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了。”他说。
没有御剑,没用灵力,虚妄牵着池唯容,在漫山的温柔蓝色烛火里,一步一步,带他回家。
他们自私了一次,自私地把这个消息,第二日才告诉其他人。
池唯容是第一个从无间门完整归来的人,整个修真界都炸了锅。
下院又热闹了,虚妄安静地待在一旁,看着人来人往。
人潮散去后,他起身去关了门。
“你终于属于我了。”虚妄扒进池唯容怀里,“我的大少爷。”
池唯容还没能下床,谷梁隐说,他身魂分离太久,需要时间适应和休养。
“不会是梦吧?”虚妄起身,抚上池唯容的脸紧紧盯着他,“不会的。”他满脸委屈,“你都不肯入我梦,梦里只有我自己。”
池唯容抬起他下巴,吻了嘴角。
“在怪我?”
“哪敢。”虚妄戳戳他的鼻尖,“可舍不得。”
“我看你咳……咳咳咳……”话说一半,池唯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顺着指缝流下。
“阿唯!”虚妄惊慌喊道,“我去叫家医!”
“不用。”池唯容一把拉住他,本就没恢复血色的脸又白了几分,“隐不是说了,偶尔会咳出淤血,不碍事。”
“我不放心。”
“真的。”池唯容喘息道,“我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好吧。”虚妄无奈道,他掏出帕子湿了水帮池唯容擦血,“都回来了还这么让人胆战心惊的。”他嘟囔道,“早晚让你吓死。”
池唯容抬手摸他眉心,柔声道:“眉头别皱这么紧。”
“那我的大少爷请给我好好的!”他嗔怪道,“我去拿药。”
药是之前谷梁隐留下的,说咳淤血的时候服下一颗便可缓解。
他拿了药瓶,还端了小半碗热水来,而后将一颗药丸放进热水,用勺子捣烂。
“这么大颗药丸,怎么咽得下去。”虚妄边不满地抱怨,边使劲儿地把药丸捣成泥。
池唯容低笑一声:“药丸何其辜。”
“来,啊——”虚妄把捣碎的、和热水混合在一起的药用勺子送到池唯容嘴边。
池唯容喝下药,笑道:“怎么总是在给我喂药。”
“还说呢。”虚妄嘴上责怪着,语气却怜惜得很,“你怎么老生病?”
“好了。”喂完药,虚妄放下碗,“你身体还未恢复,早点歇息吧。”
池唯容却往床里面挪了挪,拍拍空着的半边:“上来,我想和你说说话。”他闪着星眸,“你和我说了那么多话,我都没能回应你。”
虚妄一愣,而后外袍一脱,上了床将池唯容小心放进被子,自己也躺下把人抱进怀里捂着。
“怎么知道我和你说了那么多话?”他把池唯容护在胸口,怀里这人总算褪去那刺人冰冷,再次暖了起来。
“看。”池唯容从他胸口冒出头,抬起一只手,一个结印浮现出来。
“系灵符?”
系灵符是连接身体和魂魄的符咒术,可以使已离体的魂魄听见自己身体一丈内的动静。
“嗯。”池唯容收了手,钻回虚妄怀里,“在最后一刻布下的,还好成功了。”
“你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啊大少爷?”虚妄简直无奈到咬牙切齿,“在那种时候,还想着给自己下道符咒!”
“我不放心。”池唯容温声道,“我得听着。”
“那……”虚妄拍着他背哄,“我家大少爷都听见什么了?”
