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不在乎舒敏对他态度怎么样,他又不是人民币,做不到人人都喜欢,只是觉得她区别待遇太明显,她不待见他,拉倒,他又不是她学生,就怕她不待见季以禾。
想必是不待见。
开学第一周就拎出去罚站。
季言礼内心叹气,还惦记着奚野的事情。
奚辰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发消息也不回。但是季言礼现在算是半个“奚野雷达”,可能是军训的时候抓人抓出经验了,他现在找奚野主要靠玄学感应。
体育馆三楼,一个空旷无人视野好的瑜伽教室,角落里堆着成摞的瑜伽垫,还有闲置的扶手椅。
奚野和任景秋一人两把椅子,一张坐一张搭脚,正在打游戏。
任景秋正叭叭叭疯狂输出:“来啊快活啊,看我一套二三一带走对面傻逼后羿,等会他要来了要来了要来了……上上上!!诶嘿double kill!连体婴儿一起送走~~~”
奚野:“你用嘴打游戏?”
任景秋:“啊!救命啊!狗逼韩信!奚爷!快——来——我还有闪!我还能活!交闪不杀不杀不杀大爷饶命……不能,来不及了,操|你|大爷。”
奚野:“你是对面卧底吧?”
季言礼抱胸站在一边,咳了一声:“谁让你们带手机的?”
任景秋惊恐抬头:“学长?”
奚野懒洋洋从屏幕上面看了季言礼一眼。
季言礼扶了扶眼镜:“校规131条明确规定学生不允许带手机。如果为了紧急情况带手机也必须关机,你们这也太嚣张了,别打了,手机给我。”
“学长,呜呜呜,”任景秋滑下扶手椅,顺势抱住了季言礼的大腿,“看在我们师徒一场的份儿上,我晋级赛啊!我多难啊,就想让奚爷带我一把晋级赛,我都在钻石待了五百年了啊,孙悟空都该翻出五指山了!”
“你打么?”奚野扬了眉毛,看着季言礼,横气道,“我带你。”
季言礼哭笑不得:“讲真,我就没有玩过贪吃蛇和俄罗斯方块以外的游戏,能不能别打了,不能暂停吗?”
“暂停……是什么骚操作啊,”任景秋哭着抱住季言礼的大腿不让他上前抢奚野手机,“奚爷你赶紧推水晶,全靠你了,我拖住学长了!”
季言礼:“……小任啊……”
奚野却突然停下了,手指也不动了,只奇怪地看着季言礼:“你没打过王者?”
季言礼正在试图甩掉像牛皮糖一样的任景秋,头也不抬道:“我的手机连发表情包都卡!”
任景秋死不撒手:“呜呜学长你体谅一下人间疾苦吧,我求了奚爷好久他才拿小号带我的。”
奚野显然是对任景秋的晋级赛毫无兴趣,把手机一丢坐了起来:“你一盘都没打过?”
“没有!”季言礼无可奈何对任景秋说,“好好,我让你打完这盘,行不行?”
奚野沉声喊道:“任景秋!”
突然被喊了全名的任景秋一咯噔:“欸?咋?”
突如其来的安静。
突如其来的双重提示音。
“Defeat!”
“Defeat!”
我方战败,屏幕上是水晶爆炸的特效,水泉两人双双挂机,三名队友在疯狂骂人全家。
“啊——”任景秋绝望地抓着头发瘫倒在地上,“第十一把晋级赛啊!我被诅咒了!”
奚野:“你说学长陪你打过游戏。”
任景秋:“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屁话?”
奚野脸色更黑了,看起来像是想用手机砸烂任景秋的脑袋。
任景秋瑟缩地躲在季言礼的大腿后面,支支吾吾道:“学长,看见了吗,如果我死了,就告诉大家是奚爷杀的我,我的遗产都给我哥,我的作业都上交国家,葬礼上要有兔女郎跳脱衣舞。”
季言礼:“呸呸呸,别咒自己。”
而后他转向奚野:“怎么回事?怎么会以为我打游戏?”
奚野微笑了一下,一瞬前好像眉宇间雷霆密布,一瞬好像怒气又烟消云散了,在这种情况下这种惊悚的变化反而让人毛骨悚然。
他点了点头:“你确实不像是会打游戏的人。”
季言礼抗议:“那你是不知道我俄罗斯方块打得有多好!”
