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似乎一遍遍在这么说。
我越走越深,渐渐能听到什么东西涌动的声音。像是一条河,但比河水更寂静;像是一汪湖,但比湖水更粘稠;像是一片海,又比海水更幽深……总之,那是穷尽我的想象也难以描述出的,粘腻、恐怖、庞大又给人亲切感的未知物。
明明还没有看到它,我的身体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与之拥抱了。
要不是手腕的皮肤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我大概真被它牵着走了。
——好恶心啊这种控制力,那是什么鬼玩意!?
我抬起手腕,看到自己手腕上带着的,是傅白雪前几天硬给我套上的玉环。当时他只说了句“以防万一”,我因为和他冷战那么久有点心虚,就戴了,没想到还有这个功效。
那个声音还在往我的耳朵里钻,我想要回去,脚却不听使唤。
“坚持住,不要去想。”
一道低沉的嗓音忽然传了过来,熟悉的手掌带着熟悉的体温,忽然拢住了我的耳朵。
我抬起头,就看到傅白雪的面庞,他浸没在墨汁一样的黑暗里,我只能勾出他模糊的轮廓。世界忽然变得安静,他凑近我,捂着我的耳朵,与我额贴额。他嘴唇微微翕动,我凭借优秀的视力,看清了他的口型。
“前面的东西,是精神海的母液。不要去接触它,那不是好东西。”
那玩意就是精神海?母液又是什么?
我满脑子疑问,却在傅白雪的接下来的动作中停止了思考。
“睡吧。”他伸手,掌心在我的眼睛上一覆。
我脑袋一沉,倒进他的怀里,彻底睡死了过去。
-
我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是被隔壁的响动给吵醒的。
入眼的不是昭瑶那熟悉的狗窝,而是具有鲜明傅白雪风格的家具陈设——这房间我已经很熟了,是他家里专属于我的卧室,在我还是个单身汉的时候,经常过来蹭吃蹭住。
说起老白这个人……他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要不是我跟他认识那么多年,简直要以为他是什么RPG游戏里的重要NPC了。
尽管心里满腹疑问想要问傅白雪,但隔壁的两个小兔崽子实在是太烦人了,我顶着低气压,杀气腾腾地打开房门。
一打开门才知道,我这屋的隔音效果有多好,隔壁岂止是吵,简直是闹翻了天。
“说了几遍了是那个破玩意一直在吵,老子才发挥失常的!你他妈还要挂在嘴上说多少遍!”
“但是废物就是废物啊,只有废物才总会掉链子,我只是说了事实~”
“啊啊啊巫商你个王八蛋,我要宰了你——”
“来啊臭小鬼,我看你现在八级伤残的样子,让你一只手我看你打不打得到我~”
……好贱啊巫商,虽然他说得都是事实,但真的好贱。
不过昭瑶气得想跳脚,却跳不起来的无能狂怒的样子,真的好好笑哦,哈哈哈。
我大概是听墙角听出了瘾,这时候也鬼鬼祟祟躲到了墙角,只悄咪咪露出一个脑袋,想要听听后续。
隔壁房间里,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傅白雪的恶趣味,都挂了彩动弹不得的两个相看两厌的小鬼,被扔到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大床上。
此时被子已经被不知道谁踹下了床,枕头也甩出去了一个,另外一个被残忍地分了尸,棉花和布絮散落得满床都是。
大概是打累了,此时两人都气喘吁吁的,不过巫商看起来要好点,还有挑衅的余裕。
那下冷枪真的把昭瑶害惨了,他受了不轻的内伤,行动被限制了大半,此时受巫商的挑衅,胸膛气得起起伏伏,却只能放狠话,而且特别凶。
“你——你给我等着!”
哇,好可怕,快被吓哭了——我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有点被可爱到的笑容。
“……”
巫商大概也被吓(meng)到(ku)了,他盯着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还不忘放大话的昭瑶看了半晌,忽然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昭瑶明显慌了,我估摸着是巫商今天大杀四方的样子太凶狠,让动物本能的昭瑶开始发怵。其实我很能理解他,毕竟人可以不怕横的,也可以不怕泼的,但都挺怕疯的。而巫商,看他平时安安静静的样子,谁知道他是个疯批啊!?
想到之前巫商在一地血糊糊里笑的样子,我都要骂他一句小疯子。
唯一一个正常人昭瑶色厉内荏道:“……你想干嘛?”
“……”
巫商要笑不笑地捏了捏昭瑶的小脸,忽然冷不丁亲了他一下。
我&昭瑶:“???”
