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想,肯定是他有点晕车,才会觉得这个汤难喝。
不然,难道是陆执锐味觉失灵了,还是挑食的毛病改好了?
——
星辰传媒的周总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了。
他们公司体量不大,这两年做短视频平台才在海城站稳脚跟。但是这几年新媒体平台竞争激烈,他们急于和其他几个平台争夺市场,正是需要融资的时候。
周总手里的规划太冒险,需要融资的金额又大,整个海城只有陆氏是最稳妥的选择。陆氏靠做房地产发家,到现在已经有将近三十年了,根基稳,资金庞大,而且这几年也涉足了不少其他产业,从电子科技、环保材料,到网络通信,都有陆氏大量的股份。
但是,想见陆氏掌门人一面,却是难上加难。
周总本来就是想碰碰运气,还找了几家小集团兜底。果不其然,他约见了陆总大半个月,硬是连陆总的秘书都没见到过。
却没想到今天,他的预约刚发给季秘书,那边就回复了他。
【季岚:今早九点,陆总在西城高尔夫俱乐部等您。】
周总哪里敢让陆执锐等?他七点半就赶到了俱乐部,包下了整片球场,又提前安排好早茶。
他专门打听过,陆总最喜欢喝正山小种,这天一早,就让人泡好了武夷山空运过来的金骏眉,陆总没到,球场边的休息区就已经一片茶香袅袅了。
早上九点零五分,陆总的车停在了俱乐部门口。
关于这位陆总,周总虽然在海城待了好几年,却从没见过他本尊。他一路小跑着赶到了俱乐部门口,穿过站了一排迎接的侍应生,迎面就看见了从车上走下来的男子。
腿很长,年轻,挺拔,个子也很高。他的短发很利落地朝后梳,发质很硬,所以显得极其硬朗。
接着,他对上了那双眼睛。
双眼皮,长睫毛,眼尾微微向上勾,该是一双贵气又多情的眼睛。但那双眼上却沉沉地压了一双锐利的眉毛,眉骨和鼻梁又硬得锐利,反而显出了几分凌厉的凶相。
他也不笑,浪费了一张漂亮的薄唇,目光又冷,只淡淡在周总脸上扫了一眼,就戴上了墨镜。
那双眼被挡住,周总终于有种透过气了的感觉。
这位陆总额头上的伤还没好,左脸颧骨上还有一道淡淡的划痕。
听说那道疤是陆总十多岁混社会的时候留下的。听说陆总当年也是个狠角色,跟隔壁学校的校霸打架打得差点出人命,没成年就进过公安局。
而今这位陆总二十七八了,身上的匪气好像还没褪尽似的。考究的英式三件套穿在他身上,不像个商人,反而像个电影里的黑手党。
周总一点不敢怠慢,见陆执锐下了车,就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陆总,久仰久仰。我是星辰传媒的周彬。”说着,他伸出手,和陆执锐握了握。
“嗯。”陆执锐象征性地和他握了握手。“陆执锐。”
周总跟到他身后,和他一起走进了俱乐部。这位陆总话不多,也不爱笑,但却意外的很讲礼节,所以不难应付。周总陪着他换了运动服,坐着球车没一会儿就到了球场上。
车刚停在休息区边,陆执锐就看到了遮阳伞下琳琅满目的早茶。
星辰传媒的这个周彬倒是把他的爱好摸得清清楚楚。陆执锐侧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不过三十多岁,能混成这样,的确是有一番本事。
他随着周彬在伞下坐了下来。
周彬在旁边一边倒茶,一边跟他介绍道:“陆总尝一尝这道虾饺。这家俱乐部的厨子是广东人,虾饺做得很正宗。”
陆执锐看向那屉虾饺。
晶莹剔透,里头的虾仁粉嫩饱满,是幸炽爱吃的。
想到这儿,他筷子一顿,脸色难看了几分。
他从小在港城长大,确实口味清淡,喜欢吃南方菜。但是幸炽呢?他在自己面前什么都是装出来的,恐怕口味和爱好,也是假装和自己一模一样。
幸炽在他面前,最喜欢的可是龙华寺的斋饭,背地里可是啃炸鸡啃得满嘴油光。
陆执锐咬了咬牙,忽然没了胃口,放下了筷子。
这可把周彬吓坏了。他连忙问:“陆总,怎么了,不合口味?”
