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康宁脸上一直带着笑却让余则觉得很不舒服,但他一时间弄不明白这种不舒服是因为褚康宁和男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还是因为褚康宁本人。看起来这位别墅的主人是位好好先生,最重要的是,林唐并没有表现出对褚康宁的害怕……
余则的视线在褚康宁的脸上放了一会儿就收了回来,他的头有点痛,因此不太想说话,但他还是开口对林唐解释:“我不想投胎。”
林唐有些急:“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不想就是不想。他当初宁可死也不愿意一个人逃跑,现在怎么可能为了投胎把林唐一个人扔在别墅里。但这些话余则不想当着褚康宁的面说,他想了一下,找了个理由:“重新做人意味着未知,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褚康宁眼神闪烁了一下,他面露担忧:“可是如果你留下来的话,唐唐会担心的吧。唐唐想让你投胎都是为了你好,你应该领会唐唐的好心才是。”他顿了一下,“如果你是担心唐唐的话,我会在你投胎之后带他离开这里的。”
余则听出了一点不对劲,他忽然开口:“你们是什么关系?”
林唐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解释。似乎是看出了林唐的难办,褚康宁接话道:“唐唐帮了我,要不是他,我恐怕现在还被束缚在别墅里,我帮他也是应该的。”
林唐还以为褚康宁会借机在余则面前说些什么,但褚康宁只是给他解了围,没有说婚契的事情,林唐大松了一口气。虽然婚契只是一个误会,但他还是不太想把这件事告诉余则……他不想让余则知道自己在别墅里过得这么难堪。
严格来说褚康宁没有说谎,话里话间甚至撇开了他和林唐的关系。余则虽然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但他没有再问。他不关心褚康宁,他只想带林唐离开,因此听了褚康宁的话也只是淡淡拒绝了:“不必了,我会带他离开的。”
余则拉了林唐的手想要越过褚康宁离开,但褚康宁挡在了两人前面,他的视线在林唐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才转向余则:“可是,别墅里这么危险,你真的能保护好唐唐吗?如果你继续留下来的话,说不定会变成唐唐的累赘的……”
余则的脸色变了一下,褚康宁却慢慢笑了:“我也是鬼,知道最开始从人变成鬼的时候有多不适应。我想,你最近应该很难保持清醒吧。”褚康宁盯着余则的脸,面上带笑说话却毫不客气,“我不能把林唐交给你,毕竟恐怕连你自己都不能保证不会在神志不清的时候伤害林唐。”
林唐听着两人起了争执,他白着脸仓促地看着两人,替余则辩解着:“没有的,褚先生,他没有伤害过我……”
褚康宁听见林唐站在余则那一边也不生气:“以前不会,并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唐唐,我很担心你的安全。”
褚康宁看起来是真心实意地担心林唐的安危,林唐不好再反驳他,只好去看余则的脸色:“余则……”
余则的脸色很不好看,但他一时间没有反驳,因为褚康宁戳中了他的痛处,也说出了他最担心的事情。余则低着头看到了林唐白生生的脸,似乎来了别墅以后林唐就不曾有过片刻的安宁,他总是活在惊吓中,本来……本来林唐虽然胆小,却也不该是这样的。
余则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向褚康宁:“好,既然你不放心我,那我们合作,先处理掉别墅里的问题。”他顿了一下,“如果到那时候我还不能控制自己,那你就先带林唐下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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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则这里有严重的信息缺失,他只知道男鬼对林唐别有所图……实际上林唐的男朋友们都能凑一桌打麻将了。
第一百零三章
120
听了余则的话,林唐却并不开心,他错愕地向后退了两步,脸色苍白:“你要留下来吗?”
余则伸手要去捉林唐的手腕,却被林唐甩手避开了,他微微偏过头蹙着眉头避开了余则的视线:“我不要你留下。”
余则难得地摸了个空,他愣了一下:“唐唐,怎么了吗?”
林唐摇了摇头:“余则,你走吧,就算去投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但再糟糕会比现在还要糟糕吗?”他仰头看着余则,眼神悲伤,“你说你要留下来,但我不要你留下来。我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不需要你保护我了。”
林唐咬着嘴巴和余则对视。从来都是余则保护他,但只有这次,他决定由他来保护余则。
林唐转头看向褚康宁:“褚先生,你不是说好了要帮我劝他的吗?”