巫商松开了昭瑶,神态写意地伸了个懒腰,见昭瑶还在发呆,他微哂。
“小废物。”
昭瑶瞪了一眼巫商,气闷地用枕头盖住了脸。
他的耳朵红了。而巫商难得露出了一个真心的轻柔微笑。
“笨蛋
第82章 二十二、母液①
二十二、母液①
我从傅白雪那里了解到,在我昏迷期间,自卫队的人找到了那几个流浪儿,并在他们的带领下去了溶洞深处。
那里聚积着一汪粘稠的淡红色液体,只有一个深潭大小,却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据那个流浪儿头领所说,他们能在这里存活,完全是靠着那汪诡异的红水。
每隔一段时间,那潭水就会吸引一些人过来,他们会笔直地进入溶洞深处,然后跳进这潭水中。
那孩子曾亲眼见过,那潭水能在眨眼间,就把一个人连骨头带皮肉,腐蚀得连渣都不剩,但是对某些金属和宝石却束手无策。
他们需要做的,就只是等那些人被潭水“吃掉”后,用特制的长篙,去打捞沉在水底的东西,然后拿去卖钱而已。
根据他们的观察,这个魔潭应该只吸引特定的人,而那些人应该都是在外面挺有能力的精英,所以身上携带的都是好货,他们才能过这么久。
这次也一样,本来是想如法炮制去搜刮巫商两人的,却没想到他们能够逃脱魔潭的吸引。可这两人穿得实在太好,一看就浑身都是好东西,他有点忍不住了,才会在蝙蝠洞里偷袭。
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与此同时,竟然还有另一伙人摸了进来,后来还发生了这种事情,为首这个叫孙顺平的青年已经被吓傻了。
在了解了这边情况后,我又问傅白雪,母液到底是什么。
那潭诡异的液体应该就是母液了,因为它对精神力者特攻,所以过去进行取样封锁的,都是普通的队员。我只通过照片看了眼它到底什么样子。
“是很危险的东西。”
傅白雪斩钉截铁道,随即露出有点困扰的表情,说他其实也不太明白那是什么。只是原来碰巧遇到过一次,在快死的时候被人救了,并被对方耳提面命交待那不是好东西。
我忍不住去拿眼睛觑他。
老白:“……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感觉你谜团很多的眼神。”
傅白雪无奈道:“说起这个,我们彼此彼此吧。”
“……”
我瞬间不吱声了。我不傻,巫商一直这么粘着我的原因,我不是没有猜测。只是如果真是过去的我做到了那一步,那太有离谱了,所以我现在很难相信。
也很难接受——开玩笑,如果真的像我想得那样,我和巫商不就是养父子关系么?
养兄弟就罢了,我觉得养父子……怎么说呢,真的有点背德。
我还在想七想八,傅白雪已经跟我商量第二件事了。
那就是关于伊万的处理问题。
我们猜测伊万可能留了什么后手,所以他一被秘密抓捕,三区那边就立马有小动作了。
因为伊万也是非法偷渡,所以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火,所有行动都是股偷偷摸摸、在黑暗处进行的。
比如前阵子联合南方的阔佬,说是守护边境治安人人有责,想要派兵驻扎在燕北边境。
后来更离谱。说什么平权,呼吁大家善待战俘,并假惺惺给自卫队赞助了一笔款项用来升级牢狱中的设施。
总而言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手上逮到了三区派过来的“情报员”,但一般人还在吃瓜。
“他们说可以赎人,出这个数。但是如果我们拒绝,那可能又要重新打起来了,而且听他们的架势,是三区和南面一起。”
我靠,想要用双线作战拖垮我们?好阴啊这群孙子。
傅白雪伸手比了比他们愿意出的赎金,然后问我:“你怎么想的?”
我歪头想了想:“本心讲,我是想要直接搞死伊万的,只是那老头骨头硬得很,嘴巴怎么都撬不出一句真的。”
而且居然很得人心,三区竟肯为了这么个大肚汉退让至此。
眼下燕北才收养生息没几年,再打下去,我怕把今年找的新兵直接打到自闭。
啧,自卫队还是发展时间太短,势力不强,很多东西没办法不考虑。
“……”我叹了口气,“还是拿他卖了吧,我们白饶了那么多东西,也挺划算的。”
反正兵来将挡,反正我和老白够厉害,不至于这点事都怕。
在暗中做了不少利益交换后,伊万表面的伤被治得七七八八,全须全尾地从自卫队出去了。
临走前,那老头回头深深看过来的一眼,让我觉得他是恨上我了。
因为我把他的双腿都截掉了?又无所谓,反正我也用能力接上了啊——虽然可能会有点接触不良,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他现在不是已经不是军人,而是一个实验室的负责人了嘛!
