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绑架。姜盛煜在心里默念道。“厉讽骋小的时候,曾经被绑架过,绑架他的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也不知道是从哪找了个机会,就把他给绑了。但阴差阳错,这群人不知道厉讽骋的家庭,厉家却以为是什么商业上的事情殃及到了小孩,好几天,竟然都没查出来厉讽骋的具体位置。”
“厉讽骋在这群人手上待了快十天才被找到,绑匪在逃跑过程中一死一伤,余下的都进了监狱。”程颂可的语气平缓不带一丝波澜,但姜盛煜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生出一股烦躁,额头上冒出一层薄薄的细汗:“这件事好像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吧。”
“这件事本身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但这件事牵扯到一个人,这个人和我们都有关系。”程颂可悠悠开口:“在戚修凯的调查中,厉讽骋曾经多次回到那个关他的小屋,甚至还去探视过绑架他的人,并且厉讽骋曾经试图让家里人帮助,寻找一个在绑架期间见过的小孩。”
姜盛煜随着程颂可的话呼吸一滞,一种如同溺水般的感觉包裹着他,嗓子里发出低哑撕裂的声音:“这个人?不是你吗?”
程颂可回头,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看起来无奈、自嘲:“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不是。”
程颂可的声音在姜盛煜的脑海中不断回荡,像是经历了好几重反射依旧清晰不已,不是他。姜盛煜突然想起厉讽骋曾经告诉自己的,他说他在预想中应该要很喜欢程颂可才对,但后来发现真正的程颂可好像和自己内心中期盼的样子完全不同。自己当时还以为是厉讽骋标准太高,自己给自己画个几个线,竟然从未想过,程颂可就根本不是他要找的人。
车里的空调温度正好,但姜盛煜却如同坠入冰窖,周身的每个关节都散发着寒意,稍微移动一下都能听到冰面爆裂的声音:“你,你怎么确定就不是你呢?”话一说完,姜盛煜自己都想笑,是不是人家,程颂可自己还不清楚吗?姜盛煜,你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是在证明什么啊。
程颂可仿佛也陷入了自己的语境中,丝毫没有在意姜盛煜可以称得上愚蠢的问题,接着道:“我从小和我母亲生活在一起,我父亲在外打工,一年也见不到两次,后来我母亲病了,我去了现在的家,点点滴滴我都记得清楚,在我的脑海里,没有厉讽骋的出现。”
程颂可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戚修凯有没有接着查下去,因为只要他接着查,也就会知道我根本不是他想找的那个人。也有可能他查了,但当时我和厉讽骋已经在一起,厉讽骋似乎也认定了我就是那个‘他’,戚修凯也将错就错。也可能他没查,因为即使只是查到这里,他的底牌也足够多了。”
姜盛煜仿佛在大脑里放了一台飘满雪花的电视机,杂乱无序的声音在大脑皮层上不停发成令人烦躁的响动。
程颂可根本就不是厉讽骋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既然最开始就不是,又何谈能让厉讽骋谈喜欢、谈爱。而自己,也根本不是清楚替代一个自认为的厉讽骋自己划定标准完美无缺的人,自己替代的,是一个真实存在,只不过还没出现在厉讽骋身边的人罢了。
“多可笑啊,”程颂可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最开始大家都认为你是我的替身,没想到,我也是别人的替身。”
第35章 私心
姜盛煜把车靠边停下,车厢里一片寂静。姜盛煜无暇去顾忌程颂可现在的脸色和心情,他脑子很乱,似乎有几百个人在自己脑子里开角斗场,你一言我一语的想要占据主脑的思想。
他记得,自己最开始想要把对厉讽骋的感情拿到明面上来试一试的时候,是因为自己觉得厉讽骋心中所想所念的人,是一个被厉讽骋美化的完美版程颂可,这个人他不存在,自己自然也无所顾忌。但如今,这个人实打实的存在,不是程颂可,甚至自己都没见过,并且厉讽骋还不知道,要是厉讽骋知道呢?知道自己从小执念到如今的那个人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有见过呢?
姜盛煜的脖子上像是挂着千斤重的铁块,一寸一寸的逼迫着他低下头,也顾不上会不会被程颂可看出自己心中的彷徨不安,把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声音暗沉低哑:“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厉讽骋。”
程颂可似乎有些震惊于姜盛煜这么问,愣了一下:“我吗?我不打算由我自己开口告诉厉讽骋,我宁愿装作自己永远不知道这件事。不然,我就会从一个被他想错的人,变成一个骗子。我有我自己的私心。”
程颂可的话让姜盛煜的心脏一滞,如果,如果说程颂可自己不说的话,那么是不是代表着,厉讽骋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但几乎是在同一秒,程颂可接着说:“但我不能保证戚修凯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知道。”程颂可的话没说完,但姜盛煜已经在心里帮他补完了后半段――如果戚修凯知道,那么这件事一定会成为他最大的杀器。
程颂可在一旁,看着姜盛煜几乎是一下子消瘦的侧影,叹了口气:“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唯独你,姜盛煜,你入局太晚。”姜盛煜近乎是濒临崩溃的自嘲一笑:“私心?我就不配吗?我的私心,我的私心不过就是,我想和他在一起。”
程颂可转过头看向车窗外:“在戚修凯的局里,只有龌龊的私心才能活下来,我的私心是无论是谁,给我最大的利益就好。戚修凯的私心,是不记一切代价的恶心厉讽骋。而厉讽骋,他的私心倒是清白,但是他有他的能力能维持他的私心,而你呢?姜盛煜,姜先生,你有什么?”
