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自己再明白的早一点,他这样孤独的时光也会少些吧?
或许在他只给了自己平安符时,能大方地牵起他的手告诉他自己有多欣喜;或许在他知道,风狸就是自己出生时吸纳他灵力的那个魔,从而焦虑不安时,自己可以温柔地抱一抱他,叫他别那么担心;或许在比武大会前,他送自己无虞时,能捧着他的脸亲一口,笑嘻嘻地说谢谢我家阿唯的礼物;或许在他知道自己搞砸他的相亲会时,能毫不遮掩地说,对!我就是嫉妒了就是吃醋了!你不许和她们成婚,要成也是我!或许那日在上元节互送完礼物,去相平镇闲逛自己不小心碰到他紧实的腰部时,当即就凭着那股冲动的热血直接拉他去共赴一场巫山云雨……
可他配么?自己能给他什么?老天有公,曾经一次次的错过,大概就是在提醒他及时止损,自己根本没资格再进一步!可老天也不公,既如此,又何必让池唯容在意的人偏偏是他?他最终还是要……
”唔!”一口血从虚妄心口呕出,风狸心急,竟然又加重力道,以便更快地吸纳灵力,虚妄在已扒皮抽筋地痛楚下又遭受一次重击。
他在愈发暗沉的眸光中瞥了一眼战场,目之所及,皆是疮痍,残垣断壁中早已血流成河,硝烟弥漫里已然尸横遍野。
而被裹挟其中的,是已精疲力尽却还在强撑的池家众弟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就斗胆写这么多打斗场面,写得不好,见谅见谅~
阅文快乐~
第62章 血契
江寻雅早已没了往日开朗活泼的模样,她挥着锦柔已满身是伤,却也丝毫不退。她一向如此,要强好斗,半点不像个女孩子,但没成想就这比男子还虎的丫头,也有了相知相爱的人,一个愿用生命护她永远做女孩的人,真好,虚妄如是想着,耳边便响起她往日爽朗地笑声。
大师兄正与各路妖魔奋战,渐变灰纱早已成了湿漉漉的红纱,都分不清是谁的血,一向爱干净的他却不曾顾上低头看一眼,尚阁除池唯容外,就他对虚妄最照拂,他不似池唯容的冷温柔,他是真温柔,似乎与谁都关系要好,他笑起来总是像春风一样暖。
池瀚文在连续的激战中,也已略显狼狈,早已没有了一个第一大世家宗主该有的淡定风度。其实回头想想,池唯容作为少爷担子已经那么重了,那作为宗主的他只会更甚,这位子确实不好做,虽然当初他也会为顾全大局将虚妄赶出池家,可他毕竟待虚妄有教养之恩,且在最开始,也是他做主将被众人视为鱼肉的虚妄带回来好生养着的,作为本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其实他给的真的已经够多了,于虚妄而言,桩桩皆是奢侈,件件都需感恩。
明淼一向稳重,平日话也不多,其实虚妄和他交流也不算多,更谈不上有什么过深的交情,可自己回来的那日,一向不善表达的明淼激动的脸他是记得清清楚楚的,那是他第一次在明淼的脸上见到那样兴奋的表情。
还有沈博渊,这傻小子正满脸血污的与各路妖魔缠斗,嘴里还骂骂咧咧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但看那些妖魔的脸色估计是被气得不轻。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来的,不管今日池家战胜还是战败,都与他没有干系,没人会谴责他,但他还是来了,带着他自己的道义,平日里一句句“容哥妄哥”的真是没白叫,他爹没出面,他必定是背着他爹来的,就凭着一腔热血和行侠好义的心,这么凶险的战场,连自己回不回得去都不知道,却愣是不见他退缩一步。
下院众弟子瑟缩在结界内,满眼恐惧地瞥着战场,他们从未经受过战场的磨砺,冲出去时大概也不曾想到,一来就是如此凶险的场面,他们平日确实只求个安稳度日,说起来呢,也没什么伟大志向,但这也是种悠然的生活状态。尚阁的弟子努力上进,但大家在一起时气氛难免沉肃,虚妄虽努力,但也爱玩,他小一点儿时,那些山下孩子们喜欢玩的爬树摸鱼抓蛐蛐儿,全都是这些没有伟大志向的下院弟子陪他嬉戏着过来的,因为有他们,他从没缺过玩伴儿。
林叔正从结界内满脸忧虑地向外张望,还好,他没受很重的伤,不然他老人家真不一定能受得住。他总是一副慈爱的为父模样,或许对每个有父亲的人来说,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可对虚妄来说,他的存在着实非同一般。亲情本应该该是所有人出生后第一个接触感知到的情感,而虚妄无父无母的出生背景,其实本应该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是亲情,可他遇见了林叔。从一开始,亲情这块他就没空缺过,见面的第一次,林叔就“我们妄儿我们妄儿”的叫着把他抱回了下院,像无数对再寻常不过的父子一般,那时候他觉得林叔的肩膀很宽很厚实,尽管那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虚妄觉得,他们好像已经这样过了很久,仿佛他从未缺失过生来便有的那七八年的成长时光。
这一眼明明只有须臾,他脑海里却已闪过无数画面,这一眼明明只有须臾,每一幅画面却都清晰无比,仿佛在转瞬间,他已经把自己在这尘世的十几年走了一遭。
厮杀声轰然而至,美好画面倏然而消,再抬眼,满目皆是狼藉的战场以及精疲力尽的池家弟子。
可惜了,虚妄心想,还没来得及问他,很早以前到底是多早以前呢。
他费力转头,尽力凝神,在摧心剖肝的痛意中挣扎着捞过离他几步远的熏风,颤着手狠滑过扇尖,血流霎时顺着扇骨蜿蜒而下。
“你做什么?”风狸一瞪,“想死?”
