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礼也压低了声音,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咬耳朵:“虽然,但是……奚野在我家。”
胖子眼睛发直:“啊这?!他还天天来啊?又不是你家门神。”
“怎么了吗?”温羽眼看状况不对,也挤过来咬耳朵,“出什么问题了?”
后面一大帮子同学挤在狭窄的楼梯道里,一张张灿烂的笑脸逐渐僵硬。
“对不起,学长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学长真不好意思啊……”
“都是胖子说你今天肯定在家闲着!说我们来肯定没关系!”
“就是啊,我就说要事先跟人家说吧,哪有不打招呼跑上门的?!”
季言礼微微欠身:“……没事没事,谢谢大家,你们能稍等我一分钟么,实在不好意思,我收拾一下。”
其他人满口答应:“行行行,别说一分钟,半小时都行。”
季言礼飞快溜进家,门在身后合上,小任和以禾出去了,就只有奚野,跟个活佛似的正斜倚在沙发上,嫌热头顶还用皮筋扎了个揪,盘着腿,一边用勺子挖半个西瓜,一边歪头瞄了一眼季言礼:“怎么?让人进来啊。”
季言礼小跑过来推他:“快!快去卧室躲一躲。”
奚野皱眉:“干嘛!我不走,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躲个屁啊?门口是谁啊你旧情人吗?”
“我哪来的旧情人!”季言礼瞪他,“是我同学,很多很多同学!”
“那你就跟他们介绍一下我。”奚野趁机又挖了一口西瓜心,刚刚他是转着边儿吃的,中间留着没吃,“这个给你,啊——”
“啊什么啊!”季言礼用全身的力气在抗拒,把他连推带搡往屋里塞,“我怎么解释你在我家?”
这要是让麒麟双子看见了,全翰林上上下下三届的同学都会知道,奚野在季言礼家!四舍五入就是同居!四舍五入就是结婚!再四舍五入三个崽都出来了!
“路过?”
“你都辍学五个月了打哪儿来到哪儿去要路过我家客厅???”
“学长,你心虚什么。”奚野靠在门框上岿然不动,任由季言礼在他胸肌上卖力推拿,“你可以用对付我的那套理论去跟他们解释,‘虽然我们亲过、睡过、标记过,但我们确实是清白的’。”
“什么时候睡过?”季言礼惊呆了,“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你什么时候才能面对现实,我们早就开始恋爱了?”
“啊,是么,分手不也是你提的么?”季言礼有点恼火道,“那你什么时候才能面对现实,是你最先强行标记了我的发情期,现在却在拒绝我做同样的事!”
奚野愣了一下,眼神沉了沉:“你想这句话想了多久了?”
季言礼气喘吁吁,AO体型差距巨大,推也推不动,索性靠在墙上坦坦荡荡和他对视,秀眉微蹙着,一双浅色的眸子像是奶锅里烧沸的焦糖。
想了多久呢,想了太久了。
在奚野的易感期上,他们三个月来达到了一种中庸的平衡之道,他不会越界去参与,而奚野也不会因此远离,这个话题成了某种禁忌,像是房间里的大象。
触目惊心地存在,明目张胆地忽略。
但要是能忍受这种不上不下的妥协,他就不是季言礼了。
季言礼语气略显强硬:“奚野,逃避是没有用的,你躲我一次,却不可能次次都躲我,我是不会放弃的,不管你是在这个海还是那个岛……你明知道我离不开你!”
奚野脸颊抽了抽,抱着西瓜嘟囔道:“是么,明明是反过来才对。”
季言礼抿着唇盯了他一会,又叹了口气,失望地转身道:“但凡有一件事能像我希望的那样……”
像是受不了他最后的目光,季言礼刚迈出半步,奚野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手劲很大,深黑的目光钉在他身上:“你要用什么身份来帮我?学长吗?”
季言礼回眸:“什么意思?”
奚野扬起眉毛,带着挑衅和报复的意味,一字一顿道:“你去跟门外的所有人说,我是你男朋友,我就同意你陪我过易感期。”
客厅的挂钟发出嚓、嚓、嚓的走动声。
奚野扣着季言礼的手腕,他没挣脱,一动不动地愣着看他,扬起的脸清秀明净,纤长的睫毛垂着光颤了颤。
隔着一道门,外头熙熙攘攘一群人发出的聊天唠嗑声越来越大,密密嗡嗡连绵不绝,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胖子还在在努力维持场面,说都不要着急啊我先进去看看我亲爱的同桌在忙什么鬼东西。
季言礼竟然笑了,轻声问:“真的?”
