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苦闷她无处倾诉,甚至连对宋姣说都不行。
身为Alpha的她因为观念问题就过得这么痛苦了,那如果自己没有来,宋姣的生活得多么难熬呢?
她隐约这样想。
夕阳西垂,屋子里冷得像冰窖。
许今朝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迷迷糊糊伸手摸索。
她辨认出手机屏幕上宋姣的名字,朦胧想着自己好像打出去过电话。
许今朝全然忘记了原本是想告诉宋姣自己会一直对她好,接通后颠三倒四的哽咽。
“我好冷啊,宋姣,我都不知道该跟谁说,我真的好冷。”
许今朝的确冷。
身体冷,心更冷,她是那么孤独。
Omega告诉她:“等我回家就不冷啦。”
“真的吗,可我觉得已经快死了。”许今朝说。
“瞎说,”虽然是训斥的话,Omega的声线却很柔软且甜,“你还能走路吗,去找些衣服穿上暖一暖。”
许今朝就四下摸索,她扯过风衣,又拚命拽下坐垫和布艺沙发罩一起裹在身上。
宋姣听着手机那头窸窸窣窣的声音,驶过一个红绿灯路口。
等动静不再,宋姣问:“现在好点了吗?”
她听见Alpha闷闷的嗯,以及一句‘还是很冷’。
宋姣问:“你穿了什么?”
Alpha说:“穿了,唔,好多铠甲。真没用,一点都不暖和。”
宋姣知道她醉着,轻声道:“我这里有暖和衣服,一会儿带给你。”
等宋姣到家时,天色已大暗,房子里并没开灯。
进门后寒气扑面而来,宋姣蹙起眉,在门廊把一楼灯控全部按开。
客厅的空调大开,可却往外吹着冷风。
Alpha身上裹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整个人蜷缩在沙发边,可怜兮兮喊:“宋姣……”
她的声音微弱发颤,脸蛋酡红。
生来带有三分媚意的眼睛水汪汪的,却像只被雨淋了的大型犬,投来热切又凄惨的眼神。
宋姣觉得Alpha快哭了,或者已经哭过。
她把空调制热调开,要去检查许今朝的情况。
可刚靠近,宋姣就嗅到了浓烈的酒精味道,与夹杂在其中的柑橘与海盐香气。
宋姣顿足,许今朝却还在眼巴巴看她。
Alpha的长卷发堆在脸颊边,从布沙发罩里探出一点泛着潮粉的手指尖,带了点乞求的望过来。
“我好冷,我好冷。”
她看上去醉糊涂了,后颈的阻隔贴可能已经松脱,喃喃念着。
Alpha冷甜的信息素对宋姣造成了一些影响,Omega的脑子开始发昏,心脏猛力一下下撞着胸腔。
宋姣罕有的无措和犹豫起来。
她理应立即远离许今朝,毕竟现在只是一些很轻微的结合热诱发征兆,离开有Alpha信息素的环境就会慢慢平复。
但看着Alpha湿润的眼睛,想起她的那些话,宋姣发现自己做不到这件本该很轻易的事情——
不要管她,转身离开。
这突然变得非常困难。
宋姣打开随身包,指尖在还剩一支针剂的药盒上停留了下,转为取出铝塑药板。
她把抑制药片含进嘴里,甜涩的片剂迅速在舌尖崩解开。
宋姣伸手触摸后颈,确认贴片牢固粘在皮肤上,又喷了Omega信息素分解阻隔喷雾做双保险。
她从客厅药箱拿出Alpha用的阻隔剂,冲还在瑟瑟发抖的许今朝按下。
后者在药雾中打了好几个喷嚏。
口崩片起效极快,宋姣丢掉喷空的瓶子。
她俯身贴近,Alpha睫毛上挂了喷雾凝成的水珠,懵懵和她对视,神情委屈极了。
由于离得过近,宋姣能闻到隐约的一丝柑橘香。
但药物阻断了她对信息素的大部分感知,残留的些许并不能构成过大影响。
她用手背试Alpha的额头,发觉只略温热些。
宋姣自己的体温比常人略低,而饮酒后人体温上升,这样看倒还算正常。
确认许今朝没什么事,可能只是空调开错制冷被冻到了,才醉着打电话求助。
宋姣都没发现自己略松了口气。
她问:“你还能上楼吗?”
