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的沈思涵感觉自己这一刻真的很像许信的老妈。
“哎哟!起了起啦!”许信被打的一激灵,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瞬间清醒,满脸不耐烦。
沈思涵都懒得揪住她耳朵问:“你昨晚上的精力充沛呢!”,这会儿在这儿装拖延症了,白了她一眼,将她从床上拉起来,让她穿了鞋赶紧去洗漱。
……
新的一天训练项目还没开始,一大群的男男女女就开始在外面的铁楼梯上犯了难。第一天早上的运动量太大,让绝大部分的人腿部的肌肉都拉伸过度了,昨晚上楼的时候感觉还没那么明显,今天抬脚下楼才后知后觉疼得差点儿没从楼梯上直接滚下去。于是楼梯上很壮观的排了一大片的人,仿佛偏瘫复健一样,扶着墙的,把着栏杆的,各出奇招,也没挡住哀声一片。
许信的体质还不错,上份工作因为每天都是骑自行车上下班,所以这个时候恢复得算是快的,虽然腿部还是有些微刺痛的感觉,却比那些一个台阶接一个台阶往下挪的人强多了,很快下了一层楼,回头才发现沈思涵还站在上面一整层楼梯上,为难又有些赌气的看着她。
“下啊!怎么了?你也不行了?”许信脸上带着笑,忍不住站在楼下调侃道。她这话多少可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了,遥想一个星期之前,在西藏还是身手灵活不怕缺氧的沈思涵还拉着她上楼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她不行的时候了。
沈思涵瞪了她一眼,见她光在那儿冷嘲热讽的,赌气的什么都没扶,就抬腿往下走。不成想,因为腿部肌肉过度疲劳酸痛根本使不上力气,直接两个膝盖一软就往楼下扑了下去。
许信眼看着沈思涵赌气的动了,一瞬间就已经预感到事情要不妙了,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大踏步向着沈思涵跑了过去,才赶在沈思涵身子过度前倾之前抱住了她。
“你是不是傻啊,腿疼动不了还在这儿逞能!”许信后背已经被吓出了冷汗了,这会儿才感觉后面凉嗖嗖的。要不是她快一步,今天沈思涵说不得会摔成什么样呢。
“谁让你故意不来扶我!”沈思涵也顾不得别人怎么想了,气得用力锤了两下许信的肩膀。
“扶有啥难的,上来吧你。”许信见沈思涵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了,她更无所谓了。直接站在比沈思涵矮一级的台阶上拉过沈思涵一只胳膊矮身一转身体,就把沈思涵拉到了自己背上。而后也没需要沈思涵配合什么,背起她就走,直接下了楼,一口气就走到了一楼。
上面的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两人一会儿就没了影子,李双笑着大声冲着楼下道,:“这办法不错哎,有没有哪位身强体壮有爱心的男士帮帮我们这些弱势群体啊?!”一众女生顿时都笑了,虽然是开玩笑,但是有人帮还是不错的。
没想到下面还真的有已经下了楼的男生笑着应声道:“背你们下来怕有啥绯闻,我们上去扶你们一下还是可以的。”说着还回头叫着另外的几个男生,“走啊,发扬一下绅士风度!”
男生们见女生没有特别排斥的,自然也是想好好表现一番的,于是都点头跟了上去。
虽然这群男的女的有大部分都是在外面有男女朋友的,但这种跟别的女生融洽相处的机会可不多,逮住了自然不能浪费。况且……这是在发扬同事间互助互爱的精神,可跟什么精神出轨和暧昧啥的完全不沾边儿!不要把我们男人的一腔热情给错误解读了。
估计此时兴奋得跑上楼的家伙们都在心里这样给自己暗示吧。
但这些跟许信没什么关系,她只是慢慢放下背后的沈思涵,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楼上的男女们,转过身在没人看到的角度嗤笑了一声。
“你还笑!干嘛呀,明目张胆的!”没想到沈思涵听到许信的笑声却误会了,以为她是在得意的笑。许信转头才发现沈思涵此时两个小耳朵通红,躲在自己身后低着头双手给自己扇风降温呢。
“你可别做贼心虚了……人家都以为咱俩朋友关系好呢,都是女生背一下怎么了?”许信小声的提醒沈思涵,看她过度谨慎的样子还挺好笑的。
而她这一句,仿佛一语点醒梦中人一样,让沈思涵一愣,半晌才恢复了正常自语道:“是啊!我好像傻了!朋友之间闹一下怎么了!那是关系好的证明啊!”
