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芜感觉到嘴唇上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贴在自己唇上的唇瓣干燥微凉,他屏住呼吸,瞪大眼睛。
南遥一触即分,粗粝的指腹摩挲了他嘴唇一下,捏捏他后颈,“回神。讨厌么?”
“啊?”白芜脸颊爆红,狼狈地退了好几步,眼神闪烁,“……不。”
说完,白芜快走几步,走到南遥前面。
南遥见他耳廓都红了,低笑一声,悠悠跟在他后面。
因为这个吻,白芜一晚都没睡好。
第二天爬起来的时候,他眼下又是两抹青黑。
岸纳闷地看了他好几眼,“你们昨天回来得也不晚啊,我都听见开门声了。”
白芜脸上又有红云弥漫的趋势,他轻咳一声,“哥,今天你做早饭?别忘了我的小鱼干啊?”
“亚父做,他带着南风白雪去田里了,说要顺便给你拔点蒜苗炒小鱼干。我先烧点开水。”
白芜见他用杂絮引火,点头。
岸注意到他在看自己的手,“别看了,这些都是杂絮,再怎么也没办法织成布。”
“我总觉得它还有点别的用处。”
“什么?难道可以吃?还是可以做药?”
“我们又不缺吃的,哪用得着对树皮棉絮下嘴……”
白芜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岸见他站在那里,不解,“棉絮是什……”
“我知道我忘什么了!”白芜原地跳起来,“我忘了纸!我居然忘了造纸!!!”
岸更显茫然,“纸又是什么?”
“一种用来记载事物的工具。”白芜大步迈到火塘前,弯腰双手抱住破背筐,“哥,你别用杂絮引火了,我有用!”
“什么?”
“造纸!”
白芜将破背筐放到一边,抄起洁牙棒和洗脸巾就往外跑。
他匆匆忙忙洗漱回来,冲到杂物间,另外拿了一个新陶锅。
他将所有杂絮倒入大陶锅里,加水熬煮。
在煮的同时,他去杂物间,取了一捆剖好的木片,又找了木料出来,坐在一边编织木片,准备做抄网。
他们家离任何一个部落都不算近,在这里尽情折腾,也不会泄密。
南遥下来后,也没问“纸”到底是什么,要怎么做,便过来帮忙。
两人一直忙到吃早饭。
白芜吃完饭一推碗,又在忙抄网。
他心心念念的小鱼干也没吃几口。
岸嘟囔,“究竟是什么好东西,这么专注?要不要帮忙啊?”
白芜埋头,“不用,你让我们自己折腾就好。”
南遥走到他身边,长长的影子投到他身上,他抬头笑了一下,给南遥让出个位置。
两人一起煮白絮,编抄网。
杂絮煮着煮着便开始发黄,锅里的水也不那么清澈,而是变得滑溜溜。
白芜拿勺子捞了一团杂絮出来,用手指捻了捻,感觉非常细腻。
这杂絮应该煮得差不多了。
白芜和南遥一起,将杂絮捞起来拧干,放入石舂里面,用力舂捣。
他们家的石舂又大又重,舂捣起来并不费力,杂絮很快被舂成沫。
这些碎末揉捻起来,触感非常绵软,白芜感觉差不多了,找出家里最大的那个木盆,将杂絮末放入木盆中,加水搅匀打散。
整盆水很快变成米白色的浆水,水里浮着絮状物。
白芜搅了搅水,浆水里的杂絮黏在他手上,非常细腻。
南遥伸手捧了一捧水,看着米白的水,“这就是纸?”
“当然不是。”白芜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伸手一指他们花了一个早上加半个上午细细密密编织出来的抄网,“抄出来晒干才是。”
“能成?”
“肯定能成!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白芜深吸一口气,和南遥一起,将抄网斜着沉入木盆里,舀起浆水。
他们的抄网是长方形,比木盆大。
两人摇晃着抄网,让浆水均匀遍布每一个角落。
等晃匀了抄网,白芜怕做出来的纸不够厚,还特地用木勺舀了几勺浆水浇在抄网上,再次晃匀。
浆水从抄网的缝隙里漏干净后,留下薄薄一层白色的纸浆。
白芜大气不敢出,抱着抄网,将它放在平坦的草地上,还特地找了个能晒到太阳的地方。
南遥看着剩下的纸浆,“这些浆水还要吗?”
