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跟随在她或他身边的电子海宠物，各个打扮得争妍斗艳，足以去参加选美，说不定真会有人相信他们表现出的面容。
所以鞠青伴随一声有配乐的“马泽法克儿”出现在广场上时，朝他投来的无数目光，仿佛在看什么突然出现的巨人奇行种。
巨人奇行种是什么玩意儿来着？当时在内心吐槽的鞠青想。
而灰蒙蒙小龙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同类，哪怕它根本没有审美这种东西，依然感觉到了自己和其他同类的差距。
顺滑的皮毛，强而有力的四肢，个头基本都挺大，有便于撕咬的吻部和尖利的牙齿，或者锐利的爪子或宽阔的翅膀。
它看看自己。
瘦小纤细得在孵化者手腕上缠一圈，就能当孵化者昨晚试戴过的那个夜光手镯，再如何张大嘴巴，也只能咬下孵化者小拇指那么大一块数据的吻部。
甩动尾巴时甚至能看到凸起的骨骼，身体里一点富余数据都积攒不下来的弱者。
这就是评价等级为垃圾的电子海宠物，和普通电子海宠物的对比。
明明决定不去在意他，但灰蒙蒙小龙还是下意识抬头，观察孵化者的表情。
会嫌弃它吧？
就像那些创造出它，却将它丢进回收站的研究者们。
幸好它一开始就不打算和孵化者变得亲密……
“我就说好像缺了点什么。”它听到鞠青说。
看到周围Omega学生们脖子上都挂着十字架吊坠，白发青年毫不犹豫从脚边捡起灰蒙蒙小龙，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灰蒙蒙小龙：“……”
这个态度不是嫌弃，但这个态度和情况它不能理解。
至于周围的Omega学生们，看鞠青的神色已经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白发青年不由想起梵妮·哈尔特对Alpha都是精神病预备役的形容，再想到这个时代Omega和Alpha的亲密关系，顿时感觉这个场面极为好笑。
他也确实笑出了声，并向前迈出一步。
这个行动触发了金蔷薇学院这个游戏地图……啊不，虽然构建原理和很多年前构建一个多人在线游戏的地图没什么区别，但投入的计算力绝不是五十多年前能比，与活动迷宫的不同在于……
鞠青停下心中冒出来的碎碎念，看向眼前刷出来的游戏NPC。
或者说，学院指引AI。
“king·J先生，”它有着穿黑色修女服的年长女性形象，说，“距离约定的报道时间已经过了二十三个小时，您迟到了。”
“抱歉抱歉，”鞠青毫不在意地用正常音量说，“我脑子有问题嘛。”
此言一出，路过的其他学生在远离他的同时，也投来怜悯目光。
只有AI修女和听不懂的幼生期宠物面上没有变颜色，不，就连AI都放柔了声音。
它做了一个姿势要求鞠青跟着它走，同时说：
“是的，协会已经了解你的身体情况，并根据你的情况定制了方案。大脑修复手术的费用大概在八十万信用点到一百万之间，外加半年的优质Omega素质调理疗程，总费用在两百万以下。根据你的信用评级，有多家银行愿意向你提供低息贷款，稍后我会将资料发到你的邮箱。
“提高自己作为Omega的素质水平，才能在将来为辛苦战斗的Alpha提供优良服务，这也是为了全盖亚人类在电子海中的胜利，所以请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啊，嗯，哦，没问题，当然。”
鞠青一路敷衍地应付着，并玩着灰蒙蒙小龙的尾巴，同时无视小龙愤怒反抗的啃咬，引来AI委婉的劝阻。
根据第一次进入这个地图的参观流程，他们经过学院历史长廊。
鞠青心里冒出一个“学校荣耀墙”的代称，但这条长廊可比“荣耀墙”要昂贵多了。那些凝固在过往的影像，每当鞠青跟着AI走过时，就会自动播放，全息投影出的人物栩栩如生，甚至会向鞠青自我介绍或者提问。
一路走过来，至少得到十句“你这是什么穿着！”评价的青年，站在最后一个投影前。
那是一个同样穿着黑色长裙，浅金色长发绾成发髻的女性，背脊挺拔，身材高大，看上去很年轻，但鞠青知道她已经四十岁。
嗯，大概是个可以喊鞠青叔叔的年纪。
猜测自己在进冷冻仓前大概二十来岁的白发青年想。
“你好，新学员，”她蔚蓝色的眼珠注目在她前方站定的鞠青，“我是奥德丽·坎贝尔，金蔷薇学院现任院长，欢迎你加入这个家庭。希望在这里你能获得你想要的成长，又或者，未来。”
