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虽然向来爱惜人才,但此刻见贺连之油盐不进,自然也不再多劝,最后朝着皇后说道:“萧尔月,收手吧,你安排的那些人,降的降,死的死,你觉得现在还有机会么?”
皇后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的时候忽然拿过一旁的刀逼近被挟持的小皇子,恶狠狠道:“既然活不了,他便陪我一起死!”
说着朝向谢翎白笑道:“谢翎白,你以为你赢了么?你那个弟弟,可有想过他现如今如何了?”
谢翎白上前一步,问道:“你什么意思?你对小谨做了什么?”
“你以为把他独自留在夕遐城就安全了?”
“是你……是你害了我爹娘他们?”
“真正害了他们的是你,谢翎白,若不是你,本宫何须杀他们。”
谢翎白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的神情看上去稍微镇定一些,才开口道:“温府那么多守卫,怎么可能被你得手!”
“温府……那如果在夕遐城内,本宫有比温府势力更大的帮手呢?”
“谁?”
皇后笑了起来,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谢翎白心里抓不准到底她有没有得手,夕遐城离皇城太远了,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变故,也不可能马上传消息过来,难道小谨真的被抓了?
“反正那也不是你的亲弟弟,是生是死对你来说也无所谓吧,本宫今日穷途末路,没什么好辩解的,只是皇上,本宫做的所有事都与睿儿无关,他是不知情的,还请皇上届时对他网开一面。”
“你若想朕宽待睿儿,便放开陌儿。”
“呵呵呵,怎么?皇上原本打算处置睿儿么?皇上真的有把他当成儿子看待么?他是什么样的性格,难道你一点都不了解?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我无意!”
皇后眸光一厉,抬起手中的刀便要砍下去,小皇子被吓得哭闹不止,她身边还有不少手下,要想靠近将人抢过来根本不可能。
“等一下!”
谢翎白忽然出声打断了皇后的动作,他往前走了两步,平静地说道:“皇后,我不知道你对我为何会这么怨恨,但既然你一心想要我死,我便将这条命交给你,如何?”
“你会这么好心?”
“你只是需要一个人质,我来换他,他还是个孩子,方才你也看到了,对于皇上的威胁并不大,至少换成我,你可以更加解恨,不是么?”
“少耍花样!”
“你也说了,小谨可能在你手上,我不敢耍花样的,你们大可点了我的穴道。”
谢翎白说着一步步朝着他们走过去,皇帝喊道:“别过去!”
谢翎白看了一眼皇帝,刚才皇上说自己没中毒,但之前温长珩也说了,皇上病得很重,怕是没多少时日了,所以现在怕也是在强撑着。
这场闹剧,必须尽快结束,要不然一切都会变得更加糟糕,他继续往前走去,皇后让身边的一个侍卫上前,谢翎白说道:“说了是交换,你也得放人!”
“放了他……”
侍卫松开了小皇子,与此同时点住了谢翎白的穴道,将谢翎白带了过去,而小皇子则哭着跑到了皇上这边。
“娘娘,微臣这条命你随时可以拿走去解恨,但是就像刚才的小皇子一样,微臣的弟弟,是无辜的,你能否不要对他下手?”
“谢翎白,死到临头了还要装无私去保护别人?”
“娘娘顾左右而言他,莫非刚才只不过是唬人的?其实微臣也相信,以温府的守卫,是不可能出现纰漏的。”
“是么?你这么想套本宫的话,本宫就大发善心给你提个醒好了,夕遐城不比皇城,温峋身为相府公子,在皇城别人可能会敬畏他三分,但在夕遐城,你觉得谁才是最大的?”
谢翎白眸光一闪,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你指的不会是……云府吧?”
第119章 我把位子还给你
“你也不是太蠢嘛。”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谢翎白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云府是皇后的人?怎么可能呢,这件事云默敛知道么?
“萧尔月,你当真要这般执迷不悟么?!”
这话是赵龙凡说的,这怕也是他第一次直呼皇后的名讳。
“我还有退路么?”
