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将军应该就不会怕了吧。
戚衡微微笑了笑,又摸了摸将军的脑壳。
将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戚衡呆呆地看着已没有了呼吸的将军。
他一个父亲去世后都能一丝不乱知道该怎么处理的人,愣是坐在那好半天都不动。
他真的不知道,他要拿将军的尸体怎么办。
将军哪怕在熟睡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乖过。
在一旁陪着的季岑也不敢先动,他看着戚衡面无表情地发呆,心里翻江倒海的。
自责到了极限了。
他都恨不得他替将军躺在那。
只要戚衡别这么伤心,他怎么都成。
“岑哥。”
“啊......啊?”季岑看向叫他的戚衡。
戚衡起身道:“你跟我去把它埋了吧。”
季岑没问埋哪,毫不犹豫地点头:“行。”
“在这等你,你去开车。”
“好。”
季岑从宠物医院出来后继续跑回永利。
他的车被肖明军开走了,他只能去四季水果店拿肖明军的货车钥匙。
他开着那辆小货车到宠物医院门口的时候,还穿着加油站工服的戚衡就抱着将军在路边站着。
戚衡没坐进车厢,而是要爬上车斗。
季岑下车帮着他把将军先放进了车斗:“我们去哪?”
戚衡跳上车斗:“江边。”
季岑回到驾驶室,瞄着戚衡坐稳了后将车开走了。
虽然也是俩人一狗。
可这一次去江边跟上一次可真是天差地别。
开着车的季岑越想越难受,让他更难受是,关于将军的事戚衡过来后竟没责问他一句。
真不如痛痛快快说说他来的舒心,或者干脆动手打他两下他也相对安心。
可戚衡什么也没做。
坐在车斗里的戚衡仰头看天吹着风,余光里那一抹熟悉的黑黄相间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况。一定会伸着舌头往他身边贴的。
难过是真的,不想责备季岑也是真的。
他决定把将军埋在江边,是因为他觉得将军很喜欢那里。
到了地方他抱着将军下了车就奔着江边那道熟悉的防护林去了。
拎着铁锹的季岑跟在后面,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戚衡的背影。
铁锹还是他在永利二楼储存室里拿的,清理冬天时永利门前的积雪用的。
没想到今年夏天就用上了。
戚衡选了一棵可以眺望江滩的树后回身对季岑说:“就这棵树下吧岑哥。”
季岑看了看那棵柳树,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江边:“这里挺好。”
说完这话,季岑就开始挖坑了。
江边的原因,铁锹插进土里,不需要太大的踩压,土就被翻开了。
戚衡放下将军后伸手去拿铁锹:“我来吧,你伤还没好利索。”
“快他妈的让我做点儿什么吧,”季岑边挖土边说,“不然我心里更内疚了。”
戚衡:“你内疚什么?”
“将军是我没看好。”
“能跟我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吗?”戚衡问。
于是季岑就边挖土边跟戚衡把一个多小时前发生的事给说了。
尽管太阳西斜,但运动还是让体温升高。
季岑里面还穿着背心,他越挖越热,最后骂赵浩宇的时候汗水都摔下来了。
戚衡强制性把铁锹杆儿拿到了手里,又添了几锹后,坑够大了。
他扔开铁锹看着将军说:“将军懂我。”
“嗯?”