“我并非嘲笑你,也并非打击你,我想姜先生是聪明人,真相能引起的风暴也需要提前预警,希望姜先生,能提早避险。”程颂可的声音轻柔而有力,不知道为什么,姜盛煜竟然无端的生出一股信任的感觉。
程颂可见姜盛煜没回答,笑了笑;“我想说的说完了,未来估计也不会再有第二次和姜先生这样交流的机会了,就这样吧,姜先生自己注意,我先走了。”说完,拉开车门,留下一个万分寂静的车厢给姜盛煜。
姜盛煜趴在方向盘上,思绪像是一团缠绕的毛线,乱七八糟的摆放在脑袋里,理不清楚哪里是头,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是该赶着戚修凯那这件事做文章之前就告诉厉讽骋,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得过且过。
姜盛煜还没得出一个具体的答案,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厉讽骋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忽闪忽现,姜盛煜抬头,才意识到天色已经渐暗,路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姜盛煜的听觉这才慢慢回笼,嘈杂的声音一点点的挤进耳朵。
“喂?”“怎么了?你声音怎么这么奇怪?”厉讽骋的语气明显顿了一下,随即关切的问道。“没怎么,有点困。”姜盛煜在心里叹了口气,找了个借口。厉讽骋那边不疑有他:“晚上你吃就行,我要和我爸回趟家,不用等我了。”姜盛煜扯出一个笑容,尽量让面部肌肉带动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好,我知道啦。”这算是幸运吗?正好自己也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一下思绪。姜盛煜心里默念着,厉讽骋那边估计还有什么事,听到姜盛煜的回答后草草交代两句就挂了电话。
回到临岸别墅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姜盛煜没开灯,坐在沙发上,以前他也有这样的时候,那时候坐在这里,考虑的是自己的未来,更多的情绪是迷茫,而现如今坐在这里,却途生一种无助。
姜盛煜突然想到,很久之前,他曾经在夜晚听到厉讽骋带着哭腔的梦话,他在道歉,那他道歉的对象是谁?是那个素未谋面的人吗?厉讽骋会很爱他吗?会很喜欢他吗?会在见到他之后把多年的执念一字一句的说给他听吗?
姜盛煜歪倒在沙发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明明厉讽骋还不知道,明明就算厉讽骋知道之后做出什么举动都不清楚,自己就似乎已经在心里做好了预设。这算什么?姜盛煜苦笑一声,这算是程颂可说的提早避险吗?
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姜盛煜闭上眼睛,蜷缩着身子,只是自己对现状太清楚了,厉讽骋的执念不小,自己也并非有多么重要,那么等待着自己的似乎就只有一个结局。
或许,姜盛煜扯了下唇角,或许厉讽骋会念在旧情,不至于对自己太过,依旧会给自己安排一个好去处,或许是一笔钱,或许是一个外派的岗位,又或许在他还没有找到那个人之前自己还能接着住在这里,依旧会躺在他身边,被他用手覆住双眼,帮他回忆和纪念。
可是,姜盛煜蜷缩的更紧些,双臂紧紧的贴着胸口,可是,自己还是想去看雪,还是想和厉讽骋一起去看雪的。
第36章 假面舞会
“你怎么了?感冒了?”季斯单看着面容憔悴,一看就是没睡好的姜盛煜,疑惑道。姜盛煜晚上在沙发上躺着睡着,又因为想七想八,一晚上迷迷糊糊的,早上起来满脸的倦容,是和得了重感冒的人没什么差别的。
姜盛煜摇摇头,没说话,有些脱力的坐在椅子上,办公室的空调已经开始呼呼的吹起暖风,干燥的空气让姜盛煜的嘴唇有一点泛干。他的眼神不自觉的转到厉讽骋的门口,昨天没有回来,现在已经在办公室了吗?
姜盛煜正看着,一旁的莫万晟,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屏幕,语气也平缓:“老板没来,早上打了电话,要陪董事长吃早饭,晚上还有个宴会,早上就不来公司了。”姜盛煜被莫万晟把小动作抓住,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哦了一声,想了一会儿接着问道:“宴会?什么宴会?”
“TG科技的周年庆,请柬送来好一阵了,不过就是去露个脸,所以一直都没当成一个备忘事项。”说着,莫万晟眼神示意了一下在桌子右上角,封面上有着烫金字样的黑色请柬。姜盛煜伸手把请柬拿起来,还没来得及一字一句的读下去,四个大字就映入眼帘。
“假面舞会?”莫万晟挑挑眉,语气似乎有些无奈:“TG自从换了他们少东家做主之后,近两年的周年宴会都喜欢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前年搞了个宠物社交,去年搞了个食物分享,真是没事找事。”
姜盛煜听了也觉得离谱,想说话却卡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了昨天程颂可说的话,假面舞会的话,是像那些欧洲电影里一样,那个花里胡哨的眼罩一样的东西把上半张脸全部遮住的社交场所吗?
