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后面的声音全都吞回腹中。洛新古单手托着他的后颈,浅浅地吻他。林语猝不及防,慌乱下一只手按住琴键,砸出不和谐的连音。
洛新古微微蹙眉,捞起林语的手攥在掌心,更深入地吻他。
林语渐渐放松下来,开始回应这个吻。
他只有第一次主动的时候最勇敢,其他时候都像是个用蓬松尾巴遮住自己的小松鼠。而且说实在的,他的吻技确实一般,完全被面前这个人牵着走,缠成一团乱麻。
“喵呜~”小白立在沙发上叫了一声。
洛新古动作一顿,在林语唇上留恋地轻啄一下,随即向后撤了撤,帮林语扶正了身子。
“答完了。”洛新古说。
林语还没完全缓过神来,听洛新古来了这么一句,下意识地问:“什么?”
洛新古给林语顺了一下有些翘起的头发,然后从琴凳上站起身,走到沙发边上抱起小白。
“就是你刚刚问题的答案。”说完,洛新古抱着小白喂饭去了。
林语一头雾水,手指又按了一遍“so”“re”“do”,还是没想明白。他打开手机上网搜了一下,蹦出来第一条就是——「“so”“re”“do”,简谱写作“5”“2”“1”,是“我爱你”啦。如果有喜欢的人对你念了这三个音,就是表白哦,恭喜!」
林语目瞪口呆。
他真不是故意的!
他真的不知道啊!
林语脸上的热度一个劲儿往上升,甚至比刚刚接吻的时候还要严重。他手臂撑在钢琴盖子支起来的谱架上,把头埋在臂弯里,那叫一个社死。
怪不得刚才洛新古那个反应,他还问人家为什么猜不出来!
猜不出来个鬼!
这哪是学音乐啊,这明明是送命题。
***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末。
考虑到洛新古的身体状况,苏梦特别贴心地把会面的地点定在一家粤菜馆,说是去喝煲汤。
洛新古和林语到的时候,苏梦已经点了好几份菜,把煲汤的单子铺在林语他们两人面前:“选汤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坐在包厢靠里位置的是文韬,身形偏瘦,瓜子脸,一眼看过去就是个学术派,文文气气的。
林语跟文韬互相问了好,听见身边洛新古拿着菜单对苏梦说:“师姐,我没吃过这家的菜,还是你来吧。”
苏梦一脸惊异地看着洛新古,随即半笑不笑地开口:“洛大少爷这称呼还真是自来熟。”
因为林语和洛新古的关系其实没有正式在他们面前公开过,论理这时候洛新古不用对苏梦叫得这么亲近。
洛新古神态自若:“嗯,这不是跟着我们家阿语叫的么。”
林语激灵一下。
他明白过来了,洛新古这是记仇啊。
之前他在海都参加宣讲会,苏梦以他自家人的身份在走廊里怼过洛新古呢!
林语赶紧在桌子底下踢了洛新古一下。
某位音乐家迅速乖乖在座位上坐好,抱着菜单认真选煲汤。
文韬给林语夹了两块儿糕点,似是无意地开口:“阿语,我前两天听陶越说,你们项目出了点问题。”
林语想起来文韬在上学的时候跟陶越是师兄弟,关系很亲近。他点点头:“是的,还好顺利解决了,是研究生误操作删了主机里的数据。”
文韬“哦”了一声:“听说那研究生本科在刘昀实验室里待过?”
“嗯,本科就进实验室,是非常优秀的人才。我已经警告过他不要再多和刘昀交往了。”林语说。
文韬看了林语一眼。
苏梦在旁边笑了两声:“你是不是以为我们阿语真是个傻白甜?他才不傻呢,只是不愿意在这上面分心而已。”
文韬摇摇头:“刘昀那个人心术不正,我有一位学长当年跟他同届,又是被抢保研名额又是被诬告论文抄袭,虽然后来证明论文没有问题,但也让我学长头疼了好一阵,耽误不少功夫。现在阿语你年纪轻轻就当了项目组长,跟他平起平坐,甚至还有可能抢研究所更高层的位置,他肯定心里别扭。”
林语说:“我并不想在所谓的管理岗往上走,我只想做科研。”
“你不想,但是他想。你就是他面前最挡路的石子,总之你万事小心,千万别让他插手你项目里的任何事。”文韬忠告着。
林语还要再开口,洛新古拉了拉他的手:“阿语,看看这两个你喜欢那种?”
