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舱盖合上了,几乎同时,祈曕整个人覆上来,狂热又温柔地吻向他。
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吻让他全身紧绷,温柔的气流又让他无比舒适,慢慢不自觉地放松。
祈曕的舌头几乎掠遍了他口腔里的每个角落,才恋恋不舍地退出去,唇舌在他的脸上和脖子里来回逡巡,(急切的吻也慢慢变得细致,好像做绣工一样在他的脸上和脖子里来回描摹,)鼻子深深地吸气,嗅着他的味道,他活着的味道。
“我想要你……”祈曕在他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队长?”何谨洛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在做梦,他大概知道祈曕说的“我想要你”意味着什么。
隐人关系组成和人类差异非常大,他们没有人类那么复杂的情感体系,包括爱情。隐人同一时间只会对唯一对象产生一种类似想要完全占有的情愫,这种情愫会以一种信息素的形式被对方感知到,因为特定的原因主动放弃或者对方明确拒绝、或死亡后才会慢慢消失。
这种占有和人类的那种掌控不一样,它代表的是一种共存形式,可以理解成一种郑重的求偶宣言,因为带有希望交配的意思……如果对方也愿意,就会以信息素的形式回应,然后双方结成类似配偶关系。
“我说,我想要你……”祈曕轻轻咬着他的耳垂,看他半天没反应,以为他没听清楚,所以提高音量再次强调。
“队长……”我想你,但,好像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何谨洛的理智在疯狂挣扎。
“你也想要我,不是吗?我能感觉到。”
“感觉到?”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能感觉到。”
他骗不了祈曕,他只是在骗自己、一直在顾虑,不敢坦然面对罢了。
祈曕在他身上嗅了一会儿,翻了个身,自己躺在水里,让何谨洛趴在他身上,散去了覆盖在他伤口周围的气流,搂着他,用血肉控制力给他修复伤口。
何谨洛想起来了,中枪的当晚,也是这种感觉,后背的创面有些麻麻的,很痛,但是那种麻麻的感觉又很奇妙。
“队长,别这样!”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温差有些大的皮肤磨蹭了几下,他才突然回过神来:两人都一丝不挂!
“别动。”祈曕轻声命令他,然后收紧手臂,把他的脸压在自己肩窝,听他的呼吸声。
何谨洛呼吸声和心跳都沉重而剧烈,在祈曕听来好像在说他也想要他。
“队长,我死不了,你没必要这样做……”何谨洛的声音闷在祈曕的颈窝里。
“我也死不了……在这里面你不用担心我。”祈曕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我要我们一起恢复,一起离开。”
这是……在建立生命契约吗?
隐人之间有一种特殊的关系,如果一方受了伤或者消耗过量,另一方会用控制力为其疗伤或输出能量,直到双方生命状态对等或其中一方死亡,这种行为会在双方之间产生一种生命契约,人类称之为“通生关系”。
配偶也属于通生关系,隐人结成配偶之后就会形成生命契约,即便没有产生过“共享生命”的行为,也在随时准备着产生“共享生命”的行为。
在祈曕耗尽能量给他保命的时候,对祈曕来说就是在缔结那种生命契约。
可是如果受伤的是你,我该怎么办?何谨洛惊觉自己思考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时,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他突然想起曾经若裕对他说:我们在一起吧。他感觉很复杂,想答应,又抗拒进一步的接触;想拒绝,又不舍得。即便若裕言明过喜欢他,他还是一直逃避,拖着拖着,若裕拖到了死,而自己拖着一直单身。
他甚至都不确定自己的取向,他觉得他对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趣,不管男女,不管多帅多美,从来没有那种“扑腾”一下的感觉。大学谈过的两个小女朋友都是对方主动,最后说他不解风情,看似温柔实则冷得让人寒心,分手也是淡淡的,就好像结束一顿饭一样平常。
杨洋菱曾经评价他是表面上的暖男,骨子里的禁欲系,一点都没错。
可是对祈曕,他确实发现了不一样的感觉:祈曕虚弱的样子他着急;祈曕受伤了他心疼;祈曕在他身边他有安全感,离开的背影让他觉得空落落的;祈曕每次受伤他都不在身边,让他无比难受;得知祈曕有可能是他父亲安排的他很失望;从小就是被伺候的少爷,但他就是心甘情愿被颐指气使……
祈曕愈合了他心脏外的伤口,却在不知不觉中早已融化了他的心!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当它出现的时候像一颗微不足道的种子,很容易就被忽略,某天突然意识到的时候,强壮的根须已经随着血管和神经深深扎在心里、渗透至全身每个角落。
或许那天第一次在这里看到医疗舱里的祈曕时,他就已经着魔了,那时所想的,不就是现在这样吗?那副画面那么美,任谁看到都会着魔吧?