褚康宁对上了林唐的眼神,他的嘴唇动了动,觉得下颌发酸,本该说出口的话像鱼刺一样卡住了他 的喉管,让他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楚——非常陌生的感觉。褚康宁不是活人,却仿佛像活人一样觉得难以呼吸、心脏发麻。
原来这是嫉妒。
褚康宁用舌尖顶了顶自己的上颚,张开嘴想要说话时却因为一瞬间的头脑空白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最终他放弃了花里胡哨的话语技巧,冷着脸对余则开口:“你留下来也没什么用,还是听林唐的吧。”似乎是因为褚康宁语气太生硬,连林唐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褚康宁顿了一下,语气平和了一点,“我的意思是,我会带唐唐下山的,别墅里的问题我也会解决的。”
余则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还是选择了和林唐说话:“宝宝,你怎么了?我们先前不是说好了的吗?”他伸手向前牵林唐的手,这回林唐没有拒绝,余则把林唐拉到自己怀里,尽量放低了声音开口,“我不会走的,我们两个好好的,不好吗?我想留下来陪你的。”
褚康宁脸上没什么表情,从余则牵林唐的手开始就一直用脚尖不耐烦地戳着地。余则抬眼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皱了眉毛:这个人怎么回事?
余则想了想,换了主意:“这样,宝宝,我和你待在一起好不好?”他拉着林唐到房间的椅子上坐下,半蹲在林唐面前,“我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吗?”不然林唐不可能这么坚持让自己去转世投胎。
林唐不说话,余则颇有耐心地等着他:“跟我也不能说吗?”
林唐张了张嘴,最终又闭上了,半晌他捏着自己的手指头声音很低:“没什么。”
褚康宁猜测林唐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因此倒也没有开口打断林唐和余则的对话。从他的视角恰好能看见余则的背影,他视线虚虚放在余则的后脖颈上,思绪有些发飘:如果现在从余则背后割掉他的脑袋的话,他大概率反应不过来。
心里这么想着,褚康宁反倒移开了视线,他听着余则和林唐细声细气说话的过程,心里不耐烦却半点没有反应在脸上:他们有什么好说的呢?
终于,两人说完了话。余则没能从林唐嘴里问出点什么,只好放弃了。他摸了摸林唐的脸:“唐唐,不论是谁和你说我要去投胎的,总之我都不会去的。”
林唐吸了吸鼻子止住了氤氲在眼眶里的泪水:“我知道了,但我会自己保护好自己的。”
余则在林唐额头亲了一口:“嗯,但是我也会保护你的,所以唐唐也不用那么努力,对不对?”
余则转过身看向褚康宁,面上的轻柔淡了下去:“褚先生,方便单独说几句吗?”林唐那里问不出来的答案,或许可以从褚康宁这里问到。
褚康宁的视线从林唐脸上飘会余则身上,他慢慢站直了身子定定看了余则一会儿,面上缓缓露出了笑意:“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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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康宁:老本行,忽悠人。
第一百零四章
121
林唐只看见褚康宁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余则的脸色就陡然大变,他猛地转过头看了一眼林唐,把林唐看得吓了一大跳。但余则仅仅是看了一眼林唐,并没有走上前和林唐说些什么。
林唐疑惑地看着余则:“怎么了吗?”
林唐很明显地看到了余则因为愤怒而胸膛上下起伏了一下,但余则忍了忍却开口道:“没什么。”说是没什么,他的视线却死死盯在林唐身上,甚至看得林唐有几分不舒服。
林唐有些无措,却见褚康宁忽然伸出手按在余则的肩膀上,似乎是替林唐解围:“不用太担心,我会照顾唐唐的。”褚康宁笑眯眯地看向林唐,“是吧?我们约好了的。”
林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迟疑地顺着褚康宁的话点了点头。
褚康宁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唐唐,既然余则想要留下来,那我们还是尊重他的意见吧。”他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如果只是我弟弟的话,我是可以想到办法解决他的。只是那位周先生……”
余则冷着脸打断了他:“周尘逸我会解决的。”对着褚康宁这张脸,余则是真的友善不起来,他只能偏过头不看褚康宁的脸,保持住了基本的礼貌,“那么褚先生,请你处理好你弟弟的事情,我来解决周尘逸。”
林唐听了两人的安排,无措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那我呢?”
“哧——”
褚康宁本想回答,却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巨大声响打断了他。林唐脸色一白:“什么声音?”
