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谨洛属于平时完全不休息,案子之后能死睡一天那种。
不过现在,来了个言行举止不上道的队长,他的“休息日”变多了,也变得不得安宁了。“补课学习”还算正常,离谱的是隔三差五就要拉着他去熟悉地界,逛花市、满大街找美食……
他的副队长就是向导、跟班、苦力……
一个月的理论课结束,实习警可以出外勤了。
老规矩,可以出外勤的第一天,江舸帆就迫不及待地接了一个疑似案。
“小洛,湖口街发生疑似案,去看看吗?”
“什么情况?”
“人体自燃。”
他们老喜欢人体自燃就往我们这边报,我来这么多年到现在还没遇到过人体自燃归零的。”
“正好锻炼新人。”江舸帆挑挑眉,满脸写着“你懂的”。
“行吧,所有新人,出发!”
祈曕大摇大摆踏进玻璃大门,何谨洛差点一头撞上去。
何谨洛敷衍地说了声“队长真早”,头也不回地侧身开溜。
“等等,有案子?”
“疑似案,您可以不用去。”
“我既然赶上了,我就要去。你不是总叫我多学学吗?”祈曕理直气壮——又好像是蛮不讲理?
何谨洛眉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咧着嘴:“那走吧。”
事发地在一个KTV包房,十个人,两台车,湖口街所属社区派出所顾所长和市局刑侦队一级小警员孙沁瑶见到他们,有点被这浩浩荡荡的阵势惊到。
“小孙?怎么就你在这儿?”何谨洛诧异。
“迟队程队二队三队都出大案子了,整个一队就剩我和一个师弟留着,我不来谁来啊?”孙沁瑶哭丧着脸抱怨,然后简单陈述了一下案情:一伙人正在消遣,死者突然自燃,很快就被烧死了。
何谨洛带着大家走进包房,刺鼻的味道从房内传出来,众人踏进包房的一瞬间,手表都发出了震动提示:于崖心,男,第二区中南大学,学习期。
何谨洛皱了皱眉头,众人却掩饰不住万分激动。
“镇定点!”何谨洛小声照应众人,然后抬头喊:“包间里面的其他人呢?”
顾所长回答:“都带回社区所里了。”
“顾所长,麻烦带您的人先出去一下!小孙你也出去。”等到那群人都出去了,何谨洛关上包间门小声说,“你们都仔细看一下,有什么疑问马上提出来。”
“这明显……”
“队长你先别说话!”何谨洛不客气地打断了祈曕的话头。
祈曕悻悻地撇了撇嘴,眼睛四下扫视没再说话。
很快,贺赞玉发现了异样:“以隐人控制力形成的火焰高热程度,烧人都是穿透性的,人体应该是融化,或者至少局部融化,这具尸体太过完整。”
何谨洛赞许地点点头:“还有吗?”
半晌,没有人再说话了。
“咱们现在就去派出所,找这个于崖心!”何谨洛打开包房门领着众人出去。
“顾所长,带我们去所里,见见那些人。”
七个人坐在接待室大眼瞪小眼,连九个实习警都能一眼认出高挑俊美的于崖心。派出所一共三个审讯室,何谨洛对顾所长小声交代了几句,顾所长安排了几个民警带着包括于崖心在内的三个人分别进了审讯室。
何谨洛带着实习警去了于崖心那一间,让民警出去,实习警关上门守在观察室,独自进了审讯室。
“人是不是你杀的?”何谨洛一句废话都没有,单刀直入,语气冰冷严肃。
“不是我。”于崖心表情惊惧,声音怯懦。
“你跟死者,还有他们,什么关系?”
“同……同学。”
“现场除了你还有别的隐人吗?”