陆执锐摇了摇头,皱眉按了按眉心,说:“没事。昨天晚上没睡好。”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季岚。季岚心领神会,走上前来撤走了他手边的茶,转身去叫人给他换来了冰咖啡。
周彬问他:“陆总忙工作,也要注意身体呀。”
陆执锐摇了摇头,敷衍道:“没什么,昨天晚上做了个梦罢了。”
但隔着墨镜,周彬并没看到陆执锐眼中的不快。
听到陆执锐这么说,周彬哈哈一笑,放松了下来。
“老话说得好嘛,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陆总这是梦到什么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陆执锐听到这话,差点把手里的筷子捏断了。
他是昏了头,才会在看清了幸炽的真面目之后,还在白天里惦记他。
*
作者有话要说:
周总:精准踩雷
第10章
周总这天陪着陆执锐打了高尔夫,晚上又陪他吃了顿饭。
投资谈得很顺利,毕竟他缺的那些钱对陆执锐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当天饭桌上他们就签好了合同,陆执锐成了星辰传媒的大股东之一。
周总高高兴兴地回了公司,而上了车的陆执锐却不怎么高兴。
他不想睡觉。
发现被养在身边的小玩意玩弄在股掌之中,已经是一件够让他烦躁的事了,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就算他不见幸炽,晚上还是会变成他家里的猫。
躲不开。
这让他既没法断掉和幸炽的关系,又要每天面对他。想到这,陆执锐支着额角,眉头皱得紧紧的。
车子渐渐驶出了市区,往陆执锐的庄园开去。
等到车子停下,陆执锐做了个决定。
“问问幸炽在哪里。”下车之前,他说道。
坐在前排的季岚立刻意会,拿出手机,给幸炽发了信息。
【幸先生,陆总今晚想见您。】
——
幸炽接到季岚的信息时,正躺在自家沙发上看小说。突然弹出的消息把他吓了一跳,紧接着,岳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快点换衣服,司机已经在路上了。”岳缨说。
幸炽惨叫了一声,从沙发上坐起来。
“大晚上的,折腾死人了。”他抱怨道。
“别胡说。”岳缨在那边训他。
幸炽挂了电话,一手把平板放在一旁,一手就把锐崽捞进了怀里,一阵乱揉。
“你说陆执锐怎么就不能消停两天呢。”他说。
怀里的猫什么都听不懂,他在那头抱怨,它就一心一意地舔他的手。
小猫舌头上全是粗糙的倒刺,舔得幸炽一阵发痒。他一边收手,一边笑着说道:“你啊,怎么感觉有时候傻乎乎的,有时候又像能听懂话似的。”
小猫舔得专心致志,根本不理他。
幸炽摸了它一会儿,就把他放下,伸了个懒腰,长长叹了口气。
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
按理说陆执锐快三十的人了,当年又有个轰轰烈烈的白月光,怎么也算得上情场高手,但这个活儿是真的不敢恭维。
他活差,东西小也就算了,但是那玩意偏偏还大得有点离谱,每次一折腾就是半宿,第二天他神清气爽地去上班了,幸炽却要在家缓上大半天。
所以之前,幸炽最期待的就是陆执锐出差。他只要人在海城,那自己一周就有三四天要去他家,第二天又要跑通告,这罪真不是人受的。
本来以为陆执锐这次受伤,怎么也得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结果今天上午刚出院,晚上就要安排“侍寝”了?
幸炽只觉得头大。
他急匆匆地去冲了个澡,擦好身体乳才换上衣服。
衣服刚换好,司机的电话就来了。他家住在外滩,陆执锐家却在西郊,光是坐车就要坐半个多小时。等到幸炽赶到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季岚已经下班回家了,迎接幸炽的是陆执锐家的管家。
他家大宅幸炽没少来,管家也算熟识。见到管家迎上来,幸炽点了点头,就见管家冲他微微一笑,说道:“幸先生来了。陆先生在书房里,有一些要紧事忙,吩咐我等您来了,就先带您去休息。”
幸炽一愣。
去休息?
