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不能理解,江绚为什么要,大半夜把他推醒。他脑子一阵阵发懵,想江绚是不是也和之前的何承望一样,在梦游。
下了这个结论过后,池扬正琢磨该怎么办的时候,就听见江绚说:“穿衣服。”
他,在,对我说话?
池扬难以置信地用手指了指自己,江绚的眼神顿时变得像看傻子一样,“对,你,穿衣服。”
池扬这才发现江绚早已把衣服穿好了。
“去干嘛?”他试探地问。
江绚不耐烦地蹙起眉,并不想和他解释。池扬只得投降,自认倒霉,“好吧。”
他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把外套衣裤都套上,走到江绚面前,“走吧。”
江绚看了他一眼,“鞋子。”
鞋子也要换?他还以为江绚最多要带他去医院内部的什么地方,现在一看,居然还要出医院???怎么可能出得去?
他稍一犹豫,江绚的眼神又变得不耐,眼眸在黑暗中显得和高傲的猫一样。
他只得把鞋也换了。
江绚这才满意地带他出了病房门。
池扬没忘记带上他的手机,他趁江绚在前面走的时候看了看手机,原以为已经是凌晨了,没想到还没到十二点。
江绚带着他在医院里七拐八绕,池扬从未发现医院的结构这么复杂过。不过幸好,他们这一路没遇到什么值班的护士,顺利从一个大概是医院内部人员才能走的楼梯,从四楼下到一楼。
为了不显得太突兀,他们一直沿着墙根走。
池扬有种做贼的感觉,问题是他不知道自己大半夜为什么要做贼!
他觉得自己现在要是被抓了,估计都能泪流满面喊一声:“大人,我是冤枉的!”
他只看得见江绚的后背,明明是像做贼一样的动作由他做起来显得优雅又轻巧,一点也不觉得不好看。
他们绕到了医院的后门,发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后门也有门卫看守,而且不止一个,看上去有三四个。好消息是,他们所有人都坐在屋子里,不是很能看见外面,而且好像在聚众打牌。
江绚只看了那边一眼,便在心中飞快分析做出判断。
“弯腰。”他说。
池扬猜他大概是想他们蹲着从屋子面前过去。
果然,江绚并不是一个做事瞻前顾后的人,下一秒他就弓着腰迅速从屋子前通过。
池扬望着他的背影,发现即使是这样的动作,他的仪态竟然也很好看。他在原地感叹了一下,然后也紧跟着弯腰跑了出去。
外面灯火阑珊,连路灯都有一种深夜的颓废感,池扬实在不知道江绚带他出来干什么。
不过他不觉得厌烦,也不觉得不舒服,只觉得有种意外的快乐,莫名其妙的,好像把曼妥思放在可乐里一样。不管做什么都好。
拐过两条街,江绚终于在一个竟然这个点还没关门的小店门口停下来。
他们走进去,在靠外的一张桌子上坐下。
原来,江绚这么折腾一趟就是为了跑出来吃夜宵?不对啊,他不是那种为了吃的能执着成这样的人啊,他平时正餐都不好好吃呢。池扬百思不得其解。
店老板是个老婆婆,她也对这么晚了还有客人这件事感到很诧异,不过她还是笑眯眯地走过来,“两位帅哥,想吃点什么呀?”
池扬看着江绚,江绚也看着池扬。
池扬很困惑,他竟然发现江绚眼里有和自己同等的困惑。
???
终于,江绚开口说,“你不是要吃?”
池扬艰难地说:“我,吃,什,么?”
江绚眼中不解更甚,“汤圆啊。”
……
池扬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你专门带我出来,吃汤圆?”
江绚很明显不想解释自己的行为,扬扬下巴,“你吃不吃?”
“……吃。”
池扬转头和老婆婆说起话来,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复。
原来,江绚是听见自己今天和外公说想吃汤圆,所以才大晚上的,不惜这么危险,专门带他出来,就为了吃一碗汤圆。他看江绚那个架势,还以为他要去违法犯罪。
池扬哭笑不得,又觉得心像是被放在一筐炭上,温和地烤着,让他很触动。
汤圆很快就送上来了,池扬问江绚,“你不吃啊?”
