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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误了一阵,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入夜前回了玉渠山。
惜诵院内,别扭了一天的元晋终于开口说了出第一句话:“我原本是要去救你的,只是让那个女人抢了先。”
占常芸侧目看他,没有接这个话头,反而问他:“你不生我气了?”
一说起这个他脸突然脸色爆红,像个毛头小子似的,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一句:“我没有生你气。”
占常芸不明所以,但想着他即不生气,那这事就也算翻篇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影响他刷好感,便不再放在心上。
心里紧绷的弦一旦松懈,身上的伤就再难忍受。
占常芸一边嘴里哎呦哎呦个不停,一边不顾形象的在床上混来滚去。
元晋在一边看着,眉头不觉紧皱:“我去请朝日院的师兄来。”
“别去!”占常芸拽住他,别看他在惜诵院如此随意,那是因为他要和男主套交情,若是叫了朝日院的弟子来,且不说看到他这副德行,就是先问他这伤是怎么来的他也不好意思说呀!
怎么说,说他堂堂筑基巅峰,打一头未化形的狼妖都打不过,还差点小命不保?
那过不了几日,整个玉渠山都会知道他堂堂惜诵院二师姐,空有筑基巅峰修为,实际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子,那日后众人对他的评价就该从伤仲永变成金漆饭桶了!
以后他还怎么当师姐!
占常芸当即扯了个深明大义的慌:“我衣柜里有伤药你且去取来,天很晚了!只是一些擦伤实在不必劳烦朝日院的师弟们。”
占常芸身上擦伤不多,就额头脸颊和手腕上三块,只是他骄气,平平顺顺的活了一百余年也没受过什么伤,所以才会连一点小擦伤都难以忍受。
还因为怕疼,支使人拿来了伤药囫囵擦了两下疼的跳脚,又不愿意涂了,最后还是元晋的再三坚持下,他为了给男主面子才勉强涂了个仔细 5
第四章 别扭的小孩
第二日占常芸施了个障眼法遮住脸上的细小伤口,布置了元晋今天的修炼任务就去了主峰,让常亶往各院派送了这次采买的货品,又处理了一些山下药庄的事,左右翻了翻好像也没什么事可做,便四下里张望。
这不望不要紧,一望之下赫然发现,如今的议事厅已大变了模样,室内依旧拥挤堆得满满当当。只是常亶不知从哪儿搞来些书架林立,举目四望排列尽然有序,再不复以往在占常芸手里的‘猪窝’式样。
其实从前占常芸刚接手山中庶务的时候议事厅还不是这样的,宽宽敞敞的大厅里窗明几净仙雾缭绕,只每月供长老们开例会所用,理事一般在西侧的小书房,后来仙盟成立仙界战事不断,下山的师兄长老越来越多,却鲜少有人回来,议事厅荒废小书房里堆不下的书就堆到了议事厅,渐渐的处理事情占常芸也是在议事厅完成了。
这不禁让他反思起他从前那样做是否太不讲究了些。
原先找来常亶不过囫囵找个人顶岗,如今却发现常亶做事远比他要细致妥帖也更得心应手,宗门事务离了他三日也不见有何不妥,常亶甚至还抽空替他整理了邋遢的内务。
占常芸招来仙鹤,怀着挫败的不被需要的玻璃心回了惜诵院所在的山头,远远的又看见了男主小小的身影拿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扫帚洒扫门前落叶,原身很久以前开辟出来后来又荒废了的药莆也被扒光了杂草翻了土,他做这些事情脸上也无丝毫怨色,可见并非是他人强迫其所为。
占常芸隐隐觉得这个男主很有些古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古怪,就好像今天早上他想安排男主住进师尊的寝居,被拒绝了。
这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还待再劝劝男主就已经动作利索的搬进了旁边的偏室,像是早已寻觅好了住处,就等着占常芸提出说让他搬走。
他就这般惹人嫌吗?占常芸更挫败了。
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惹人嫌,一连五日占常芸都与元晋待在一处修炼,元晋打坐他打坐,元晋画符他指导,元晋吃饭他嗑药,元晋打扫卫生他无所事事不小心踩到了扫成堆的落叶,他赶紧掐了个诀把落叶都变没,两座山头之外常亶突然被从天而降的落叶袭击成石化状,旬邑笑得前仰后合挨了一个爆栗。
到了第六日元晋不着痕迹小心翼翼的躲避愈演愈烈,最终演变成了见到占常芸就跑,在朝日院流连忘返与一众丹修称兄道弟,因为是火灵根炼丹又颇有天赋,一来二去的仿佛成了朝日院的亲小师弟,常常夜里都不回家泡在丹房里看火炼丹。
占常芸耐心耗尽在几个月后的某一天,落日黄昏,等到都过了晚膳时间,元晋还是没有回家,他只好亲自去丹房逮人。
他像拎小鸡仔一样拎起元晋的后脖领子,把人带到墙角愠怒:“你在躲我,是因为还在生我的气?”