戚衡逆着光看季岑:“如果是我,我也不会看着你被欺负的。”
季岑看着戚衡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没想到,戚衡能这么护着他。
心里有些感动,有些酸涩,还有些局促。
戚衡在永利二楼阳台上差点把钟正言打死的时候他也是这个心情。
蹲下身子再次把将军抱起来的戚衡说:“岑哥,我还没这样抱过它呢。从带它回家,它好像就不知道累似的,总是上蹿下跳不消停。这回它终于可以歇歇了。你说我是不是给他起的名字不好,它最后居然差不多等于是战死的。”
戚衡的语气已经尽量在轻快了,但季岑还是能从这些话里听出极度的悲伤。
别说是戚衡,就是他季岑,也很喜欢这条狗。给它猫罐头,还喂它吃他最钟爱的玉米饽饽。
“戚衡,我还是得跟你好好说句对不起,对不起啊,”季岑撑着铁锹杆儿站在那,语气无助极了,“事儿都撞到了一起,但凡舅妈在,将军也不至于喊不回来。怪我,我应该再快点儿的,再快点儿兴许就能控制住它不冲进车流了。”
“我没有怪你,岑哥,”戚衡把将军轻轻放进了坑里,捧了一坯土压在了将军腹部,“真的一点儿都没有。”
尽管戚衡背对着他,季岑还是看到戚衡哭了。
戚衡掉落泪珠闪的光跟那日午后将军甩的江水一样炫目。
季岑的心脏跟炸开了一样:“你......你别哭啊。”
戚衡吸了下鼻子,手背一抹,滑到脸上的泪就擦掉了。
他也不想哭,就是忍不住。觉得哭一下,挺丢人的。
可在季岑那他丢人的时候不少,他不在乎了。
他调整了下情绪看向季岑说:“愣着干啥?埋呀岑哥。”
戚衡红着的眼让季岑的照顾欲瞬间烧了起来。他把锹杆儿握紧了。
将军被撞的事,本来没打算深究的他,突然铁了心要计较到底。
“你放心,将军不会白死的。”
“你要干啥啊岑哥?”戚衡抬头。
“你不需要知道。”
戚衡是为了季岑着想,才愿意把这口难咽下的气吞下的。
他怕他起刺,赵浩宇再去永利找季岑麻烦。
他说:“算了吧岑哥,不然跟赵浩宇的过节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你费了大劲才把我跟他的事给解了的。”
“算了吧?”季岑认真道,“那是你跟他,我跟他还得另算呢。”
戚衡:“你要是找他算账的话,叫上我一起,你别吃亏了。”
季岑口是心非地说:“行,到时候叫上你。”
收土回填,在土的掩盖下,将军渐渐隐没。
等到一气呵成地埋好后,戚衡拍着手上的土问季岑:“你带烟了吗?”
这他妈是该回答带了还是没带?
说带了的话戚衡会不会再废了他一包烟?
说没带的话,又存心撒谎了。
季岑都还没等回答,戚衡就过来到季岑裤兜里精准地摸走了烟盒跟火机。
季岑接过烟道:“你那天抽什么疯?突然就抢走烟说让我戒了。”
戚衡学着季岑的样子,叼上烟后扯住季岑衣服把人拽过来用同一束火把他们的烟点燃。
季岑没看火苗,他看的是戚衡的眼睛。戚衡被泪水浸过的眼睛更亮了。
“那是头一天我做梦,梦见你肺癌晚期没法救了,说是抽烟抽的。”戚衡揉了把眼睛说。
季岑站好后说:“我咋可能得那病呢。”
“主要你抽的太多了,对了,你那天到底什么事愁成那样?”
“真没啥事,”季岑轻咳一下后转移了话题,“一会儿你回加油站?”
戚衡吐着烟雾:“嗯。”
“夜班太遭罪了,别回去了,”季岑说着,“或者你回去就跟老板讲你不干了。”
戚衡:“不干了?”
“你要回学校继续上学的事我给你打听好了。人家说了,跟你有没有案底没关系,只要想重新参与高考,回到学籍保留学校继续争取就行了。”
“真的吗?”
季岑:“当然真的。开不开心?”
戚衡想了想说:“涉及将来报考什么的问了么?”
“问了啊,你咋还信不过我?说是有些专业还是要慎重避开的,不然将来就业费事,”季岑说着把手机掏出来,将备忘录上他提前记录的问题都拿给戚衡看,“你想知道的我还有遗漏的吗?”
戚衡仔细看了看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行啊你,够全面的。 ”
“你的事我肯定当事办,”季岑继续说着,“所以你别去加油站上班了,赶紧辞了吧。再过个把月的你就能上学去了。也都还得准备准备。”
“抽空吧,”戚衡想了想说,“我试着联系一下三十六中我之前的班主任,看看能不能把章程捋一捋。”
“行,剩下的事就容易了。”
“啥意思,”戚衡笑了,“难的你都做完了呗。”
看到戚衡笑了,季岑松了口气。他叼着的烟一动一动:“你要是这么理解我也没意见。”
“还是把这个月干完吧,没几天了。也提前跟老板说一声,方便人家招人替补。”
“随便你。”
在江边坐到太阳完全落山俩人才离开那棵树下。
回去路上季岑先把戚衡送回了南一路加油站。
他开着车回到永利的时候,才想起来,他把肖大白话给忘了。
肖明军送站回来进不去门,手机也没带,回来后只能在车里干等。
听奶茶店的说季岑是追着狗出去了,回来锁了门开着车就走了。
他也就以为是将军跑了,季岑追不上就开他的货车去追了。
听季岑回来说将军死了,他很震惊:“啊?死了?咋死的?”