奚野提着手机走上来,伸手抓起了季言礼的手。
他手掌宽大而温暖,指腹微微粗糙,捧着季言礼的手背。
季言礼愣了一下,发热的手机沉甸甸地落进他手心。
奚野垂眸看着他:“你要就给你。”
季言礼心说没收个手机,搞得跟他占了好大便宜似的!都说了学生会不是土匪寨子!没收手机也不是他自己玩!
但他竟然没来由地脸一热,耳朵尖烫烫的,心脏怦怦直跳,莫名觉得自己理亏,佯装无事发生似的把任景秋的手机一起拿了过来,一左一右踹在兜里,公事公办道:“交由学生会保管,初犯没收一周,下周一来取,要有家长知悉情况的签字条。”
任景秋委委屈屈:“再耽误一周,我这赛季又上不了王者了!”
奚野耸耸肩:“无所谓,我退游了。”
任景秋:“什么!!!什么时候?!”
奚野:“就在刚刚。”
任景秋表情之震惊仿佛奚野刚刚说的话不是退游而是变性。
“好了,嗯,”季言礼暂时打断他们,“奚野,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奚野勾起唇角:“学长,这个开场白听起来像是表白。”
“不是!”季言礼急切否认,又发现自己好像过于急切了,“我是想说……”
奚野看着他,黑色的眼睛深得像无风无波的潭水:“我愿意。”
季言礼:“……”
他真是给闹得没法子,索性把话挑明了说:“我想跟你道歉的。对不起。”
奚野:“是不是上次头撞傻了?难道你分不清‘对不起’和‘我喜欢你’?”
季言礼发现奚野这张嘴损得要命:“头没事,人没傻……我没跟你开玩笑呢!我正经八百道歉呢!”
奚野总算收敛了一点吊儿郎当的气质,皱眉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跟我道歉了?”
季言礼不理他,斟酌着措辞缓缓道:“刚刚,我去帮季以禾开家长会,和你爸爸聊了……”
任景秋猛地抬起头:“啊?是不是要单独聊?那、那我先回避一下?”话没说完他就已经撒丫子开溜了,临出去还不忘把门带上,从门缝里露出半个金色的毛茸茸脑袋,“学长我下周一去找你拿手机哦!照顾好它哦!”
黄昏的光斜照在木地板上,任景秋离开瑜伽教室,整个空间顿时变得空旷安静起来,仿佛他带走了世界上99%的噪音。
这种安静,反而让人有些手足无措。
只觉得对方的脸格外清晰,而自己的心跳格外大声。
季言礼简单提了奚辰说的话,避开了难堪的过往,只说自己知道奚野动手的原因。
“……我也知道你当时是易感期,两次都是。”季言礼说完了,“但你当时却跟我说,不是易感期的原因。为什么?”
奚野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他垂着眼帘,很老实地站着,像是不愿意承认错误还死犟的小孩:“我没说过,你记错了。”
“我没有生气,真的,更何况你当时还小,又是为了我。”季言礼急忙道,“易感期出现状况……其实是很正常的,虽然我是个O,但我很理解……”
“不要理解。”奚野不耐烦地打断他,冷漠地抬眼,挺直的鼻梁将脸部分成明暗两侧,“易感期不是原因。我说不是就不是。”
季言礼张了张嘴,脑中火花乍现般,突然串起了一丝线索。
奚辰在易感期意外杀死了杜槿。
奚野在易感期意外打伤了季言礼。
奚野不原谅自己……是因为,这么多年,他始终不愿意原谅他爸爸。
他在作文里写“未来”,坚定地说“未来的人要么害人,要么被害,不如过去,早早死去”,他对季言礼说“我不会害你”,是把自己预先置身于加害者的位置上。
他对将来定下的唯一的目标,就只是“想死”而已。
他自觉是个天生的坏人,于是拼了命地想做一个好人,最后却落得一样的下场。
“啊……”季言礼轻轻叹了口气,悲伤地看着奚野。
背对着教室巨大的落地窗,少年几近成熟的身躯高大坚实,肩颈在暗处如同连绵的山脉。
季言礼走上前一步,拥抱住了他,因为该死的AO体型差距,他甚至不得不微微踮起脚:“奚野,你……不伤心了啊。”
奚野身子僵硬了一下,半晌,轻轻弯腰回抱住了他。
一片炽热的温暖中,心脏在胸膛里有力地跳动,Alpha身上克制得没有多余的味道,只有淡而好闻的皂角香。
季言礼从他的肩膀上,看到落地窗外的校园亮起了灯。
季言礼反手摸摸他的头,突然有些心疼,觉得当年很多事情,是自己做得不对,轻轻道:“你啊,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的。”
奚野埋首,搂紧了他一点,声音很低,低到近乎耳语。
“……可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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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提醒修文的话都是我在哼哧哼哧改屏蔽词哦!!不用特地点进去看的!!!啵啵啵啵啵啵~
第32章
季言礼没问出来季以禾到底为什么罚站,但是去医院的时候,谢安之倒是忧心忡忡地提起了这件事,说是舒敏给她打了电话,告诉她不允许孩子代开家长会,还说以禾在校和同学相处不好,以及她的成绩很成问题,必须上课外班。
“怎么可能!”季言礼为妹妹鸣不平,“班级前十还很成问题,那剩下的人算什么?很很成问题和很很很成问题?”
