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他似乎对我特别宽容,”晏存有点发怔,“他给了我极大的自由和尊重,看起来并不干涉我做任何事情和决定,所以当时我听见你们说这事儿的时候,我没法想象,也没法接受他收养我其实另有目的……”
他纠结片晌,脑子有点乱,非常艰难继续往下说:“现在仔细想来……他、他对我其实并没有我想的……这么宽容。他其实并没有给我太多自由,他似乎……一直以来有意无意在引导我走上这条路。”
“……”纪燎早就看出来了,点了点头,顺着话继续往下说,“他其实一直在控制你,只不过他的控制比较高明,不会让你察觉出来。”
说出这些话好似耗尽了所有力气,晏存轻轻“嗯”了一声,迅速将脑袋抵在了纪燎肩上,声音有点发哑:“等会儿……我缓缓。”
纪燎说了声“好”,手在对方脊背上来回抚了抚,也不催促。
“我开始怀疑了……”晏存深呼一口气,临到阵前反倒不敢继续往下猜,一时半会儿缓不过劲儿来,赶紧打住,“算了……先、先不说这个了。”
“嗯,”纪燎笑了一声,“别想太多,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嗯嗯嗯,我、我……”晏存放空心绪,脑子还没转过来,非常突兀转移了话题,先将一直想问的事儿给问了,“我一直也没问,你们是怎么知道……他不对劲的?”
当初逃避侥幸心理作祟,滤镜太重,如今各种线索都指向方语山,心情复杂的同时他也有点好奇,好奇纪燎和萧知语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实际上他更加好奇纪燎到底要做些什么,不过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猜这件事儿纪燎应该也不会说的。
纪燎快速斟酌了会儿,倒也诚实,非常直接又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之前我进支队第一天上班,我送你回家的时候,我跟你说我大哥和方语山是合作伙伴,还记得吗?”
“……??”
大哥?大哥纪珩?
卧槽??
等等……等会儿?
纪燎进支队第一天上班那天???
这么早就开始铺垫了??
卧槽细思恐极……
“不不不,别想太多,不是你想的那个合作,只是生意上的一些合作,”纪燎回过神来,似是看出对方眸子里那抹难以置信,赶紧解释了一句,“当时我也只不过是随便问问,没暗示你什么,别想太多。”
他又补了一句:“我真的没有欺骗你感情。”
“……”晏存这次其实真想到了这个,但觉得有点丢人,还是嘴硬喊了一句,“谁问你这个了!!”
“都写脸上了。”纪燎说。
“闭、闭嘴……”被压在床上吻了好几下,晏存呼吸又开始带喘,小小声说,“你说过不会骗我……我可相信了……”
他又补了一句:“别骗我。”
纪燎忍不住笑了一声,抬手关灯,扯扯被子把两个人都裹了起来,低头鼻尖相抵:“骗你肉体还行。”
“不让骗,”晏存呼吸开始发烫,闭了闭眼,轻声说,“一换一吧。”
屋里响起布料悉悉索索摩擦的声音,将两人裹住的被单起起伏伏,喘息声自被窝缝隙传出,屋内空气开始升温——只不过还是没进行到最后一步。
这几天闹心事儿太多太累,时间也过了凌晨,明天还得早起。
接下来几天估计挺忙,现在开始睡也睡不够八小时,两人也都困了,于是聊几句过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东城分局那边还未申请到审问高奎良的权限,还得再等个两三天,支队这边也稍微空闲下来,摸了两天鱼,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你家那个监听器还在么?”
两人趁下班时间去超市逛了两圈,打算添置点日用品和食物,纪燎这才来得及提一句:“不过你都在我家住大半个月了,他也不至于消息滞后,估计早猜出来你发现监听器了。”
晏存闻言愣了几秒,眨了眨眼,终于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那个家:“啊……我都快忘了这事儿了。”
上回火灾事件心灵创伤期间,他迷迷糊糊恢复意识,两人一块儿在纪燎家待了这么两三天,他也稍微养成了一点依赖性,潜意识认为纪燎家要比自己家‘安全’。
他回忆了一会儿:“当时回家那几天我也没管它,反正我一个人在家也发不出什么声响来……要不我今晚回家看看?”