江绚瞟了一眼汤圆,一脸嫌弃,“谁要吃这种东西。”
池扬觉得他逗起来特别好玩,“你不吃我哪儿好意思吃。”
江绚板起脸,“你话好多。”
池扬现在看他就跟看虚张声势的纸老虎一样,“你试试嘛,真的很好吃的。”
江绚不说话,池扬知道他心动了,便招手叫老婆婆过来,让她再做一碗,而把自己这碗给了江绚。
江绚谨慎地拿着勺子,舀了一个小汤圆送到唇边,仍然很犹豫。他从来没有在这么晚的时候进过食,更别说是这种东西。
池扬激情鼓励他,“尝一下嘛,我们好不容易跑出来的。”
江绚终于带着视死如归的眼神,把小汤圆吃了下去——不是很奇怪的味道,他想着,又慢吞吞地舀了一勺起来。
上帝啊,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
过了一会儿,池扬也吃到了汤圆。平心而论,这家的手艺其实很一般,但是在这样特别的夜和奇怪的人在一起吃汤圆,感觉味道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了。
心底的阴霾短暂地一扫而空,池扬简直想把江绚举起来了。
0:00
新年在他们结账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到来了。
“新年快乐。”池扬对江绚说。
江绚垂下眼,“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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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真的很爱吃醪糟小汤圆哈哈哈哈夹带一些私货
昨天晚上有些来不及了 紧赶慢赶的 一大早就赶紧发出来
各怀心事的“新年快乐” 我也想说 上帝啊江江怎么这么可爱 不过他也要感谢小池是个没有起床气的人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然他这诡异的表达方式迟早完蛋
医院的生活就要告一段落了~鞠躬
第25章 二十五
他们沿着来路打道回府。
依然是有惊无险地从门卫室门口跑过,江绚带着他弯弯绕绕地走到一楼的入口。
池扬这才发觉这里原来是医院的一处隐蔽的偏门,被杂草掩盖了些许,平时路过也不会注意到。
两人继续往楼上走,此时整个医院都在沉睡,他们也尽量走得无声无息。走到三楼拐角时,楼顶突然传来了一声莫名的动静,虽然也极轻,但池扬在第一时间就听到了,他立刻伸手去拉江绚。
这一拉显得急了些,江绚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猛地被一拉回,下巴直接重重磕在池扬的锁骨上。
两人同时低低地抽了口气。
角落被阴影笼罩,他们蜷缩在这个角落。池扬从锁骨的痛觉里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刚才好像拉的不是江绚的手臂……
具体是什么…他感觉…嗯…应该是腰。
意识到自己竟然揽了江绚的腰这件恐怖的事情,池扬第一反应就是想赶紧松手,可是他们现在在角落里,他手肘被墙限制了动作,只能维持这个姿势。
他只能控制让自己的手尽量不碰到江绚。
想着想着,他又低头看了一下,这一看更为震撼。
不知道刚才是哪一步出了奇怪的差错,虽然江绚现在一只手抵在他的小腹上,和他之间有一些距离,可是从外观看,江绚现在像整个人埋在他的怀里一样,然后他的手还揽着江绚的腰。
池扬无语望天。
他听见了一串脚步声,看来是有人要走下来。
他内心默默祈求这个人并没有用手电这样的照明工具,不然现在,他和江绚两个人看上去,实在是非常像在偷情。
脚步声时快时慢,半天了也没走下来,感觉时间无限漫长。
池扬除了上次和江绚打架,还从未和江绚靠这么近过,近得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池扬还能闻见江绚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清香,像在连绵不绝的雪夜中盛开的一朵花。池扬只嗅了一下,便立刻便头尽量扭开,不敢再去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舒服的味道。
顶上那人走走停停,总算是走下来了。
来人在明,他们在暗。池扬一眼便看见来人穿着护士的衣服。她正在小声地打电话。所以她的注意力全在电话那头,根本没仔细看周围的阴影里是不是藏着两个人。
她声音虽然极力压小,但情绪还是很激动,就快要路过池扬他们的时候不知道电话那头又说了些什么刺激了她,她干脆不走了,对着电话恶狠狠地说:“你不要这么不识好歹!”