然而许信不知道,就是因为她这一句话,沈思涵在外人面前开始越加大胆起来,根本不怕别人怀疑两人有什么,反正别人问起来,自己就拿马晓东的存在来挡枪就好了。反而两人越是小心谨慎越会引来别人的怀疑。
这招叫什么?这叫欲盖弥彰啊!不得不说,这方法,妙啊!
况且沈思涵的性格本就跳脱,万一她对别人都是口无遮拦的,反而到了许信这里却显得彬彬有礼了起来那不就显得更奇怪了么。
于是这一场集训下来,同期的同事都知道许信和沈思涵的关系很好了,以至于日后见到其中一个人的时候还会询问另一个人的事。
至于在这些人中,到底有多少人是真的这么以为,又有多少人猜到了些真相,那就不是许信需要担心的了,反正这世间的事真真假假的都不好说,至于真相如何,也就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了。所以她才从不轻易的去评判一个人或一件事,毕竟每个人的见解都是片面的。历史伟人还都是功过参半呢,我们这些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后来人和局外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论断呢。
回程的车上,许信看着窗外发呆。其实培训课和军训都挺难熬的,好在总体时间并不长,而且沈思涵就陪在她身边,她倒是也没太多对于这份工作的想法。工作嘛,还不就是卖命给有钱人来换自己生存的必要条件,用命和劳力来换活下去的机会。至于卖给谁,在薪资差不多的情况下,还不都一样?最多还要再看看老板身上残存了多少人性罢了。
但直到许信在这个所谓的大公司工作了很久之后才突然领悟到了一个真理,那就是大公司里,是没有人性可言的。
这句话其实并不是在侮辱谁,而是因为大公司本就像一台不停运转的机器,而每一个员工都是为这台机器服务的零件,零件破损或膨胀或失灵,当然换掉才是最合理的选择。那个顶头的人虽是掌舵的人但他其实也只是为这台机器服务的一环而已。
打个比方,你要求涨薪,诉求一层层交付,终于到了最上面,考察又要从上到下一层层审核,这个过程繁琐复杂,一但其中某一环出了问题都得推翻重来。因为下决定的人和真正掏钱给你的并不是同一个人。也许上头的人注意到了你,也愿意提拔你,但决策一道道传下来不知不觉就都变了味儿,最后落到你身上的早就面目全非了。而掏钱给你的人并不知道上面的人对你有多满意,她就像个机器一样,在没人通知她修改程序时,她只会按规则行事罢了。最后可能上面的人以为给你涨过了,但下面的人其实什么都没做。
所以直到很久以后,许信下定决心及时止损的时候才真正意识到了一件事——她讨厌大公司。不止讨厌大公司这个存在,也讨厌里面渐渐失去了人性的人。
后来即便是沈思涵反复的跟她确认要不要想一想再辞职,许信还是没有选择回头。
其实许信这个人无论对人还是对事对工作心里都有着自己的标准,她认为可以了的时候,那就是她真的决定放手的时候了,并不会因为谁的什么劝诫就轻易改变自己的主意。
第二十八章
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都不会如我们预期的那般完美且随心所欲,这个道理,许信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但当它印证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又感觉不甘且不公。
我们常常没法接受一件事不按我们计划好的那样发生,并且会为此而苦恼。
现在的许信就是这样。
她站在小区的甬路上,看着面前近二十层高的楼房,以及面前那扇没有小区门卡就没法打开的门,忽然就开始后悔选择来这个公司上班了。
当然进不去楼里的问题也很严重,但对于许信来说,首先要吐槽的却是,原本招聘的人答应的只要有了意向小区就可以直接分配到小区所在门店的事,到了许信身上,就不能实现了。
虽然许信知道自己从小到大的运气也就那样——36个人比赛抽签决定出场顺序,自己是先抽的那一批却直接能抽个35号,然后还没上场表演,下面评委四个就走了仨了。
但运气是不可抗力因素,许信也没办法抱怨啥,可她就想知道为什么之前答应好自己的事情,人家可以说不做就不做了。
如果这件事不重要,我还跟你说个屁呀,怪浪费我口水的。既然提出来了,我肯定是想让它按我说的发生的,如果不能,你提前说,我不也就不抱那么大的希望了?
