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正浩:“忙着跟不同小姑娘约会呗。豁牙子下周回来,那时候再叫他一起聚吧。”
季岑平时很少用得上永利二楼的小厨房。在这里住,周边到处是特色小吃,还能常去师院食堂。
他有张师院教职工饭卡,是他从熟悉老师那买的。他一天三顿饭总有一顿是在师院二食堂吃,基本都是晚饭。
如果钟正浩不叫他一起吃无名缘,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进了二食堂的门了。
无名缘的人向来很多,季岑和钟正浩进去等了好半天才跟两个师院学生拼上桌。
一大碗热乎乎的米粉下肚,季岑的两个鼻孔都通了气,离开无名缘的他顺畅了呼吸,他有预感,这场还没全面开启的感冒基本上已经结束了。
钟正浩紧着回去看店,季岑要把车停回永利门口,他们便分开了。
季岑的车就停在了路边,这破地方到处乱停车,具体哪里该停哪里不该停,只要不影响交通,交警都懒得管。
远远的见有个小孩儿用石子在他车上画画,他三步并做两步过去将那小崽子扒拉开。
天气回暖后,晚饭光景有不少餐馆在客流量大的情况下会把桌椅扩到外面摆。此时吵嚷热闹的餐桌铺了半面街。季岑捏着那小孩儿胳膊冲着附近正吃着饭的几桌问:“这谁家孩子?怎么划别人车呢?”
一膀大腰圆微醺状态的大哥回过身:“我家孩子,你车在哪呢?”
正吃饭的戚衡和汪鹏听到动静抬眼看了过去,正看到季岑拎着那小孩在质问。汪鹏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笑:“是季岑的话,那有好戏看了。”
戚衡看向那喊话的年轻男人,黑色机车外套配花纹衬衣,深灰牛仔裤裹着的腿比那张扬的俊脸还抢眼。他问汪鹏:“你认识?”
汪鹏吐掉嘴里的鱼刺:“想不认识都难。”
为什么?因为长相?
戚衡再次看向季岑。
季岑已跟在小男孩身后朝着他们隔壁桌阔步走来了。
季岑站定在刚才说话的那大哥身旁,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车:“你家孩子给我车划了。”
那大哥跟看笑话似的望向路边:“我草,兄弟别闹了,就你这破车,本身也挺多伤的,非得计较多那一下两下的吗?我们忙着吃饭没顾上孩子,咱别较真行吗?”
桌上的其他几个大汉都轻笑了起来。
季岑的车确实外伤很多,买的时候就这德行。他不满意的是这家长的态度。
“你意思是你孩子做错了事你不管呗?”季岑微微歪头问。
接过话的是孩子妈,声音很尖:“我儿子才四岁!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呀真的是。”
周围有人开始赞成这对父母的做法了,认为季岑没必要跟个小孩子计较。
季岑抿了抿嘴后转身边走边抬手道:“得,算我倒霉,你们接着吃吧。”
戚衡看回汪鹏脸上:“这就你说的好戏?”
“别急呀,他可不是好惹的。”
戚衡摘掉一次性筷子上的毛刺:“你跟他很熟?”
“嗯呢,”汪鹏抬手指东北方位,“他就这个师院毕业的,我通过唐千跟他打球认识的,后来他总去我那修车,去上网也总能碰见。”
戚衡抬眼去看街道时,已离开的季岑又回来了,手里拿着根蛋筒冰淇淋。
那对父母早继续跟朋友吃饭了,并没警告孩子不要划别人的车。
季岑走过来蹲下身对在捡小石子的孩子歉意十足的说:“刚才哥哥声音太大吓到你了吧,对不起哈,请你吃冰淇淋给你赔罪。”
小男孩儿接过冰淇淋就往嘴里塞。季岑问小男孩儿:“来,告诉哥哥你往我车上画的什么呀。”
小男孩儿表现欲很强的给季岑解释。季岑哪会听完,他抢着说:“我觉得我这车的颜色画出来不好看,换成其他颜色的车画出来会更好看。”
小男孩似乎也这样觉得,咧嘴笑了。季岑拍了拍那小脑瓜儿:“去吧,随便画。”
小男孩立马奔着附近停着的其他车去了。
季岑在做这事的时候戚衡一直在盯着他看。季岑脸上的笑容在小孩儿离开后慢慢消失,特像成功蛊惑人类后原形毕露的妖精。
戚衡在里面什么穷凶极恶的人物没见过,可这样的季岑却让他有些背上生寒,忍不住想要离远点。
季岑对上戚衡视线后觉得这人眼熟,还没等仔细想是在哪里见过,戚衡对面坐着的汪鹏就跟他说了话:“岑哥,吃了吗?”