不!他已经开始自私了,他简直无法忍受有别的人看到那副画面,包括这里的隐人医师!
这是所为的“爱”吗?他不知道。但是他确认属于隐人的那种直白的情愫正是他现在的状态:我想要他,独占他,在一起,属于彼此!
终于,何谨洛双手缓缓攀上祈曕的肩膀伸进他的后颈,两手在水里用力地按住他的头发,手臂狠狠收紧,把自己全身的重量沉沉压下去,郑重地说:“我也想要你。”
第54章
“你是说当时树林里有三拨人?”何谨洛仔细地扒拉着盘里的鱼,拈出他看见的每一根鱼刺。
“我们的人没有任何人落单,可以确定不是我们的人杀的,狙击手是不是韦簌意的人我不知道,但总不可能是同伙杀了他吧?”
祈曕左手端着汤碗,右手捏着长长一截烤羊排,嘴里嚼着羊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何谨洛正在处理的那条鱼。
“难道是韦簌意的身边也出现了内奸?”何谨洛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把头一歪看向一个不明确的位置。
“韦簌意毕竟是个隐人,思维简单直白,他身边有十个八个内奸我都不觉得奇怪。”
何谨洛闻言眯起眼睛看着祈曕:“队长,你真的很了解他。”看了两秒继续开始挑鱼刺,一边挑一边抬眼打量着祈曕。
祈曕仿佛陷入思考。
“我记得韦簌意逃跑前提过一个名字,我没记错的话……叫……恒煜?恒煜是谁?”
祈曕坏笑了一下:“恒煜就是我啊!”
何谨洛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是我的本名。”人类属地的大部分隐人都是用本名简单意译过来的,比如叶澜、长月、风芜这样的,有些是觉得本名可能太过另类,所以给自己另外取了比较正常一点的名字,比如金羽、卓心、书扬,有些给自己加个姓,可能是为了证实某种与人类的社会关系,或者方便称呼。至于祈曕为什么改了名字,一如之前和叶澜摊牌的时候表达的意思,他的本名太高调了。
“是哪两个字?”何谨洛这问题一问出来就立即发现自己唐突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名字他应该认识吧?
祈曕拿出手机,似乎翻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张图片,举到何谨洛面前,图片上是两个大大的手写字。
“看来你跟他真的很熟,你很了解他,他也了解你,不像你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他比我年长三十岁,我认识他的时候还是成长期,他已经成年了,那时候他经常带着我们一群孩子玩,训练,教我们熟悉控制力,虽然他自己也是半罐水。”祈曕说到这里轻声笑了笑,回忆愉快的事情那种笑。“后来有段时间,岩岭和我们的领地边境发生战乱,我们都去戍边了。我天赋比他好,成长比他快,很快职位就超过他,他有些嫉妒。但是有一次,我在战场上救了他一命,他……他就变了。”
“要以身相许?”
祈曕努努嘴看着何谨洛:“我没答应。”
“所以他由爱生恨。”何谨洛点点头。
“后来他来了人类属地,还是比我早三十多年。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我上学的地方,我还在第一届学习期,他已经是双硕士学位了。那天他和他的导师去我们学校开研讨会……”
“等等!那你之前为什么说谎?你说来了人类属地你们就没见过了?”
“我那不是……怕你多想嘛……”祈曕心虚地转着眼珠子。
“怕我怀疑你?”
祈曕低头默认。
何谨洛偷笑了一下:“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主动来给我做家教,我经常欺负他,他又打不过我,我以为我能把他吓跑,结果……我越欺负他,他反而越……”
“他还是个受虐狂啊!”何谨洛好像发现了什么劲爆新闻,“你说你学习期四十年,这四十年他都在……教你吗?”他就这么被你“虐待”了四十年吗?