虚妄不答,只自顾自继续往熏风上抹血。
“这招没用,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么?”风狸轻蔑道,“你体质特殊,全身皆是天地灵气所化,灵力不随人灭,就算你死了,也可以从尸体上吸纳灵力,直到你形魂俱灭,虽然死了的灵力不如活着的,但也足够了,做这挣扎何必呢?”
虚妄终于抬眼,冷汗从他的睫毛上滴落,他明明是跪伏在风狸面前的,但他望向风狸眼神却是明晃晃的蔑视。
“你孤注一掷……就是赌,这次能吸纳了我灵力……然后天下无敌吧?”虚妄声音沙哑,咬着牙道,“呵……”他擦了一下嘴角的血,“邪术……不好练吧?废了这么多魔族人……这次不成功……下次想再来……难得很吧……”虚妄嗤笑一声,“你太小看我了……风狸,我断了你的念想!”
“什么意思?”
“我宁愿重归虚无……也不会……让你得到我的力量……”虚妄手指已从一端的扇子边骨尖处抹到了另一端边骨尖处,“如果……这个尘世对我来说是奢望……那么……就让我为守护它尽最后一点力量吧。”
虚妄指尖滑过熏风最后一点的瞬间,熏风霎时金光大盛,周边妖风忽起,他蹙眉闭眼忍着剧痛用尽力气凝神,片刻后,在愈盛的金光里,他猛然睁眼!
“这里不属于你!你别想!”他嘶声怒吼,“永远也别想!!”
“你要做什么?!”风狸警惕地看着他。
“覆我血……听我令……”虚妄怒目切齿。
“杀了他!杀了他!”风狸心知不妙,开始惊慌。
“日月分……天地明!!”
下完令的那一刻,熏风倏地极速窜飞上去,边飞边涨大,每涨一寸,金光就更甚一层,涨到足足一丈高的时候,它蓦地停住,而后猛然一翻,狠狠地朝下一扇!
金色罡风从上乍然倾泻而下,瞬间裹挟住在正在战场上厮杀的每一个人,精准地把人群朝相反的两边带去,池家人被尽数推进山门口结界内,而众妖魔被猛甩飞数丈远。
把人群分开后,金风还不停,它们旋压在倒地的人身上,使他们动弹不得,本来在山门口结界内的谷梁隐、家医、和伤员也被金风迷得睁不开眼,风狸亦被甩了出去,黑印和黑绳都被迫中断,虚妄缩在地上大口喘息,片刻后撑身而起,手一翻尽皆双剑合并成一剑,“咔”一声归了鞘。
他回身猛然一掷,尽皆极速向池家上方飞去,至整个池家的中心位时,竖立于上,虚妄双手一托,一个金色的结印浮于其上,随着结印开始旋转,立于空中的尽皆开始撒下金色结界,像正在编织的金色巨网,逐渐笼罩下来。
烛龙率先攻破了旋压在身上的金风,他一跃而起,替风狸也破了金风,风狸起身后立马结黑印,黑印结成的一瞬虚妄被剧痛压得一下跪跌在地,可他死死托着手中的金印,编织的巨网不能中断,否则将前功尽弃!
风狸另一掌遽然打出黑绳就要往虚妄身上钉。
“嘭!”
黑绳猛地打在极速飞旋而来、拦在风狸和虚妄之间的熏风上,熏风金光一闪,反推一道灵力出去,风狸措手不及被震得直退,烛龙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熏风推完这道灵力后迅速缩小至原来大小,趁着这间隙,风狸收了黑印,和烛龙对望一眼,两人同时对准虚妄打出魔气!
熏风再次金光大盛,在魔气袭打过来的同时,迅速铺开一道金色灵力墙,魔气猛然撞上灵力墙,掀气一阵烈风,风狸和烛龙眼神一沉,手一用力瞬间加重魔气力道,熏风剧烈震颤起来!
