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圆搓扁,全看心意。
最妙的是,这种方法它安静,高效,又悄无声息。就好像它根本不曾存在。连几十年后有人来击鼓鸣冤的隐忧都不会有。
只是在寒起最初的计划里,并没有河王府这么多的戏份,想要让皇帝看到挑拨离间的一面,从哪边都能看。河王加入后,修改了很多细枝末节,才有了如今这个成品。寒起也并没有坚持己见,因为河王的这个计划确实更简单一些。
好的计划,往往都不会特别复杂,因为多则生变,最简单的,才会是最万无一失的。
可即便如此,意外还是发生了。
本来在河王的想法里,那就是他在“痛苦”一夜后,还是决定把皇帝请出来,叔侄密谈一番。若皇帝信了,那自然皆大欢喜。若皇帝不信,再和皇帝说,不妨隐在一旁看看格天诗会上门后的真实嘴脸。
结果,皇帝还没在暗中抵达西城区的河王府呢,格天诗会的人倒是趁着天色蒙亮之际,又一次敲响了河王家的大门。
皇帝一行人低调出现在后门时,正好看到前面的客人。
闻云幛自己都很诧异,低声问身边的弟弟:“皇叔明确的约了朕,又怎么会会客其他人呢?”
寒江雪也觉得奇怪。
只有闻嘲风什么表情都没有,十分冷淡地表示:“我们先进去,稍微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河王是个临场应变能力很强的老戏骨,一开始在看到格天诗会的人突然造访时,心里是有些惊吓的。但很快他就稳了下来,并想明白了这样的巧合千载难逢,真让他们自己安排,都未必能凑成这样。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给皇帝来一个刺激的。
不管皇帝是大智若愚,还是蠢笨不堪,在面对这样突然的刺激里,他都会想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只要给河王一个机会,格天诗会就死定了。
河王府的下人按照河王的吩咐,引着皇帝一行人由后门穿过后院,最终来到了花厅旁的暗门。这里既可以听到花厅发生的事,又能随时观察到院子外面的情况,不至于让皇帝觉得不安。
寒江雪之前看过让小猫适应新环境的科普,里面就有过类似的做法。小猫会需要一个既能隐藏自己,又能纵观全局的地方,这样才可以最大程度上提供足够的安全感。没想到龙族也是属猫的。
寒江雪看了眼闻嘲风,突然生出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想rua。
暗门里的小屋不算大,但还是能够容下一些人的,只是彼此间的距离要近一些。闻嘲风和寒江雪更是直接挨到了一起。倒也不用这么近,只是闻嘲风觉得,与其让寒江雪挨着别人,还不如挨着自己。
至少、至少,他身上的味道更好闻啊。
寒江雪的手更加蠢蠢欲动了,他必须拿出一个前总裁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才没有真的对无辜的无夷王殿下做些什么。
皇帝暗暗给闻嘲风和寒江雪传来了小纸条: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连体婴一样的二人齐齐摇头,只不过一个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个是演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格天诗会突然上门,是因为他们收到了一个消息,本来要不好的河王世子闻嘉泽,好像有了苏醒的迹象。
这消息不是河王放出去的,自然也不是寒起,他们不会想把苗头指向闻嘉泽。
那么能是谁呢?
自然是先一步猜到了寒起计划的闻嘲风啊。
他之所以同意寒江雪给皇帝介绍甜饮子,就是因为他当时便已经想好,要借机安排人去散播消息。时间差很好把握,既不会让皇帝意识到是他在刻意安排,又能保证格天诗会的人一定能在王府和皇帝撞上。
至于河王世子的安危……
闻嘲风要是在乎这个,他就不会是原文里最大的反派。河王世子在他的印象里就是个死人,他只是对死人物尽其用。
只是连闻嘲风都没有想到,格天诗会的人会这么丧心病狂。
他们不仅第一时间上门找河王拱火,还按照原文里那样——加快了一点速度——偷偷潜入后院,在前面有人吸引河王的注意力的时候,去准备给河王世子下药,保证他不会醒来。
而这一幕,刚好被皇帝看了个正着。
‘院子里是不是飞过去个什么?那肯定不是动物,而是人吧?’皇帝的小纸条重出江湖。
皇帝对屋里缓慢的谈话,暂时还没有太大的兴趣,毕竟两个老年人正在打太极,并没有聊到点子上,皇帝的注意力不免发散,也就看到了院子里一闪而过的黑影。
闻嘲风是真的不知道格天诗会会来这一手,不过在看到飞过去的影子后,也就猜到了,这格天诗会还真是不忘初心。不过,表面上,闻嘲风还要用纸条回:‘我也觉得像个人。派人去看看吧,事情有点不对劲儿。’
皇帝点点头,他怀疑河王家遭贼了。
就,正常人的逻辑肯定不是这样的。好比寒江雪,他的第一反应是,皇帝本就没带几个人,现在又要分流,这不会是什么为了刺杀皇帝而设计的调虎离山吧?他无法不理解歹人去河王后院的目的。河王的老妻和妾室都已去世,子女根本就不存在,只剩下一个昏迷的孙子,不对,还有世子的母妃。她也寡居在河王府。
考虑到女眷的安危后,寒江雪又觉得皇帝下意识的反应才是对的,哪怕他和河王世子过去有矛盾,也不想看到世子的母妃出事。
不过,寒江雪还是有些担心。
尤其是……寒江雪环顾了一下屋里的人。其他人就不说了,重点需要保护的两个人,一个是咸鱼皇帝,这种熬夜死宅,身体素质能好到哪里去?另外一个是本就病弱的无夷王,如今他还是鲛人的模样,只能靠木质轮椅行动。
寒江雪瞬间就觉得责任重大,提起了前所未有的保护欲。
他一定不能让他俩出事!
