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商满脸不可思议,声音里都带上了谴责:“可我只是个柔软的Alpha!”
这时候尚未分化、见识短浅、从没在贫民窟见过一个Alpha的昭瑶,完全不明白这句话有多少槽点。
他狞笑地捏了捏手指:“柔弱到一个小孩都打不过么!”
巫商完全不以为耻:“对啊。”
昭瑶:“。”
贫民窟的生活是很简单的。因为物资匮乏资源奇缺,这里的人回归到了最简单的生活形态,即“弱肉强食”。
大家都没有耍心眼的力气(也没那个脑子),就算是坏也坏得很单纯,属于小学生告家长级。在昭瑶前十二年的简单人生里,从来没遇到过巫商这种人,一下子有点怔住了,不知道怎么继续的样子。
男人笑得肩膀乱抖,看热闹不嫌事大:“别心软啊昭昭,打他就是了。”
巫商目光晦涩地往男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毫无情绪地勾了下唇角:“真偏心。”
单纯的昭瑶不明白巫商为什么要不爽,在他看来,他哥和他就是一伙的,对方偏心他,是理所当然的事。
男人笑而不语。
晚餐之后,最小的那个被指使去水池边洗碗,屋子里只剩有着暧昧关系的两人。
巫商阴阳怪气道:“你还真喜欢昭瑶,怎么,以后是打算让他顶替我的位置么?”
他特意把“我的位置”四个字咬得很重。
男人故作不解,他浮夸地做惊讶状:“你在说什么啊,小商?”
没正式回答他的问题,巫商心里一沉。
他慢条斯理道:“没什么。”
男人越看这小孩,越觉得有趣。他轻挑道:“你在吃醋?”
不。不是这样的。
巫商在心里冷静地反驳。他确实为此感到恼火,可那并不代表什么,只是身为一个Alpha,对自己的Omega的占有欲而已。
尽管他们没有发生进一步的关系,进行的也只是最简单的临时标记,可是以Alpha的观念来看,一个长期保持这种关系的Omega,说是“他的”也不错。
事实上,他本人也相当反感这种身体被本能主导的感觉。聪明人的掌控欲总是很强的,巫商恰好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
理智和感情的割裂,这总是让他觉得自己像一张被拽着两角的纸,只需要轻轻一用力,就会被撕开。
他为此感到不安。
男人从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兴味,以及微妙的恶意。有时候巫商会忍不住想,他们是不是之前有仇?为什么一个记忆全无的人,会这么针对他?
对此,男人的解释是轻飘飘的一句:“可能是前世宿怨吧。”
恶劣的大人慢悠悠道:“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很讨厌你。”
他说完后期待地看着巫商,指望对方露出更多自己喜欢的表情。
大概是出身的关系,巫商是个情绪收敛的很好的小孩,那张漂亮的脸色总是没什么表情。在别人看来,那大概是天山雪莲高不可攀;可在男人看来,却是阴郁冷漠死气沉沉。
只有欺负勉强算是同龄人的昭瑶时,巫商的脸上,才会带点鲜活的少年气。
所以男人没事就逗他,以看到对方变脸为乐,还美如其名曰“让小商拥有多姿多彩的生活”。
这次也是。
可巫商的反应出乎他意料。
对方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讨厌我还把我带回来,好吃好喝养着我,每个月巴巴露出脖子让我咬,贱么你?”
男人脸色的笑容一僵,被他哽得不轻。
巫商露出了得意的表情,怕被恼羞成怒的男人按着捶,他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男人沉默了几秒,然后哼笑着往嘴里塞了一把樱桃:“嘴毒的小鬼。”
夜晚降临,月上柳梢,男人如约而至,巫商早已在房间里等着了。
巫商的嘴角耷拉着往下撇,男人好笑道:“还在生气?不是揭过去了么?”
他是指巫商骂他贱那事,两人一来一往,算是扯平。
这本来就是事实,根本全部算不得骂。巫商在心里讥诮道。可表面上,他只是不开心地抿了抿嘴:“昭瑶太蠢了,我不想教他。”
男人怜爱地把少年放在自己的腿上坐好,他并不是高大健壮的体格,不过比起还在生长的巫商,还是大了一号。
巫商完全没有身为一个Alpha,被自己的Omega抱在怀里的羞耻,他坦然地把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用漂亮的眼睛盯着对方。
这是个定位模糊的姿势,又像是亲昵,又像是掌控,又像是把人推开。
男人微笑起来:“真好啊,小商,你学会撒娇了。”
巫商一愣:“撒娇?”