“车撞的,”季岑边给肖明军开门边斜楞肖明军,“你是不是很开心?”
“你这话说的,我开心啥啊,”肖明军继续道,“我确实是害怕那狗,但我知道它是条好狗,死了白瞎了,谁给撞的呀,得找他呀!”
这话听着还算顺心。季岑说:“你别管了,看店吧。”
季岑并没有回到永利,他拿回他的车钥匙要开车出去。
“我晚上不回来吃了,你自己解决吧。”
“干啥去啊?”肖明军在门口说,“你舅妈这刚走,你就也不管我了。”
季岑没回肖明军的话,而是开车直接走了。
将军的死,他得去要个说法。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对另一个有保护欲,一个对另一个有照顾欲,他俩不配,谁配!
中秋三天假,出去浪了。回来见。
提前祝大家中秋快乐,阖家团圆,事事顺利!
第059章 底气 “怕某人因狗没了的事儿伤心。”
戚衡回加油站了, 也没完全回去。
他只是换了个衣服就回家了。
老板早已不在店里,值夜班的又是于其。
他很成功的再次溜了。
因将军的离开心情不太好,他回去路上走的很慢。
好像每处街角都有他跟将军的影子一样。
而实际上, 他也并没有刻意去想。
他出狱后没几天将军就开始陪着他了。
在他最孤寂, 最迷茫的时候, 都是将军在他身旁。
戚衡以为最难受是在埋掉将军的时候。
却发现,回到家看到狗笼子后的刺痛,更胜一筹。
那个满是将军牙印的食盆让他意识到,他不用再给将军喂东西。
也再不用放将军出去上厕所。
也再摸不到将军蹭过来的头了。
把狗笼子拆卸折叠放进阳台后,他开始打扫卫生。
进到季岑住的客卧后,他又站在那看那没有叠被子, 床单爬满褶皱的床铺。
想到季岑不过来住了,突然更不开心了。
他把地板反反复复擦了好几遍, 清理掉的所有将军的毛都集中到了一起。
找了件不常穿的牛仔裤,裁剪下来些许布料。
用针线缝了个挂件, 收口前把经过清理的将军那一小团毛塞在了里面。
他最后把缝好的小玩意儿挂在了钥匙圈上。
他给乔艾清打电话询问省城那边的情况。
乔艾清告诉他说宋玉芬的老妈情况不太好了, 她们得晚几天回去。
宋玉芬之前有个弟弟,早些年因意外去世了。
如今她处于无配偶无子女的状态。一个人忙不过来。
她时常关照乔艾清, 乔艾清也很体贴她。
对于他妈跟他干妈之间的情谊,戚衡向来懂。
他让乔艾清不用担心他们, 也把将军的事轻描淡写说了下。
乔艾清知道将军被车撞死了后,哀叹了好半天。
“别难过儿子,”乔艾清说, “等什么时候遇到了稀罕的, 就再养一只。”
将军在时, 快乐是无限的, 将军离开, 难过是深刻的。戚衡坚决地摇着头:“我再也不想养了。”
季岑从车上下来看了眼面前食杂店的名字。
上次都没仔细看牌匾。
翠花食杂店。
进门后见收银台里坐着的不是大黑驴,而是个十分年迈的老奶奶。
他找到这里来,就是找大黑驴的。
眼看着大黑驴不在,季岑打算撤了。
忽听店里传来声音:“奶,我替你一会儿,你去吃饭。”
大黑驴从货架里走出来直奔收银台,看到门边站着季岑,还猛地收了下脚。
季岑迈进门后故作熟络地跟大黑驴说:“这么晚才吃饭?”
老奶奶咧开嘴,好几颗牙都已经不在岗位。她眼神不太好,以为是孙子的朋友小赵,边向后面走边说:“小赵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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