许今朝不说话,只把身上布料拢紧,最外层的沙发罩下鼓鼓囊囊,也不知道还塞了些什么。
室内的温度已经上来了,宋姣轻声道:“你说过,现在身上穿的不暖和。”
这是宋姣先前路上拖着她讲话时,许今朝说过的。
醉鬼似乎在努力思索,然后点头附和:“不暖和。”
宋姣微笑起来,许今朝晕乎乎看着这个笑容,就听她道:“那你等着,我去拿衣服。”
漂亮的Omega上楼去,又抱着被子和衣裳下来。
宋姣把衣被放在沙发上:“换掉身上衣服吧,我给你带了暖和的。”
Alpha并不肯动,只睁圆了妩媚的大眼望向她。
宋姣想了想,试探着掀开许今朝身上的沙发罩。
见她没有抗拒,就又把绒面长垫子和风衣拿走,露出底下衣衫湿透的身体来。
Alpha白衬衫的前襟洒了红酒,这会儿湿漉漉贴在胸前。
用来保护自己的小巢被拆除,她就孤零零独自坐着,仰头看宋姣。
宋姣指挥她:“把扣子解开。”
许今朝没有动作,好像依然听不懂宋姣的话。
宋姣看着她,她看着宋姣。
片刻后,宋姣说:“好吧,那你乖乖的,我给你脱衣服。”
Omega坐到许今朝身边,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但Alpha真就很乖,安静的低头看她为自己解开纽扣。
衣襟中是真丝缎料包裹着的雪白皮肤,那些大片隆起又收紧的美丽弧线随着主人的呼吸起伏,也晃得宋姣几乎目眩。
Omega深吸口气,手指停顿,花了十几秒钟让自己镇定。
她决定先把这湿衣服脱掉。
可当宋姣去拉许今朝左边衣袖,突然发觉不太对,袖管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许今朝可能自己也不大舒服,伸手把袖子扯了下来。
一张皱巴巴对折的纸随之落在地毯上。
宋姣扯过薄毯裹住Alpha上身,才倾身捡起它。
那是副人物肖像,一对陌生的中年男女跃然纸上,对她温柔微笑。
“他们是谁?”
宋姣只是在下意识的自言自语,旁边拽着毯子的许今朝却开口了。
“是我爸妈呀。”
Alpha的声音笃定,仿佛这是什么常识似的。
宋姣神魂俱震。
她慢慢抬起头,看向了许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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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老生常谈的话题,酗酒有害健康,大家不要模仿哦,今朝姐姐这次酒后翻车,以后也不会轻易沾酒精辣。
第二十五章
Alpha裹着薄毯,从前精心打理的柔顺大卷此刻蓬乱缠在一起,活像哪里逃出来的难民。
她要是伸出手掌,可怜巴巴祈求:“好心的太太,给口饭吃吧……”
宋姣都不觉得违和。
然而许今朝却指着纸上微笑的中年夫妻,无比肯定的缓慢重复先前那句话:
“这是我爸妈。”
迟迟没有收到应答,Alpha甚至露出点茫然和委屈来,好像不明白宋姣为什么不信自己。
宋姣哪里是不相信。
正因为她一瞬间想通了太多的事情,而隐约判断出的那个结果又过于颠覆三观、让人难以消化,她才被震撼的情绪支配,陷入失语。
任谁从小熟识的人突然指着一对陌生夫妻,神态自然的介绍说是自己爸妈。
而那两个人和自己记忆里她的父母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大多数都会因为错乱感而头皮发炸,毛骨悚然。
宋姣却早对Alpha产生了些许怀疑,她没有往灵魂转换的方向思考,那过分玄学,不切实际。
可Omega的确察觉得到身边人的种种异样,毕竟在她们关系缓和后,Alpha自己都不甚用心去隐藏了。
现在一切疑问都可以套用这答案解读,尽管具备太多不可思议的奇幻色彩,竟也是最好、最合理的那个结果。
宋姣终于找回了自己失去的语言能力,她注视着Alpha透出醉意的浅色眼眸,轻声询问:
“你叫什么名字?”
Alpha仍有些不忿,但还是回答了。
“我叫许今朝,”她又要继续讲自己的名字出处,“你知道沁园春·雪吧……”
宋姣问她:“你今年多大?”
许今朝一时被问住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具体的年龄数字,只回忆起是2打头,就笃定道:
“我……2岁了。”
宋姣:“?”
许今朝:“我2岁了!我拿我身份证给你看!”
