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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
“可会筛选种子？”
“不会。”
“可知时节收菜？”
“不。”
“那便是了……”王里长说道：“你二人什么都不会，要一块地种菜，你自己觉得可有用处？老朽眼拙，自看不出你是从何而来，却也知你必是娇生惯养之人，如何得知农事这繁琐事宜？
你的妹妹，虽然人看起来十分伶俐聪明，可真正到了地里，能比得上那些嘴巴笨拙的农妇？”
“可是……”
“我知晓你是想要在王家村安家落户下来，我也看得出来，你并不是一个偷奸耍滑的人，那也不是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你且学过字？”
程青不知道为什么要问他这个，认真的点点头：“学过……”
“会多少？”
“会不少。”程青不是夸耀自己，他确实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人，原本程府内有一屋子的书，贯通古今，有一些甚至还是孤本，他往日无事的时候就在里面看书，母亲看到了还曾与他说：“你若不是一个双儿而是男子，你一定可以摘得桂冠！”
里长很喜欢这样自信的人，双儿似乎自小就比男人低一截，可是他不认为，往后能够顶天立地的，双儿必然也在其中。
“那我去私塾里面看看，你的能力见识成为一个夫子的。”
这下，程青就真的知道里长是在为什么拒绝他的央求了。
“里长，你误会了。”程青笑道：“我不是想就下地干活这事来使得我和王家村的村民关系和睦。”
“嗯？什么意思？”
“里长说的没错，我确实一直都是娇生惯养的双儿，从小都没曾做过任何苦事。但我来到了这里，我亦不能将自己当作高高在上的双儿，在这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双儿。
我确实什么都不会，但是我可以学，我看书能知时节，也能知播种时期，我的妹妹虽然人瘦瘦小小，可本事却也不差，能助我一臂之力，这才来求里长要地的。”
王里长沉思片刻，点点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了，也罢，随你去吧，往后多和地里的大叔大婶学学，也能长点本事。”
“谢谢里长。”程青听到王里长松口，心情就舒畅起来。
“你也是刚好，前不久刚收到了一块良田，被买走了一大半，少的这一部分也正好够你折腾，你过两日且去一趟镇上官府用钱来转交地契就可以了！”
“程青在此谢过。”程青真心实意的作了一个揖，王里长微微点头，程青则不再多待，拜别了里长。
王里长在程青走后许久都没能移开视线，这个双儿太不一般了，来王家村，对王家村来说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出了里长家的门，程青浑身舒爽，里长确实有大家风范，也不愧为一代人物。
“公子，这糕点是公子去送还是我去送？”
程青看着里长家后那半掩着的门，有些犹豫：“这门开着却无人进出，怕是有客。”
“公子的意思是？”
“咱们身份不合适，今日就算了吧，改日你做些好吃的，等遇到小山了给他就行。”
“好……”
程青是个急脾气，第二天一早，他就差遣小云再去一趟镇上，给了她银子，让她先去官府里面把地契买来，再去了官府旁边的一家卖书的店铺，买了不少的关于农事方面的书。
程青拿到书的那一刻就把自己锁在书房里钻研了。
书上说，甘蓝适合温暖又湿润的环境，过几日就是梅雨季了，种甘蓝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只是这甘蓝对土地的要求比较高，若是想种出好的成果来，这地他得先翻好土。
好在程青机智，他买的地全是良田。不然的话，他可能到明年这个时候都没法种上地了。
本来是打算第二天就去地里看看的，未曾想到梅雨季竟然提早来了，程青望着雨势不大却没有要停的天，暗自叹息。
“公子想什么？”
“本还想去地里看看，这怕是不行了。”
“公子再多看看书吧，等这阵子雨过去了，公子再去地里也不迟。”
“那也就只能这样了……”
好不容易有一天天气放晴了，程青忙带着小云赶到自己家的地里。
可是，当他真正的站到自己的地面前时，他内心的完全拒绝的。
或者说，他长那么大，都没见过面前的地真的是地么？难道不是村里的水塘么？
“公子，我们家的地怎么会变成这样？”小云尖叫出声，不怪她的失态，要不是自我的修养还在，程青都快要昏过去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在程青的印象里，良田的感觉就是一块肥沃的土地，上面可以长着最好的庄稼，无需多做什么，只需要定时的来浇浇水，他就可以收回比旱地要好不知道几倍的成果。