季岑冲汪鹏点头:“吃过了。”
见季岑又看向戚衡,汪鹏比划道:“我朋友。”
季岑冲戚衡笑了下,戚衡冲季岑点点头。礼貌又疏远的打了招呼后季岑问汪鹏:“我那车的机油该换了,改天去店里找你。”
汪鹏:“好嘞。”
目送季岑坐进车里后见那小男孩儿正在一辆红色大奔上疯狂作画,汪鹏笑着摇头:“这招可真够损的。”
戚衡淡淡看了看坐进车里的季岑,清空了最后一口酒。
等汪鹏去结账的时候,正赶上那小孩儿的恶行被车主发现。车主显然是个不好惹的,当场就跟那对夫妻吵了起来。
一听车漆很贵需要赔,孩子妈妈打了孩子一巴掌:“怎么非要往车上画!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在孩子的嚎啕大哭里孩子爸爸又是道歉又是赔笑脸,场面热闹极了。
汪鹏捏着找好的零钱出来对戚衡说:“这才是我说的好戏。这几个真是不走运,惹谁不好,非惹季岑。”
戚衡:“有这么邪乎?”
汪鹏:“季岑这小子怎么说呢,他向来混的很开。”
“很开?”
“出了名的大忽悠,什么钱在他那都好赚,什么事经他手都好办,”汪鹏压低声音继续,“跟他混熟了在长青这片会相对好做事。相反的,得罪了他,不管大事小情,他总能找补回来。”
戚衡没想到看起来跟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季岑是被这样评价。不过他只随口问,并不想知道太多。估摸着现在回家还太早,他问汪鹏,“平时下了班吃完晚饭你都干什么?”
汪鹏果断答复:“上网。”
戚衡:“那走,我请你上网。”
永利图文六点关门。季岑回来后崔晓东正要锁店门,见他回来,把下拉的卷帘门又掀了起来:“季哥回来了,那你进屋吧,我先撤了。”
季岑:“好。”
季岑进门没两分钟,钟正浩就打电话叫他过去玩。
临走前他把兜里烟盒掏出去扔在了收银台,连火机也没带。
第004章 碰撞 口头上不管用就得来点实际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但凡季岑去正浩上网就不用自己带烟了。或者说,是他根本抽不上自己带的烟,带了也是白带。
只要他坐在那,就会有师院熟悉的学生或者附近住着的小青年给他烟。
一根一根的接,抽不完的揣回家够抽好几天的。
导致他习惯性能蹭则蹭,就不自己带烟去上网了。
永利隔壁水果店是一对老两口加一对小两口开的。今天一大早那大肚子的儿媳妇就送去师院后面的四医院了。上救护车前季岑还帮着抬了人,听说是生了个儿子。
回来看店的老两口满脸堆笑,见了季岑非要给装点水果。季岑连忙摆手,说自己要出门。
那几个买水果的学生里有俩季岑之前同院系的师弟,他锁完了门便跟他们扯起了皮。正说笑的时候路边停靠过来一辆连按喇叭的出租车。
“江叔。”季岑抬了下手的大步走了过去。
江立文停好车笑着道:“小岑吃了没呢?”
“我吃过了,”季岑趴在副驾驶窗户上,“你这刚收工?”