Alpha说的特别大声,当真要爬起来去找自己身份证。
宋姣只好把人按住:“我信你,你2岁。”
这个许今朝有自己的身份证,驾驶技术娴熟,至少该是个成年人。
造型很不体面的某个成年人却不肯安分,仍然不断反抗,坚持要找自己身份证。
宋姣已经彻底把眼前人和[许今朝]分割看待,她放下那张画像,手掌落在Alpha发顶,先是安慰的抚摸,又用指尖为她梳理乱发。
很久以前她妈妈还在的时候,偶尔会这样抚摸宋姣的头发。
乔楚总是很忙,这样做的次数不多,但宋姣很愿意被如此对待,这是少数能让她产生一点快乐情感的行为。
宋姣轻柔的理开那些发丝,将它们一绺绺细致梳顺。
Alpha在她的动作下渐渐变乖,她不再挣扎,而是依赖般的将身体更贴近宋姣,把脑袋往Omega的掌心里送。
这一刻,先前关于大型犬的某些联想又浮现在宋姣脑海里。
虽然这样比喻不太礼貌,可能冒犯到许今朝,但她现在真的好像一只粘着人撒娇的长毛大狗勾。
失去小金鱼后宋姣就知道了,小动物的寿命与人类对比非常短暂。
她虽然不会感觉悲伤,却本能的不希望再遭遇这种永久性的分别,此后再没养过什么宠物。
宋姣不讨厌动物,实际上,或许她还有一点喜欢它们。
于是她的手指忍不住落在Alpha发丝间露出的粉白耳尖上,用指腹轻轻捏了下。
Alpha耳朵的肌肤触感细腻,和她给人的感觉一样是暖暖的温热。
许今朝好像把这当成了什么有趣的游戏,也从毯子里伸出手去摸宋姣的头发。
宋姣没有抗拒。
因为对方的眼神柔和友善,清澈见底,不带一丁点的恶意。
这是与[许今朝]截然不同的一双眼睛,宋姣觉得自己早该发现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许今朝哪怕喝得大醉,抚摸宋姣发辫的动作也克制极了,像在小心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必须要用如鸿毛落在锦缎上的柔软力度触碰。
宋姣并未从Alpha的动作中得到记忆里那种微小却鲜明的快乐,这多少有点让人遗憾。
但也不碍事,她早已习惯了在情感真空中生活。
阻隔喷剂药雾附着皮肤后,对信息素的高效分解只能持续半个小时,宋姣扫了眼落地钟时间,视线转回温顺的Alpha。
“抓好毯子,我给你穿衣服。”
许今朝却只听进去后半句,立刻要把披着的薄毯丢开,被宋姣眼疾手快一把抓拢回去。
Alpha现在可是……衣衫不整,再没了毯子,就真无法蔽体了。
宋姣给她把薄毯拢紧,只露一张漂亮脸蛋在外头,醉鬼的神情懵懵懂懂,脸上写满疑问。
Omega将毯子两角分别塞进她手里,让Alpha自己抓住,摆弄关节娃娃一样交叉拉起许今朝的双手,托住手肘,示意她保持:
“不要动。”
许今朝真就很听话的抬着手,用毯子撑起一个帐篷似的小小空间,眨着明亮大眼看向宋姣。
宋姣读懂了她湿润眼眸中的期待意味,夸道:“你好乖。”
Alpha开心笑了起来。
宋姣不明白许今朝为什么总能这么轻易的高兴,之前分明还在电话里哭诉自己的孤独,现在却为一点小事又重新变得快活了。
她摇摇头,贴近对方。
Omega的双手伸进毯子底下,她谨慎绕开Alpha的身体,指尖在视觉不可见处寻找真丝缎料背后的搭扣。
这样的姿势太像一个拥抱,还是Omega主动投入怀中索求的那种。
她的脸颊就贴在许今朝臂弯间,隔着薄薄的软毯,猫咪撒娇似的无意识沙沙蹭动Alpha的手臂。
许今朝的角度仅看得到宋姣不带防备向自己倾过来、堪称亲昵的体态,嗅得见她柔软乌发间萦绕的洗发水香气。
她忍不住低下头,在Omega发顶偷偷亲了下,像亲吻一只卸下防备蹭过来的小猫。
许今朝的动作那么轻盈,一触即离,又是吻在没有知觉的发丝上。
宋姣也就毫无所查,摸索着为Alpha解开了搭扣。
她将那片染渍酒液的温暖丝绸丢在一边,又拽过来睡裙,囫囵从许今朝头顶往下套。
“好啦,手可以放下了。”
宋姣莫名有些慌张,她套衣服的这部分动作稍显粗鲁,带着点窘迫下的蛮不讲理。
凭借肌肉记忆,许今朝直觉的知道应当去找袖子,却忘了得先把薄毯扯掉,整个人在睡裙桎梏中挣扎起来。
宋姣只好帮她拽开毯子,又捉住Alpha拚命往领口外伸的胳膊,套进各自的袖管里。
做完这些,她长呼出一口气。
Alpha身上穿着睡裙,下半身的西装裤却没脱,这模样怎么看怎么滑稽。
宋姣不打算再多帮许今朝做什么,她总觉得抑制剂可能没充分起效,现在心脏一个劲的乱跳。
她戴上医用手套,从药箱取出未拆封的信息素阻隔贴,撕开密封膜,对许今朝道:“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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