几乎是在脑海中想象出这个画面的同一时刻,姜盛煜的脚就如同被千年的冰霜冻结在了地板上一样,一股从胃部深处传来痉挛感占据了大脑的痛觉神经,如果,如果真的像程颂可说的那样的话,程颂可说昨天的谈话是风暴之前的预警,那么这场假面舞会,是不是就是戚修凯精心安排的一场风暴呢。
凌乱但是又似乎有头有尾的思绪嘈杂的穿梭在姜盛煜的脑海里,强烈的撕裂感互相冲撞,就如同一块看起来完整的玻璃出现了一个细小的裂口,有什么疯狂且恐怖的东西马上就要顺着裂缝向外蔓延,直到损坏整张镜面。
“你怎么了?姜盛煜?你脸色好难看?不舒服吗?”莫万晟有些焦急的声音在姜盛煜的耳边响起,把他从看起来岌岌可危的玻璃面上拉回了现实。“你脸色一下好差?不舒服?要去医院吗?”莫万晟轻蹙着眉头,姜盛煜忍住胃部痉挛带来的呕吐感,强撑着说道;“没事?可能没睡好刚有点发蒙。”
莫万晟的眼神明显不信姜盛煜说的话,但打量了一下也知道对方不愿意多说,只好勉强的点点头,又略带狐疑的看了姜盛煜几眼,才抽动了嘴角一下开口道:“好吧,那你看看这个。”说着,递过来一张薄薄的A4纸。
姜盛煜伸手把纸接过来,莫万晟接着道:“这是昨晚上老板发我的,说是计划你们旅游要去的几个地方,你看看,确认一下。”姜盛煜呼吸一滞,厉讽骋心里还记着这件事呢,还提前做好了安排。
见姜盛煜没有什么反应,莫万晟接着道:“不过你们确定就去这几个地方玩?我都看过了,都是些看雪的地方,没什么其他的。”姜盛煜眼睛虽然放在纸上,但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复杂的情绪在脑海中交织,听到莫万晟的话才缓缓抬头:“看雪?”
“对啊,私下说一句,再怎么喜欢雪景也没必要好不容易休假都去看雪吧,在这样下去,你们得一路走到北极。”莫万晟依旧发表着自己对于厉讽骋旅游计划的看法,没有注意到此刻对面的姜盛煜呆滞的眼神。
对,看雪,要去看雪的,厉讽骋都计划好了,自己完全没有必要想这么多,有什么事、有什么事都等到看完雪之后再说都行啊!姜盛煜双手用力,在纸张边缘捏出细小的褶皱。程颂可说的是实情,但是厉讽骋还什么都没说啊,或许,或许,他已经忘了,又或许,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那么自己,自己是不是可以......
姜盛煜越想越激动,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坚定占据了他的内心。也就这一次,姜盛煜心想,就这一次,我要为了我想要的去试一试的。
想到这,姜盛煜猛地站起身来,一旁的莫万晟明显被他吓了一跳,声音都提高了两度:“你干嘛?”猛地起身让姜盛煜的精神也有些回笼,眨巴了几下眼睛,才有点迷蒙的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我总觉得自己得干点什么。”
“干点什么?”一直在对面的季斯单悠悠开口:“我看你现在回去休息才是最好的选择,不然要是生病了,怎么和老板交代?”莫万晟也点点头:“的确,我看你脸色的确很差,是不是发烧了?”
他们两个人一说完,姜盛煜才突然觉得自己的确有些脱力,连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糟糕,好像真的不该在沙发上躺一晚上。姜盛煜在心中吐槽了两句,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又落在了请柬上,没由头的来了句:“这个宴会,戚修凯他们会去吗?”
虽然疑惑姜盛煜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莫万晟还是如实答道:“按常理来说应该回去,但是最近王老板最近身体不太好,儿子从国外回来了,就不知道戚修凯还有没有心情参加这次宴会了。”
姜盛煜的头像浆糊一样,既不知道自己问这句话的意义在哪,也不知道得到了莫万晟的答复有什么意思,只是强撑着让自己的脑袋不至于立马垂下去让人把自己送到医院,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蒙蒙的回了个哦,有气无力的说道:“那我就回去休息一会儿吧,不太舒服。”语毕,又拿起请柬仔细的看了一下,这才朝莫万晟和季斯单点点头,朝门外走去。
拉开门的一瞬间,季斯单站起身来:“怎么?你都病了,是打算要去舞会吗?”姜盛煜版侧着身子,头疼带来的迟钝让他连消化信息都表现的如同在思考一般。过了一会儿,季斯单只听到了一个没张嘴的嗯,却没听到后面那句,几乎不可闻的“看情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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