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今日栾子钰面无表情,‘你跟我说实话,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如果系统君现在喝着茶,定会跌了茶杯,‘谁,谁说你死了,胡说!一派胡言!’
‘你知道你在没底的时候说话格外大声吗?’栾子钰的语气还是平平的,让人看不出喜乐。
栾子钰等了一会儿,系统君还是没有回复,‘你不说,我也猜到了。心理学上把悲伤分为五个阶段,我用了五十年,日日读着四书五经,否认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这是第一个阶段。现在我接受了事实,那么就要进入下个阶段,愤怒。’
‘花痴栾,那个,我,其实你在古代生活的挺好的,再说了我还能给你开个后门什么的……太子又那么信任你,以后你绝对会位极人臣的,娇.妻.美.妾,红袖添香,有什么不好?’系统君有些内疚,但也只是有些,在他看来,死亡不过就是程序清零,没什么大不了的。
栾子钰冷笑不断,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只要不是自己心爱的东西被毁,他们就永远无法感同身受,‘好,我知道了。’
系统君感觉他的语气有点奇怪,好像积压着什么一样,但是他可是系统,宿主再聪明,能把他怎么样呢?并不能,所以那些NPC随宿主发泄好了。
栾子钰翻了个身,眼睛微红,此刻无比想要再吃一次别人买的糖葫芦,还想再吃一次,谁都好,有个人,能给自己买一根,他不贪心,一根就好……
“吱~”
听到门开的声音,栾子钰想都不想的把头蒙进了被子里,就不能让他自己待一会吗?
可是进屋的人显然没有那么自觉,有双手拉了拉被子,栾子钰拽的更紧了,只可惜没人家力气大,刚做了几秒的缩.头.乌.龟,又被人揪出来面对现实了。
栾子钰喘着气,烦躁的翻身起来,黑眸浸了红,瞧着有些邪.气,还来不及说话,就看见了一串糖葫芦,五个大小不一的山楂串在一起,各个晶莹剔透的,又红又亮,像极了他爸爸还在的时候,买回家给他和妈妈的那串。
宁仇还没见过男人哭成这样,眼泪像是不要钱的,哗啦啦的往下流,偏偏哭的还很让人心疼,搞得他不知道该拿手里的糖葫芦怎么办了,伸手试探性的拍了拍栾子钰的肩膀,他记得锦衣卫们之间比试时,打赢的总会这样拍输家的肩膀,然后两人相视一笑,事情就过去了。
可他们不是栾子钰,好不容易快停了,被宁仇这么一拍,委屈又涌上心头,向前直接抱住了宁仇的肩膀,眼泪狠狠的砸在了宁仇的肩头,炙热非常。
宁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小时候见过父亲的小妾们哭,她们是为了让父亲心软,好不去正房院子里,好把家底多给庶兄们些;母亲哭,却是因为自己,明明是嫡子,却比不上三个庶出的兄长得父亲喜爱,连爵位都护不住。
后来她们都不哭了,因为她母亲拿自己油尽灯枯的命,把爵位按在了自己身上,而自己也早早地搬出了宁侯府,从那以后再没有人在他面前哭,更不用说是扑进怀里的这种。
宁仇皱着眉,他竟然没有任何不舒服,若是见了其他人哭,大概是会扭头就走,一下也不瞧的,可是栾子钰哭的很纯粹,是悲伤难以自抑的崩溃,仿佛自己只要推开他,就是天大的罪过。
因为宁仇的纵容,栾子钰歇斯底里的哭了半天,把六十多年来的眼泪、委屈和悲伤全都流尽了,这才有心思觉得目前的情景尴尬。
刚才光伤心,没有顾忌,鼻涕眼泪全都抹在了宁仇的肩膀,想来宁仇一定感觉到了。
在小说里,宁仇可是碰一下别人都嫌脏的,即便是女主也不曾这样靠在他肩头哭的,自己不仅哭了,还弄成这样……真是丢.死.人了。
“可还要哭?”
听见宁仇平稳的声音,直接让栾子钰的尴尬到达了极点,就是那种朋友之间本来还端着一点形象,这突然间就蠢的十指抓地。
栾子钰在脑子里旋转了很多个答案,可不管是哪个都解决不了现在的情况,支支吾吾的说道:“宁大人……下官,下官失礼了。”
“无事。”宁仇对这个称呼有些不满,“我以为,你我早就是挚友,何以仍然如此唤我。”
栾子钰趴在宁仇的肩头,并不是因为这个舒服,而是现在鼻涕眼泪胡了一脸的模样,实在是不能起来,只好一边说着话,一边小心翼翼的擦着鼻涕,“那要如何唤大人?大人有表字与我唤,我却无表字给大人唤。”
宁仇坐的笔直,也不觉得栾子钰这样有什么不妥,大家都是男人,且同僚们往日受了重伤,别说是抱两下了,便是一直背着也是常有的,只是宁仇显然忘了自己每当这个时候,有多嫌弃那些黏糊糊的东西沾到自己身上。
“我于家中行四,暂且唤我宁四,我也暂且唤你栾郎。”
“栾郎?”
