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衡笑而不语的看着宋玉芬利落收钱打包,他见惯了宋玉芬仰头照着光辨认钱是真假的样子,还有找零钱时拉开腰包吐唾沫在手指上点着钱递出去的样子。
这一系列动作完毕后宋玉芬才注意到戚衡,忙招手:“老儿子来了。”
“干妈,我来选个手机。”戚衡双手撑在柜台上看着玻璃柜说。
“你妈跟我说了,”宋玉芬蹲下身去柜台下面拿个盒子出来推给戚衡,“这款新到货的,一共就两个,毕竟是新时兴的玩意儿,我怕卖不动把钱都压住。你拿回去用,用好了告诉干妈。你不过来我也要给你送过去的。”
戚衡掀开盒盖把那只手机拿出来开机看了看,不管是样子还是功能他都满意。他问:“干妈,这款什么价?我不想买太贵的,差不多就行。”
“哎呀,”宋玉芬把盒子盖好往戚衡怀里塞,“你拿着用吧,还跟干妈说什么钱不钱的,干妈不要你的钱。”
戚衡忙拒绝:“那不行,我妈是告诉我到你这里可以打折扣我才来的,你要是这样的话,我不在你这里选了。”
“老儿子,”宋玉芬拍了拍戚衡手背,真诚地说,“这就当干妈送你的礼物,你出来后干妈也没表示下。别跟干妈太客气,等以后你赚钱了,别忘了孝敬干妈就行。”
因为又来了客人,宋玉芬就去忙了。戚衡便离开了。既然他给钱他干妈不要,那就回头让乔艾清再给。
他将揣在兜里的电话卡取出放进了新手机。琢磨着抽空去贴个屏幕膜再配个手机壳的时候,他在一个蛋糕店门前看到了个熟悉身影。
他毫不犹豫地大步走了过去,拦住了那正准备骑上自行车的人:“同哥!”
戚衡没想过出来后他还能见到耿警官,哪怕只见过耿警官常穿制服的样子,他也能一眼认出穿着便服的耿警官。当时匆忙留下联系方式只是告别的仪式,他出狱后没两天耿警官就要被调走了。再见面几乎不可能,而这不可能,发生了。
耿勋同也很意外碰到了戚衡,他立马笑开来:“是你小子啊!”
戚衡:“你不是调走了吗?”
“延期了,改到了这月末。”
耿勋同笑着指了指戚衡脸上淤青:“你这怎么弄的?”
戚衡动了动帽檐,微微低了头。他最近都习惯出门戴帽子,除了想遮脸上的伤外,他还想把他的寸头养起来。寸头一直长不修的话实在没形状,但要想养长需要过程。
他还没等再说什么,耿勋同就道:“你这是要去哪?”
“回家。”
戚衡说了大致方向后,耿勋同表示跟他要去的丈母娘家方向相似,可以顺路走一会儿。
他们便一个推着自行车,一个跟在一旁,边走边聊天。
在狱中时戚衡没少得耿勋同照顾,耿勋同有个跟戚衡同岁的弟弟早几年不幸去世了,他觉得戚衡跟他弟很像,所以对戚衡很好,刚认识时他就让戚衡叫他哥。
戚衡便唤他同哥。
耿勋同正好是戚衡进去那年调到区监狱在戚衡那个监区工作。戚衡临出狱前他的调令也刚好下来。快五年的时间里,刨掉耿勋同休息和请假,他们常能见到。
戚衡满足表现良好条件申请提前释放的申请就是耿勋同给他递交的。出狱当天的早上,也是耿勋同送他出来的。那天不是耿勋同的班,但他特意跟其他同事换了岗,只为能送他这个小老弟出大门。
“在外面看到我是不是挺晦气的?”耿勋同笑着问。
戚衡笑了:“这话我也想问你呢。”
“咋样啊你?出来也有半个月了,适应了没。”
“实话实说,还不算适应,”戚衡想了想说,“其实挺苦恼的。”
“苦恼什么?”
戚衡深吸了口气:“就是总觉得自己像个废物,不被这个世界容纳的废物。”
“正常的。我接触过关了十年二十年出来的,那种基本上就废了。你岁数好,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都强,只要往前看别纠结过去就没事。”
“我是不想纠结啊,”戚衡用帽子扇着风,“可有人想纠结。”
结合戚衡脸上的瘀伤,耿勋同立马明白了,他问:“那边的家属找你麻烦了吧?”
