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这女子身份必然不俗,若非如此又岂能入宫廷如无人之境?
他们这些人虽然都是凌国有名的才子,可说到底在京城的这些世家贵族眼中恐怕也就是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穷小子。
同窗无奈的苦笑一声,随即转身去和周围其他的青年才俊探讨文章去了。
唯有阮随安却时不时的看向宫门的方向,好似希望能够再看一眼那位小姐。
十几位青年才俊跟着引路的公公们踏着初雪入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凌宫。
阮随安手心对准眼前,轻轻哈了一口气,发现没什么作用又使劲搓了搓手,可即便身子冷的吓人,心里却是激动万分。
马上就要见到琰帝陛下了,若是能够通过殿试,就能够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从此以后也能摆脱寒门走上仕途,这对他们这些寒门子弟来说机会难得。
阮随安身姿高挑,容貌清秀,即便布衣上打了几个补丁,也不妨碍他的出色。
同窗看着眼前高不可攀的阶梯,眼中全然都是兴奋和惊喜。
“阮兄,你可是我们之中文采最好的了,想来此次的状元之名非你莫属了!”
同窗的话音一落,阮随安就感觉周围十几个青年全部朝他看了过来,眼中隐隐带有敌意。
穷人家的孩子早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阮随安心中暗叹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同窗与他也算是相交多年,日常交往中阮随安也是用了心的,可没想到会在最后关头给他重重一击。
同窗这番话无异于给他招惹了一大堆麻烦。
虽然都是寒门子弟,可谁都知道,这些青年才俊里可掺杂了不少的世家大族的门生。
所谓世家大族门生,那就是有背景势力的,他这样的穷小子可是比不得的。
同窗的三言两语就让他树敌不少,若是这些人托了朝中的关系,让他待会儿在朝堂上被针对,惹怒了琰帝陛下,那他这十多年的苦读怕是会付之东流。
思及此,阮随安冷冷淡淡的看了一眼同窗,并没有说话,但也让同窗生畏低头离他远了些。
殿试上不出他所料,朝堂上果然有官员站了出来找他麻烦,阮随安心中涩然,有些无力,他不能和这些官员去争辩,甚至连为自己争取的能力都没有,因为这势必会在殿试之后给他惹来更大的麻烦。
寒门子弟,真真是让人寒凉。
阮随安没有争辩,安安静静的站在殿中央,听着那官员对他的指责。
说他目无尊长,自大狂妄。
阮随安有些好笑,他这样的身份哪里敢自大狂妄?
大殿之上寂静无声,阮随安的视线扫过整个殿中,余光瞥见同窗恨不能离他再远一些,仿佛生怕他牵连一般。
他被气笑了,明明自己如今这个地步全赖他顶力陷害,怎么如今他还能这般的毫无愧疚?
人性之恶,让他在今日体会了个淋漓尽致。
阮随安垂眸,等待着接下来琰帝对他的处置。
虽然他什么都没做,但在这些大臣的故意指责下,他如今怕是已经成了扰乱朝堂秩序。
牢狱之灾是无论如何都躲不掉了。
不知为何,到了如今这个时候,阮随安竟然很是平静,就连脸上也完全不起波澜。
不说他人,就连阮随安自己也十分意外。
而更令他惊讶的是,此刻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竟然是先前在宫门口见到的清丽女子。
心中百转千回,自己还奢望状元及第能够癞蛤蟆吃上一回天鹅肉,走进宫门时更是想过若是有幸得以状元及第,又该如何去打听那貌美女子。
如今眼前的一切倒是让他美梦尽碎。
心中思绪万千,大殿主位之上的帝王终于出了声。
“孤倒是很欣赏阮随安的性子,众位爱卿不这样觉得吗?”牧琰左手托着下巴,目光淡淡的扫过下方,却恍若早已将所有人都尽数看透。
先前不停找茬的大臣闻言浑身一颤,讪讪地退回了队列,再不敢多言。
琰帝这话一出,谁还敢指责阮随安的为人,那岂不是在反对琰帝的话?
抱歉,如今的朝堂上可没有这种勇士了。
从地狱到天堂,不过一瞬,阮随安只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惊喜已经无法言语。
感激、尊敬、忠诚等一系列的情绪纷至沓来,直到走出宫殿的大门,听着周围其他人虚情假意的恭维声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一朝殿试,状元及第。
同窗落榜,有心想要挤过来缓和一下关系,阮随安无视他的身影,直接错身而过。
阮随安留在了朝中的翰林院,官职虽然不高,但却是个极为出彩的位置。
入朝之后,阮随安有心打探他心中的那抹倩影,很容易却也很绝望。
长乐公主牧紫,下嫁一次,先夫身死,如今仍旧住在宫中。
在经过一番大醉以后,“癞蛤蟆”还是想争取一番,于是前往御书房见了琰帝,表明了求娶长乐公主的心愿。
牧琰本以为他也是为了荣华富贵,可在考察后发现他确实是一片真心,因此倒是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第102章 牧紫番外(二)
长乐宫中,地龙烧得整座宫殿都暖烘烘的。
牧紫手中的针线活不停,仔细看去原来是一双孩童的小靴子。
贴身宫女端上热茶,眼角带笑,“殿下亲手缝制的靴子,皇长子一定很喜欢。”
牧紫闻言嘴角也微微上扬起来,提起牧瑾来显然很是开心,“小牧瑾这两年身高窜的飞快,我都怕这靴子根本穿不了多久。”
“让奴婢看来,咱们公主殿下可要比君后还要疼皇长子呢!”