林语停下话头,凑过去跟洛新古一起看菜单了。
服务员端着四杯清茶走过来,分别给几位摆好。
苏梦挑挑眉,一手托腮看着洛新古,一手晃着茶杯:“洛少爷,你和海都音乐学院的人熟么?”
洛新古正向服务员说明菜品,闻言抬头回答:“还算是熟吧。”
苏梦一笑:“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个人。”
洛新古调整了一下坐姿,表示愿闻其详。
“我堂妹,学民乐的,想在海音找个老师,以后考音乐学院也方便。但是我们不熟悉人,就想让洛少爷帮忙问问,海音那边哪位教琵琶的老师比较合适。”苏梦介绍着。
林语偏头看着洛新古。
洛新古浅笑:“哦,这当然没有问题,堂妹的信息可以发我一下,我给她找合适的老师。”
“她叫苏琪,今年十七岁。”苏梦说。
洛新古的手停在半空。
“苏琪?”洛新古问。
“嗯,怎么了吗?”苏梦微微蹙眉。
“哦,没事,我会去安排一下,回头一块儿吃个饭吧。”洛新古喝了口水掩过情绪,随后合上了菜单。
当晚回家后,林语坐在沙发上喝盒装奶,偏头看了一眼洛新古。
对方正在低头看书。
林语把手伸到书的上方,小心地晃了晃。
洛新古明显眼神一闪:“阿语?”
林语咬着吸管:“洛哥,你看那页已经看了快十分钟,愣什么神呢?”
洛新古合上书,朝林语笑了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那还是赶紧上楼休息。”林语立刻站起,伸手做出要拉洛新古起身的样子。
“阿语,你先上去吧,我在这里坐一会儿。”洛新古说。
这就是要独处的意思了。
林语没再强求,只是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自己上了楼。
洛新古向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这二十多年来的人生,有很长一部分时间,都用来治愈上一世的苦痛。所以他极尽所能地活成了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模样。
似乎那些伤疤,不去触碰,就不会疼。
但今天,当苏梦从口中轻描淡写地说出“苏琪”的名字时,他还是被刺痛了。
那一瞬间,他又被拉回到充斥着通天红光、炮火连绵的世界里。
那个满身是伤却目光坚定的姑娘被他从封锁区外捡回来,对他说“从此我不效忠国家、不效忠军队,我只效忠上校您”,并且把这句话贯彻了一生。
他不想见苏琪,因为看见那个女孩儿,就好像看见了在军队暴虐无度、杀人如麻的自己一样。
但他同时又在努力说服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翻篇了,现在是全新的时代,一个和平又幸福的国度,他们只不过是有着同样的长相和名字,那些悲伤的过去不该被反复掏出来鞭挞。
肩膀上突然多了些重量。
洛新古抬眼看去,只见林语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又坐到了沙发上,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
“我思来想去,还是不能把你一个人晾在这儿不管。”林语推推眼镜,“洛哥,我跟你提过的吧,你如果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可以跟我说,不要总是自己一个人忍着。”
洛新古轻呼出一口气,伸手把林语捞到怀里:“给我抱一下。”
林语安静地在他怀里待了一会儿,慎重地问:“我师姐托你帮的那个忙,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
洛新古笑了一声:“怎么想起这件事。”
“因为你聚餐回来就不怎么开心。”
洛新古宽慰似地拍了拍林语的后背:“找老师继续学习而已,不是什么难事,我不开心是因为前阵子住院太久,耽误了很多事,最近处理起来有点棘手而已。”
林语偏头看他一眼:“真的?”
洛新古点点头。
林语换了个姿势跨坐在洛新古膝上,一脸认真地说:“那我有一定的发言权。我在读博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和你现在的状态一样,后来跟江老师详谈之后,我定了非常严格的时间表,而且把所有的日程分成紧急、一般、暂缓三类……”
林语非常详细地和洛新古分享着经验。
洛新古搂着林语的腰,耐心地听林语说话。
“所以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现在着急只是伤自己身体罢了,而且你本来就没好彻底,不能心急,时间还长。”林语说。
洛新古恍然大悟般地“嗯”了一声,夸赞道:“不愧是林博士,讲得真好。”
林语被夸得挺开心:“洛哥,我觉得经验就是积累来的,等我再年长些,一定会比现在更……嗯,更稳重。”林语选了这么一个形容词。
洛新古伸手拂开林语额前遮挡住视线的刘海,目光柔和地看着面前人:“再年长些,那就是我们阿语二十多岁的样子啊。”
林语被洛新古这么看着有些受不住,抿着唇略微躲开目光:“洛哥,你有时候眼神比你说的话要直白地多。”
洛新古直接被逗笑了,还咳嗽两声。
“嘶——别笑。”林语坐直身子,“我最近是有在学习的。”
“学习什么?”