于崖心一愣。
“别紧张,我是N.E.P的。”何谨洛微微一笑,声音温和下来。
于崖心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没有,警官,是吴昊,我看见的,他跟杨宪拼酒,开酒的时候把两颗胶囊放进啤酒瓶里,杨宪喝下去没几分钟就烧起来了,他身体里面烧的是镁粉,我能闻到,但是我没法说……包间光线很暗,他的动作又很快,我们怎么跟他们解释是我看见的?还有镁粉……”
何谨洛想了想:“你就说你似乎看见他把什么东西塞进瓶子里面就行了。”
于崖心怯生生地点点头。
何谨洛走出审讯室。
“何队,真的不是他杀的?”褚开问。
“烧成那样学习期的肯定做不到吧?”贺赞玉小心翼翼地说。
按照人类政府和N.E的共同要求,隐人申请合法人类属地居住权,必须年满一百五十岁,先在自己的属地接受人类语言、生活常识、社会结构、基本法律等,达到要求以后才能迁入。在人类属地还需要以人类的身份完成至少五所高校的学业,包括人类社会学和迁入地的语言学两项必修专业,这期间为学习期,学习期结束,才能获得合法公民身份定居。
“嗯,逻辑上是对的,不过有一点要纠正一下,不是学习期的问题,不排除有实力强大的学习期隐人,五六百岁了突发奇想迁入也是有的。单从这个案子来看,于崖心只是个二百岁不到的年轻隐人,能力还远远达不到控火甚至生火的地步。首先你说的那一点非常对,这肯定不是隐人的杀人方式,而且现场除了于崖心也没有别的隐人,包间里空间封闭,信息素要很长时间才能散去。”
“那就不能是他投的胶囊嫁祸别人?”
何谨洛由衷地轻笑了两声,拍了拍贺赞玉的肩膀:“这点就要靠察言观色的经验了。他一开始很紧张,因为他看到了真相,不知道怎么对警方开口,在听说我来自N.E.P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并且立马说出真相。如果真是他杀的,情绪应该是反过来的,或者听说我是零处的,应该更紧张才对。”
众人恍然大悟。
祈曕第一次跟外勤,眼睛都看直了。
“有一点你们记住,二百岁以内的隐人,基本不会说谎,除非是别人给他编排好反复训练。超过三百岁、迁入人类属地五六十年以上的,才有可能自带说谎的能力。再说了,既然没有隐人痕迹,我们就暂时不能归为零类,如果我判断失误,刑侦最终查出来是他做的手脚,最后也会转到我们这边来。走吧!”
看到何谨洛带着众人离开,顾所长一脸错愕:“怎么何队长?这案子?”
“顾所长,这案子不归我们管。小孙,交给你们了!”
“啊?”孙沁瑶一脸苦相。
“你可以自己先和顾所长的人试试,或者等你们队长来。”
顾所长一脸尴尬。
何谨洛领着众人扬长而去。
新人们意犹未尽,到了办公室还在叽叽喳喳讨论着,不过,多少带着点失望。
“别着急,在你们转正之前,包括我在内的三个副队长,你们小维姐、舸帆,甚至吴处,都会可劲儿地接疑似案,有得你们忙。”何谨洛轻描淡写地说。
这是N.E.P的惯例,实习警转正前确实几乎天天有疑似案,不过这一批,两个月后才赶上第一次真正的零类案件——谭书扬一案。
还有一小时就下班了,何谨洛嘴里咬着面包闲庭信步一般晃进办公室,刚踏进玻璃门就被祈曕揪着肩膀往外拽。
“疼疼疼疼疼!”
“去格斗室,我让你看看他们能不能躲开谭书扬的那几根水刺!”
“能能能能能,都说能了!都说了我错了!”
“那不是你判断失误吧?”
谭书扬本身年轻,当时又已经很虚弱,控制体能量强度小,速度慢,又是小范围攻击,躲开不难。
何谨洛不是不相信褚开他们能躲,他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什么下意识的就去逞能。
他拿着面包的手停在半空,心虚、不敢说话。
仔细想想,自从若裕走了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没有执行使的情况下和隐人正面交锋,难道真的是潜意识里在求死吗?
祈曕松开手,意味不明地眯眼看着何谨洛。
这是何谨洛第一次在祈曕脸上看到那种其他隐人执行使脸上经常会出现的、仿佛居高临下审视一般的神情——且不说181和197的身高差,面前这位可是一个捻捻手指就能灭掉整个部门的五级执行使。
“我是你队长,我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N.E.P五级执行使手下的人伤在一个两百岁不到的学习期隐人手里,这种事要是发生了,传出去我还怎么混?”
对哦!相处两个个月,这个不上道的队长让何谨洛的眼角都抽麻木了,差点忘了他是一个五级执行使。
“不是不是不是,是我脑抽了,队长你饶了我吧!”何谨洛挠了挠头,回过神来。
“走!”祈曕揪着何谨洛的后领把他往外拽。
“走哪儿去?”