“我是小牧瑾的姑姑,自然要疼他,这孩子聪明又懂事,君后和皇兄眼里只有彼此,平日里很容易将他给忽视了,我这个做姑姑的就恨不能再多疼疼他。”
两人说着,天宸宫的领事太监就过来了。
自从苏盛苏公公去世后,天宸宫的领事太监一职就交给了他的徒弟苏鸿。
苏鸿虽然年纪不大,但难得的机灵,办事效率也好,因此在牧琰和楚然面前也是个说得上话的。
苏鸿一进来就恭敬的对牧紫行了礼,起身后方才将自己的来意告知。
“公主殿下,陛下和君后请您去一趟天宸宫。”
牧紫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计,目光有些疑惑,“公公可知皇兄和君后因何事要找牧紫?”
“哎呦公主殿下,奴才哪里知晓呢!”苏鸿眼珠子一转,“听说是好事!”
即便牧紫心中疑惑,但还是立刻动身前往天宸宫。
在路上时,牧紫在心里猜了半天,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有什么事对自己来说可以算作好事。
直到听完牧琰的话后,牧紫沉默了。
这并不是牧琰第一次和她提起成婚之事。
第一次是四年前,为了解决她这个所谓的“情敌”,她的皇兄牧琰想要将她嫁出去。
可后来因为她终于放弃了对楚然的想法,牧琰也就没有再提过这事,如今她一个人在宫里住的好好的,怎么皇兄又旧事重提起来?
莫不是嫌弃她这个妹妹了?
一旁的楚然看着眼前尴尬的场景,知道牧紫是误会了,于是赶忙上前解释。
“阿紫,不是这样的。”自从牧紫彻底接受他这个“皇嫂”后,两人的关系越发亲近了不少。
楚然道:“不是你皇兄非要给你找个驸马,而是有臣子特意前来求娶你。”
“特意……求娶我?”牧紫伸手指了指自己,当真是极其意外了。
在她自己看来,她虽然容貌不错,身份也尊贵,可到底曾经嫁过人,还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前夫,对凌国的男子来说,自己怕已经是凶名在外了。
如今有人亲自上门来求娶她,牧紫不由得就有些想多了。
她看向牧琰道:“皇兄,我想亲自见一见这位阮学士。”
牧琰对此毫不意外。
——
被传旨入宫时,阮随安还在吃饭,领了圣旨赶忙迅速进了宫。
在阮随安看来,没有任何一次进宫会让他的心脏跳的这样快。
原因无他,要见他的正是他的心上人——长乐公主牧紫。
长乐宫外,阮随安紧张的捏紧了袖下手中的红漆小盒。
牧紫的贴身宫女引着阮随安向前走去,余光却是一直在暗地里打量着眼前的青年才俊。
容貌清秀,与公主相差较大。
身材高挑,倒是勉强能够匹配。
性格……看样子是有些老实憨厚的,也不知是装的还是本质如此,有待试探。
至于文采,听说是状元及第,那还不错。
……
不过片刻,宫女已经将阮随安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面的打量了一遍。
梅花树下,一身红裙的美貌女子手握长剑潇洒舞剑。
纷纷扬扬的梅花红艳如血飘落眼前,此情此景美不胜收。
宫女向一旁的阮随安看过去,果真见他一副痴迷惊艳的神色,心中略感自豪。
哼,她们公主殿下可是能文能武,貌美如花的尊贵存在,想要求娶那可不容易!
牧紫手中的长剑挽过剑花,回手收起剑刃,方才抬眸向阮随安看过来。
被女子那一眼看过来,阮随安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砰砰跳动起来。
牧紫秀眉微蹙,抬步朝他走来。
“阮随安?”
突然被点名,阮随安来不及多想,赶忙点头,“我,我是!”
“结巴?”人长得还行,可惜是个结巴。
“不……不,我不,不是……”阮随安有些懊恼的一拍脑袋,莫名有些垂头丧气。
牧紫倒是被他的动作给逗笑了,“紧张?”
阮随安丧丧道:“有……一点。”
牧紫的眸光软了下来,本以为阮随安是为了功名利禄才会求娶她,可如今真正见到了此人,方才看得出他并不是那种人。
“进内殿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话落,牧紫已然率先转身向着内殿的方向走去。
阮随安立刻跟上。
梅花的香气在殿中萦绕,宫女奉上茶水,阮随安局促的坐在凳子上,越发紧张起来。
牧紫见他没有动作,有些疑惑,“怎么了,可是这茶不和口味?”目光却正好看到了男人手里一直紧握着的红漆盒子,询问道:“这是何物?”
阮随安这才想起自己手中的盒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将盒子放在桌上,“这是……送给公主殿下的礼物。”
“礼物?”
牧紫接过盒子打开,一只翠绿的玉镯静静的躺在盒中。
阮随安攥紧了衣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人家公主殿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这一只值不了几个钱的玉镯实在有些寒酸。
“这镯子……”牧紫并非不识货,这镯子的质量确实是上乘,可在宫中这种东西没有一万也有一千,她并不忍心拒绝男人的好意。
阮随安低头轻声道:“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是要送给未来的儿媳妇的。”被传旨入宫时,阮随安连衣服都忘记换了,却偏偏没有忘记带上这只玉镯。
送给未来儿媳妇的玉镯就这样给了她?
牧紫说不清自己心中如今是何感觉,不知是感动还是复杂,但却能感受到男人对求娶她这件事的认真,他是真的想要娶她为妻。
牧紫声音发紧,“你为何想要娶我?”
阮随安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因为喜欢啊!”
很自然,很诚恳。
牧紫突然就来了一种冲动,好像嫁给这个男人也并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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