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千对此毫无所觉,只从后面安静地抱着他。想必,他以为牧临还在睡着,对他刚刚出门的事都一无所知。
牧临睡意全无,很想爬起来把顾三千打一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里异常烦躁,想对着他拳打脚踢,甚至想拿把刀把他捅成蜂窝煤。
顾三千抱着牧临慢慢睡着,他嘴唇贴在牧临颈后腺体的位置上,喘息时喷出来的呼吸都打在他身上,伴着雨声异常温馨,牧临却像个夜叉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盯着黑暗处,眼底淌着可怕的杀气。
奇怪,他最近杀气怎么这么重。
牧临闭了闭眼,努力将那种冲动压下,想着可能是最近火气太大,天亮了之后去买几包黄连茶喝一喝……
*
牧临生了一晚上的气,天将明时才迷迷糊糊睡着。顾三千倒是一夜好梦,天快亮了又来了精神,搁在他腰间的手不老实地乱动,悄悄去扯牧临的衣服。牧临被他惊醒,猛地坐起身,一拳头狠狠揍在顾三千脸上。
“……”
“……”
两人四目相对,牧临面无表情地问他:“你在做什么。”
顾三千被揍得头毛都翘起来了,他与牧临对视良久,惊愕地问:“叔……叔叔?为什么打我。”
“既然叫我叔叔,就放尊重点。不然我不止打你,还可能打死你。”
“……”
牧临说完之后也不管顾三千,自顾自将衣服拿过来披在身上,然后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出包厢。顾三千坐在那里懵了许久——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叔叔分明已经基本接受他了,为什么睡了一觉就又变回老样子,还有倒退发展的趋势?在此之前,叔叔至少不会抗拒他的拥抱,有时候找着机会亲一口他也不会打人的。
……刚才不过抱了一下腰,就被揍了呢。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自己好像被针对了,原因不明!
顾三千本来还想反省一下,自己昨天晚上在过程中是不是不够温柔,甚至弄疼了他……所以才被这么对待,可是也并没有……
顾三千没想明白,牧临已经不见身影,他只好急忙把衣服穿好,去追牧临。
后来顾三千才发现,事情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他找到牧临时,他正在试图拦车,根本不打算等他一起走。于是这就又延伸出一个可能性——牧临要跑。
顾三千聪慧至极,但是他心好累,好不容易劝牧临回将军府住,却并非一劳永逸,因为他叔叔随时都会不高兴,一不高兴就可能跑……
他该怎么办。
顾三千追过去一把抓住牧临拦车的手,望着他小声道:“我开车过来的,干嘛要拦车啊。”
牧临几乎瞬间将他的手甩开,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哦?是吗,我忘了。”
顾三千高兴道:“那……”
“你先走吧,我要去星和府上一趟。”
牧临知道顾三千又要让他回去,在他开口之前便道:“早饭我想吃他家厨房做的包子,吃过早饭再说。”
顾三千一听这话冷汗都下来了——他叔叔生气了!他果然要跑!什么叫吃过早饭再说,再说是什么意思,再说什么啊?!不行,死也不可能让他单独走。
顾三千笑着道:“那样多麻烦,不如我们先回家,我亲自去唐叔叔府上帮你取回来。”
牧临咬牙切齿:“我要吃刚出锅的。”
“我保证!绝对刚出锅。”
牧临看着他这张俊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此时再见顾三千朝他笑,已经不再心软,想到的都是昨天晚上他一个人坐在外面发呆的场景,心里便涌上一簇簇无名之火。顾三千被牧临看得毛骨悚然,小声道:“要不然……我把他家的厨子请过来,不然买下来,好不好?大清早就跑到人家家里,多不好啊。”
牧临忽然冷笑:“不简单,你现在升官发财死上司,也知道钱这东西好用了,还能连人也买下来了。人家不卖怎么办,是不是接着就要以权压人?是我以往小看了你……”
牧临说着说着,声音却低下去,他慢慢背过身,不知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骂人:“你好厉害,你到底有几副面孔,你说的话,又有哪句是真的,我真分不清了。”
“叔叔!”
顾三千急忙转到他身前,握着牧临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我发誓,我没有对你说过谎!”