纪燎拿水果的手倏地顿住。
操,脑子没转过来,好死不死提这么一句,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他斟酌了会儿言语,清了清嗓子,说得跟真的似的:“嗯……你家……楼层也比较低,不太安全,还是住我那儿吧。人在暗我们在明,还是不要单独行动的比较好,万一遇上事儿我们也好照应。”
晏存眨了眨眼,说不清是依赖性还其他什么,他潜意识也不太想跟纪燎分开:“唔,好。”
倒也不是担心自己——他想起先前纪燎说‘有人一直在背后盯着他’,也想起自己先前说过要保护纪燎来着。
纪燎作为一个法医,应该也不太能……
……?
不……不对……
之前在诚丰酒店宴会厅找青花瓷项链那会儿,两人打架,他甚至差点没打过纪燎。
“……”
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自己太弱了,还是纪燎太能打了。
他一言难尽,转头盯了纪燎好一会儿,开始怀疑自我。
纪燎:“?”
于是两人从超市回到家,东西刚放下,晏存气势汹汹扯下领带,转身紧盯纪燎,活动活动四肢,指关节按得啪啪作响。
纪燎:“???”
晏存轻呼一口气,表情超凶,极其严肃来了一句:“打一架吧。”
第100章 透雨·十六 需要到高奎良那儿亲自问问他吗?
纪燎先是被这架势吓了一跳, 愣了一会儿,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半天也没琢磨出晏存怎么突然想到打架这回事儿。
他反手先将大门合上, 倒也非常配合扯下领带, 笑着问了一句:“这算家暴么?——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不算,”晏存说, “算互殴吧。”
他深呼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找了个空旷点的地方,换上一副挑衅的表情,只不过由于五官比较幼态, 表情显得有些奶凶:“家暴有零次和无数次,但互殴只有这一次,这位选手, 请把握好机会。”
“咳……”纪燎被逗笑了, 眉梢控制不住微微弯起,故作正经点了点头,非常配合入了戏, “行吧,别打太狠, 小队长。”
晏存表情严肃“嗯”了一声,毕竟两人稍微有点体型差,他先摆出防御姿态,说了句“你先”,之后全神贯注紧盯纪燎动作。
纪燎眼含笑意上前一步, 活动了一下四肢,表面看起来跟玩儿似的, 手肘动作却果断迅速往晏存胸腹要害部位砸去。
也没打算放水,人家好歹是刑侦支队长,自己尽全力也不一定能打得过。
晏存反应迅速,动作轻巧侧身躲开,以往擒拿犯人的习惯根深蒂固,下手没轻没重,顺手直接往纪燎脸颊方向砸去。
两人看似都动了真格,实际上各自视线始终都跟随着对方双眸,确定对方注意力集中才敢下重手。
纪燎非常巧妙往后一闪,躲开接下来几轮攻击,动手想将对方双腕钳制住,没料到两人想法撞在了一块,非常巧合同时伸手,两人都用点劲儿狠狠抓住了对方的手,两只手握在了一块儿。
两人同时愣在了原地,非常意外牵了个手。
“……”
“…………”
纪燎终于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出来。
晏存极其艰难压平上扬的嘴角,手指使劲儿收紧,起先还憋了一会儿,如今终于还是被纪燎给逗笑,松手往前一扑。
“不行了不行了……”他笑得喘不上气来,“算了算了……中止!战斗中止!”
压根正经不过几秒,都打不了一分钟。
纪燎也笑了起来,卸了力气,双手搂紧晏存往身后沙发上倒去:“怎么这么默契啊,小队长。”
“不……不知道……”晏存松了力气,伸手揉了揉纪燎还紧绷的手臂肌肉,从沙发上坐起身来,“算了,我俩打不起来,对你实在下不了手。”
也没有放水,只不过是泄了个洪。
“干嘛突然想打架?”纪燎弯腰将方才他俩随手扔的领带捡回来,拎起购物袋放在了餐桌上,准备做饭,“怕以后吵架打不过我?”