“恋爱学。”林语一本正经,还扶了一下眼镜腿,“嗯……从平均值来分析,我们是比较合拍而且进度快的情侣,算是……算是直接越过了暧昧阶段进入热恋期。”
洛新古饶有兴味地点头:“继续。”
“热恋期中的情侣交往具有隐蔽性和冲动性。所谓隐蔽性就是言语含蓄,通常把‘喜爱’表现在肢体动作里。冲动性则是因为身处于恋爱关系,所以理智分析能力、控制力和判断力都会下降,很可能会做出不受自己控制的举动。所以恋爱中的情侣有时会因为这种心理上交错的矛盾产生烦恼。”
说完,林语叹口气。“我现在可以理解那些陷入烦恼中的情侣了。”
洛新古忍笑:“林博士又在用理论知识解释现实。”
林语张了张口,刚要反驳,忽地抓住了关键字:“‘又’?”
洛新古说:“我想再喂你喝点酒。”
林语皱眉思索片刻,蓦地睁大眼:“所以那天在家里聚餐,我喝醉了果然乱说话了是不是?你还说我什么都没说。”
洛新古赶紧拉起他的手:“没有没有,是我乱说话。我趁着你喝醉了跟你表白,结果我说一句你拒绝一句。唉,很打击我自信心的。”
林语动作停住,一脸怔愣:“不应该啊。”
洛新古说:“可能阿语喝醉了确实不一样吧。”
“那我好亏,你表白的话我一句都不记得。”林语叹气。
“没关系,我还记得,我可以说给你听。”洛新古摸着林语手上的银戒,“林博士三年前参加宴会,静悄悄地走到钢琴旁边送我白蔷薇。当时宴会场上放的曲子是小约翰·施特劳斯的《春之声圆舞曲》,我猜林博士不会跳华尔兹,所以想教你跳舞来的,心里甚至盘算着,能不能宴会结束直接把你拐回去。”
“结果我跑了。”林语言简意赅。
“是啊,头也没回。”洛新古遗憾地摇摇头,“我自己窝起来反思了好几天,想着你大概不喜欢这种太直接的,得稍微迂回一点。”
“你哪里直接,你说的那些话一句比一句客套,我当时才十五岁,真的以为你是在嘲讽我。”林语挠挠脸颊,“你再迂回,我就更不敢靠近你了。”
洛新古收紧揽着林语腰的手,微微扬起唇角。
“那我现在说得直接点。”洛新古看着林语的眼睛,“阿语,我想跟你晴天去看海,雨天去喝咖啡,然后坐在包厢里等外面的雨砸在地上,我就可以趁你看雨的时候吻你。我想每天都抱着你入睡,直到你习惯身边永远有我存在为止。我还想占有你二十四小时的时间……”
他停顿片刻:“当然,这个有点夸张,毕竟你还要把精力分给科研。”
“听起来像是科研抢了你的情人一样。”林语说。
“那可不嘛,偏偏我还不能发脾气。”洛新古无奈地笑。
林语看着洛新古,随即俯身抵着对方的额头在唇角落下一个吻。
“但我不会把爱分给它。”林语说,“我只爱你一个。”
……
夜幕降临,无风无云,整个屋子静谧安宁。
林语发现洛新古晚上时不时地会梦魇,会出冷汗,睡得极不安稳。
洛新古总会揽着他的腰睡觉,抱得很紧,像一只树袋熊。
其实这个姿势林语不是很适应,但洛新古喜欢,他也就由对方随意摆弄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洛新古总是一副没有安全感的样子,明明两个人交心已久,他都说了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洛新古还是看他看得很紧,甚至这些时日有些变本加厉。
他很想再和洛新古谈一谈,但一提到这方面的事情,洛新古就会轻描淡写地避开。
这种占有欲有时会让他透不过气,是密密织起的网,将他牢牢束缚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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