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江绚有些局促地扯扯自己已经平得不能再平的衣服,“是吗?”
池扬:“你都瘦得硌手了你不知道啊。”
江绚瞪他一眼,瞪得池扬心有些痒。
他们一路往小区门口走,江绚预先打了一辆车,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
等他们坐上车,奶奶又好奇地问:“小江啊,你为什么不在家里和家人一起过年呢?”
池扬料到奶奶会问这个问题,刚想解释,就听坐在前面的江绚说,
“奶奶,我是孤儿。”
此言一出,整个车上的人包括司机都被镇住了,车内鸦雀无声,池扬嘴角一抽。
沉默片刻,奶奶说:“不好意思啊小江,我不知道……”
“没事的。”江绚说。
没事你个头啊,哪有人说这么大的瞎话能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池扬腹诽道。
“等会儿啊,我就去买菜,回来给你们好好做一顿年夜饭,咱们虽然人少,但也能过得热热闹闹的。”奶奶笑着说。
池扬忙说,“算了算了,就您那腿脚,还是歇着比较好。我来做吧。”
江绚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他转过头注视着池扬,“你会做饭?”
“当然啊。”
奶奶在一旁补充道,“小江你还不知道吗,小扬的手艺可好了。”
“小扬。”江绚跟着重复了一遍,轻轻挑了一下眉。
家人亲昵的叫法从江绚的口中叫出来让池扬觉得怪怪的,他耳后瞬间有些发烫,他清清嗓子,“你尝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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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又有一段时间没人来过了。
不过因为池扬不到一月前才上上下下打扫过,所以也没有很脏。
奶奶很爱干净,一进屋子她就念叨着要打扫,“明天就大年初一,屋子必须要干净。”
“我来我来。”池扬说。
奶奶笑着说,“你有四只手啊?又做饭又打扫的?”
“我来打扫吧。”江绚突然说。
池扬:“啊?”
奶奶刚想说“那怎么行,你是客人”,但是转念一想,又把话咽了回去,看向池扬。
池扬知道江绚不擅长做这些,本来想拒绝,可是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于是他只能说,“……好。”他说,“那你们先弄着,我出去买菜。”
临走前,他把奶奶偷偷拉到一边,“奶奶,江绚他不太会做这些,您帮他看着点。”
奶奶连连点头。
池扬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他要是打扫得不干净,您也别说他啊,捧场一点,等我回来重新打扫一遍就行了。”
奶奶轻轻推了他一把,“你奶奶有那么没脑子吗?我还能不知道这些?”
池扬笑笑,出门买菜去了。
春节是中国人最盛大的节日,大年三十大街小巷都洋溢着年味,所有人脸上都是喜色。没人会在这个日子不开心,即使在菜市场里被挤来挤去。
池扬从来没觉得脚步如此轻快过,也从来没觉得“家”是这样一个急需赶回去,令人充满期待的地方。
买完菜,他路过一个卖春联的摊子。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春联,这个春联是摊主拿毛笔在上面写的,未干的墨还在上面闪闪发光。字虽然写得没有多好,但比烫金的印刷体有人味。
他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小心地选了一副给了钱,拎着它往家走。
家门半掩着没关,池扬一推开就看见江绚正在拖地。他把头发扎了起来,有几根扎不上去的头发垂在耳畔,跟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他拖地的动作生涩又认真。
池扬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边,刚想出声吓他一跳。
“早看见你了。”
池扬一口气不上不下卡在胸口,差点把自己呛死,他咳了几声,“你这人太没意思了。”
奶奶正在阳台上打电话,眉飞色舞的。
池扬叫住江绚,“走,贴春联。”
江绚把拖把放到一边靠好,池扬拿起一卷透明胶,两人走到门外,池扬分配任务,“你按住这个春联,我来贴胶。”
“好。”
江绚听话地拿起一张春联,把它按在墙上。池扬剪下一截透明胶,站起来去贴。
他们俩突然就靠得很近,因为身高差不多的原因,池扬甚至能感觉到江绚的睫毛在他脸上轻轻刮来刮去,那种熟悉的痒又来了。
池扬伸手把胶贴好,然后猝不及防在江绚脸上亲了一下。
江绚安静地盯着他,“你做什么?”