许信转身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台阶上,也不管台阶脏不脏会不会弄脏自己的裤子了。路过的小区住户见许信是个生面孔,就都好奇的打量她,估计在想好好个年轻人也不缺胳膊不少腿儿的,怎么这大白天的就开始躲小区里面装废物来了,不干正经事儿的人都挺可疑的,可得盯紧了。
而许信现在根本懒得管她们,愿意看就让她们看好了,又不会少块肉。最关键的,还在生气的许信也是懒得管她们了,自己这一屁股的麻烦事各个都没解决,哪儿来的闲工夫理这些路人。
到了这个时候,许信可算是知道当初面试的时候,为什么面试官那么热情的告诉自己明天就能上班了,原来公司这个时候正是大力扶持新店,搞版图扩张搞市场占有率的关键时期。需要大量的新人来扩充队伍,也就是所谓的用人数来壮门面。
这就导致新人数量激增,但管理却并不完善。可是公司不在乎,调理新人的机会有得是,首先就是用一连串的不需要的工作来测试员工的吃苦能力有多强。当然集训的作用也是这个,就是用来初期筛选。
但许信刚入行,她知道个锤子,就只知道,要按照店长给分配的任务流程来。
先是跑小区,画俯瞰图,对着楼房数楼层,对着楼层数房间,然后再跑周边,画完医院画小学,画完饭店画公交站。
就这个流程,全部做完下来,许信感觉自己差不多也能当半个工程师了。什么样的建筑风格,什么样的绿化设计,楼间距和入住率……
这里哪一项,许信都不懂。入职培训那几天讲的基本知识里大部分都是如何做一名合格的销售员,也没有这些。因为没有跟沈思涵分配到同一个店面,并且自己需要工作的店面只是一个刚开的新店,导致许信并没有一个可以真正领她入行的师傅,别说师傅,在她们店里,资历最老的家伙就是一个上个月才入职的新人。
店长把安排给许信的这项工作叫做跑盘。顾名思义,盘就是地盘。每个店面主要负责的小区都不一样,就像所谓的地头蛇一样,店面周边至少有五到六个小区是这个店的负责盘。直到后来许信才听别的店工作很久的老资历说起,她们店的店长,就那个皮肤黝黑,挺个啤酒肚,手腕戴个金貔貅的光头男,确实,以前就是道上混的,还是个小头目,至于为什么入职这里,是因为听说干这个比干他们那行还要挣钱,只不过公司里破规矩太多,总是搞得他很烦,所以整天都是一副高利贷打手来找你要账的表情。怪不得许信总觉得他能把一身暗金条纹的正装西服穿成随时能扯掉领带开打的工作服。原来许信的第六感是真的准!