——原来牧临生气是以为自己骗他?可是他以为的到底是什么方面的欺骗?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了,这件事的发生毫无征兆,顾三千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他到底哪里得罪了牧临……
但是他越这样说,牧临就越生气,应该说这件事从开始就是错的……他不该存任何侥幸心理,顾三千说说他就信了?他凭什么相信他能喜欢自己这么久,不对,他凭什么相信他喜欢自己呢?
“你发誓?”
牧临摇摇头,懒得再跟他废话,他干脆绕过顾三千,往前面的车站走过去。
在那边打车或许会容易一点。
顾三千不知道这几秒钟之内,自己就被判了死刑。他刚想追上去,通讯器这时却响了,顾三千烦躁地将通讯器接起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出现在光屏对面。
“哟,顾将军,早上好啊。奇怪,你不是刚升职么,脸色怎么这么差,好像别人欠你几百万。”
那个男人脸上带着笑,但是满脸都是戏谑的神色,顾三千盯着远处车站,密切注视牧临有没有上车,嘴里烦躁地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耽误我时间。”
“你怎么这么说……哎哎哎!别挂电话!你让我查的东西有眉目了,还有你那位小可爱让做的试验,也出了结果,我第一时间过来通知你,你居然对我这种态度。”
顾三千忽然眼睛一亮——来得正是时候!
“谢谢!把报告发我邮箱。”
对方还没来得及说话,顾三千就单方面切断了联络。
牧临在车站等了几分钟,直达的飞车终于到了,他刚刚摸口袋的时候庆幸自己选择了等车,而不是打的,因为他身上没剩几个零钱,根本不够打车的。
飞车停在面前,牧临犹豫了一下,抬脚迈上去——真奇怪,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他还犹豫什么,脑子是不是坏了。
牧临刚准备上车,却被人一把拽住了右手,牧临回过头,顾三千正撑着车门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牧临皱起眉头:“放手。”
“报告……”
“我让你放手。”
顾三千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这才开口:“刚刚警卫员通知我,生物实验的报告出来了,你不想看么。”
“……”
牧临愣在那里——对啊,他还没看到结果呢……他居然拿这个威胁他?!
牧临还没想清楚,飞车司机先一步发难了,司机见他们两个堵着车门不上不下,不耐烦地赶人:“快点快点!到底上不上车!要开车了!”
顾三千见牧临犹豫,眼疾手快地把他从车上抱下来,嘴里还喊着:“不上了不上了!谁要坐这破车!我们自己有车!”
司机翻个白眼,用力把车门关上:“神经病啊!”
牧临看着飞车在自己面前“嗖”地一下开走,抽了抽嘴角,对顾三千大吼道:“神经病啊!还不放我下来!”
第49章 你是不是讨厌玉麒容
实验报告的结果有些出人意料,那些被当作实验对象的小白鼠直到昨天中午表现都是正常的,这所谓的“正常”包括它们机体的所有体征以及外在表现,不管是心跳血压,还是血清成分,都非常健康。只有昨天中午,在某个时刻,那些小白鼠忽然集体失常,所有的小白鼠都停止了吃东西,集体起立用后腿撑着地面,像人一样站了起来。
监控录像拍下了这一奇景,因为其实这个动作对于老鼠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监控录像中的老鼠便不断站起来又倒下去,甚至有几只为了站立摔折了尾巴,却依旧坚持摆这个动作。与此同时,作为对照组的老鼠却一切正常。
牧临看着监控录像里的奇怪场景,忍不住摇摇头:“难道蛊心草这种东西是可以控制生物行为的药物?太恐怖了,但是控制这些行为的信号是怎么传达的,又是什么时候下达的?”