我颇为无辜地一摊手,笑眯眯地同这群人告别。
一回去,我就给傅白雪说:“你派人查查最近玉京春的动向,我怀疑这次伊万能悄无声息地进入燕北,是打通了那边的关系。”
玉京春和自卫队的关系,怎么说呢,就特别微妙,说暧昧点,叫眉来眼去,说热血点,叫相爱相杀。
作为都盘踞在燕北甚至遥控八区北方的组织,我们之间有不少的利益冲突。自卫队刚建起时,没少吃玉京春的挂落。
但后来自卫队势力壮大,很大程度上维护了当地的治安,还承担了戍边的责任,治安一好经济就流通了,无形中也让玉京春得到了不少好处,他们也就对自卫队睁只眼闭只眼了。
再后来,整个北方地区都被我们两方瓜分得干干净净,一个管白一个涉黑,算是有了几分默契。
这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在乱世里,能拥有这样的局面,已经非常不错了。
像这次这种事,我断定玉京春有插一脚是有原因的。
燕北是自卫队老巢,拥有发达通道的沽口更是我们的囊中之物。自卫队把持着所有燕北明面上的交通要道,伊万一伙人这么引人注意,若不想被发现,他们只能偷渡进来,而这一切,没有玉京春行方便,是不行的。
傅白雪似是在沉思:“躲在溶洞里的那几个人,为首的那个你还记得么?他弟弟身体一直不好,自从那里被我们封了后,他就加入玉京春了。”
我努力回忆:“好像有点印象……是叫孙顺平吧?他弟弟是叫孙嘉晴来着。”
傅白雪点头:“他弟弟好像挺喜欢我的,我去套话,应该有收获。”
不管伊万来燕北的目的是什么,他出现在岩洞中绝不是巧合,那里一定有吸引他的东西。我们一致认为,是精神海母液。
而在母液被我们封锁的现在,如果伊万真的与玉京春有什么交易,对方想要获得母液资料,只能通过孙氏兄弟了。
啧,真是恐怖,据说当年爆发世界大战,也和这玩意脱不开关系。
将后续事宜商量完,接下来就是自家的小事了,比如说——巫商暴露出的能力。
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是,我发现我在黑市里的悬赏已经被撤下来了,但是昭瑶和巫商的仍旧没有,甚至巫商的价钱还涨了涨。
果然,是因为上次在伊万面前暴露了能力,所以被盯上了吧?
我叹了口气,决定开始加强对巫商的训练。
经过上次的并肩作战,家里两个小的关系明显缓和不少,巫商不再时时刻刻带着恶意刺伤昭瑶,昭瑶也不会像只愤怒的红牛一样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了。
我们一家三口还从未如此和睦过,我感动得简直想当场落泪。
就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我带着愉快的笑容,向他们宣布了一个消息。
“我为什么要跟阿昭一起和你学体术?”
面容俊秀的少年撇了撇嘴,非常嫌弃的表情,“他这么笨。而且我早就学会了。”
昭瑶伸出叉子,用力把巫商盘子里的面包叉成两半,语气阴森森恶狠狠:“你说谁笨?”
“谁在幼稚地挑衅我就是谁。”
“你——”
“好了好了。”我无奈地拍拍手,小孩子关系好了以后,怎么感觉纪律更难管了。
既然已经松口叫“阿昭”了,态度就好一点嘛真是的。
我打断他们:“不准抱怨,都要学。敌人一直在虎视眈眈,你们的天赋都很强,但现在是你们最虚弱的时候,我和老白不可能时刻守着你们。”
见他们的表情都有点松动,我又拍拍巫商的肩膀:“没想到你这么想学我的体术啊,早说嘛!”
想起在洞穴内看到的,巫商使用军刀时的利落手法,我假意抹眼泪:“哥哥好欣慰——我一定会用心教导你的!”
巫商的表情像是吃了苍蝇:“……”
我沉浸在孩子表面不肯承认,其实心里特别崇拜我甚至偷偷练习的感动中,甚至觉得他嘴硬的样子无比可爱,于是摸了摸他的头。
“!”
巫商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下,却又躲的很没诚意,被我轻轻松松揽着肩膀,结实地被我揉了顿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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