白芜回头,“等晚上纸干了看看效果。有用的话就要。”
白芜先前说得笃定,等纸浆真正抄起来了晾晒,他还是很没底。
他舔舔嘴唇,“今天不想出门了,我们在家过吧。”
白芜完全静不下心,他一直在抄网边晃来晃去。
太阳一点点西斜,抄网也渐渐变得干爽,它先是不再滴水,然后边缘变干。
渐渐地,纸浆和抄网微微分离,干燥的一角完全成了纸张的样子。
南遥和他一起站在抄网旁边。
白芜难掩激动,轻轻用手摩挲了下已经干了的纸张,“好像真的可以!”
“是真的。”南遥拍拍他的后背,“努力没有白费。”
“太好了!”白芜以拳击掌,“有了纸之后,我们就能试着传递文字,开始记账了!”
纸还没彻底晾干。
白芜按捺着心中的喜悦,去厨房做了一顿大餐。
六菜一汤都出来了,纸还是没完全干燥。
他又去做了芋圆甜奶,纸张还差一点才干。
白芜再做红瓜果冻、肉松、烤肉干……
等到天黑时,岸他们回来,看到白芜做的大餐,都吃了一惊。
岸张圆嘴巴,“今天是百鸟节?”
“没那么夸张。”白芜道,“我做了点特别的东西,来顿大餐庆祝一下。”
一家人十分好奇。
白芜放下手中的食物,拉着南遥,朝家人招招手,带他们去看纸张。
这次纸张终于干得差不多了。
白芜屏住呼吸,和南遥一起,小心将那张长度超过一米的纸张揭下来。
抄网上的纸带一点淡黄色,很光滑,但是厚薄不是很均匀,总体较厚,拿在手中挺有分量。
这完全就是白芜上辈子见过的纸。
哪怕品质稍微差点,用来书写是绝对够了。
“成功了。”白芜珍惜地摸了摸光滑的纸张,将纸递给南遥。
南遥的手掌拂过纸面,满眼都是笑意,点头沉声肯定,“成功了。”
一家人凑在边上,挨个摸了一下。
这纸确实又光滑又软,就是太容易破。
川他们摸过之后,还是不明白,这张纸到底有什么用,也不明白为什么白芜激动得眼睛都快冒出了泪花。
岸和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岸小心问:“这,这个纸到底有什么用啊?”
白芜郑重道:“写东西。”
“就写东西?”岸表情有些失望,长呼了口气,“你以前不是用过兽皮写东西?这东西还没兽皮好用。”
“但是比兽皮方便易得许多。”白芜看着手里这张小小的白纸,喃喃道,“别小瞧它,它可能是新文明的开端。”
第111章 上门
白芜和南遥弄了不少纸浆出来。
这些纸浆最后变成了一张张平滑的白纸。
白芜用刀将纸张裁成一片片,又用针线钉起来,集成一本大册子,又专门削了木炭当炭笔。
一家人从头看到尾,见他把纸张弄出来,又缝成了小册子,倍感神奇。
不过家人都不觉得他手里的这本小册子有什么作用,只以为这是他心血来潮做出来的玩具。
有了这本小册子后,九大部落中,谁给白芜送了什么,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再有人拿了布料过来,请他帮忙染布,他用本子简单做个记录,就不用费心去记了。
这大大方便他的染色生意。
现在鸟兽人九大部族中,每个部族的年轻人都以穿上他染的红布为荣。有的人今年要是没攒下足够的布料,还会特地拿其他东西换了布料过来请他染布。
短短十来天,白芜换出了四百多块布料,他自己手里则存有七十多块。
这实在是一笔了不得的财富。
白芜用纸笔,将每一块布的来龙去脉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记账的时候特别引入阿拉伯数字,文字则用一种简笔画,看起来有点像甲骨文。
游商们已经用一套文字在记账了。
南遥作为祭司,也会写一些比较简单的“字”,记录天时物候。
白芜使用文字的时候,并不显得突兀。
九大部落叫他“芜大人”,默认他无所不能,对他手底下突然出现的文字,也没有谁觉得不对。
有了纸笔,白芜还教南遥另一套文字——他上辈子学习到的汉字。
汉字不能用在别的地方,两人之间简单留个便条,做个记号还是没问题,这成了两人之间的小秘密。
白芜没打算教其他人文字,用多了,大家慢慢就会熟悉,能够发挥创造力,创造新的文字。
他们会渐渐形成一套新的文字,一套来历清晰的文字,用不着白芜揠苗助长。
白芜和南遥最近在忙染布的事情。
云山的血囊根很多,白芜和南遥去了好几次,挖回来的血囊根堆在南遥家还未安装门窗和瓦片的杂物间,直堆了半个杂物间。
白芜怕今年挖多了血囊根,明年没得用,还特地在家附近的山头种了一批。
血囊根生命力顽强,他种下去的血囊根基本都种活了。
他们忙忙碌碌,一下又过了近十天。
这天早上,白芜和南遥在吃饭前去了一趟田里,查看作物最近的生长状况。
他们家所有作物都长得很好。
稻麦青翠,菜苗肥硕,旁边的布果也有人膝盖高。
白芜蹲在稻田旁边,查看稻田里的水量,“水有点不够,还要再放一次水。”
南遥用手托了一下稻穗,“稻穗是不是长好了?”