他愿意忍耐这几个月是因为他以为元晋还在为下山那天的他脱口而出的一句无心之失而生气,可是近日渐渐的开始夜不归宿,散养自己,占常芸怕总有一天他会像搬进偏室一样赶紧利索的搬去朝日院居住。
他还没有和男主培养几天革命情谊,男主就像卷铺盖跑路,难道他与男主磁场相斥天生就该只能做恶没脑子的反派?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这样,师姐和你说声对不起,能不能别讨厌我?只要你不讨厌我,让我做什么都成。”
元晋被他堵在角落里,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腾地又红了,恨不能挖个地缝钻进去来逃避占常芸。
“我,我没生气,不讨厌你。”
“那是因为什么?”占常芸咄咄逼人。
元晋不肯说,占常芸被整的没脾气,一口气上不上来郁结于心险些走火入魔。
“回来吧!我不跟着你就是,你既不讨厌我,就不要躲我,好吗?”为了讨好男主,占常芸放低身段小意温柔,再三保证不会再做任何让元晋感到不舒服的事,好说歹说可算把人哄了回来。
二月中下了一场大雪,占常芸运笔画符的时候又发病了,他的先天不足之症让他饱受病痛侵扰。
才好些听说魔域边界又起战事,师尊的灵鹤传讯来让他加固护山法阵,近期莫要再下山,恐有魔修越过了仙盟防御工事潜入凡间,玉渠宗留守门派的弟子修为皆低,若护山法阵失守很难想象他们这些人会遭受怎样的祸患,对于山下受玉渠宗法阵庇佑的普通百姓又是怎样的灭顶之灾。
这一场雪下了好久,皑皑白雪覆盖绵延起伏的山脉,天地间浑然一色,冷风吹的人迈不开腿,占常芸裹紧有御寒法阵的披风佝偻着背一步一步往山顶上走,护山大阵的阵眼为了藏匿气息一般不会让灵兽靠近需要徒步上山。
再最后加固一次就算大功告成时占常芸发起了高烧,连日的风雪劳累让他悄无声息的昏死在山道上,大雪盖了满身才被察觉不对劲的元晋捡回来。
新年过后他似乎长高了不少,占常芸趴在他的背上,想着难为男主用着小孩的身体,背他这个一百多岁的老不死。
耳畔是呼啸的风,他呼吸都是滚烫的,显然烧的不轻,迷迷糊糊的想问系统自己还能不能活得过今天,却不小心说了出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听见任何一方的答复就又昏了过去。
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照顾他的却是常亶,元晋不知去向,占常芸心系护山大阵糊弄了了常亶一番又将他赶回议事厅。
床边的小炉子上还驾着半碗黑乎乎的药汁,热气氤氲渺渺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占常芸忽然觉得必须要闭关提升修为了,若不能一举冲上金丹期,凭借他这具破败的身子不等主角来杀他,或许用不了几年他就直接病死了。
占常芸忍着头重脚轻的身体挣扎着披衣起身,端起药碗一口饮尽,外面还在下雪,窗映着雪光照的屋子里亮堂堂的。
一只白鹤就从他苍白的指尖跃出,扑扇着翅膀向护山大阵的外围飞去,距离下一次加固阵法还有一些时间,可自他醒来心中就隐隐感到不安,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吱呀一声,凌冽的风雪从半开的门缝里钻了进来,也为烧着地龙的屋子里送来一丝新鲜的空气,来人风尘仆仆,高大的身躯上披着一件斗蓬,上还挂着零星将化未化的雪,眉眼却比冰雪还要冷冽,头上也同样顶着几个大字——大师兄岑凌云 现了新的人物。
他施法除去身上的风雪,脱下斗篷搭在一旁的架子上,整个动作随意自然好似此刻他进的不是他人的卧房,而是自己的。
但好在随着风雪的消逝,他整个人好似也变得温暖了一点,占常芸其实很不想在这个时候营业,但是人来了没有办法酝酿了一下强迫自己入戏,想象阔别已久的师兄弟二人见面应该是怎样的表情。
正准备寒暄两句,出口却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岑凌云脸上的暖意迅速消失,上前两步托住他按在靠窗的贵妃榻上:“又生病了?”
他语气生硬甚至有一丝怪罪的意思,但是占常芸猜他应该只是不擅长关心人。
“师兄怎么回来了?”这一阵咳嗽打断了他的寒暄,便直奔主题“为了加固护山大阵的事?”