池扬无奈地“啧”了一声,“江同学,你说话语调能稍微有感情一点吗?”
江绚沉默了一下,然后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我不会。”他说。
池扬慢慢靠近他,在距离他唇瓣还有几寸的距离又突然顿住,他们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气息,难分彼此,池扬的目光从江绚的眼角慢慢看到下巴,又回到他的双眼。
他覆上江绚的唇。
江绚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空气的流动都变得粘稠起来,他们的体温逐渐攀升,江绚微仰着头靠在墙上,他一开始很被动,慢慢的,他把手放上了池扬的腰际,池扬呼吸一顿,江绚抓住这个机会,开始回应他。
“小扬,你回来了吗?你来帮我看看这个……”奶奶的声音突然从门内传来。
两人立刻分开,不约而同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慌张。池扬看见江绚的唇色殷红,脸像火烧云,似乎有些肿了。
奶奶推开门,池扬把江绚半藏在身后,奶奶看见他们一愣,“你们在……”
池扬心虚地指了指一旁的春联,“贴春联。”
“哦哦,”奶奶看了池扬一眼,欲言又止了一番,然后说:“我,我先进去了。”
“奶奶你不是有事问我,吗?”池扬说。
奶奶忙说:“没事没事,等你们贴完了再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池扬松了一口气,转头看江绚,江绚面色看上去已经恢复如常,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如果不是他唇瓣红得像要滴血的话。
江绚说,“透明胶掉了。”
池扬低头一看,果然,透明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滚落到一边去了。他俯身把它捡起来,递给江绚,江绚迟钝地把它接过来,然后说了声:“谢谢。”
池扬:……
他觉得他们脑子现在都不是很正常。
“不贴了吗?”江绚问。
“贴。”池扬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跳。
两人在还未散去的诡异的气氛里沉默又投入地开始贴春联。
贴完春联,池扬进去做饭,江绚继续留在客厅打扫卫生。
因为大年三十的年夜饭更正式一点,所有大菜好菜都留在晚上吃,所以午饭池扬就做得稍微潦草了一些。
即使如此,江绚进来端菜出去的时候还是很诧异,“你一个人做了这么多?”
“厉害吧?”
“嗯。”
池扬看着他,“看上去你很崇拜会做饭的人。”
江绚并不否认,“会做饭很厉害,我只会把锅烧穿。”
池扬被他一本正经的神情逗笑了,“所以你要跟着我混,免得被饿死。”
“我不是一直跟着你……”最后一个字江绚没说。
池扬看着江绚的唇。他真的很好亲。池扬胡乱想道。气氛眼见得又要变得古怪起来,奶奶这时及时地进来了,“我也来帮帮忙,”她笑着去端菜。
池扬和江绚又立即心照不宣地背过身,各忙各的去了。
菜端完后,三人坐上了桌子。
奶奶先夹了一口菜尝了一下,然后夸道,“小扬手艺一点都没退步。”她示意江绚,“小江你快尝尝。”
江绚点点头,也夹了一筷菜到碗里,然后吃了一口。
“怎么样?”池扬还是有些忐忑,给江绚尝和以前做饭给别人尝毕竟是不一样的。
江绚简短地评价道:“好吃。”
他没有说出来的话时,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但他不习惯说这样的话,虽然在池扬面前,他很多习惯都成了过去,可毕竟现在他奶奶在这儿,江绚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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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第66章 六十六
夜幕来临,池扬做好了年夜饭的最后一道菜,把它端上桌。
“可以吃饭了。”
外面已经开始一阵阵放烟花,时不时吵得连话说话都听不见。奶奶把电视频道调到cctv1,电视里正在播春晚后台演员们现在在做什么,主持人眼睛都快笑没了。
“你还记得你二伯家的小拾吗?”奶奶说。
池扬刚给江绚夹了一筷子菜,“他怎么了?”二伯是小时候就被带到别人家的孩子,小拾是他的儿子。除了过年过节平时都不怎么来往。
奶奶兴致勃勃,“下午你二伯母和我说呀,他们家把他送出国去读书了。”
听到“出国”两个字,不知怎么的,池扬原本稳稳夹好的一块肉“啪”地一声落在了桌子上。
奶奶注意力顿时被这块肉吸引走:“哎呀,你小心一点。”
江绚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你下午抱了一箱烟花回来吗?”