“你再错下去,到时候只会连累五皇子和整个萧家,现如今,萧家已经被控制住了,回头是岸。”
“落到今日这样的地步,我无话可说。”皇后看向皇帝,道:“皇上,臣妾罪该万死,但臣妾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之所以该死只是因为成王败寇,但求皇上念在与臣妾多年夫妻情分上,让臣妾最后再见睿儿一面。”
“你将人放了,朕便会安排你与睿儿相见。”
“把人放了我还能见到他么?”
皇后将刀架在谢翎白脖子上,然后决然地说道:“你们都退出去,让睿儿来见我。否则,我便杀了他,再自尽。”
皇帝和赵龙凡对视了一眼,皇后继续说道:“只要能再见睿儿一面,我便放了谢翎白,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好,朕答应你,也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皇帝带着自己的人和赵龙凡撤出了宸曦殿,皇后手底下的人上前去关上了殿门,皇后放下手中的刀,苦笑道:“我谋划了这么多年,原以为一切会水到渠成,没想到还没开始就输了。”
谢翎白被点了穴动弹不得,但是想着这或许是最后的解惑机会,便问道:“皇后娘娘,你说你要杀我爹娘是因为我,那你为何要杀我?”
就算自己是皇子,也只可能是私生子之类的,所以并没有查到对的上号的皇子失踪死亡之类的记录,那样又能构成什么威胁呢?
“看来你还真是一无所知。”
“我只知道我爹当初是太医,我姑姑是宫中的稳婆,我不是我爹的亲生儿子,至于其他的,一概不知,反正我今日可能也活不了,你不如让我死个明白吧?”
“想知道你的亲娘是谁么?”
谢翎白眸中浮上几抹期待,这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想知道。
“你前阵子那一身伤,便是你自己的亲娘所赐,怎么样?感觉如何?”
“伤?”谢翎白有些没听明白,他前阵子受伤是因为……想到这目光忽然怔住了,皇后见他这样笑了起来,道:“想到了?”
“柳贵妃?”
“每次想起那个贱人差点亲手杀了自己寻了二十年的儿子,我就觉得解气,只可惜,还是差了一步。”
“柳贵妃膝下只有四公主啊……”谢翎白想起刚才赵龙凡似乎提到了调包皇子之类的字眼,心中冒出一些猜测,却又不敢肯定。
“㫥河一年,皇上登基,那之前大公主二皇子三皇子夭折,皇上膝下无子无女,便表明先出生的皇子,便是太子。”
“这个我听说过,可与我又有什么关联?我记得赵陵睿是㫥河一年十二月十六出生的,而我是㫥河一年十二月二十,所以即便我是皇子,也威胁不到他的地位。”
“那倘若……你是㫥河一年十二月十五出生的呢?”
谢翎白有些怔忪,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皇后索性摊开了说道:“我明明比她先怀孕,却是她先生,我怎么可能任由她夺了我的位子。”
“所以你买通了稳婆谢雁,将刚出生的我,调包成女婴?”
“是又如何?”
“那之后呢?你没杀了我?不都说斩草除根么?”
“我不仅要除了你,还得除了谢雁,只可惜派出去的人失手了,只是砍伤了她,让她逃了,谢雁带着你去找了那晚在太医院当值的弟弟谢杨,然后与谢杨一起逃离了皇城,这么多年,我一直派人出去找,却始终没什么消息。”
所以说,谢杨其实一开始是不知情的,之所以要逃是为了保住谢雁的命,然而谢雁当时受伤太重了,所以即便逃了也没支撑多久。
他就知道,他爹那么心善的人,是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的。
之所以一遍遍对他说对不起,大概是在为姑姑当初的行为赎罪吧。
谢翎白心中一直压着的那块石头总算可以搬开了。
“其实你不派人去杀害我爹娘,我的身份可能永远都不会曝光,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出现过,赵陵睿的太子之位也一直坐得很稳,你何必自寻麻烦呢?”
“睿儿一日没坐上龙椅,我这颗心便一日不得安定,我不找你,姓柳的也一直在派人查询当年的事,万一被她先找到,那么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先下手为强,简简单单五个字,却害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像你这样的人,真的是不配母仪天下!”