陆执锐有个习惯,就是从来不跟人同床睡觉,跟古代的皇上似的,妃嫔侍寝完了就得抬走。而每次幸炽也是一样,结束之后,陆执锐就会让他去休息,就算是结束了。
这……快三年了,他还是头一次连陆执锐的面都没见到,就直接被带去休息了的。
幸炽有点狐疑,却还是跟着管家走了。路过书房的时候,里面确实是亮着的,似乎陆执锐的确有事在忙。
幸炽就也没多问,在陆执锐家的客房里睡了一夜。
只要他在陆执锐家,公司就不会给他安排通告。所以第二天,他睡了个懒觉,等他起床的时候,陆执锐已经去公司了。
对幸炽来说也算好事。毕竟又不用伺候那位祖宗,还能落一天的休假,这样的好事谁不想干呢。
幸炽沾沾自喜,但是到了晚上,他又高兴不起来了。
陆执锐又把他叫去了他家。
之后连续几天都是这样。幸炽晚上被陆执锐叫走,接连三四天,却连陆执锐的面都没见到,每天就是在陆执锐家睡一觉走人。
幸炽摸不着头脑,陆执锐这几天倒是挺愉快的。
每次一到晚上,他睡着之后,就在幸炽空荡荡的家里过一夜,见不到幸炽,也就没什么能惹他生气的。要不是因为他到现在还对猫毛有点过敏,真打算直接把那只猫带走,从此跟幸炽一刀两断,让他跌落云端,去承受玩弄他的后果。
不过他知道,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派了几个人,去探查海城周边的道观和佛寺。他想来想去,觉得这种无法用科学解决的事情,还是需要对症下药。
没几天,他派去的员工就回来告诉他,北郊的清玄观里有一位道长,听说算卦很灵,也很会看相。
陆执锐专门抽空去了一趟。
那道观在深山之中,进出的道路都不好走,但是香火却很繁盛。陆执锐手下的人提前安排过,陆执锐一去就有道人在门口迎接,引着他进了观中。
陆执锐一路往里走,就见观中有不少破煞镇太岁的,和普通景点也没什么区别。道观的墙上还贴着破除封建迷信、打击□□的宣传标语,怎么看都不太靠谱。
陆执锐脸色不太好看,却还是忍着,跟着几个道士和手下进了道观里院中的一间静室。
静室里坐着个道士,穿着道袍,年纪不大,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很瘦,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正坐在那儿写毛笔字。
“道玄师父。”接引陆执锐的那个五十多岁的道士却对他很恭敬,躬身行了个礼,就静静站在原处等他的指示。
陆执锐径自在桌前坐下,也不说话,淡淡看了他一眼,就等着听他胡扯。
就见那道士抬起头,上下打量了陆执锐一眼,接着转过头,示意跟进来的几个人退出去。
等到静室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那道士手中的笔也没停,缓缓说道:“施主最近碰到了不小的麻烦吧。”
陆执锐心想,这还用你说。
他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那个道士。
道士停了笔,抬头看向他,接着说道:“魂魄肉身本就不一定是全然一体的,说起来玄妙,但若是碰见什么,也算是一种机缘。”
陆执锐的眉头皱了起来。
“施主想破除,这是情理之中,但机缘因缘而来,需等时机到了,它才会走。”
陆执锐的眉皱得更深了。
他居然能看出来?
就见那道士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对施主来说,不知道是不是福缘,但绝不是祸端。施主只需顺势而为,不要强行改变,也不用太放在心上。随缘二字,便是最好的破解方法了。”
这道士这话,还真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似的。
“但是……”
“坦然,顺势而为,想必施主是明白的。”那道士笑着看着他,说道。“施主,请回吧。”
——
陆执锐冷着脸从静室里出来,外头的下属和道士脸上都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道观里管事的道士和普通道士不太一样。毕竟整个道观的运营和管理都离不开这些俗事和俗人,尤其是陆执锐这样跺一跺脚海城都要哆嗦几下的大俗人。
接待他的道士见他表情不好看,也知道那位道玄师父确实不太好相处,赶紧上前来,迎着陆执锐去招待来宾的院里开了一间静室,又给他准备了一桌观里的饭菜。
“道玄师父一心修道,要是有冒犯到您的地方,请陆总多担待。”那道士说道。
陆执锐摇了摇头,淡淡说:“没事。”
的确跟那个道士没什么关系。那道士挺厉害,他跟谁都没说,他都能看出他碰到的是什么样的麻烦。
但是让他烦躁的是,那道士跟他说,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随缘”。
随缘是什么意思?陆执锐从小到大就不信这两个字。他还没碰到过超出他能力之外、让他无能为力、难以掌控的事情,现在却莫名其妙多出一件来,还让他“随缘”。
他烦极了。
他虽然嘴上说没事,但那个道士看他明明有事。但道士又不能逼问他,只好说:“那陆总,我就不打扰您了,您吃完饭,不如在这里小憩一下,我们观中安静,风景空气又好,最适合静心凝神了。”
陆执锐勉强答应道:“好,你出去吧。”
那道士这才放心,退了出去。
陆执锐心情不好,一顿饭也没吃多少。道观中的这片院落盖在山里,每间房都是独栋的小别墅,没一会儿,山里下起了雨,外面窸窸窣窣的雨声响个不停,还真挺适合睡觉的。
陆执锐看这会儿下山也不方便,干脆就打电话让季岚把下午的行程往后推,在道观里难得地睡了个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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