“算是吧。”
耿勋同说:“情况你可得分清,别光想着自己有愧于人就不想计较。现在的你享受一切正常公民该享受的义务,要是有人对你造成人身威胁,就要采取法律手段,万万不能自己瞎来知道么。”
戚衡听后点了点头:“知道。”
“要是觉得自己很苦恼,可以找点事做,”耿勋同继续道,“我记得你在里面很喜欢看书的,你实在还不想迈进社会,可以先静下心来多看看书或者学门手艺什么过渡一下。让自己有事可做,忙起来你的苦恼就会好很多。”
耿勋同绝对是位善解人意的大哥,戚衡听了他的话,心里有谱多了。但他不想好不容易碰到面,耿警官还是在为他的事操心。他看着耿勋同自行车车筐里放着的蛋糕说:“你过生日?”
“我女儿,”耿勋同一脸幸福地说,“她今天三岁了。”
“奥,是了,”戚衡边走边说,“我记得那时你有好一阵子没上班说是老婆生产了。”
说完这话戚衡指了指不远处:“门前有条狗的那家店,就是我妈开的理发店。”
耿勋同望过去后说:“狗是你养的吗?”
戚衡:“嗯。”
“这狗很可以啊,看起来跟警犬似的。”耿勋同加快了推自行车的速度。
戚衡笑着跟上,到了跟前他便命令见他回来明显情绪激动的将军坐好别动。他上前摸着狗头对耿勋同说:“它脾气有时候会突然炸一下,其他都还好,说是串儿都有这毛病。”
“串的不是很明显,”耿勋同观察着将军说,“这狗应该很聪明,信我的,训好了绝对是个好帮手。”
戚衡:“我就瞎训,都是简单的口令。”
“慢慢来呗,”耿勋同笑着说,“多在网上找找科学的训练方法。”
“行。”
“你也到家了,那我就赶回去了。”
戚衡目送耿勋同骑上自行车上了道,便转身跑着钻进了旁边的超市,到玩具货架选了个洋娃娃后扔下钱就向外跑。
戚衡跑起来像风一样,他握着那个娃娃一路沿着耿勋同离开的方向追去。
追到十字路口,看到耿勋同在等红绿灯,他便欣喜的飞奔到跟前将那洋娃娃的放进了耿勋同的车筐。
“给你家小朋友的生日礼物。”
说完这话戚衡就跑走了,他怕他停留,耿勋同会拒绝。
耿勋同在后面喊:“谢谢小戚!”
戚衡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继续跑走了。
拉着张青辰去购置生活用品后季岑又给张青辰买了两身新衣服。选在洋南商贸来买,是因为他带上了肖明军一起而且洋南的物价相对便宜。
季岑昨天刚同意肖明军和乔艾清的事,今天就带肖明军买衣服,这让肖明军全程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子去。
“别高兴那么早,”季岑提醒他,“我这边是不管你了,你咋不想想戚衡那小子呢?”
肖明军收住笑叹气:“只要我不放弃,他总有天会接受我。”
还挺励志?
季岑懒得多说,把肖明军试好了的衣服递给理货员,便去结账了。
爷三个坐上车后张青辰想理个发,季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觉得也该理发了。肖明军也凑上了热闹:“那走吧,我们都一起去你乔姨那剪个头发。”
肖明军一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做派,季岑难得顺了他心思,开车就奔着乔艾清住的小区门口去了。都还没靠的太近他就看到乔艾清的店门口趴着那条咬了他的该死的狗。
那狗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位置,立马开始不安分起来。
小腿肚子上突然的隐隐作痛让季岑立马调转了车头:“换个地吧。”
肖明军见了狗也全然没了刚才那气势:“也行。”
张青辰一脸懵:“为啥?”
去追耿勋同回来的戚衡听到将军在叫,赶忙转过弯看向理发店门口。就见季岑那辆破车正在店门前的路面上。
季岑是被辆从小区里出来的车给别住了,调头调了一半横在了那不得动弹。
对方是个车技不娴熟的大龄女司机,尝试几次无法获得通行距离,多次从车窗探出头唉声叹气。
旧城区道路就是窄,两辆车一停在这,其他车都被截住了。
季岑下了车跟那大姐示意他帮忙开过去,那大姐只好让出位置。
戚衡确认了肖明军在季岑车里后就坐去了店门口,他坐下将军就不叫了。他坐在那看着季岑轻松加愉快地将那大姐的车移好后又回到自己车上。
他突然觉得他是该考个驾驶证了。
季岑刚要把车开走,乔艾清就出现在了戚衡身后对他们招手:“要去哪啊?”
肖明军从后车窗回应道:“清姐,我们是刚回来,寻思着上你这剪个头发,你现在忙吗?”
“忙!没时间!”