就是有些后悔,之前应该更努力地锻炼一下的。若一会儿发生变故,刺客杀过来,他该怎么一个人保护两头弱龙呢?把皇帝推到轮椅上,让他先和闻嘲风叠加?那闻嘲风会不会介意啊?唉,就很愁。但打不过肯定是要跑的啊。
实际上,世子的母妃,河王的儿媳妇,昨天就被送回了娘家,打着河王不想她伤心过度的名义。若不是河王世子刚醒,不易挪动较远的距离,他也会在暗中被一并送走。
实际情况并没有寒江雪脑补的那么危险。
不等皇帝派出去的人搞清楚歹人偷偷潜入河王府到底是为了什么,花厅内,格天诗会如今的代表人物赵大儒,已经稍微提速了一些,进入了正题。
主要是因为河王今天的压迫力格外强,让赵大儒有些承受不住。
他想不明白,今天河王府上的龙气为什么这么浓郁?自己不像是在单独面对一条孤寡老龙,更像是捅了龙族的窝。
忍无可忍的赵大儒,便说得快了点:“我们格天诗会与寒起有过节,这您是知道的。可我也承认,寒起的做事手法一般不会特别极端,称得上是光明磊落。”
这就是标准的欲抑先扬,起手先夸赞自己的竞争对手,很多时候也会显出自己的品格。不得不说,格天诗会还是有那么一点刷子的,至少在煽动方面,他们说的都是有实际可操作性的。
赵大儒的这个话,就让皇帝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武侯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敞亮人。
寒江雪却皱眉,总觉得这话要跟个“但是”。
果不其然,不等河王开口,赵大儒就继续道:“但是,这只是寒起的个人做法。如今只有寒起在,寒家自然以他的态度为首,但若寒夫人和寒老夫人回来了呢?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寒家的两个女人对寒江雪是个什么态度,从您儿媳每次替儿子找寒家理论,却都只能哭着回来,就可见一斑。”
河王装作为难沉思的样子:“你什么意思?”
赵大儒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言语间满是对女人的轻贱:“女子容易情绪化,做事很难理性判断,尤其是涉及孩子的问题。而寒武侯有多怕老婆,您不会不知道。等她们回来,寒家的态度会变得如何呢?”
“更不用说北疆寒一生,河内寒一世的态度。寒一生背靠肃王,寒一世有太后撑腰,陛下又被寒起蒙蔽了双眼……”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殿下您如今的处境已是十分危险了啊。”
皇帝在旁边总算是听明白了,这个赵大儒在危言耸听,挑唆他皇叔和寒起对着干。还是那种非常卑鄙的,想趁着寒起如今好说话,往死里欺负老实人的类型。
你怎么不上天呢?
先不说寒老夫人是楚国长公主的乳母,寒夫人亦是女中豪杰,只说寒一生寒一世一直忠君为国,怎么在他嘴里就变成了如此十恶不赦的带恶人?
纵使他们手段真的更加激进些,现在不也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你用未来的罪,判现在的案?若朝廷命官都是这般糊涂,不懂法的,那这个朝廷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皇帝简直要气炸了,他很少这么生气,真有什么苗头也会自我消化,不断地劝自己要忍耐。你现在是皇帝了,一举一动都不是小事。
但这一次他真的忍不了。
蛊惑他六旬的皇叔,去和于国有大功绩的武侯敌对,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怪不得他总觉得皇室如今的气氛十分紧张,他怎么左右安抚都没用,肯定都是这些居心叵测的小人挑拨的!
河王在心里算着皇帝差不多要爆发的态度,又赶紧道:“那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已经老了,也从未在朝中经营过什么……”
“若殿下不嫌弃,我们愿替殿下分忧,效犬马之劳!”放在以往,赵大儒绝不会这么火急火燎,但今天早上听到的消息让他十分不安,而如今花厅内的危险气息,也在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焦躁情绪,说话难免就狂放了些。
河王的心中一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但表面上他还要伪装无事发生,借着开盖喝茶的动作,又和赵大儒确认了一遍:“这是你赵诚一人的态度,还是?”