“听见……”池唯容声音低了下去,“有个人很吵,一直在絮叨,但絮叨着絮叨着……”池唯容从他怀里爬上来,手点上虚妄的眼角,“就开始哭了。”
虚妄就真的哭了。
“果然。”池唯容替他拭泪,“还是那么爱哭。”
虚妄一把握住池唯容的手吻了下他手心,而后将手贴在自己脸上。
“这一年,受苦了。”虚妄说。
池唯容看着虚妄消瘦憔悴的面容,摩挲着他的鬓发。
“这一年,得多难熬。”
“难熬。”虚妄泪湿枕巾,却笑了一下,“我差一点儿,就要去找你了。”
“你要是敢去找我,不用那些厉鬼。”池唯容盯着他,“我非先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魂飞就魂飞,魄散就魄散。”虚妄扒进池唯容怀里,“反正,没有你的人间,我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你是百姓的神明。”池唯容揉着他,轻声道。
“你是万民的少爷。”虚妄又往他怀里窝了窝。
“我只是你的阿唯。”池唯容低头贴着他耳边道。
“我只是你的虚妄。”虚妄微抬头望着他,眼眸还湿着。
“知道我为什么能回来么?”池唯容轻柔吻上虚妄的唇,虚妄轻轻回应着。
“为什么?”他在柔吻间隙道。
“因为我的小祖宗总是哭,我就想啊……”池唯容吻上他的眼眸,“得赶快回来哄人。”
“早知道我哭得再大声点了。”虚妄笑笑,而后垂下眼眸,“那你是不是,就能早点儿回来。”
“傻瓜。”池唯容在他额间落下吻,“诗写得不错。”
“彼此彼此。”
房里烛藤已撤,只有一盏池唯容之前点上的不灭之灯,散着暖融融的微黄光晕。
池瀚文房间。
“老爷,你真的想好了?”冷秋宁边帮他更衣边问道。
池瀚文点头,他鬓间又添了不少白发。
“容儿没法选择出生,生来就是这第一世家的少爷。”池瀚文叹道,“注定这辈子要背负比别人多更多的东西,他看似高傲清冷,其实一生都在顺应,顺应我,顺应池家,顺应百姓,顺应道义,唯独没顺应过自己本心。”
“曾经我以为自己把儿子培养得很好,他比我有想法,有魄力,我一度引以为傲。”他踱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现在才醒悟,我差点儿把他养成了不知冷暖的机械。”
“一年前……”池瀚略顿,眉头拧紧了些许,“容儿被那些老狐狸陷害身魂分离,我作为父亲却!”他猛地砸窗,“什么也做不了!”
“老爷。”冷秋宁忙拿衣服来给他披上,“老爷不仅是父亲,还是宗主,顾虑甚多,也是为顾全大局。”
“大局……呵……”池瀚文冷笑,“宗主和父亲,我注定只能选一个且仅能选宗主,池家立世数百年,是前代人千辛万苦打下的基业,我走的每一步都只能做理性的选择。”他深深长叹,“容儿那次是,妄儿那次也是。”
“可你那日……”冷秋宁望着他,“并未阻止妄儿。”
“我没能为儿子做的,他都做了。”池瀚文苦笑一声,“我不能像他那样豁出去。”
“现在想来,当年救下妄儿……”他在夜色中看着下院的方向,“是我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是。”冷秋宁道,“容儿从小就忙着修炼、读书、见形形色色的人、出委托、斩妖除魔,我们虽为母子,却相聚甚少,他待我们孝顺恭敬,但会面时,却总有几分疏离,他曾经把自己隔绝在一切情感之外,他对自己的认知,不过是来完成的任务的少爷,他不冷血也不热血,小小年纪就冷静得可怕,许多比他大的人都不如他,我曾以为,他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直到,我发现了那件事。”她感叹着,“妄儿之于容儿的意义,并非你我所能给的。”
“你既早已知晓,为何不早些与我说?”池瀚文问道。
“我是怕……”
“唉,怪我。”池瀚文了然,“我这性子,你哪敢轻易将这等事告诉我?”
“倒是我多虑了。”冷秋宁替他拉拉衣服,“老爷这不也认同了么?”