话是戚衡回的。他还将拴狗的绳子一圈圈绕进手里,满脸写着“我看谁敢进。”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手机里的存稿,修了修发了出来。目前我仍是照看病人的状态,希望大家再耐心等一等。笔芯。
第4章 不暇 找点什么事情做一做。
两只狗横在门口,车里三人的头发自然没剪上。
季岑是带着张青辰回长青剪的,肖明军不用他操心。乔艾清会找机会给他剪好。
经历这事后,季岑越发甩手掌柜了。他不再往洋南去。反正肖明军现在有乔艾清管,虽然戚衡会捣乱,但那也是肖明军该承受的。
过不了戚衡那关,肖明军想跟乔艾清在一起,依然只是个梦而已。
永利的新门面两天没用上就融入到了长青一区那清一色的灰色门头里。
钟正浩让季岑也跟他学,弄点装饰灯挂上去,晚上也亮堂。
可永利晚上又不营业,弄那些花里胡哨的实属没必要。
季岑当下的任务是给张青辰安排个好的兼职。
永利缺个长工,正浩缺个网管,其实都很适合张青辰。但季岑并不想这样安排。
他带张青辰进城,不是为了赚钱来的。而是要让其知道不武装好自身就跳进社会的大染缸里,是不明智的。
季岑经营着两个兼职群,群里基本都是对面师院的学生。他每周都会整理好适当的兼职消息发在里面,凡是去兼职成功的,他会从兼职学生和雇主两边各抽取兼职费用的百分之五作为提成。
这事季岑从大一下学期就在做了。
那时他到处找兼职,经常被放鸽子不说还有很多信息都是骗人的。他从那时就想建个兼职群,共享兼职信息并赚取手续费。
刚开始很难,毕竟各种兼职网站遍地都是,大学生们不缺获取兼职信息的渠道。
季岑便明白,他要做的是小范围内的靠谱垄断。
不管是什么兼职,雇主要靠谱,去兼职的也要靠谱。
他跑遍了可能需要招工的地方发小卡片。做到了解意向雇主,并长期达成合作。
一个不经意的开始,滚雪球一样到现在群里人数越来越多。原本只是西宾区,后来涉及范围覆盖到了全城,也不仅局限于只是兼职了,很多靠谱的招工他也做。
季岑又善于与人打交道,凡是在他这里找到好兼职的大学生会推荐更多同学朋友进群,而因他介绍过去靠谱兼职的雇主更是用了他第一次就想用第二次。
大家图的是个知根知底。
可季岑在那两个群里找来找去,也没找到能让他满意的,适合张青辰去的地方。
这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绝不简单。若是没给安排个好地方,张青辰很容易学坏。季岑也不想安排的地方太过安逸,导致张青辰爱上了打工这件事。
“要我说,直接进厂,”钟正浩撸着烧烤签道,“西郊灯泡厂在招人,那活绝对接触不到太多人还够累。”
林特加喝了口扎啤说:“岑子,让他去我表姐糕点店吧,我看她那都是年龄跟他差不多的半大小子。”
季岑夹了口拍黄瓜送进了嘴里。他似乎有了自己的主意。
那日喝退肖明军和季岑上门理发后,戚衡有好几天再就没见到季岑。
他被放出来后看到季岑的频率不比见到肖明军的频率低多少。
看来季岑真不打算阻止肖明军和乔艾清的事了。
如今见不到明确表示不再阻挠肖明军和乔艾清在一起的季岑很正常,为什么也见不到肖明军了,戚衡百思不得其解。
他蹲点似的等着肖明军找乔艾清,等了好几天都没见肖明军人影。
戚衡把功劳归给了跟他形影不离的将军。实则肖明军是想改头换面在戚衡那重新做人。
他找了份停车场收费员的事做,挣的不多,但不游手好闲了。宋玉芬给介绍的,就在她开店的那个商贸里。
上下午班换着来,跟两个端着杯子喝茶水的老头一起,肖明军显得特别年轻。
这事别说戚衡不知道,连季岑都不知道。
在肖明军没有烦他的日子里,季岑以为他舅是忙在麻将馆里,实际上肖明军是坐在值班房里。
跟耿勋同在街头见那一面,似乎让戚衡的灰暗日子里揉进了几丝阳光。他开始有了生活方向。
他确信,他该找点什么事情做一做。不能整日混吃等死,也不能把精力都放在肖明军和乔艾清的事上。
汪鹏知道戚衡想法后,主动拉他到店里,想让戚衡跟他当年一样从洗车工做起学点手艺。
戚衡还真同意了。
但那老板不收他,原因倒不是因为他进去过,而是他不会开车。
在汽修店工作,给顾客挪个车都不会,难道要靠上手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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