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的手懒懒地挥了挥,下一刻他和沈宁两个人搂抱着跌跌撞撞地洗手间走,很快,门开了,几乎是缠绵的,两人倒进更加隐蔽的小房间里。
“草,这么急?”有人啐了一口。
——
沈宁左手扶着人不至于让一个体型庞大的男人一口气摔在地上,右手飞快地关上门,锁上所有安全锁,然后才气喘吁吁地双膝一软,跪倒在男人外套铺开的地板上。
“呜咳咳,咳……”
他双手扶在地上费力地呼吸了几口,林从柏身上有股参混着香水酒气车尾气等的异臭,种种气味融汇糅杂,让对气味敏感的沈宁每呼吸一口都像是在沼气里面挣扎。
他怕自己过呼吸,又捂着嘴竭力控制呼吸频率,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角微微湿润,都顾不上洗手,手心在男人衣服上随意抹了下,摸索着去拿林从柏上衣口袋里的手机。
“好疼,草,脑袋好疼,好臭……”
怎么会这样。
沈宁内心深处,其实是觉得自己这一个礼拜过的太过顺畅了些。作为一个虐文男主,他随时准备好了面对狂风暴雨的准备。从女生出时,他就提起了戒心,然而女生简单的告白简单的离开迷惑了他。
直到男人们出现围住了他,他才知道原来在这等着呢。
结果峰回路转,又没完全峰回路转,危险度急剧上升,到了危害生命的地步。
他很确信,要是被这个姓林的搞上床,不用半条命,整一条都没了。幸好上回他遭遇“虐身”危机后,立刻购买了一套装备。
虐文的把戏能不能简单点?那种“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或者“你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我哥”这样的嘴炮不好么?大家开开心心走个过场不好么?
沈宁一边内心疯狂吐槽着,一边从林从柏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
他飞快地解锁屏幕,意外的发现谢寅竟然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就仿佛早已预知他今晚的噩梦。不得不说,现在这个时候,单单是“谢寅”这个名字,就给了他莫大的胆气。
男生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冰凉的大理石瓷砖上,飞快地拨出了一个号码。
几声嘟嘟响后:
“谢先生。”
——
“谢先生,晚上好。”
电波传导平稳有力,过了足足有五秒钟之长,手机那头才传来回音:
“晚上好,沈宁。”
那个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透着一股上位者混不在乎的冷漠,在寒意入骨的夜里格外无情。
然而此时此刻,沈宁需要的正是这份能给予自己引导的冷静。
沈宁尽量地言简意赅地陈述:
“谢先生,我在春庆路附近一个叫‘天谭’的高级娱乐会所里,我和林从柏在一起。”
沈宁不知道对方知道了多少,只能简单地描述目前情况。
电话那头的人对他怎么会和林从柏在一起,怎么到了现在这一步毫不关心,他只是道:
“你现在安全么?你还有多少时间?”
“我把自己和林从柏关在洗手间里?锁了门,外面的人以为我们在做那种事,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打搅。”
那种事?
谢寅飞快地把脑中奇怪的念头甩开:
“你和林从柏在一起?林从柏现在怎么样了?”
这正是沈宁关心所在。
他小声地说:“谢先生,我把林从柏电晕了,拖到了洗手间,还绑住了他,这会不会对你造成麻烦啊?”
谢寅:“……”
今夜风很大,窗外一棵正对着窗的大榕树不停地摇曳繁茂的树枝,透明玻璃窗隔绝了寒意,但仿佛依旧能听到呼啸的风声。桌子上另一只手机徒劳了响了两声,似乎是察觉到手机主人暂时不能接电话,很快又发来一条信息:
【邵正觉:已经查到沈先生的去向,正在赶往‘天谭’。】
【谢寅:带两个人过去。】
【邵正觉:是。】
手机暗下,谢寅提步走到窗前,透过看着远处庭院里的风景。
他的思维清晰,语气也毫无变化,在电话另一头人正陷入危机的情况下来看,实在是非常无情:
“我可以让人带你离开。”
他紧接着说:“也可以让林家的小子之后不再学校里找你麻烦。”
如果是寻常的人,这时候大抵已经感激涕淋,但沈宁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所蕴含的漏洞:
“像林那个啥这样的人,谢先生,他真的会受管束么?”
很多人,天生就是一个疯狗,主人或许能用缰绳和狗鞭管束它,但一旦鞭子不够狠,缰绳也不够结实,它就会逃出来咬住任何一个过路人的腿。
更别说已经得罪过它的人。
“谢先生。”他轻声道:
“还有,能够完全把他隔绝出我的世界的方法么?”