但是眼前的这块地彻底的击败了他以前的想法，别说其他的，就是地里面那快满出来的水是怎么回事，他都没搞清楚。
是的，程青的良田里，是成片的水洼，用石子投下去，都还会泛起涟漪。
程青蹲在地旁，用手抓了一把地里的土，面色晦暗不明，这哪里是土，这就是所谓的烂泥。
他被骗了么？那位里长看起来不是那种人，再说骗他又有什么用，他无非只是想买一块地而已，他身为里长也完全没有必要。
那，他的良田呢？
第6章 种地伊始
程青四周看看，看到了一块长势颇好的田地，疑惑片刻后，走到那边，看着那一排排整齐又翠绿的秧苗，心情更加郁闷了。
就在他不解时，天又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小云赶快走过来，焦急的说：“公子，我们先回去吧，万一这雨大起来了该着凉了，走吧！”
“雨？”程青摸摸脸上的水珠，再看看自己的田地，想起前几日就开始的梅雨季，他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地变成水田的原因了。
但是今天的雨确实不巧，他没多想，和小云回家去了。
小云一到家，先煮了生姜茶，再烧了热水，让程青先喝下生姜茶，随后让他去洗个澡，把身上的湿气全部洗掉，这样就不会着凉了。
程青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细细的斟酌考虑，直到晚饭时分，他才出来用饭，用完后，他让小云把家里的蓑衣和斗笠拿来，他要出门一趟。
“公子，那么大个雨还黑灯瞎火的，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办？还是明日再去吧，公子。”
小云知道公子心里放不下那块地，但是她也不能任由公子大晚上的出去，到时候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她该怎么办？
程青摆摆手：“不打紧，再给我盏油灯，路上打着。”
“公子，外面不安全，公子要是真的不放心地里，公子说，小云去吧。”
“那怎么成？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出事了怎么办？”
“那公子出事了小云怎么办？”
程青颇觉自己有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错觉，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笑道：“不相信你家公子么？”
小云摇摇头：“当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放心吧，你在家里守着，若是一个时辰我还没回来你就去地里找我，行不行？”
“可是……”
“别可是了，快，趁着还有点亮光我早点去早点回来。对了，拿蓑衣的时候把锄头给我也拿来。”
小云无法，只能按照他说的把东西都给他备好，目送着他出门。
程青一手拿着油灯一手拿着伞——小云担心他会淋湿着凉，非让他把伞带上。
于是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手上还拿着一把伞的程青别提多好笑了，若是他自己看到了，估计也会捧腹大笑。
这算是他第一次在黑夜中还无人陪同出门，心里多少还有点发怵，不过好在地离他不远，很快就到了。
已经快变成一个池塘的田地，因为容纳太小积水太多，似乎还有种要溢出来的感觉。
程青仔细看看自己的田地周围全是围拢一片，一点空隙都没有，他再走到其他人的地旁边，果然看出了一点门道。
梅雨季节雨水多，若是不好好排水，那种子庄稼可都是要被淹死的。
所以聪明的庄稼人就想出了在田野旁挖一个小口，用来做排水和灌水的渠道。
别人家的田地里虽然也有水却也没有像程青这样的泛滥，用的就是这个法子。
于是明白过来的程青马上回到自己的田地旁，在距离最近的田边用带来的锄头挖了一道口子。
果不其然，田里的水就像找到了宣泄口一样往这口子跑来，流入沟渠。
程青又开了一两个口子，看到卓有成效的田地，程青很满意，心情不错的回家去了，他相信明天早上来看，他的田地一定会让他和小云大吃一惊的！
小云可不管地里的情况如何，一看到程青到家门口，马上姜茶准备好，把他湿透了的蓑衣和斗笠解下来，然后就去烧热水。
程青躺在浴桶里面的时候才发现，今天已经洗了第二遍了，再说其实他也没有淋到，小云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还真的不是小云小题大做，第二天一早，当程青咳嗽的嗓子都要废掉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很弱很弱。