岑凌云颦着眉:“正是,师尊怕你一个人撑不过来。”
“可见他老人家并非多虑了。”占常芸嗞着嘴笑,想活跃一下气氛,可这一笑坏了事又开始咳。
一只手顺着他的背脊轻轻拍着,温暖的灵流涌入身体,不一会儿占常芸的气息便平缓下来。
“多谢。师兄既来了,那这最后一次加固阵法的差事我便放心交由你了。”
正说着话原先放出去的白鹤也飞回来了,灵力幻化的鹤身此刻红光大盛扑进房间焦急的绕着占常芸不停的转。
占常芸神情大变,立时站起来就往外冲。
岑凌云见他这边慌张就明白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招出飞剑:“去哪儿,我载你。”
“碧云峰有异动。”碧云峰正是护山大阵所在的位置,白鹤发出红光这是最高警报,占常芸的脑子里一时间产生了无数种设想,每一种都关乎玉渠山上上下下的存亡。
其实这样的想法是有问题的,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异世魂穿来的旅人,那他现在思考的应该是自己能不能活命的问题,就像是他当初刚醒来时的那样。
岑凌云的飞剑很快,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就到了碧云峰山脚下,贴上疾行符在风雪落了满头之际两人终于到达峰顶。
占常芸一眼就看拿到了阵法中心被反噬的元晋,他趴在雪地里摸索着一根树枝企图靠它的支撑站起来,阵法蚕食着他身体里所剩无几的灵力,丝丝缕缕的灵丝包裹着他束缚着她,岑凌云提剑斩断灵丝,元晋喷出一口血,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占常芸脑瓜子嗡嗡地一时想不通,主角这自杀式行为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加固法阵吗?
就算他天赋异禀入门这短短几个月也不过堪堪到达练气九层,如果占常芸再晚来一刻元晋就会被护山大阵吸干,不死也会变成一个废人,从此与修道一途终生无望。
为什么他的行为轨迹总表现得像个小孩一样,冲动、愚蠢、不计后果。
可他不应该是一个优秀的执行者吗,穿越过许多世界,冷静、聪慧、深谋远虑城府深不可测。
最后阵法是由岑凌云加固的,元晋昏迷了很久迟迟不见醒来,朝日院的都轮番过来看过了均束手无策。
没有办法岑凌云只好提议带昏迷的元晋去仙盟找常亶的师尊绿木真人,得到众人一致同意后,加固了阵法就匆匆离去。
系统安慰他主角有金身不破定律,此番是灾祸又焉知不是造化,或许他是在护山大阵中得到了什么传承,被老爷爷困在空间里修炼呢。
占常芸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交代完常亶之后就闭关去了,他此番是闭的是死关,如果不能突破金丹就只能等筑基寿元耗尽,无知无觉的死在冰冷的山洞里。
常亶看着他离去时清冷消瘦的背影,这一别不知还没有再相见的机会。
石门渐渐关闭直至吞噬最后一缕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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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家破人亡
占常芸一开始穿进书里就感到了大大的危机,只是这危机不来自傻里傻气的小师弟也不是就目前为止只见过两面的清冷师尊。
而是他这具破败的身体。
占常芸闭关五十年,修真无岁月,外界五十年虽不能达到沧海桑田却已是一个凡人的一生。
他从闭关的山洞里走出来,突破至金丹的身体比从前灵敏许多,他站在山巅上初春的风拂过面颊,入目却是满目疮痍。
硝烟过后天地间灰蒙蒙地,黑色如雪片一般的灰烬混着柳絮弥漫在山间,以往宁静和平的玉渠山此时到处都是滚滚浓烟,春日绿意不复冲天的魔气覆盖山野,占常芸的心一下凉了半截,闭关之前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怎么会这样,他又惊又急,可此刻他什么也不知道,不敢轻举妄动,如若贸贸然放出神识打草惊蛇,只会把情况往更糟糕的方向推去。
冷静,占常芸!看情况事情应该发生不久,或许常亶等人还活着,等你去救呢!
主峰大殿
常亶头上破了个大口子,一身道袍破破烂烂沾满灰尘,鲜血浸润了他胸前衣襟和半张脸,被反绑着手如同垃圾一般丢在地上。
一身白衣镶金边的小公子一尘不染斜倚在上首掌门主座上,脚下踩着主殿的牌匾,摇着一把折扇玩世不恭的样子落在常亶眼里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小公子看他一副恨不得冲上来撕碎他但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心里畅快极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刷地一声展开扇子,他眉眼间都透露着得意,对着身侧两排气势汹汹地黑衣魔修实则时说给常亶听。
“一刻钟,若着小子还不说出画像上的女子在何处,一盏茶便杀这山上一名弟子,直至杀光为止。叫他好好看着,不错眼的看着,他的这些师弟都是怎么惨死的!”
魔修低头应是。
陈景湛从身旁魔修手里接过一副展开的画卷,画上的女子白衣飞扬手刃妖狼,鲜血溅到她的脸上正中眉心,为她清丽的面容更添一分妖娆。
她的美丽无法形容,仿佛是神从高台坠落,让人控制不住的想要玷污。
只有折断她的翅膀泯灭她的光芒,从此满心满眼只有他陈景湛一人,视他为神明,那方是人间至高的追求!
陈景湛兴奋的浑身颤抖,他神经质一般咯咯怪笑起来。
大殿里其他同样狼狈不堪的弟子们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们多数是练气期修为低微难与人抗衡,魔修攻破护山大阵闯进来大肆烧杀抢掠,无力抵抗的人尽数被虏到这大殿上来,威逼众人交出画上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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