然后她开始和那边有来有回地吵架。
吵架内容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居然一直站住不走了。
池扬正感到头痛的时候,“怀里”的祖宗不知道为什么又动了起来。
池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感觉到他细而软的头发在自己脖子上扫了扫去,令人痒得难耐。
不只是身上痒,心也痒。
池扬忍了一分钟左右,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便想用那只被卡住的左手拍一下江绚的腰提醒一下他,结果鬼使神差的,一下子力量用大了,拍变成了揽,他把江绚往怀里更揽了一步。
江绚整个人失去支撑点,下意识环住了池扬的腰,这下两个人终于真正地抱在了一起。
池扬:……造孽啊
不过好处是,江绚终于不动了。
护士又和电话对骂了几分钟,大概是有点累了,甩了一句:“我懒得搭理你!”然后把电话挂了,带着气“登登登”继续下楼去了。
她一走,池扬就立刻松开手。
江绚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浑身已经僵硬了的池扬刚松口气,江绚就在他小腹上重重地按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
池扬差点没被他按到地上去。
他愤怒地和阿随说,非礼,这是非礼吧!阿随想了想说,我觉得这个性质应该更接近于,报复。
池扬:……他真的好冤枉啊。
见他一直没有跟上去,江绚又倒回来,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仿佛在问:到底走不走。
池扬自认倒霉,只得站起来跟上他。
-
第二天早上起床,池扬没看见江绚。
一问丁叔,才知道他老人家一大早又跑去练习室了。
“早饭吃了吗?”
丁叔苦着一张脸,“没吃,说什么都不肯吃。”
池扬想起昨晚江绚吃的那一碗汤圆,他知道专业舞者要时刻控制自己的体重,昨晚那一碗汤圆对江绚来说应该是很大的负担吧。
那也不能,不吃早饭啊。
虽然他不知道江绚具体是什么病,吃的什么药,但任何药空腹吃都会对肠胃造成伤害。
他想了想,便让丁叔把早饭交给自己,他去找江绚。
丁叔犹豫着把早饭给他,“他不会听的。”
池扬无奈地说:“我知道。我就去试试,万一呢。”
他刚要走,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于是重新转过身来把丁叔叫住,“对了丁叔,我问你一件事,江绚他是什么时候住院的啊?”
丁叔对这件事倒不避讳,他回忆了一下,“七月份吧。”
池扬之前听路鹏和阮风他们都说过,江绚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却没有想到居然这么久。阮风说像他们这一类病人住院周期最多两三个月,甚至比较轻症的病人住三周即可。病情得到基本控制,没有自伤和伤人风险后就可以出院了。
七月份到现在,整整五个月了。
“那,他什么时候出院呢?”
丁叔摇头,“不知道。”
池扬:“医生没说吗?”
“不知道……吧。”丁叔说到这个的时候开始有些遮遮掩掩了。
池扬非常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了。他能猜到,江绚迟迟不能出院,不是因为他病情太严重控制不住,更不是因为医生没有许可他可以出院了,是江绚自己的原因。
从医院能有他单独的练习室这件事来判断,他家里应该和医院有些关系。这倒也没什么,本来普瑞思就是一家私立医院,有关系很正常。当然,他也能决定自己出不出院。
怎么会有人,会一直愿意待在医院呢。
池扬不得不承认,他刚到医院的时候,也觉得医院是个逃避外面世界的不二之选。
但是,在医院待久了,真的会感到精神一片空白。大概就和待在监狱是一种感受吧,感觉精神被每天日复一日无趣的生活而折磨。
但池扬不能去劝江绚,一方面是因为他不知道江绚曾遭遇过什么,不能妄自慷他人之慨。还有一方面是,虽然他和江绚之间已经发生了许多事,如果换做是和别人发生这些事,早就成为了朋友,可是和江绚,他连他们之间是否熟悉都不能判断。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东一会儿想北,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江绚的练习室面前。
尽管很犹豫,但他还是上前敲响了门。
里面的音乐两秒后停了下来。
池扬知道江绚虽然没说话,但是肯定在门边能听见他说话,便主动说:“那个,是我。”
阿随无语了,“是什么你,你谁啊说清楚啊。”
池扬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妥,正要清清嗓子准备解释,谁知面前的门突然被人拉开了。
“干什么。”江绚冷冰冰地说。
池扬晃了晃早饭,“来给你送早饭。”
江绚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不吃,拿走。”
池扬觉得江绚有的时候真的很像小孩,于是他改用那种以前哄大伯父他们家那个小女孩的口气,“早饭必须要吃的,不然太伤肠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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