“格斗室!”
“不是都认错了吗?”
“你认不认错是一回事,我饶不饶你是另一回事!”
“松手我自己走!”
第5章
三个来回走完,祈曕戏谑地笑了:“0.8级贴身,你都快赶上邱兵了。”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你轻易制住了。”
“至少你能确定,对方什么样的水平下你不需要等死。”
何谨洛微微动容,愣了几秒钟,眨了眨眼睛:“谢谢队长。”
“请我吃宵夜!”祈曕伸出一只胳膊轻松地搭在何谨洛肩上。
“不至于吧?”
“救命之恩!”
“我这一身臭汗……”
“给你十分钟!”祈曕朝何谨洛头顶吹了一口气。
何谨洛慌不迭地拎着衣服跑向电梯:“电梯在平层,要等两分钟才能下来,再上去,那不是只剩六分钟了吗?”
“从电梯出去开始算。”祈曕笑了一下。
电梯门一开,何谨洛就飞速冲向体育馆的浴室。
“我在外门等你。”祈曕在他身后大喊。
外门,就是警局体育馆朝着大路对外营业那个门。警局为了赚点外快、尤其是支撑N.E.P模拟场高昂的维护费用,在政府允许的前提下,体育馆对外营业。
凉水冲在身上,何谨洛走了一会儿神,想刚才的格斗,想谭书扬的那几根水刺,想祈曕对他颐指气使,还有之前那副居高临下的神态,越想越不服气:凭什么他说十分钟就是十分钟?
他干脆把水温调高了一些,舒舒服服洗了个澡。
更衣室里,何谨洛闭着眼睛擦头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何警官,这么晚了还在这儿啊?”
转头一看,身边站着个身高和他差不多、气质温和的俊朗男人,正惊讶地看着他。
这人他认识,说起来有点无奈,去年上半年南郊一个别墅区,有个隐人去替人讨债,债务人开车逃走的时候被隐人拦了一下,自己慌忙中乱打方向盘,结果车头冲进邻居的墙壁里,一楼佣人房熟睡的佣人当场死亡,别墅一夜间成了凶宅,那个无辜的户主就是眼前的姚故卿。
当然,他所知道的“真相”是司机超速失控撞进去的。
“姚总?这么巧啊。”
“何警官居然还记得我?”姚故卿难掩惊讶,不经意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何谨洛,然后皱起眉,“何警官这是出危险任务了这么多伤?”
“哦,这个,训练伤?”
何谨洛穿上内裤,解开浴巾从手提袋里拿出外伤药开始擦起来。
“这个……需要我帮忙吗?”姚故卿指着何谨洛手上的药瓶。
“不用,这东西三天两头用,自己处理习惯了。”何谨洛两手搓着腿,头也没抬。
姚故卿眉头微微一皱:“搓一搓效果好是不是,我帮你擦后背?”
“行吧。”何谨洛顿了顿,鬼使神差地把药瓶递过去。
姚故卿倾着药瓶倒了几滴在手心:“这不是红花油啊?味道挺好闻,淡淡的草根香味。”
“局里发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何谨洛坐在凳子上,继续搓自己的腿。
“我的天!你们这训练也太苦了吧,遍体鳞伤啊这是。”
“习惯就好。”何谨洛语气轻描淡写,“姚总还住南郊吗?”
“没有,别墅出事儿后卖也不好卖,租给一个美术工作室了。我现在住公司附近,就跟警局隔了一个街区。”
“那挺近的。”
“是啊,这儿健身也方便。”
“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我都在这儿办了两次年卡了,一般是晚上九点以后才有空过来,你们下班早,没见过也正常。”
“哦,我晚上很少来这儿。”
药还没擦好,浴室门口蓦地出现一个非常突兀的身影,何谨洛抬头一看,祈曕抱着双臂斜靠在门框,眯着眼睛看着他——他和姚故卿。
何谨洛猛然想起十分钟这件事,身体一僵,后背顿时吃痛。
“嘶——”
“我下手太重了吗?”
“不是,我队长来了,谢了啊姚总,我得走了。”
何谨洛慌不迭地夺过药瓶,起身走到储物柜,药瓶塞进手提袋,胡乱穿好衣服,一秒也不敢停顿。
“大晚上的要出任务吗?”姚故卿看了一眼门口那个身形彪悍的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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