“你没资格说我,谢翎白,这些话下地府去跟你所谓的爹娘说吧。”
皇后手中的刀一点点逼近谢翎白的脖子,刀锋很厉,刚一碰到便是一条血痕,谢翎白知晓皇后不可能放过他。
不过她自己也逃不掉,所以这仇也算是报了,到了九泉之下,也能面对爹娘他们。
只是可惜,不能给温长珩一个交代了,还有小谨,他肯定早就盼着自己回去了,但是这一次,却是回不去了。
“娘娘……”
贺连之忽然开口喊了一句,皇后看向他,只见他上前几步,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玉瓶子。
“这是什么?”
“毒药,无药可解的毒药。”
皇后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他笑道:“娘娘杀了谢翎白,便能解恨,可与娘娘合作的我,却解不了恨,所以我能恳求给我一个机会么?”
“什么机会?”
“这瓶中的毒药名为茈茙,我前几日亲手配置的,娘娘可能觉得有些耳熟。没错,六年前周澜儿所中之毒就是它。”
“六年前温峋束手无策,不代表现在也解不了,还不若让我一刀了结了他,也免得再生变故。”
“错了,当初温峋研制解药的时候我一直在身边,他没研制出来所以周澜儿死了,周澜儿死后他便一蹶不振,甚至辞官直接消失了,这么多年来这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不敢碰的。”
“贺连之,你简直不是人!”
谢翎白原以为之前知道当初贺连之对温长珩做的那些事已经很过分了。
没想到现在却发现当初周澜儿也是贺连之下的毒手,他怎么能……怎么能对口口声声爱着的人这么狠毒。
“呵呵,我不是人又如何呢?谢翎白,如果说我当初恨周澜儿的话,那么我现在更加恨你,凭什么你能得到他的爱而我不能?!”
“就你这样丧心病狂的人,这世上谁敢爱你!”
“是啊,这世上本就没人爱我,我曾以为遇到阿峋,便遇到了希望,可结果迎来的却是绝望,他不爱我,也别想爱别人,他自以为是的医术当初救不了周澜儿,现如今也救不了你,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再爬起来!”
贺连之说着上前捏住谢翎白的双颊,将瓶中的药水直接灌入他口中,谢翎白被迫咽下了好几口,咳嗽不止。
这时门口有人通传说赵陵睿到了,皇后让人打开殿门,赵陵睿独自一人走了进来,目光首先落到了谢翎白身上,见他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心下不免有些担忧。
“母后……”
“睿儿……”
皇后走到赵陵睿身边,细细地看着他,愧疚道:“睿儿,母后对不起你,这个天下,母后没帮你争到。”
“母后,儿臣从未想过要这个天下,儿臣只希望母后能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不要再劳心劳神地去算计这个,谋划那个了。”
“这个天下本就是你的,它是属于你的,你是这㫥羲国的太子,将来的皇帝。”
“这㫥羲国的太子,是小白,不是我。”
“睿儿,你……”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难道母后还要执迷不悟么?那些所谓的权势不过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付出这么多真的值得么?”
赵陵睿被软禁了几日,看上去有些虚弱,但更多的是心痛,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但真正面对了,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母后没有退路了,但求你父皇能看在你不知情的份上饶你一命。”
赵陵睿握住皇后的手,笑道:“没关系的,儿臣原本想好,若父皇不肯宽恕你,届时儿臣与你一道去地府向那些亡魂们赔罪。”
“不!”皇后闻言有些激动,“你不能死,一切都是母后的错,你什么都没错,睿儿,母后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算母后求你了,你要好好活着……”
“母后真希望儿臣能活着?”
“当然了!”
“儿臣有一个条件。”
“你说……”
赵陵睿直接松开手直接走到谢翎白面前,抬手拨开了侍卫手中的剑,侍卫看向皇后,皇后知晓了赵陵睿的意思,便没有阻拦。
他解开了谢翎白的穴道,然后拉着谢翎白朝殿门口走去,走到殿门口的时候才停下脚步,低声在谢翎白耳边说道:“小白,对不起。”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那我们是兄弟么?”
谢翎白点头,赵陵睿笑了起来,拉开殿门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道:“出去吧……”
“你呢?”
“我有我自己该走的路。”他说着抱住了谢翎白,道:“我终于能把属于你的位子还给你了,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再见了,四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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