“或者,控制住他的作恶能力。”
“那就只能让林家倒台,或者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他们家族繁荣了。”
谢寅没嘲笑他的异想天开,只是道:
“那会花费很大的代价。”
沈宁心微微一沉,变动语气,试探着说:
“谢先生,你会帮我的,对么?”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下来。
沈宁心中慢慢升起不安,谢寅的确是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情人得罪一个颇有权势的同行。他可以,但没必要。
再一次的,他为自己的身份感到悲哀,为什么高高在上生来就在罗马的不是“沈宁”,而一定要是“谢寅”呢?如果他们换一个名字,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夜色沉寂,偌大的娱乐会所犹如一座牢笼,外头震天的嚎叫和音乐偶有传入,包厢里暖气开得很足,青年的心却渐渐冷了下来。
过了良久,久到沈宁都觉得那边是不是人都走了,只是意思意思没挂电话,一个男声再次响起:
“给我足够的理由,还有,让林谁不容辩解的证据。”
“林……那个谁是林家最宠爱的孩子,如果不能一击即中,只会徒惹麻烦,对你对我也是,你最好有一个足够我大刀阔斧对付林家的理由。”
沈宁一怔:“林那个谁应该不只是想对我干这种事,其他受害人……”
“其他受害人跟我,跟那些想要为林家当说客的有什么关系?他们会在乎那些人么?”
沈宁眼中的光芒渐渐沉下,这一瞬他的神色,与远在电话那头的人相差无几。
“你说的对。”他忽而笑道:“但是我就不一样了。”
“我是谢先生的爱人啊。”
青年语气笃定,嗓音却软软糯糯,宛若撒娇:“我那么爱谢先生,谢先生也喜欢我,怎么会允许别人碰我呢?”
谢寅的嘴唇微微勾了勾,这个人,很聪明。
青年继续说着:“谢先生,我会永远,乖乖听你话的,救救我,好不好?”
永远,乖乖,这几个词听着不错。如果这世上有商人守则,那么这几个词一定会被摆放在“永远不能相信的词汇”栏目里,并且高高挂起,供世人敬仰。
不过现在的商人谢寅更想去拯救他的“情人”,毕竟,他们那么相爱,毕竟他从来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想必,那些高高在上的老东西,也是会谅解他这份深爱着恋人的心情的吧。
两头都在确定这件堪称“仙人跳”般的事件后沉默了会,两分钟后,沈宁深吸了口气,说道:
“谢先生,我先挂断电话,等我微信消息。”
那边忽然挂断了电话,谢寅眉头微蹙,神情中看不出情绪。他从窗边走到沙发上,在沙发上静静等待了五分钟,这几乎是他自己“明示”给沈宁的意思,但意外的,他并没有感到很愉悦,反而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了的不悦。
他将之归之为男人的劣根性。
五分钟后,手机又嘟地响起。
他的屏幕一直亮着,只是移动一下视线就能看到页面上最新信息,在触及那条信息时男人眼底光芒颤了颤。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青年上半身衣衫不整,脸庞隐匿在手臂后头,仓惶地想要逃离什么东西,一只手握在他的脚踝上,手腕上名贵的机械手表闪烁冰冷光芒。手掌很大,而脚踝纤细雪白,令人能够轻易联想到,下一刻青年就会被怎样用力地拽回去。
这一整张照片,都是暴力即将实施的前奏。
图片下面,还付着一个说明:
【沈宁:谢先生,你觉得,这个理由够么?】
心爱的情人被他人侵犯,足以构成一个男人疯狂攻击他人的全部理由,不过:
【老板:太暧昧了,明确点,露脸。】
沈宁:“......”
这家伙要求还真多啊。
又过了大概两分钟,又一个信息传递到了谢寅手机上。
青年依旧□□着上身,他白皙细嫩皮肤布满狰狞指痕,身上一块青一块红,因为底下皮肤常年不见天日,透着不正常的苍白,反而显得印记愈发清晰,像是被野兽玩弄过的无助猎物,肆意在他身上涂抹色彩。
青年满脸惊恐畏惧神色,咬着唇,从破碎的眼底流出浅浅水色。
【这张呢?】
真色情。
谢寅面无表情地盯着图片上青年无声流泪的眼,有一瞬的冲动想要替他拂去眼底的水痕。
他冷酷地做着做直观的评价:
【老板:可能会被人说是你蓄意勾引。】
沈宁生气了,沈宁出离愤怒了:
【沈宁:他们怎么可以倒打一耙!![怒][怒]】
谢寅:“......”