顾三千当然也不明白:“这一点他们还没研究出来,不过,可能没有机会了。这些实验组的小白鼠最后都撞笼自杀,一个活体都没留下来。”
顾三千刚说完,视频里那些保持站立的小白鼠忽然狂躁起来,纷纷冲着笼子冲过去,不管不顾地撞在门上。屏幕上一片血腥,饶是牧临这种见惯死人和鲜血的人也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个药本来是要给顾三千吃的,虽然他不可能真给他下药,但是只要想到这种假设,已经足够牧临心惊了。
牧临看完那个视频之后,感到有些不适:“现在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那些人没有直接给你下毒……看来是想控制你。”
顾三千冷笑一声:“一个活着的摄政军爵确实比一个死人更有用。”
“而且这个摄政军爵还可以任人摆布。”
牧临接了后面那句话,一转头见顾三千正对着他笑得无比痴汉,急忙又移开视线——自从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之后,顾三千就变得特别贱,说实话他更想看到那个外界人口中冷面冷情的顾三千,而不是这个。
像只整天吐着舌头的哈巴狗。
“不论如何,还是得先找出幕hou主使者,这种药物我听都没听说过,简直像传说中的神药一般,如果真被他们得逞,让你中了招,后果不堪设想。”
顾三千有些不以为意:“不会的,我在食物这方面一向小心,不然他们怎么还大费周章让你给我下药。”
这虽然是句安慰的话,牧临却从他话中听出别的东西,原来顾三千对食物格外注意,那只能说明这些年来他过得应该不是很好,要随时提防别人害他……不知道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顾三千都是怎么过来的,短短五年而已,竟然将一个人改造成这副样子。
牧临忍不住心软,但是一旦察觉到自己有这种倾向,他又立刻控制自己的思维。牧临有些担忧:“就算不是你中招,也难保证别的将领不中招,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出那个人。在救援船上时,我被银麟护卫队的人带去见那位主上,全程都被蒙着眼,到底他把我带到了哪里,我们后面是不是下了船,我都不知道。帮不上什么忙……”
牧临忽然抬起头:“或许玉麒容……”
顾三千对上牧临的视线,与他对视良久,道:“你怀疑整件事跟皇帝有关?”
牧临想了想,终究摇摇头——不论是从私心还是从公心考虑,他都不希望玉麒容是幕后主使。
于是牧临说服自己,玉麒容这么喜欢顾三千,甚至告诉他,可以用一切东西来换取他站在自己身边,怎么可能用那种东西对付他。
然而事实却与牧临的愿望背道而驰,他们毕竟是在玉麒容船上遇见的那个人,说这梵仁古国的事跟他完全没有干系,好像又说不通。
原本作为梵仁古国的一员,他应该最清楚,可是牧临却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清局势,他想自己一定是……关心则乱吧。
一提到玉麒容这三个字,牧临就忍不住想到了昨天晚上的场景,任何怀疑的话都说不出口了——顾三千与玉麒容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他都不知道,他们两个就算没有公事上的往来,私情上也必定非同一般,现在让顾三千调转矛头帮忙去查小皇帝,他怎么可能尽心尽力。
于是如果要怀疑玉麒容,岂不是连顾三千都要一起怀疑?
那如今他身边还有可以信任的人么?
牧临觉得有些心灰意冷,重生以来遇到的事让他倍感疲累。
一觉醒来,牧临从一个为国捐躯的烈士变成了一个“番柔间谍”,何等残酷,但是就算那时候牧临都没觉得多委屈,毕竟番柔间谍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伽马星的敌人,他们要统一对外,现在他变成了番柔间谍反而对他们星球有好处,他可以以身士卒,亲自揭开番柔古国的神秘面纱。可是没想到,他坚持到今天,猛然发现原来所谓的“番柔古国”并非外忧,反而有可能只是内患。
如此说来,几十年前那些被间谍害死的将士,也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牧临一想到这里就感到非常难过。
军人的内心其实非常纯洁,所谓令行禁止,为了在战场上更好地配合作战,他们会完全服从指挥官的命令。为了报效国家他们抛弃自己的思想,成为一把武器,这样的一群人,若最终并不是为了国家牺牲,而是死在那些政治家的手上,死于两派之争,那他们死得也太不值得了。
牧临也玩政治,但是同时他又是一个武将,所以他从来不会将政治的手段用在士兵身上。
他以为所有人都会像他一样有原则,没想到到头来,只是他一厢情愿。
两派之间明争暗斗如此激烈,看不见硝烟和流血,仍旧死伤无数,那他到底是在为国效忠,还是为他们争权夺利而效忠?
牧临明白政治从来不是干净的东西,但是没想到,会脏到这种程度。
顾三千见牧临说着说着竟发起呆来,忍不住上前握住他的肩膀:“在想什么?”
牧临猛地回过神,像触电一样把顾三千的手从自己身上拂开:“没什么。”
顾三千默默地看着他,牧临则转过身,慢慢往书房外面走去:“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顾三千皱眉盯着牧临的背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叔叔这是怎么了,难道因为实验报告的结果太震撼,把他吓到了?
……呸呸呸,他叔叔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Omega,说他越挫越勇倒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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