褚康宁几步走上前按着林唐的肩膀让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不急,我来看看。”
褚康宁侧耳听了一阵,感觉声音像是别墅外传来的,他走到窗边向外看了一会儿。鬼怪的视力很好,因此他在黑夜中也能看见别墅外头的两个身影。褚康宁盯着别墅外的两人看了一会儿,在确定了是男鬼和周尘逸时才转过身对着余则开口:“他们在外面打起来了,要出去看看么?”
余则闻言先是看了一眼林唐才对着褚康宁点了点头:“好,早点解决。”他变成鬼怪之后受限颇多,必须要早点解决掉麻烦他才能放下心,尤其是周尘逸……
余则本来想和周尘逸合作,但褚康宁只和余则说了一句话就改变了余则此前的所有打算,他说——“我这回在周尘逸那里碰见林唐的时候,他身上全是精液。”
要不是褚康宁告诉了他周尘逸做过多么恶劣的事情,他还不知道要被瞒在鼓里多久。林唐这么胆小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没有告诉他……余则瞬间就猜到了林唐在别墅里生存得有多么艰难。余则甚至要怨恨自己了,要不是他让林唐去找周尘逸,林唐也不至于遭遇这些。
褚康宁脸上带着笑意:“那么,合作愉快。”
考虑再三,两人还是决定把林唐留在别墅里——毕竟现在别墅里没鬼,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唐脚尖动了一下想要跟上去,但他也知道自己是最没用的,跟着也是拖累,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留下了。只是在两人离开之前,他捉着余则的衣服下摆,面露担忧:“不要打架,快点回来。”
余则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自己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架,因此不能承诺林唐,但他还是摸了摸林唐的头,答应了后半句:“我会回来的。”他低下头把自己的额头贴在林唐额间,声音低低的,“我所有作为鬼活着的目的都是为了保护你,你是我为鬼的执念,我不会去转世的。唐唐,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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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尘逸:准备偷家。
第一百零五章
122
虽然很怕黑,但林唐还是关了灯一个人蹲在房间的大衣柜里。余则用厚被子把林唐裹住了,告诉林唐睡一觉他就回来了,但林唐睡不着,他在黑暗幽闭的环境里睁圆了眼睛,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余则说他不想转世离开,这和林唐原来的打算完全相背,林唐听了心情却很复杂,他本该因此而慌乱的,可他心里似乎又有些高兴。林唐之前看见电影里情侣危难之时难舍难分离别时总是会着急,却没想到轮到了他自己他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滋味:他想要余则离开,又不想余则离开。
还有褚康宁……林唐不知道为什么褚康宁没有说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可即使余则现在不知道,以后也总会知道的。林唐不是傻子,他知道褚康宁是因为自己答应了和他在一起才会帮余则的,可是现在……
不知道是因为黑暗幽闭的空间中太过压抑,还是因为林唐太过忧心,他不自觉地把自己的手指咬在了唇间,思考着自己未来的出路。
黑暗中林唐没有了时间观念,似乎只是过去了几分钟,又仿佛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柜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林唐急促地喘息了几下立即捂住口鼻屏住了呼吸,整个柜子里只剩下了他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林唐?林唐……”
外面的人在小声叫林唐的名字,听起来是女人的声音。对方似乎很小心,声音太低反而有些失真,但听起来像是乔菲的声音……
林唐用食指关键敲了敲柜门,他用手指头把柜门推开了一条小缝,一边顺着缝隙向外看一边小声回应着:“乔菲?我在这里……”
大概是听见了林唐的回答,柜门外的叫声很快消失了。黑暗中林唐看不清楚柜子外的景象,他生怕乔菲没听见自己的声音走掉了,他把柜门推得更开了一些,迟疑地叫了一声:“乔菲?你还在吗?”
下一瞬,衣柜的门忽然被人抓住打开了,一个高大的人影在林唐面前蹲下了身。这回对方凑得足够近了,林唐也隐约看见了对方的脸,他像是坠入了冰窖一样,说不出话了。
周尘逸的表情在黑暗中有些看不清,林唐只听见对方清冷的声音:“没人告诉过你,鬼叫名字不能答应吗?”
周尘逸说了这样一句话,却没有留时间给林唐反应。他伸手把林唐从连人带被子从柜子里抱了出来,连门也没走,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黑暗之中周尘逸的动作静悄悄的,即使抱着林唐也像个影子一样,半点脚步声也没有——他先前的脚步声显然是故意为了让林唐听见的。
刚被周尘逸捉住的时候林唐吓呆了,现在出了别墅林唐回过了神,他慌慌张张张开嘴巴正要叫人就被周尘逸捂住了。周尘逸低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向别墅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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