“公子现在尝到苦头了没？”小云把煎好的药捧到床前，伺候程青吃下去。
程青知道这事是他不对，于是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只是他真的很惦记他的地，所以他希冀的看着小云。
“别想了公子，地里的事情重要还是你的身子重要？小云又不傻，不会因小失大！”
程青哑着嗓子说：“我就想去看一眼，你看外面的天那么好，我出去看看，我再也不会晚上出去了……”
小云把毛巾拧干，然后擦拭了下程青的脸和上半身，一点都不退却的说：“公子病好之前还是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吧，没听大夫说么？公子本来底子就弱，要是不好好调养，身子垮了怎么办？”
“大夫不是还说了还能出门去走走的，对我身体好的么？”
“大夫说的是平常！公子不要断章取义！”
程青笑道：“小云，你这学识可是越来越好了……”
小云把被子好好的给程青盖好后，才说道：“那是公子教的好，公子好生躺着吧，在病好之前还是老实些吧！”
“诶……”程青看着背影离去的小云，知道她的态度了。
本来呢？出不出去对他来说真的没什么，但是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这对他来说不是好的征兆啊？
果然，当程青在床上养了四天的病后，第五天在小云的陪同下到地里时，程青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没错。
原本的水田现在完完全全的变成了旱地了……
因为程青把口子开了之后，田地里的水都流走了不说，加上这三四天的大太阳一晒，地里的水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好巧不巧的天，怎么总是和他作对？
小云看了眼身边悔恨不已的程青，劝道：“公子，我们还是别种地了吧？”
“遇到这么点事情就不做了的话，一开始就别说要种地了！”
程青面色凝重的下地，看着不知道能不能起死回生的地，心情格外的沉重。
他四处看看，突然在不远处看到一个身影，有点熟悉但是不知道是谁。
那人背对着他，正拿着锄头在干活，因为日头正毒，男人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额头上的汗。即使是这样，他也没停下手上的动作，利落但是有力。
程青再看看他种的地，和他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这里的地价钱不便宜，一般都是地主员外家的地，所以能见到一两个人对程青来说就是福音了。
意图发挥不耻下问态度的程青打算去问问那人，他这地还有没有的救？
知道程青想法的小云自告奋勇：“公子还是我去吧……”
“我去，这样显得诚意。”
程青整理了下衣衫，慢慢走到那人身边，躬身道：“这位大哥，我刚来王家村，想请教一些事情，方便么？”
男人闻声转过头来，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程青面前：“啊，是你……”
男人就是上一次程青在里长家门口看到的那个。
“有事？”男人的嗓音属于很宽厚的，听起来很让人安心。
程青想到正事，忙说：“前几天我来看我家的地，结果发现都是水，我就开了几道口子把水排掉了，但是前几天有事又没能过来看，今日这地就变的干了，我想请你去看看，我那块地还有没有的救？”
程青指指自家地的方位，男人迟疑了下，问道：“你男人呢？”
听到这话，程青不悦的皱起眉头，语气不善道：“没有男人，我一个双儿也活不下去了？”
“不是。”男人越开程青走了过去，程青对自己被轻视很是火大，正想走过去骂他，就听到男人说：“不带路么？”
“嗯？”
“带路看地。”
满怀疑虑的程青带着他走到自己的地里，程青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刚刚他又说了那么不讨喜的话，却又想着有求于人还是表现的稍微和善一点，搭话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我叫程青，是刚来的。”
“王志力。”男人话也不多，回答的很是简略。
“呃……”程青一脸懵。
王志力看到了程青脸上的变化，多嘴道：“有问题？”
“没，我上一次去你家拜访，结果你没在，只有小山在……”程青说道：“后来小山还送了野食过来，很好吃，我和小云都吃的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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