男人一边吻着对方漂亮的侧脸,一边慢慢收紧搂着对方腰的手臂。
“对啊,撒娇。”
巫商不适地皱眉,袖中无声滑出一把匕首,抵在男人的颈边,开封的利刃很快在雪白的皮肤上压出一道红印。
男人仿佛没感觉到似的,自顾自笑道:“怎么,你不是很想彻底标记我,用结占满我么?结果只到这个程度,你就受不了了?”
巫商也学着男人的样子,轻挑的笑了起来。
他一贯懒得多做表情,起先笑得还有点僵硬,可很快的,他就掌握了窍门,笑盈盈的,“哪有,”他假惺惺道,“我明明期待得不得了呢。”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那样的微妙,像主雇,像兄弟,像师生,像情人,像仇敌,却又哪一种都不是。
这样隐秘的、畸形的、复杂的关系维持了很久,一直到男人死。
一直到巫商穿上对方常穿的撒花外褂,挂上了与男人如出一辙的笑脸,做着同样浮夸又轻挑的举止,把自己完全活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巫商仍旧不知道,他们到底算什么。
直到两年后,一个看着就让他心生厌恶的洋娃娃出现,挑开了他一直以来不愿正视的问题。
‘我们到底算什么关系呢?’
巫商想起对方亲昵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没有亲吻与调情,仅仅只是依偎在一起打盹的无数个午后。
‘大概……对那个男人来说,我勉强算是他的兄弟……吧?’
-
巫商此时的表情很难看,说不清是怨是恨。我欣赏着他的精彩表演,同时在心里推测我以前干过什么好事,让他难受成这个样子。
他到底是个Omega,希望过去的我没有太丧心病狂。
同时,我愈发坚定自己要捂紧马甲。总觉得如果这事要是让巫商知道,看这架势,他能生吃了我。
刨开这一点,一想到巫商是因为我变成这样,卑劣的快意就忍不住升腾而起,如毒藤般从尾椎一路攀爬而上。
一边唾弃自己竟然这样欺负我的Omega,另一方面,我确实从这种想象里,获得了无上快意。
啊啊……想要更多、更多地看到,巫商痛楚的神情。
我故意跟他杠:“叫哥哥就是家人,叫主人就是主仆。可哪里会又是主人,又是家人呢?除非你们什么都不是。”
“当初昭瑶可是毫不犹豫地告诉我,那是他的哥哥来着。”
“……”巫商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别的情绪,仍旧是笑着的。可那一刻,我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他被我刺痛了。
很可惜的是,巫商不是个被刺伤了会默默忍耐的人,他只会加倍的报复回去。
可是他能对我怎样呢?巫参要用我,昭瑶要保我,傅白雪不愿意动我。我不怕死,不怕受刑,不怕吃苦,孑然一身,还比他能打,没有任何能被拿捏的地方。
此时我与他的距离极近。
巫商斜倚在卡座的沙发上,我原本是站在他面前,后来几次你来我往,我的一条腿跪在了他旁边的沙发座上,整个人向前倾,与他四目相对。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白皙的面庞上,为他的黑发打上一层暖金色的柔光。
这烂人,虽然心思恶毒,但皮相着实不错,我忍不住有点想入非非。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手已经抵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一低头,就看到被我半圈起来的巫商。
巫商欺身而上,手握一把熟悉的剥皮刀,抵在了我的脖颈上。
那是曾经剥下过我皮肤的小刀。
这该死的荷尔蒙,该死的信息素。
他温柔地笑了:“人偶就该有人偶的样子,老老实实当个洋娃娃不好么?”