虚妄回头焦灼地望了一眼,回头继续编织结界,他得加快速度,熏风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他手一翻用更猛的力道往金印上倾注灵力,他脸色刷地变得煞白,冷汗早已浸湿了额发,他托着金印的手也开始发抖,他咬着唇死死撑着。
“你做什么?!”风狸忽然怒吼道,“设结界有什么用?你的结界我能破你忘了?何必挣扎?!”
虚妄却嗤笑一声,微偏头咬牙道:“不一样的……除了……特定的方法……什么……都不能打开……有我灵力的武器也……不行……”
“你休想诓我!”
“随你………信不信…………尽管来试!”
“不能让他结成!”风狸转头对烛龙道,“再加魔力!破了这金墙!”
更甚的强势魔力猛地冲击灵力墙,“咔哒”一声熏风裂了道口子,愈发剧烈地震颤起来,虚妄心口一痛,嘴角溢出了血,但他却又加一道灵力猛灌入金印中!
还差一尺不到!撑住!
虚妄死死盯着快结成的结界,用尽力气撑着身体,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虚妄!”池唯容终于挣脱了压身金风从地上一把翻身起来就冲向虚妄!
嘭——
轰——
熏风筑的灵力墙碎裂崩塌的一瞬间,尽皆编织的结界重重落了地。
“唔!!”一大口猩红的血直接从虚妄嘴里喷,射出来,他一下软倒在地,整个人的灵魂仿佛都被抽了去,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有无尽的疲惫,此刻他只想闭上眼好好睡一觉,可还不行,他事情还没做完。
池唯容冲出山门口结界的时候,恰好扑在了尽皆结界上,他没能出得去。
妖魔被灵力墙碎裂的冲击力撞飞数尺,猛甩在树干上地上石头上,多数妖魔当即就被撞晕过去,风狸和烛龙也被掀飞撞得不轻,虽然没晕过去,但暂时也起不了身了。
熏风碎裂,之前压着池家众人的金风也倏然而散,大家开始缓缓爬起身。
“虚妄!虚妄!”池唯容疯狂地拍打着结界,“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虚妄精疲力尽地半阖着眼,眼里映射出池唯容焦急地脸庞,他耳朵嗡嗡的,不太听得清池唯容在说什么,但想想也知道他会说些什么,而后虚妄便疲惫而柔软地笑了,笑着笑着,泪就从眼里无声滑落。
不着急,没事的,都会好的,阿唯不哭,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这样想着,但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更浓的倦意袭来,他眼前霎时暗了些许。
不行啊,再撑一下,一下就好,让我把最后一件事做完。
他阖目缓了缓,而后费力再次睁开眼,眼前终于清晰了些,他挣扎着撑起身,跪坐在地上,随手捡起一把刀,狠狠地在自己手腕上一划,涓涓血流瞬间往外冒。
“你做什么?!”池唯容被血刺得惊心,那一刀也划在他心上,“虚妄!不许乱来!你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虚妄听见了,可他没有停手,他扔掉刀,掌心中托浮出一个空心的金色灵力球来,他抬起被划破的那只手,本来向下滴落的鲜血倏然飘浮起来向灵力球中汇聚而去。
“停手!停手!”池唯容疯了般的嘶吼,猛锤结界,“你给我住手!虚妄!你疯了么?快住手!”
随着血液的流失,虚妄脸色越来越白,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整个人仿佛在须臾间就瘦弱许多,脸色白得像纸,身体薄得像纸。
“不要……”池唯容已泣不成声,从嘶吼变成了哀求,“求你了……虚妄……我求求你……停手吧……真的求你……停手好不好……”
池家其他人均吓得不敢出声,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失控的少爷,不敢轻易上去劝阻,沈博渊也被谷梁隐摁在那里,异常的沉默,他们知道这结界应当是破不了的,否则虚妄也不会费这力气结它,就连一向见多识广的池瀚文也有些懵,他没见过这样失态的儿子,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认识儿子了。
池唯容嘶吼哀求皆无用,他在崩溃边缘忽然想到什么,猛然抽出圣情狠狠刺向结界,“嘭”一声如雷贯耳,然而结界没破丝毫。
“竟然真的不行……”池唯容惊诧地盯着手中的圣情,“我不信!我不信!”他又一把甩出清狂疯狂抽打结界,每抽一次结界就“嗡”的震一下,可无论如何就是不破。
他扔开清狂,又拔出若非发狂般一下下猛砍结界,结界被砍得嗡嗡作响,震颤不息。
“开啊!”池唯容怒吼,“给我开!”
“咔哒!”
结界终于承受不住裂开一道小口,池唯容眼睛一亮,更疯狂地去砍结界。
血液填满灵力球的一瞬,虚妄收了手,他已经连跪都有些跪不稳了,他知道池唯容在做什么,但他没法再分出心力去阻止他,他只能在已达极限的情况下逼自己快点再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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