他不是觉得太难所以犹豫,而是因为太容易所以难以置信。
奚野脸色一僵,被他笑得心烦意乱,突然恨不得把西瓜扣在自己的头上:“我现在收回还来得及么?……草他妈的,我有时会忘了你是季言礼。”
他是季言礼啊,全天下头一个不吃激将法的人,如果奚野说的是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边歌唱我的祖国一边720度后空翻,他也未必不能干出来。
季言礼拍拍他的手,笑得温和而灿烂,像窗外哗啦啦刮过的一阵凉风,掺着初秋明媚却不灼人的金色阳光。
“来不及了。”
他轻快地跳过椅子跑向门口,背后是奚野追悔莫及地大喊我那是赌气!是气话!季言礼!
季言礼刷的推开门,十几个同学或坐或站或打闹,都停下来抬头来看着他。
一进一出的功夫,季言礼从难言之隐变得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凝固的麦芽糖,又像是顿悟一道苦思冥想很久都不得其解的难题。
季言礼道:“不好意思啊诸位,让大家久等了,现在没事儿了,刚刚我和男朋友有一点意见分歧。”
鸦雀无声。
半晌,贺子麒问:“他刚刚说什么?”
贺子麟:“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尚嘉:“高考失利的刺激这么大吗?”
沈微澜:“谁来扶我一下我要昏迷了。”
胖子:“现在我他妈该怎么帮你圆。”
季言礼侧让开一条路,让所有人的目光毫无遮挡地穿过大门看见里面穿着半袖短裤的奚野,他正在生自己气所以臂弯搂着半个西瓜攥着勺子凶狠铲,一铲就是拳头大的瓜肉塞进血盆大口,一边咀嚼一边凶恶地盯着在场所有人。
因为吃得太猛,头顶的黑色发揪正在奋力摇晃。
“介绍一下。奚野。”季言礼转头微笑,咬字清晰,“我男朋友。”
第103章
贴吧的谣言传播有这么几层阶段,通常事实在被放上贴吧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部分扭曲,再然后如飞流直下一去不返。
【季言礼亲口承认了和奚野的恋爱关系!】
【季言礼和奚野睡了!我亲眼看见了!我在床底!他叫得好大声!】
【震惊!季学长三年的地下恋情曝光!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季言礼高考失利的真实原因:下不来床】
【地震事件主|席开枪的重新复盘:两A一O的仇杀现场】
【作为曾经因为早恋被学长抓过的受害者,我想说:学长,你的检讨呢?】
【组队杀奚野,一千楼倒数】
【细节呢?爆料的楼主人呢?求一个公开恋情的细节!!】
……
而此时此刻,季言礼家在场的人大半都高中毕业了,而且也成年了,虽然学校明令禁止,都是私底下这个和那个是一对儿,这个和那个王八绿豆看对眼了,谈个恋爱实在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情。
但放在季言礼身上,这就是开天辟地的稀奇事,想象他英勇就义为国捐躯,都要比想象他和某Alpha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要容易得多。
更何况那个Alpha正一脸不爽,阴沉沉地坐在沙发正中,虽然季言礼家狭小昏暗的客厅已经挤得不能再挤了,但他周围一圈都是空的,其他人宁可靠在墙边跟罚站似的,也不肯靠近他半步,只是全都低着头在手机上激情打字,几乎把手机屏幕按出火星来。
【不是来安慰季言礼的吗?我感觉人家好得很。】
【他好得很,我现在好不起来了。】
【送他的巧克力和花在谁手上?】
【谁能开口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啊???奚野不是狂暴Alpha见谁咬谁被退学了吗???怎么在季言礼家住着?!怎么跟季言礼谈起恋爱来了!?我到底错过了多少剧情!?】
【奚野,近看,确实,挺帅。】
【@没吃你家大米,胖子!上啊!问啊!】
季言礼张罗着翻箱倒柜给大家找杯子倒水,不过没人口渴的样子,每个人都满脸一万个问题想问但是碍于奚野在场问不出口的便秘模样。
麒麟双子穿着同款卡通T恤,沉默地双双走入厨房,一个掏出一束康乃馨,一个掏出一盒费列罗。
贺子麒:“全班集资给你买的。”
贺子麟:“祝你生活开心。”
季言礼急忙站起,擦擦手把东西接过来,连声说谢谢。
麒麟双子原本的性格是不会来这种慰问活动的,结果不仅来了,还突然好好说人话了,叫人怪不适应的。
他两脸上的表情也要比别人加倍痛苦,像是憋得肺都要炸了,他两浑身不自在,连带着季言礼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贺子麒突然神色恳求:“我还能再说一句话吗?”