“嗯。”池扬说,“晚上带你去放。”
这个话题就被这么掀过了。
年夜饭吃到最后,奶奶盛了一碗汤,举起来,“我就用汤代替酒,来‘敬’一下你们……”
她话还没完,江绚就站起来了。
池扬哭笑不得地跟着他站了起来,两个人一起站着,比坐着的奶奶高出一大截,像是来打架的。
奶奶倍感压力,“诶,你们坐下坐下,自己家里那么客气干嘛啊。”她说了好几遍,江绚才终于坐下。
“先敬小扬,抽空回来看奶奶,今天还做了两顿饭,奶奶要谢谢你。”她说着,用自己的碗在池扬的碗沿上碰了一下。
池扬无奈道,“奶奶你和我还说什么谢谢不谢谢的。”
奶奶笑眯眯,“一码归一码嘛。来,我再敬小江。”
江绚顿时有些局促地端起他的碗,又把池扬看笑了。
“小江今天也很辛苦,明明是该我好好招待你的,最后反而让你忙进忙出的。”奶奶说。
江绚摇头。
她继续说,“这么多年我一直看着小扬长大,从小到大他就没和我说过他有什么朋友,更别说带到家里来了。小江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我很高兴。本来小扬到了s市我很担心他,现在看见你……”
池扬都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奶奶,你说这些做什么。”
奶奶瞪他一眼,转回来看着江绚说,“总之,你们要一直这样下去,这样我就放心了。”
江绚:“会的。”
奶奶又拿碗在他的碗上碰了一下。
碗壁清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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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碗,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
池扬抱着装烟花的箱子,带江绚出去放烟花。江绚本来还在问“小区里让放吗”,结果一下楼就看见一个小女孩拿着一把仙女棒从眼前晃了过去。
“你喜欢那个吗?我也买了的。”
江绚皱眉,“谁说我喜欢那个。”
他们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池扬先把比较大的烟花拿出来放好,他指挥江绚给他打着手电筒。
江绚有些不放心,“有危险吗?”
“有。”池扬把找到烟花的引线,“所以我倒数三声,我们就跑。”
“啊?”
池扬已经开始倒数,“三。”
“你说真的?”
“二。”
江绚低头看着他手里的打火机,火焰正一点点攀上引线。
“一!”
池扬立刻站起来拉住江绚的手,两人往外跑了出去。身后的烟花“咻”地一声飞上了天,在天上绽放出绚丽的花。
这一片天空骤然被点亮。
他们仰起头。
看了一会儿,池扬突然想起那场在医院天台上的烟花。
“你那天为什么在天台上跳舞?”他突然问。
江绚愣了一下,继而平静地说:“因为场景适合。舞蹈本来就不局限于环境,只要在适合表达美的地方都可以表达和传递。”
池扬莞尔,“那传递美的使者在传递美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有人在看他?”
这个问题让江绚沉默了很久,久到池扬以为他都不会回答,直到第二组烟花升空,他才听见江绚说,
“当然。”
“那你还跳得那么专心?”
“有人看的话,当然要更专心。”
池扬笑了,“我以前不是很能欣赏舞蹈,直到那天晚上看你跳了。”才发现原来那么好看。“特别是,那个动作。”
“哪个?”江绚顺着他的话问。
只见池扬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江绚下意识退开了一步,“你做什么?”
“就是这个动作啊。”池扬尝试把自己从地上拔起来,像江绚之前一样——当然这不可能做到,他趁着烟花与烟花之间黑暗的空隙从地上爬起来,像没站稳一样往江绚身上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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