祈曕摇了摇头:“十几年吧……事实上我不愿意,我是迫于我父亲的压力才同意的。”他还是不想瞒着他。
“你……父亲?”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自己父亲,第一次是说起被父亲接到人类属地的时候。
隐人不重视血缘和养育,原始的隐人基本上刚生下就会被抛弃,因为渐渐受人类影响才有了养育的观念,而隐人成年后、甚至到人类属地生活后还和亲属有羁绊的事情非常罕见。
“嗯,他们认识,不过是到人类属地后才认识的。他向我父亲自荐来教我,那时候他已经是两硕一博的学者。已经二十五年了我才完成两届学习任务,我父亲本来就着急,有这么一个可以不用避讳的同类来教我,他简直求之不得。”祈曕放下了手里的排骨,瘪了瘪嘴,似乎有些不愿意回忆这段往事。
你想赶我走,武力是没用的,除非你杀了我。不如你好好完成学业,我自然就没理由继续来了。这是韦簌意当年对他说的。
何谨洛把挑好的鱼切了几大块,扒到一个小餐盘里推过去,眨巴着眼睛看着祈曕:“吃鱼。”
尽管他知道隐人绝对专一,心里还是有点酸,甚至已经在脑补那十几年他们到底发生过什么。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没出生,谁知道呢?想到这一点,何谨洛莫名地胸口一阵闷痛。可是仔细想想,为什么要因为过去的事情纠结?自己和若裕曾经也是不清不楚的……
“后来我终于顺利通过学习期,他一开始还没放弃,直到我考进了维和属,才没再纠缠我了。”祈曕耸了耸肩,“大概经过就是这样。”
“一考就是四级执行使?厉害!”
“我到人类属地的时候已经三百多岁了啊!”
“这倒也是,就像韦簌意他现在要是去考,也能一来就是五级。”何谨洛了然地点点头。
“这么一回想起来,可能他当时就已经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了,所以知道我在维和属,才跟我断了联系。”
“看得出来他对你还是念念不忘。”何谨洛若有所思地嚼着鱼。
“这也是我一醒过来就想到要赶紧把你接过来的原因。也关系到那天行动的重要疑点之一。”
何谨洛回过神来:“什么疑点?”
祈曕说:“他的手下把你的替身假人抓出去以后,他们并没有在假人身上找那个东西,我清清楚楚地当着穆雯怡的面放在假人身上。”
何谨洛微微蹙眉:“我那天还以为他是搜了假人发现东西是假的。”
“不,他没搜。他抓你,多半是为了威胁我……”祈曕声音低下来,似乎在后怕,又似乎在心虚。
“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知道抓我能威胁你?”
“因为你坐在我旁边啊。”祈曕无奈地笑了一下,迅速刷完了手里的排骨。
“行吧,也说得过去。所以你认为穆雯怡没有告诉他东西被你放到‘我’身上了?”
祈曕点点头。
何谨洛夹了一大块鱼肉放进嘴里:“关于穆雯怡最大的问题不在这里。她透露我们的行动和东西的位置,是因为他从我们这儿知道韦簌意有可能去,但是你把东西放在‘我’身上,只有她和钟哥知道,如果韦簌意知道东西在我身上,那必定跟她脱不了干系,所以她不说也正常。她最大的问题出在行动时!
“今天我从医疗区出来的时候跟钟哥通过电话,穆雯怡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和钟哥走散,但是她没有。以她的身手,如果和钟哥‘走散’,在那种情况下,成功拿到东西再脱身撇清关系完全没问题,这才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
“你还是倾向于穆雯怡是清白的?”
“不,穆雯怡绝对不清白,但这中间的联系绝不是我们之前想的那么简单。还有最大的意外,狙击手的死,到底是潜伏在现场的第三方干的?还是韦簌意的人里面有内奸?如果是一直潜伏的第三方,那他们是如何得知消息的?不管第三方是谁,肯定不是一两个人,必然也是个庞大的组织,甚至是个能跟安全局叫板的组织……”
“你怎么知道狙击手不是第三方的?”
“以韦簌意和宛芙关系,如果最后骑摩托从我身上带走东西的人是韦簌意的人,那他至少应该顺手把宛芙带走。所以那个杀了狙击手、骑摩托带走东西的人,必定是第三方。我们可以证实一下……”
何谨洛喝了几口汤,耷拉着眼皮略加思索,然后拨通了江舸帆的电话:“舸帆,把那天翼河带回来那具尸体的照片发给我。另外,找两张刑侦科保密度高的头部中枪死亡的死者照片发给我,脸要清晰,不要身体,背景要干净,最好是晚上,泥地。”
“你这要求有点让人毛骨悚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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