奥德丽·坎贝尔。
在鞠青昨晚查到的情报里，她是坎贝尔家族的直系成员。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到她的五官有些即视感，仿佛在哪里见过。
如果一个学生想接触到校长，有什么渠道呢？
鞠青默默计算着，转头对AI修女一笑。
“终于有个人不是骂我了，”他用浑不在意的嬉笑态度说，“老师，接下来去哪？”
远处教堂响起钟声，好像金蔷薇学院是个修建在现实中的正常宗教学校。
“请称我为修女，，”AI修女说，“今天上午的第一堂课就要开始了，我们走这边去教室。”
走进教室，更像是走进一个嵌套在大地图中的小地图。
小地图里并非惯常的教室布局，而是一片草地，一片山坡，五六株高大的红花槭树矗立山坡上。树荫下铺着野餐布，而穿黑色长裙的女学生和穿白衬衫的男学生，围成一圈端坐在野餐布上。
一眼扫过，鞠青只看到二十九个学生。
和一个教学AI修女。
“king·J先生，”它邀请说，“请到这边来。”
带青年来到教室的AI修女消失不见，如果是现实，这简直是在拍鬼片。
鞠青无视了大概是他同班同学们的打量，十分坦然地走到唯一一个空位上，盘着腿坐下。
“你好，”他右边的同学向他打招呼，“没想到昨天没来的同学会是男生，我还以为这个班上只有三个男生。”
“嗯，能完成Omega改造的，果然是女性比较多？”
鞠青回应他，心想女性吃激素药的过程大概没有男性这么痛苦。
“统计结果确实是这样，”搭话的男同学有着棕色短发和长着雀斑的瘦长面孔，同鞠青握手，说，“我叫李舜尹，如你所见，是个阿美莉卡和南朝的混血，欢迎加入金蔷薇的兄弟会。”
“叫我King就可以了，”鞠青也伸出手，同时疑惑问，“兄弟会？”
“金蔷薇学院里女性的地位高一些，”李舜尹压低了声音说，鞠青能理解，他左边的同学应该是个女性Omega，自从鞠青在她旁边坐下，她就表现出了不想搭理他的姿态，“所以男人们更应该团结在一起。”
“听上去有几分道理。”鞠青点头。
得到认同，李舜尹面上浮现高兴神色，更靠近鞠青了一些。
感到威胁的灰蒙蒙小龙从白发青年的卫衣帽子里探出头，思索要不要移动到另一个不容易被触碰到的位置去，比如说孵化者的衣袖里。
它和它的孵化者，听到李舜尹用细如蚊呐的声音，推荐说：
“而且，加入兄弟会的话，做人造阴.道手术可以打折。”
鞠青：“……”
鞠青：“哈？”
*
作者有话要说：
青少尉，大受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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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篇很像ABO的赛博ABO文。
也就是说O该有的东西都可以有(*￣︶￣)y
第14章 chapter 14
“男Omega要是能配上女Alpha当然是最好的，”李舜尹像是前辈一样教导鞠青，“但去年人口统计中的女Alpha数量比男Omega还少，而且她们虽然是女性却更喜欢上位。所以无论匹配到男Alpha还是女Alpha，他们都可能要求自己的Omega去做人造阴.道手术。这种手术越年轻做越能适应，比起匹配后再做，不如趁现在上学做了。”
鞠青听完这一长段话，手扶额头。
那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甚至让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李舜尹还在滔滔不绝。
“想要更受Alpha欢迎，有些手术是必须做的。你知道无论男女Omega最近都流行做什么吗？在身体内植入包裹催.情药剂的可溶解胶囊，随着胶囊不断溶解，Omega的状态也不断变化——”
没必要没必要，人类花了那么长时间进化，才能做到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都能发情的。
“抱歉，打断一下，”鞠青重整心情，问，“这个学校不会每天都教这些东西吧？”
“什么，”李舜尹没听太明白他的话，“这是兄弟会的优惠项目，我们在娱乐圈也有很多资源，你不觉得——”
“好，上课时间到了。”教学的修女AI说，李舜尹无可奈何地闭上嘴，用眼神示意鞠青待会儿下课继续交流。