栾子钰细细琢磨着,“听着有些像是唤情郎,这样也太叫你吃亏了,不如我唤你四郎?”
宁仇点了点头,唤什么并不重要,不过想来颜旭是不曾这般唤过栾郎的。
栾子钰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脸上想来是没什么东西,就是宁仇这肩膀……已然干透了,微红着脸撒开了手,“四郎,我这,咳,待我领了俸禄,再赔你可行?”
宁仇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了他,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衣服成了什么样子,“不过是件衣衫,不值得什么大事。”
栾子钰接过了糖葫芦,张口咬了一颗下来,甜滋滋的直达心底,眼睛微微肿了起来,像只兔子在啃胡萝卜,腮帮子鼓起还非要说话,“说是这么说,可我已经是在你家白吃白住了,这要是再弄坏了你的衣服,我也住的不安心啊。”
宁仇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圆鼓鼓的腮帮子上,攥紧了手心,轻咳了两声,“那便当做你的生辰贺礼。”
栾子钰新奇的眨了眨眼,他的生辰也不是什么秘密,宁仇是锦衣卫,想知道这些还不简单。随即也不在意形象,拿起袖子就当做垃圾桶,直接将没了糖衣的山楂吐了出来,又抓紧咬了一颗,“我十八岁的生辰早就过了,哪有让你再给生辰礼的道理。”
“你我初见之日,我未曾给你见面礼,甚至不曾命牢头给你煮上一碗长寿面,今日补了又有何妨。”宁仇敛下眼皮,看向自己的官靴,黑得和栾郎的黑眸一般。
栾子钰笑着弯起了眼睛,“照你这么说,要给我生辰贺礼,见面礼的可就多了去。”
宁仇不欲在这件事上和旁人相比,强硬的站起身,“我与他们自是不同,你好生休息,我还要去当值。”
栾子钰愣住了,眼瞧着宁仇身形飞快的走出了房间,他是说错了什么吗?
四日后,栾子钰总算是痊愈了,也不知是平日都不曾生病的缘故,还是作的太多,这一病就来势汹汹。
回到澜院的第二日竟连床也起不来,只能委托宁仇替自己请了假,而且这一请,又把太子脆弱的神经给碰了。御医连着来了两日,什么施针喝药都试遍了,第三日才堪堪好转,而今日总算能上班了。
栾子钰依旧站在文官末尾,神采奕奕的一点也不像大病了一场的模样,只是他等了一个早朝,也不见一个御史参他一本,着实有些寂寞。
好在太子还记得舞弊一案,在早朝尾端的时候,变将事情直接敲定了,
仍是由他与宁仇主理,只是给了一个时限,要在登基大典前,就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栾子钰也应下来了,这件事查到现在,宁仇那边几乎已经找到了全部物证,其中不乏强有力的账本,只是这奏折递出去,定会吸引不少火.力,要知道礼部尚书华大人虽然平时不大出声,可好歹是礼部尚书啊,主考过多少届会试,朝堂之上,认他为座师的可不少。
因此他们还缺一个能把折子递出去,且又不怕吸引火力的人,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去找那些被顶替了名头的穷书生们,可人海茫茫,不知什么时候能找到一个得用的。
栾子钰下了朝,先去了一趟御书房,与太子分说了一下目前的形式,而后又去翰林院走了一个过场,之后便是直奔北镇抚司,因骑马更合他的心意,也就不坐轿,在翰林院的马厩里选了一匹浑身通黑的马儿,骑着就走了。
大概是出师不利的缘故,才刚走到了珍宝阁,路中间便突然飞出了一个小孩,栾子钰眼疾手快的拉住缰绳,本来无比温顺的马儿又突然不听指令,强有力的甩头踢脚,光是想控制住不让它踩着小孩就已经够麻烦了,更不用说稳住自己不掉下来。
栾子钰急的直冒冷汗,偏偏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抱走小孩,又或是有力大无穷的站出来给这匹发了狂的马儿一拳。
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有一箭破风而来,直径贯穿马头,任凭它再怎么癫狂,也是要倒地的。
栾子钰咬牙,也不顾自己,硬是往无人的一侧倾斜去,轰的一声,激起了尘土,也让人瞧不清里头是个什么状况。
第14章
灰尘散尽,栾子钰惊讶自己竟然丝毫未损的滚落到一边,由于对自己实在太了解了,想也不想的就朝系统发出了疑问,‘系统,你给我开了后门?’
‘不然呢?记得要还的,男女主今天一定要在珍宝阁见面!’系统君傲娇的叉腰,他真是最好的系统了。
栾子钰站起身,环顾四周,只见到百姓们看热闹和不愿上前帮忙的神情,并没有瞧见可疑之人,也顾不上拍掉身上沾到的土,绕过了地上还在抽搐的黑马,将小孩扶了起来,轻声细语的问道:“伤到哪了吗?你家大人呢?”