我冷笑着一把拍开他的手:“我可不是什么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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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话:粉色发带①
昭瑶是我的守护神,我心灵的锚点。
第33章 三十、粉色发带①
三十、粉色发带①
这场僵持以昭瑶气喘吁吁找到我们两个而告终。
我状若无事地站直身体,巫商也整了整衣角,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反倒衬得满脸焦急的昭瑶像个傻瓜。
巫商看了他一眼,接着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我的脖子上,那里系着昭瑶给我买的发带,嗤笑一声:“狗么你。”
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昭瑶对他的刻薄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理都不带搭理一下的,只拉着我就走,边走还边数落:“那几个混账给你穿小鞋就算了,反正我相信你的能力可以应付的过去,但是明明知道你跟巫商不和,还安排你过来看场子,就真的过分了。要不是希兰花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
平时的话,我起码会假惺惺说一句“头儿,就算你知道也不要直接说出来啊”,但现在我只关心一件事:“希先生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
昭瑶想也没想:“因为他怕巫商和你又打起来——”说完他也意识到了不对,一下子沉默了。
希兰花会提前给昭瑶打电话通风报信,只能说明这事儿是巫商预先计划好的,并且根本没瞒着他,说不定还是巫商直接授意的。还是那句话,他一个玩情报的,想掌握我的消息再正常不过了。
这次他也果然是算准了我会来,所以故意在外面堵我的。而且担心我又打他,还提前叫了昭瑶拉架。
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利用后,昭瑶的脸上就像锅底一样黑。
我慨叹道:“他可真是个心眼像虫子一样多的垃圾。”
在好说话的上司家里咸鱼了一个月,沉迷于各种曾经的小故事的我,不得不说有点懈怠了。还好巫商及时出现,给我紧了紧后颈皮。
昭瑶炸毛:“你为什么要用赞赏的口吻说出来!”
我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因为脑子好的人就是能把你耍得团团转啊。”
“喂!我真的要生气了!”
我冲昭瑶比了个鬼脸。
-
虽然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可对于玉京春的暴力机关而言,现在还不是下班的时候——夜晚才是我们最好的保护色。昭瑶是在去做任务的中途转了个弯,把我和巫商分开的,至于那家夜店,自然有下面的人打招呼。
反正那本来就不该是我做的活计。
昭瑶作为部长,杂鱼们还轮不到他出手,就被部下们清扫干净了。需要他出马的,往往都是些关系比较重大的硬茬子。
比方说今晚,他就要去解决某势力的粉末问题。
要不怎么说玉京春不给底下的组织活路呢,身为一个黑恶势力,它不卖粉,不卖激发剂,调停各方矛盾,白天发生恐袭或械斗,还有后勤部守在旁边设立路障拦截无辜路人……最重要的是,早就可以将重心南移进一步发展的玉京春,还老老实实守着燕北这块八区的关隘,时不时和三区人民来一场爱的互博——自卫队真应该给我们发奖,我是说真的。
作为半路加塞的队员,我无视了昭瑶几个下属的扭曲神色,堂而皇之地钻进了他的豪车中。行动组的几个组长,作为撑场子+昭瑶铁粉,坐在后面一辆车里。再后面一辆车,就是负责打扫战场的后勤与医疗。
这也是特别行动组每次出任务的大致配备。
作为勤恳社畜的昭瑶还没吃晚饭,一钻到车里,就拿了个三明治在狼吞虎咽。同时,还不忘查看情报部那边给他发过来的资料。
刚才在夜场根本没吃什么东西,我也顺手拿了一个三明治,凑过去和他一块看今晚的任务对象。
“又是赵家人……”我烦躁道。上次阿詹贩卖激发剂的事,隐隐就有这家人的影子。
他们明面上是家安保公司,麾下有不少能力者,在燕北算得上能说话的势力。武力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们在八区南部、七区、三区等地都有不小的人脉,在达成了一系列的利益交换后,已经私下发展出了庞大的势力——当然,这个势力是相对而言的,对于玉京春而言,大概是麻烦一点的苍蝇吧。
我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这次的涉事人是那家安保公司的董事,叫赵鸿。实际是个联络人,负责将倒卖军火和粉末。因为完全是在撩玉京春的胡须,所以他每次都把痕迹抹掉了,要不是巫商的得力手下花椰菜不知怎么和对方的情妇联系上了,我们还不会知道这事。
对方本身拥有相当不俗的武力,算是赵家的招牌,几个组长不一定拿得下他,否则也不足以请动昭瑶出马。
昭瑶想也不想:“杀了就是。”
我对他比大拇指:“不愧是头儿,帅气。”
他得意地扬眉。
我们几辆黑色的商务车一路大摇大摆,径自开到了对方的地盘。玉京春的车都是制式车辆,很容易就看出来。姓赵的大概也看出我们来者不善,倒也爽快,索性中门大开,直接把我们迎进了他的庄园里。
倒是让我们这些做属下的没了用武之地。
我们的车在前厅的花园前停下,赵鸿已经等在那里了,他是个壮硕的Alpha,大概是想要和昭瑶寒暄下拖延时间的,但昭瑶满脸不耐烦:“别说废话了,赶着回家吃饭。”
说完点了点我:“你去会会他。”
昭瑶身后的五个小组长顿时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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