【这张呢?】
【这张呢?】
沈宁一张张发图片发过来,仿佛是玩性大起了,他还选了各种角度各种体位,还以为自己是在拼微博九宫图。
谢寅一边皱眉一边点击观察这些照片,他阅览照片的姿势表情和处理日常工作没有什么两样,眼底的不悦却越积越重,直至最后一张照片冲击性地映入他的眼帘。
青年犹如一只被撕裂的飞鸟,破碎无神地躺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他眼中毫无光彩,整个眼球被阴云侵占,光明被迫离开他的世界。
他纤细修长的脖颈上挂着一圈紫红色的勒痕,勒痕紧贴在喉结下方,极其残忍而又清晰地暴露在空气中。红痕以下,皮肤雪白细腻,显得颈部伤疤越发的凄惨。随着这道不可磨灭的痕迹,青年的一切,他的骄傲,自尊,人性全部被撕裂,只余下一具破碎孱弱的身体。
【够了!】
明明只是文字,沈宁却蓦然打了个冷颤。
怎,怎么了?
那头很快又发来一条安抚性质的信息。
【老板:足够了。】
沈宁不太懂这个标准,只能懵懵懂懂地说:“够,够了么?”
“那好,那我不拍了。谢先生,你可以来接我么?我有点害怕。”
谢寅难得地正经地回复他:
“这是林从柏朋友的店,一般人过去震慑不住,我已经叫邵正觉过去了,再等十分钟。”
沈宁松了口气,他才发现自己刚刚一通操作,浑身都卸了力,刚才精神紧绷都没有发现,现在放松下来才知道自己身上都出了冷汗。
“谢,谢先生,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左右无人,他下意识地向他求助。
谢寅嗓音依旧冷漠,却说出了一个非常靠谱的办法:
“现在,把林从柏手脚都捆住,防止他中间醒来,还有,最好把他嘴巴也堵上。”
沈宁:这主意可太棒了。
他艰难地做起来,默默地把衣服穿了回去,还用力捆住林从柏的手脚,嘴巴也用衬衫塞住了。
这样子,就不会有危险了吧?
沈宁抱着膝盖坐到地上,虽然不合时宜,但是他又开始打瞌睡了,但大脑仍然在兴奋当中,困倦和不安糅合出一股奇妙的感觉,理智和五感好像达到了巅峰,让他甚至觉得有些饿了。
他手指碰到手机壳,才发现和谢寅的通话还没有结束,而他刚才绑人的几分钟里,谢寅也没有挂断电话,正在连接的通话显示让他一瞬间恢复了点力气。
他拿起手机,声音带着虚弱:“谢先生,为什么不挂电话?”
男人宛若机器人地回答:“我不缺这点通话费。”
沈宁笑了笑,默默摇了摇头。
谢寅。
……
虽然通话一直没有挂断,但沈宁和谢寅的确没有讲几句话,偶尔沈宁轻声叫他,也会得到一个短促的回复。
十分钟后,他听到外面传来巨大的吵嚷声,好像是房门被踢开了,紧接着有脚步声靠近,有人礼貌地敲门:
“沈先生,你好,我是邵正觉。”
缓慢地,有人拖着疲倦的身体走向门口。
过了大概一分钟,洗手间门从里头被打开了。
邵正觉一身西装笔挺,仿佛不是大晚上突然被叫起来加班,而是随时临阵以待。他上前一步,堵住其他人窥探的视线。
沈宁满脸写着疲倦,脸上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印记,让他的的脸有的红一点,有的白一点,眼眶也红通通的,乍看之下,竟像是受到过虐待。
邵正觉不敢多看,目光悄无声息地移开,沈宁让开一个位置,让他进来。
邵正觉一进来就看到倒在地上的林从柏,沈宁把原来扯下来的衣服又给他穿了上去,把他拖到墙角背靠在墙面,不至于像一滩烂泥般摔在地上。
邵正觉来之前就被交待过了,他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快速道:
“林少喝醉了,送林少去休息。”
他身后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走进将林从柏搀扶了起来,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扶到外边,这两个人浑身气势强盛,那些个校园混混完全不能比,他们扶着人出去,竟然都没有人敢拦。正好经理赶到,邵正觉伸手叫保镖停下,对着经理说
“林少喝醉了,你找个空的房间,让林少好好休息。”
经理刚想开口,邵正觉就冷冷瞪了他一眼,眼中威慑明显。邵正觉在谢寅身边待了有六年之久,是他心腹干将,那经理不敢对他不敬,明知这事有猫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领着沈宁走了。
沈宁走的时候,一屋子人表情各异,但沈宁没工夫管了,邵正觉把他带到车里,才说:
“沈先生,您休息一下,现在就回别墅去。”
沈宁耷拉着眼皮子道谢:“谢谢你。”
沈宁还没心大到在觊觎自己□□的人面前睡着,他今夜消耗的精神力抵得上一周的份额,刚放下戒心,就脑袋一歪缩在车里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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