“自然是整个格天诗会。”赵诚句句都说得很有分量和节奏感,简直都快慷慨激昂了,“我们与寒武侯的仇怨我就不多说了,相信您能够判断,这绝不可能是什么圈套。我们是真心实意想要帮您的啊。”
“啊”字还没有说完,皇帝已经忍无可忍,踢门就冲了出去。帮尼玛啊!
那一刻,所有人终于想起来了,这位仿佛泥塑一样端坐在皇位的天子,也曾是经历过血色潜渊节并成功存活下来的狠龙。
他径直而来,一脚便踹翻了赵诚。
这位大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先感觉到了腹部灼烧一般的疼痛,吐完血了才想起来惊恐,陛下,陛下怎么会在这里?他听到了多少?
很显然是什么都听到了。
***
还留在暗屋内的寒江雪:???
不是,皇帝的身手这么可怕吗?刚刚不要说拦了,他甚至都没有看清对方的动作,皇帝就已经冲了出去。
你们这些当龙的,有什么脸说自己是咸鱼啊?!
第34章 开始钓鱼的第三十四天:
在寒江雪终于意识到,虽然这辈子的自己绕山庄跑十圈都不带喘气的,但他依旧有可能是个弱鸡的时候,河王府的双线作战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结束了。
皇帝自己便搞定了格天诗会的赵诚,没给任何人出手的机会,自己的怒火自己报,永远是最爽的。
皇帝的侍卫则当场擒获了意图给河王世子下药的鸟人。
真,鸟人。长个翅膀就可以飞的那种。和寒江雪在陪戎小队里认识的鸟人小哥类似。
杨校尉在当初给寒江雪介绍小队成员时,就顺便给寒江雪科普过,寒武侯一手挖掘了他们这些非大型猛兽类的士兵,鼓励他们找到了自己在战场上的正确使用方式。好比杨校尉身为山羊的无死角特性。也好比原形是禽类的人,可以在半兽化后尝试低空飞行。
在此之前,一部分人对于半兽形的态度,和闻嘲风差不多,觉得那是野兽和蛮夷的象征;而另外一部分人则和蛮族差不多,觉得只有兽形才拥有绝对力量,半兽不伦不类。
总之,几乎没有人会看好半兽这个状态,不管是出于何种角度的考量。
直至寒起横空出世,打破常规,善于兵行险着。而先帝这个伯乐,又刚好胆子奇大,不落窠臼,同意了寒起提出的试验与改革。
事实上,在更早以前,也不是没有原形为禽类的人尝试过,在维持人形的同时,利用自己的翅膀飞行。就像一些原形有尾巴的人,会幻化出灵活的尾巴,去拿背后的东西一样。可惜的是尾巴能训练,翅膀却不行。根本没人能成功起飞,这种想法也就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慢慢舍弃了。
寒起也是在经过大量的观察与尝试后,才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只有翅膀足够大、足够有力,才能把人带飞。
而大多数时候,禽类原形的人在变成半兽时,翅膀都很小,像鸡翅膀。
最终,寒起找到了那个黄金比例,两倍左右。但这个时候的翅膀在张开后,会有一种遮天蔽日之感,负重极大,一般人不要说飞了,连走路都费劲儿。还是寒起不愿意放弃,再试一次,再试一次,于是,在经过无数的专项训练后,他们最终还是成功了。
这些禽类士兵,在当年突袭蛮族的战场上,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们是攻城的最大功臣。只要能见度足够低,他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上去。
寒江雪听到这段时,还有过不解:“先变成鸟飞进去,再变回人不可以吗?”
杨校尉当时就确定了,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三少爷,肯定是失忆了。
因为兽形并不能百分百长时间保持人形时的理性与头脑,这是个共识了。哪怕是寒起,也只是比别人维持的理性时间更长一点而已,那还是在经历了常人所不能想象的辛苦训练后得到的成果,全大启都只有少数极优秀的将士可以做到。
换言之,兽形时,不管是谁,都会更容易被气息压制。
这也是龙子龙女在战场上的主要作用之一,有他们坐镇,就在很大程度上不用担心敌人利用小型兽类搞奇袭。
大启有龙族,蛮人自然也有他们的护国神兽。
当然,空子还是有得钻的。
好比寒起搞出来的鸟人兵团,人形虽然也会感到气息压迫,却并不会像兽形那样寸步难飞。蛮族当年第一次遇到时,其气急败坏的程度是可以写进教科书的级别。
他们大骂寒起卑鄙,寒起却只是表示,谢谢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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