鞠青看到女同学那边朝李舜尹鞠青乃至另外两个男同学，投来轻蔑和嘲笑的目光，特别是鞠青右边的女同学，专门挪动位置，将她和鞠青之间的距离拉开一小截。
之前在广场上感受到的温良恭谦让果然是错觉。
金蔷薇学院只招收Omega，而战时条例要求的是成年后进行改造，按理说鞠青的这些同学都是成年人了。
但如今白发青年产生一种他回到过去读小学的即视感。
教学修女AI或许不能理解此刻教室里的风波暗涌，它将这次课程要用到的阅读材料群发给三十个学生，鞠青面前立刻弹出一个屏幕。
“这节课上电子海宠物的培育，今天我们从电子海宠物的进食说起……”
教学修女AI吐词清晰，语速不快不慢，甚至有照顾到鞠青这么昨天没来的人，会专门为他解释一些昨天学过的名词。
鞠青一边感慨教育这个领域里，人工竟然也能被智能AI取代，一边更对这个时代的义务教育为什么会是那样感到奇怪了。
用智能AI取代人工，不就是因为智能AI可以通过增加处理器分出处理器批量化，大规模化吗？那不是最适合教学资源和教学人才不能平均分配给每个学生的义务教育阶段？
要说在义务教育阶段智能AI有不能代替人类教师的关键要点，那也不能用纯粹的视频教育充填未成年人的时间吧？
我真搞不懂这个时代的事。
鞠青在心里说。
但暂时间无需去搞懂它。
他顿了顿后又想。
白发青年在教学修女AI的念书声里闭上眼，又睁开眼。
视角转换，他来到了金蔷薇学院服务器的后台。
借着本身虚拟形象位于金蔷薇学院，通过昨晚抓到手的几个肉鸡和代理服务器跳板转进，将意识数据混淆在数以亿计的脑机中，真正的鞠青潜入金蔷薇学院服务器的后台。
留在高大红花槭树下的粉发星星眼眸青年，现在只是程序接管的人偶。
“希望修女AI不要喊我起来回答问题啊……”
他不走心地祈祷一句，打量此刻使用的潜入专用虚拟形象。
鞠青，现在是，一只身长一米二的，胸前挂着铜铃铛的，雪白蓝眼大波斯猫。
毛又长又多又蓬松的那种。
“怎么看应该都没法和我联系在一起吧。”
雪白蓝眼大波斯猫一边舔爪子一边嘀嘀咕咕，“好，先去数据库。”
以服务器后台视角看，之前鞠青游览过的金蔷薇学院地图，翻转了过来，成为了背面。
大波斯猫只要向下看，就能通过半透明的地面，看到之前那座马赛克花纹喷泉广场，和头朝下行走在广场上的人们。
当然，如果此刻金蔷薇学院地图上的人能看到后台的鞠青，同样会认为这只大波斯猫头朝下在行走。
他抬起头眺望，还能看到正常地图上看不到，后台却能看到的地图边缘起伏山峦般的防火墙。
穿着白修女服的程序巡逻在背面，甚至能看到每个建筑门口站着黑衣神父，高处钟塔有气势汹汹的圣教骑士俯视整个后台。
“巡逻侦查。”鞠青标记了白衣修女。
“看门侦查。”他又标记了黑衣神父。
“反入侵攻击。”他最后标记圣教骑士。
“那我先……”雪白蓝眼大波斯猫趴下去，一抖毛，身形逐渐淡化，像是融化在了空气中。
“买来的潜行程序勉强还能用。”昨晚当然不只干了搜集情报和换形象两件事的鞠青低语。
片刻，他混入一份Omega权益保障协会发来的新入学名单，守门的黑衣神父眼里射出绿色光柱，落到他身上，却什么都没发现。
“唔唔，教学资料也在这个数据库里，”大波斯猫离开入学名单，行走昏暗的仓库中，“我看看课本，烹饪，园艺，美发，营养，美术，音乐，表演……电子海语言？原来也开这种实用课程？”
鞠青当即调出了《电子海语言》课本，化为虚拟框悬浮在他脑袋旁边。
他一边看，一边学，一边搜索了整个数据库的学员名册，在里面找到约十几个姓坎贝尔的人。
奥德丽·坎贝尔正是其中之一，她是2055届的学生。
她的入学记录上记载着她当时的居住地址，竟然就在螺旋市，鞠青希望它还有用。
教师名册外加校董会名册并没有放在这个数据库中，不然大波斯猫就能直接用两边的登记住址做个对比了。
心叹可惜的鞠青跟随某个教室教学修女AI下载课本的数据流，离开这个数据库，重新变成隐身状态，当着白衣修女们的面乱跑。
这是之前经过的学院历史长廊，这是教室……嗯，看看这密密麻麻重叠的小地图和上面的人影。
入读Omega人数倒是比他想象得多一点，这些教室小地图里的人，数量加起来有八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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