽基因的。
8.保持冷静，正常上学，寻找线索的同时，不能让别人察觉异常。
沈绛放下笔看着自己罗列出来的线索，长叹了口气。
又揉了一会儿太阳穴，他抓起这张纸，叠好塞进口袋，大步离开夜色玫瑰。
外面晨光熹微，他在街上徘徊了一会儿，沈绛无处可去，最终，还是回了军校。
回宿舍洗了个澡，去食堂买了睡眠补给和食物补给，沈绛匆匆赶到教室。
“老兄，你昨天不是请假回家了吗？”
早课是历史课，一进教室，卡赞就注意到沈绛手臂上的绷带，“你又和谁打架了？”
沈绛憨憨笑了一下，“小伤小伤，不值得一提。”
僵硬的笑完，沈绛伸手揉了揉脸部的肌肉，“卡赞，你见到瑞德家的那个金毛了吗？我怎么联系不上他？”
“你还要和他打架？消停点吧老兄。”一听布兰多的名字，卡赞不禁皱眉，“怒发冲冠为红颜也不能——”
沈绛没给卡赞说完的机会，先一步给他了一个脑瓜崩子。
“据说四年生这两天在作战舱考试，他可能也在吧。联系不上是正常的，过两天就出来了。”
“噢。”沈绛悻悻的答道。
布兰多也对巨兽基因有过调查，甚至十分了解巨兽基因的危害和威力，还知道有人想用仿生人复刻当年的实验。
沈绛觉得现在十分有必要联系一下这位前.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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