当然他找许信谈话的时候也是这样,许信总是搞不清他那个说两句话就停一会儿若有所思的习惯是不是因为刚刚酒喝多了,所以反应迟钝了——他太黑了,即使真的喝多了也看不出来脸红没有。
这个环境,这个魔幻的工作流程,让许信觉得公司设立了三个月的实习期真是太短了。应该像她们在学校学习一样直接来个三年实习期,然后等你把那些弯弯绕绕的名词都搞明白了,也把人际关系打点清楚了,那些不能明说的手段也学到手了,再给人转正。
不然工作没办法进行,工资也赚不到多少。但后来许信慢慢悟了。
原来公司就是要这样,才能达成留下阴谋家,淘汰老实人和弱者的目的,他们其实并不希望大多数人赚到钱,那些淘汰的家伙其实就是公司的廉价劳动力,本来实习工资就不高,实习期内店长和老员工又不会让你接触实权,所以你能不能吃饱,完全要看这些人把他们手里的资源给你施舍多少。这就导致公司招人在大量的不停的招,但最后能留下的,都是有关系裙带和有心机手段的,其中有权的家伙要完胜本身有钱的。
从这个大公司里,许信唯一看透的真相就是,每个人都在竭力的保护自己那点儿利益,每个人嘴上都是一分真九分假。也就是早上笑呵呵跟你打招呼关心你早饭吃的啥的家伙,到了晚上□□一刀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个范围很广,不分长幼也不分男女。
直到很久之后的后来,许信在新闻上听到有一男子在饮水机里动手脚对同个办公室的同事投毒三年才被发现,许信都要感慨,感谢当年一起工作的老狐狸们的不杀之恩,毕竟他们的手段和心思,许信再清楚不过了。
这些所有的所有,都是许信在跟身边同事相处的过程中一点一点了解到的,感慨社会复杂人心险恶的同时也只能庆幸自己野心不大,成为不了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她所在意的,不过是怎么样才能调到沈思涵所在的店面而已,其余的其实于她来说都不太重要。
晚上回到家,许信照例要跟沈思涵撒一番娇,虽然她在公司属于小透明一个没权没势,但沈思涵不一样啊,她那性格,惹到她的家伙,就算是她的顶头上司店长,或者是上司的上司商圈总监,她都敢指着人家鼻子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况且她之前的同期同事大部分都调到这边来当店长了,要说人情关系,多少还是有一些的。
“你帮我想想办法嘛……我来这儿上班不就是为了跟你在一起工作么,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就不在这儿干了。”许信对于工作这件事的重要性始终看得很轻,所以只要她感觉不舒服了,第一个想法就是马上辞职。但这个舒不舒服,其实主要还是要看沈思涵在不在。就像她说的,要不是因为沈思涵,她是绝对不会选择进这种所谓的大公司工作的,就像她那个黑老大的店长一样,她也不喜欢被那么多条条框框束缚。
我工作是为了挣钱,但不是为了出卖自己。这才是许信真正的想法。可是如果是为了沈思涵,她可以忍。可现在她一天工作十多个小时还见不着沈思涵的面,她还忍个屁!
“怎么样?”许信饭也不吃了,咬着筷子坐在桌子边一脸期待的歪头盯住沈思涵,很是有些耍无赖的意思。
“其实,我们像现在这样分属两个店更加有利于你学习销售技巧,积攒一些知识和经验。”沈思涵其实很清楚,自己要求的定点店面之所以能成功,都是因为自己是老员工。她所在这个店面的店长确实也是她以前的同事,但她也十分清楚,这个店长王少杰是个十分唯利是图的人,要求把许信调过来如果没有一点儿好处,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况且现在许信还是个新人,身上没有业绩,也就不能给他带来什么提成,而且新人还要教还要带费时费力又不知道能在这行坚持多久,他就更加不会考虑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了。而就在许信跟沈思涵反复的说这个事之前,其实沈思涵就已经找王少杰说过几次了,但对方的态度始终坚决,声称他的手下从不收新人,他的目标是商圈业绩冠军店面,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新人只能拖他后腿,所以这种话不要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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