“你不用安慰我。”池瀚文道,“要是放在以前,我绝不可能同意,且还会严厉的责罚他,是经历了这些事,我才明白了,大几十岁的人了。”他自嘲笑笑摇了摇头。“活得竟不如孩子们通透。”
“他和虚妄既是两情相悦。”池瀚文揽过冷秋宁,“便任他顺了自己的心吧。”
“容儿要是知道了,定会开心的。”冷秋宁柔声道。
“嗯。”池瀚文关上窗,“歇息吧。”
另一边虚妄没能歇息得了,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池唯容的睡颜。
这人脸色还苍白着,睡着的模样乖巧又安静。大概是身体还未恢复的原因,他气息也很弱。
“还不睡,熬鹰呢。”池唯容忽然睁开眼。
虚妄一惊。
“在看什么?”池唯容半阖眸看着他。
“看……”他一个字刚出口就哽住了,“你有没有呼吸……”
“傻子。”池唯容替他擦泪。
他一把抱住池唯容钻进他怀里。
“我还是害怕。”他委屈万分地哭着道。
池唯容猛然摁住他的肩翻身将人压在了自己身下,一把扯掉捏住的布料,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进入了他身体。
“呃!!!”
他叫出声来,声音颤抖得厉害,不知是哭的还是被刺激的。
“少爷……”他费力从喉间挤出声,“好生……粗暴……”
“不粗暴……”池唯容含住他的喉结,温热喷洒在他颈间,“怎么阻止你这胡思乱想的脑袋。”
虚妄直接说不出话了,他眼眸还湿润着,眼尾薄红愈发鲜艳,随着池唯容动作,他脚指头紧紧勾起,浑身抑制不住地痉∥挛起来。
手里的床单已经被他抓得皱到极致,剧烈的喘息间,他用仅有的一丝清明断断续续道:
“你……你的身体……不行……”
“说谁不行呢?”池唯容攻势更猛,“身体不行……”呼吸急促间,他咬住虚妄的耳垂,“该行的地方总得行。”
“我……我不行了……”虚妄连最后的清明也失去了,热气蒸得他头晕目眩,泪还不断从眼角滑落,“少爷……好凶……”
池唯容揉了他的泪,长睫毛细密扫过他面颊寸寸肌肤,感受着那人在自己身下的颤抖。
“怎么回事?”池唯容勾起嘴角,“本是想阻止你哭来着。”
身体的摩挲使得燥热更甚,衣服床单已经全都湿透,而浸泡在水里的人在暴风雨里颠簸,早已没了清醒。
虚妄眼眸彻底失了神,口中断断续续地胡言乱语,他一边挣扎一边又往人那里送。池唯容很会掌握火候,勾得他在云霄和深海间来回冲撞。
半梦半醉间,不知是第几次飞去云霄后,虚妄终于睡着了。
他真是被折腾得累极了,泪还挂在眼角,呼吸略重但很均匀,他很久没睡得这么沉过了。
池唯容替他掖好被子,自己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床踉跄着坐上了塌。
“咳咳咳……”他抑制不住地闷咳起来,他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尽量不发出声响。
放下手时,他看见,手心又是一滩血红。
他歪靠在塌上,唇色比先前又白了些许,他疲惫地缓缓息了片刻,而后撑着身体,从桌上拿了药瓶,倒出一颗药塞进嘴里。
“果然难咽。”他靠回塌上,呼吸还略急促,他转头看床上熟睡的人。
“小祖宗。”他带着微喘轻笑一声,“哄睡真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大少爷这是用命哄睡啊!
容容不易,麻麻叹气!
嗐~
阅文快乐~
第107章 池家
十日后,池家众议堂。
池瀚文端坐高位,居高临下地望着底下站着的一众人,最前面一排是七大世家家主。
“召集诸位可真不易。”池瀚文嗤笑了下,“上一次,我们聚得这么齐,还是比武大会吧?”
“池宗主召我们来,不是只为了叙旧吧?”傅翼沛不咸不淡道。
“叙旧?傅宗主这么急着跳过这个话题……”池瀚文目光冷了几分,“可是有什么‘旧’,是诸位不敢提及的?”
此话一出,底下下人个个低下头去,避开池瀚文的目光。
“呵呵,池宗主。”秦领出来打圆场,“旧事咱们以后再叙,今日,不是主要商量对付魔族的事吗?如今魔族乃当务之急,得赶紧议出对策才是啊。”
“倒是不错。”池瀚文带着意味深长的笑,“不过,今日议会不是由我主持。”他从主位上起身,“出来吧。”
他走到旁边的偏位上坐下,主位的屏风后面缓缓步出一人,再一瞧,这人后面还跟着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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