“舒敏是数学老师吧,”谢安之轻声说,“她告诉我,以禾虽然总成绩是前十,但都是文科拉分,数学其实考的是中下游……说到高二以后会很吃力。”
“那就学文科呗。”
“文科也要学数学啊。”谢安之忧虑道,“而且以禾不喜欢背书,她跟我说她想学理。”
季言礼沉默了一会儿:“我可以教她。”
母子二人对视,极相似的两对琥珀般的浅色眼睛。
话没说出口,但其实还是钱的事,谢安之的主治医师齐医生最近提议要她尝试一种新药,针对腺体0-mark基因受损的靶向药物,从美国进口,还没普及,如果接受医院临床试验项目,有补贴,还有最权威的医生天天来查看她的身体状况,除了冒点风险,但齐医生的潜台词是,反正也没什么救了,试试也没什么损失。
话听得人心里不舒服,但是谢安之立刻就同意了,和季言礼互相安慰万一有用呢,有用就是血赚不亏。
补习班这玩意儿,季言礼从小到大是一节也没上过,但他带过别人的补习班,当时带奚野和任景秋都是按小时算,一小时一百五。
当时谢安之还感慨真是人傻钱多。
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他们成了人傻还钱不多的那批。
“舒敏推荐的是……她自己带的课外补习班。好像说,班上有二十多个同学都参加了,每周六上午,三小时,一次三百。”
季言礼忍了又忍,还是说:“学校不允许老师在外面带辅导班!”
“但是……大家都带不是么?”谢安之说,“会不会以禾不去,就更跟不上。那不是……因为我拖累她了。实际上我一直觉得小蓝瓶没什么用,以后可以不喝……”
“必须喝。”季言礼威严得像个家长,斩钉截铁道,“药也要喝,辅导班也要上,我去和以禾谈。”
季以禾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剧烈抗议。
“为什么?!”季以禾气得在客厅里打转,两个拳头捏得紧紧的,声音在破音的边缘压着,“我才不要上她那个……课!舒敏……老师本来上课就不好!而且我也不差!”
“我知道你不差。”季言礼温声细语道,被她的反应吓呆了,“但是我和妈妈都觉得你……”
“我不需要,”季以禾砰的坐下来,“我不想上。”
“你从来没有上过辅导班,你怎么知道不喜欢呢?你可以试试。”
“你也从来都没有上过。”
“任景秋也会和你一起去上,而且……”
季以禾直勾勾盯着他,突然打断道:“我已经花了我家很多钱了。”
季言礼一下子给她说哑了,他本来觉得季以禾生气是因为觉得他不信任她的成绩,或者是不想周末还要去上课,但没想到季以禾小脑袋瓜里都是学费。
“讲道理,”季言礼苦笑道,“你还是小孩,所有的小孩都花家里的钱。”
“讲道理,你没有,”季以禾针锋相对,“你还在给家里挣钱。”
“但我是哥哥啊。”
“哥哥又怎么样?!”季以禾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哥哥就了不起吗?哥哥就得赚钱养家还要给我付学费吗?你比我小的时候就开始当家教了!那个时候你才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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