贺子麟:“你闭嘴,让我说。”
季言礼哭笑不得:“好好好,你们要说什么?”
贺子麒脱口而出:“你两睡了吗?”
贺子麟锤了他一拳:“艹,我说了要我问的!”
“……”季言礼,“没有。”
“睡了能告诉我们吗?求你了!”
“……做梦。”
季言礼端着杯子走进客厅,沈微澜、谭盈盈又迎上来,她两是想问学生会主|席的事情,江启锋毕业了,主|席之位空着,上学期末的竞选结果是沈微澜,但她觉得自己能力不行,想请季言礼回来当主|席。
“我毕竟是复读生,当主|席名声不好吧。”季言礼想了想说。
“这有什么的!我就不信谁有意见。”谭盈盈赶忙说,“主|席走后,这一届实在没有能撑场子的人了,你也知道微澜,她就是矮子里的将军。”
沈微澜:“???”
沈微澜:“那你是矮子了?”
沈微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何必呢?谭矮矮?”
江启锋确实有这个毛病,他太能自我表现了,导致很多事物不愿意放手让下属去做,不给别人犯错的机会,别人自然也不会成长,导致这一批的部长都像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战战兢兢干事还行,挑大梁绝对不行。
“还有另一个原因。”季言礼淡淡说,“我谈恋爱了,这可怎么办呢,把自己抓起来吗?”
沈微澜急切道:“学长,那就分手。”
谭盈盈嘴唇嗫嚅咬牙切齿:“你他妈休想拆我cp。”
谁知奚野突然说话了,季言礼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走了,他走出客厅,发现所有人都在面面相觑,说着“没有啊?”“我也没有。”
季言礼问:“没有什么?”
奚野揉了揉鼻尖,说:“发霉了的檀香木味。”他从沙发上站起身,似笑非笑:“都没有吗?那我自己找。”
他双手插兜,在客厅里走了一圈,走到之处其他人自觉纷纷让开一条道,谁知他越走脸色越差,最后走到了大门口。
季言礼问:“奚野,你在找什么?”
奚野的手搭在门把上,侧首看他:“当初我易感期,在体育馆的仓库里被锁着,门不是我开的,是外面有个人打开的,可惜我没看见。”
“不是江启锋吗?”季言礼心里一紧。
沈微澜和谭盈盈都吃了一惊:“什么?是主|席锁的门,怎么会是他开的门?”
“我虽然没看见,但我闻到了一股发霉了的檀香木味,”奚野幽幽道,突然猛地推开门,门板“咣”的一声向外砸在了墙上,墙灰簇簇落下。
门外一个阴冷瘦削的身影暴露在屋内所有人的视线中,被吓得猛地一悚,转过身来。
“傅时新。”奚野扬了扬眉尾,“真难为你了,瘸着腿还能去撬锁,实在是,身残志坚。”
“老……傅时新?!你怎么会在这里?”
“探望群里有他吗?”
“诶还真有,但他一直潜水,也没说要来,谁知道他在群里啊?”
“你鬼鬼祟祟站在门外干什么?!是不是想谋害学长?!”
傅时新脸色惨白,背着书包。
书包带子上拴着一个老旧的祈福香包。
“你少血口喷人!”傅时新恼火道,咬着嘴唇,“我什么时候撬什么锁了?明明就是你自己逃出来的!”
“哦?我刚刚说是哪扇门了吗?”奚野拖长了调子,似笑非笑,“怎么你好像非常清楚?”
傅时新顿时哑口无言。
季言礼狐疑地看着他:“真的是你?你好端端地去撬锁干什么?你明知道奚野被锁在里面,和他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傅时新的脸狰狞起来,阴恻恻的目光怨毒地从刘海后面射出来,“他把我的腿摔断了!你也有脸说出无冤无仇四个字?!”
季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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