这小孩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惊吓,有些呆滞,并不回答他的话,栾子钰皱了皱眉,本能告诉他今天的事绝对不是意外,看了看小孩身上,并没有出血和淤青的地方。
于是起身将小孩抱了起来,这才听见对面酒楼上传来了一声呼唤,抬头看去,是一二十出头的公子,眉目清晰,身穿劲装,手里头正握着一张青色的弓,是久居富贵温柔乡的大家子弟。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在下栾子钰。”因为抱着一个孩子,栾子钰只能稍微弯腰,只是手里这孩子未免也太轻了些。
那公子随手将弓扔给了随行的人,嚣张极了,“哈哈哈,栾弟这才几日,便不认得为兄了吗?”
栾子钰愣了一下,这声音有些熟悉,像是在哪听过,“刘兄?”
“哈哈哈,正是!”刘铃招手,“下头乱糟糟的,我已遣了仆人去寻五城兵马司,你带着那孩子先上来等着吧。”
跟在这位身边的勋贵子弟从刘铃出手,就诧异非常了,还记得当年不过是在他面前说了宁小侯爷一句好话,那人当即就被刘铎踢出了圈子,此后见面连好脸都不给。
这位栾大人可是和宁小侯爷相交莫逆,可见此人手段如何了得。
刘铃也不是一根直肠子通到底的人,这回被宁仇那厮关进诏狱,倒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皇亲国戚,只要手里头没有实权,便永远比不上这些手握实权的。
这辈子要想像宁仇一样进锦衣卫,争取超过这厮煞神是不可能了,就他这酒囊饭袋,提不提得起犯人都未可知,至于读书中举,呵呵,敬谢不敏。
不过他还是有一点比宁仇强,他可是家里的独苗,而且还是圣上的表兄弟,只要不作死,抱紧太子这一脉官员的大腿,宁仇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比他强。
嗯,宁仇定是瞧到了栾弟的好处,这才殷勤的请回家住,他也不能落后!
刘铃起身走到了楼梯处,亲自把人引到了座位,“怎么还抱着,他家大人呢?”
栾子钰颠了颠手里的孩子,这下连一丝重量都没有了,“适才那般危险,若是身边有大人,想来早就冲上来了,大抵是自己跑出来玩耍了,还劳烦刘兄请一位大夫来与这孩子相看。”
“欸,你我这样的交情,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刘铃坐下给栾子钰倒了一杯茶,又招了下人过来。
一旁的勋贵子弟瞧着有趣,这位何时会这样照顾人了,真是洗心革面了不成?
刘铃只当没瞧见这些人的眼神,落落大方的向两边介绍道:“这位便是太子跟前第一得意人,栾子钰,栾大人。栾弟,这位是淑妃娘娘的亲弟,那边腼腆的像女孩儿的是镇西国公的嫡长孙,适才开.弓.射.箭.的便是他了。”
栾子钰将小孩放下,起身拱手致谢,“适才见刘兄拿着弓,还以为是他呢,原来是薛公子救了在下,着实多谢了。”
薛公子果然腼腆至极,涨红了脸,连连摆手,“不,不用,举手之劳罢了。”
“栾弟莫要见笑,他便是这样的人,瞧见别人生的好,这脸就红的一塌糊涂,说话更是支支吾吾的。”刘铃一边笑,一边拍着桌子,洒脱至极。
栾子钰和善的笑了笑,一双黑眸越发光亮,只消瞧上一眼,也就别想抽身离开,别说是薛公子这么腼腆的.性.子了,就连浪迹烟.花之地的刘铃都不敢仔细瞧,连连扯开了话题。
几番交谈下来,在场之人莫不赞叹。
栾子钰深深觉得这些纨绔子弟不是简单的人物,说话待人,就是让人舒服,让人觉得亲近又不失距离。
另外三人却是感叹栾子钰学识丰富,金玉玩器,书画美人,凡是他们说的,没有一句是他接不上的,不愧是太子亲信,与寻常只知舞文弄墨的文官就是不同。
说话间,刘铃的小厮便带来了一位白须飘飘的老大夫,以及一位头戴帷帽的姑娘。
小厮微弯着腰,笑嘻嘻的回禀道:“公子,奴才过去时,这位姑娘正和老大夫比试,见奴才去请,两人便都要来。”
小厮也是知道他家公子的.性.子,这才敢做主把人带来,果不其然,只听刘铎张开了画着牡丹富贵的扇子,兴致满满的问道:“哦?你二人可有赌注?”
那老大夫上前道:“回公子的话,今日若是输与这位姑娘,老身便退出京城,再不入京。”
栾子钰听着挑了一下眉,邪气的勾起了嘴角,他说为什么呢,原来女主要出场啊,饱含深意的瞧了眼站在几名男子身前,仍然自若镇定的姑娘。
他最烦这种,明明是仗着金手指赢过苦学几十年的老人,却要摆出一副天资聪慧,高人一等的模样。
蔡琪媛根本察觉不到栾子钰的恶意,甚至还很享受这种被男人盯着看的感觉。
她还没穿越之前只是一张连及格线都达不到的脸,受了不少的歧视,没想到一场意外的车祸,还能让她有这种奇遇,光是看她的脸都知道会是女主了,她一定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轻轻松松走上人生巅峰,而今天,就是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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