“嗯呢,”江立文笑,“交完夜班就回去了。”
“晚上吃鱼啊?”季岑看向副驾驶用塑料袋装的一条大鱼问。
江立文:“这是前头一乘客给的。”
“可以啊我江叔,”季岑笑弯了眼睛,“都有乘客给送礼了。”
“快别扯了,”江立文摆着手说,“我也收的莫名其妙的,不要白不要,回去让你婶给红烧了。”
江立文是肖明军那几个很铁的老哥们里最踏实的一个。是肖明军年轻那会儿开出租时认识的。以前季岑多次交大数额学费肖明军拿不出来的时候,江立文没少帮忙。所以季岑对这个江叔挺亲的。
“我有两天没看到你舅了,也不知这个点他吃了没呢,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上我屋吃去。”江立文边说边拿起了手机。
“你快别担心他了,”季岑哼道,“他有地方吃饭呢。”
江立文心知肚明的笑了:“那是好事。”
“你有空还是帮我劝劝他,跟那姓乔的断了算了。”
“我可不敢,”江立文撇嘴,“多说两句就跟我脏话连篇的。”
季岑:“那还是回头我再跟他吵吧。”
“小岑啊,不是叔说你,你舅这把年纪了,想有个家没什么不好的。这人呐,有家就心稳了。”
季岑撇嘴:“换成别人我就不说啥了,那乔阿姨的儿子真的不省心。我还不都是为了他好么。”
“唉,你这么说反正也有道理,”江立文双手放回方向盘,“那什么,我先回了啊小岑。”
季岑站直身子挥手:“好,江叔你路上慢点。”
正浩有着方圆几里最新潮的装修风格和最高配的机器。不仅对面师院的学生愿意来玩,很多周边的网瘾小青年也都会过来。夸张亮眼的牌匾从日落亮到天明,人进人出生意火爆。
汪鹏每次进正浩就忍不住兴奋,平时他形单影只习惯了。店里的小同事也总是搭不到一起。这回带着戚衡过来,他跟个导游一样忍不住要给介绍环境。找好位置坐下后他问戚衡:“这里不错吧。”
“是挺好的。”戚衡看着桌上的电脑和键盘说。
“我跟你讲大衡,冲个会员每个小时能便宜一块钱呢,特别划算。”
戚衡没什么意见,从兜里摸出张五十块连着身份证一起递了过去:“冲呗。”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靠里面的一排三连座。汪鹏拿着戚衡的身份证冲完会员回来没一会儿,戚衡左手边的位置就坐来了一个人。
这人声势浩大,一过来就在不停的跟人打招呼。好似这屋里的人他都认识,而周边的人也都熟悉他。
戚衡转头一看。
巧了。
又是季岑。
显然季岑也认出了他。
刚见过面的,俩人都很自然的对视着。
季岑突然就想起是在仓吉河里看到这小子下水救孩子了。他笑着问:“下午仓吉河下水救人的是你吧?”
戚衡一愣:“你怎么知道?”
季岑笑道:“我碰巧路过看见了。”
戚衡也笑了笑:“奥。”
季岑上网吧就是玩游戏的,这里网速好,浏览网页家里也有电脑。
所以在发现身边的哥们看的是有关各种新闻的网页和视频,他很震惊。
几次微微侧头去看带着耳麦专注屏幕的戚衡,发现戚衡看到的都是一脸认真,就差掏出笔和本记笔记了。
真他娘的是个奇葩。
之前季岑来正浩,基本上都是坐在离吧台最近的那个位置。今天过来看到钟正浩那个染着红毛的女朋友坐了,他就换了个地。
没玩上一会儿钟正浩就叫他过去帮忙看着吧台,说是要跟女朋友出去一下。
季岑非常能明白,这“一下”是多久。
难得他心情好,讹了钟正浩两顿烧烤就帮着看店了。他也明白,他得在这吧台坐到凌晨了。
戚衡在里面看新闻看习惯了,一天不看跟少了什么似的。
十点多乔艾清给他打电话让他回家,他才跟汪鹏一起下了机。他们离开时,季岑在吧台里玩游戏,抬眼看了一眼。
“走了岑哥。”汪鹏知会道。
季岑冲俩人点点头,收回的视线很快又追了出去。隔着厚厚的玻璃他看到汪鹏径直走了,戚衡在路边招出租车。
怎么看这人,季岑都觉得是个当兵的。行的端坐的正,气质里带着种独特的正直。那肩宽的就是天生穿制服的料子。人也是中规中矩,带足了刚离开部队对外界的努力适应。
莫非是刚退伍回来的?
季岑最佩服当兵的。他早两年险些没去当兵,可肖明军死活没让他去。他现在藏户口本的本事就是那时候跟他舅学的。
他舅说是不想他去吃那份苦。当时季岑脑袋发昏听了话,到现在还后悔没有坚持去吃那份带着荣光的苦。
戚衡打车回到家,进门乔艾清就问他是不是把鱼拿走了。
“是我拿走的。”
乔艾清叹息:“鱼呢?”
戚衡换着鞋:“送人了。”
“儿子,”乔艾清凑上前语气柔和的说,“你肖叔他人真的很好,他......”
“好什么好,”戚衡打断道,“一个男人四十多岁了还没成家,这本身就是个问题,他还没个正经工作。你嫁给我那没什么出息的爸时已经是跳进火坑一次了,怎么还不长记性。”
戚衡关房门的声音太震,乔艾清不知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
洗漱完毕后的他枕着胳膊躺在床上看着空荡的对面墙壁。之前因糊满了奖状,这面墙跟其他三面不一样,月光下白的刺眼。
在狱中的时候每晚他就是这样入睡,盯着墙一动不动,直到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
他无数次想过,如果他爸是个有正事的,那他的人生肯定不是现在这个德行。
他看肖明军一天三吹六哨没个正形,跟他爸差不多德性就反感的很。如此看来肖明军那个与其相依为命的外甥也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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