“不是,”晏存说,“我想起之前诚丰酒店咱俩第一次见面,那会儿被你吓一大跳,下手也比较狠。”
他行到餐桌前,帮忙将水果蔬菜放进冰箱,继续说:“吵架就讲道理,讲不通道理就冷静几天再讲道理,不打架,打架不好。”
以往刑警工作当中不少案件都是由家庭暴力引起,多数为失手不小心将对方打死,其中也有家庭暴力中受害者忍无可忍报复,很多悲剧本来不应该发生。
“嗯,我知道,”纪燎乖乖回应一句,“不打。”
晏存点了点头。
方才打架也没受伤,压根没碰到对方一根头发,两人也算对对方的实力及自保能力有了个认知,可以稍微放心一点了。
“不过你也挺能打,”晏存问,“以前练过么?”
“嗯,”纪燎谦虚了一下,“之前有点基础,本来也打算读刑侦,不过高考没发挥好,滑档之后也蹭过几回你们的专业课。”
其实不止刑侦这边的专业课,公安大其他专业课程他也基本都听过几节,能用得上的知识掌握大半,也算对得起‘支队新任特勤专员’这个称号了。
“刚刚我俩没真往死里打,不过也能看出来你挺厉害……要不你自己估计估计?”晏存还是不太放心,饶有兴致问了一句,想听纪燎自己说说,“十分满分,假如我的战斗力有七分,你差不多能得几分?”
这个七分还是打得太谦虚了,纪燎半夸半认真说:“你哪止七分啊?你是十分,我没这么厉害,估计得多努力努力才能够得上你。”
“……你别就知道哄人!”晏存忍笑伸手掐了掐纪燎,“就知道夸,我差点都要信了。”
两人一块儿进厨房做饭,他思忖了一会儿,还是叮嘱了一句:“练过归练过,如果真遇上危险还是得跑。你没配枪,说不准那些人手里有没有什么武器之类的,别冲上去硬刚。”
“我知道,”纪燎想起之前晏存腰上的那块刀伤,有点心疼,也叮嘱他,“就算带了配枪也别太莽,保护好自己,别受伤。”
晏存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支队下班时间比较晚,出门采买食材也花费太多时间,如今差不多晚上七点,两人先将这个话题结束,开始动手准备晚饭。
-
第二天上午,东城分局那边终于等来了审问高奎良和梁衷的机会,摸鱼小分队终于准备开始办正事儿了。
纪燎被自家队长拉进东城分局小群之后,没犹豫选择了最冷门的‘梁衷’选项,放水似的给其他选项增加了赔率。
江淮细想了好多天,觉得直觉之王晏队长的说法其实有点道理,纠结片晌,最终选择跟一票投了‘另有其人’。
经商讨过后,众人决定先由分局这几个人来对高奎良进行审问,市局这边审问梁衷,而市局法医纪燎则跟东城分局的人一块儿回现场附近搜查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其他的证物证据。
梁衷这边由刑侦支队的正队副队二人进行审问。
“不、不是……警察同志……我、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
梁衷起先说话有点儿支吾,每说一句话都停顿几秒,倒也不完全像是想撇清关系:“我以为……我以为……一直以来他脾气都比较大!我以为他只是闹脾气跑出去玩儿了!他每次……每次如果是他自己想躲别人肯定找不到他,所以我、我也没花心思特地去找……我以为他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了!”
“……”晏存点了点头,也没一上来就提出质疑,先问了点别的,“你和高奎良是远房亲戚?”
梁衷闻言身形一抖,先是不太自然沉默了几秒,很快回答:“对……我和他是……亲戚。”
“怎么会想到跟他一起干这个?”晏存问,“怎么会想到碰毒品?”
他想起上回审问,当时听说苏海源吸毒,梁衷表面一副惊恐惧怕不愿意碰毒品的模样,装得跟真的似的,还让他误以为梁衷是真的傻:“当时容留他人吸毒不是怕得很吗?怎么?现在不怕了?”
梁衷怔了几秒,支支吾吾“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结果来,表情复杂,说不清是惊慌还是在斟酌接下来该说什么。
“继续问下一个问题,”晏存思索了一会儿,想要试探诈一诈梁衷,清了清嗓子,“我们这边调查得出结果,梁嘉文被您贩毒的合作伙伴高奎良监/禁了快大半年时间,警方发现尸体的时候几乎都瘦得脱相了,大概率生前遭受过非人的虐待或是拷问……对比你有什么想问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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