“没有吧?”
白芜也不确定,他揪下一粒稻粒,放到唇齿之间,轻轻一咬,里面雪白清甜的稻浆爆了开来。
白芜咂摸了下,“稻子还不是很饱满,起码还得再长半个多月,得等稻穗黄了才能开始收割。”
“我记一下。”
“记物候吗?”白芜探头看南遥手里的纸笔,“今天的天气其实不太准,因为天气偏冷,作物比往年生长得慢一些,我们种得也比较晚,好像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
“无碍,先记下来。”
两人造出了纸,白芜只有在和人进行商业来往的时候才会用一下,南遥基本天天都会用。
他们还在河里沤着树皮,树皮沤好了,他们会再造一批纸。
树皮造纸的成本要比用白絮果低得多,白芜对此喜闻乐见,等纸多了,他们不仅有书写载体,还能做点草纸用。
这一年多他没用过草纸,每次解决个人问题的时候,都用树叶,很是令人心酸。
两人看过农田,沿溪而上,去看他们种的竹子。
他们刚开始种竹子的时候,就移栽了五根竹子回来,后来竹子种活了,不停地长竹笋,白芜忍着,一根竹笋都没吃,全让竹笋长成了竹子。
现在他们已经有十来丛竹子,只要没有意外,足够他们用了。
白芜还让崖派人过来,给部落里移栽了十来株。
其他部落,白芜也建议他们跟翠族换竹苗,竹子是一种非常有用的植物,多种点总没坏处。
看过竹子,两人再去看白蚌。
白蚌养在溪流里,水是活水,每隔几天他们还会喂一次食物。
它们长得非常不错,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哪怕到现在,隔三差五还是能捡到死亡的白蚌。
白蚌死亡的原因各式各样,最多的还是被各种各样的水鸟从溪里抓出来摔到地面。
只要被摔到了地面,白蚌就算没被摔死,大概率也会被晒死,基本存活不下来。
白芜看着他家的白蚌被鸟祸害,好几次都想把南风和白雪拉过来,好好修理一下这批鸟类。
奈何南风和白雪调皮的时候也挺多,夏天还最喜欢泡在水里,它们来过一次,祸害白蚌的时候,祸害得比鸟还厉害。
白芜实在吃不消,又将这两只大狼送回去,现在只在溪流两边立了几个稻草人。
至于稻草人也吓不住的水鸟,白芜只能当这是养殖的必然损耗了。
白芜远远看见地上的白蚌,深吸一口气,蹲在地上捡白蚌,“一个、两个、三个……还行,今天只死了七个白蚌。”
说着,他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没什么臭味,应该是这两天刚被抓上来的白蚌。
好几个白蚌被摔破了壳,里面的蚌肉被水鸟啄得乱七八糟。
白芜打开白蚌,往里面一摸,珍珠倒还在。
白芜将珍珠取出来,放到溪流里洗干净,托在手上观察。
这些珍珠颜色各异,白色、淡紫、淡红、还有颗深灰色珍珠。
珍珠的个头都比较大,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大出来里面用沙子做的珍珠核。
可能因为他们选择的时候,选的是颜色比较淡的半透明沙粒,所以才会看不出来。
白芜:“养到过年的时候,应该可以取第一批珍珠。”
“这批珍珠还不行?”
“不太行,品质不好。”白芜抓着珍珠,“带回去给岸玩吧,应该可以做头饰或钉在衣服上。”
两人查看完白蚌,便回家。
他们还没飞到家,就在半路遇见了不速之客——天鹅族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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